「依依,聽說妳和『員力科技』的總裁夫人同名同姓,這是真的嗎?」


    「一樣都叫褚依依,命怎麽會差這麽多呀?」


    「就是啊,一個嫁總裁當貴婦,一個卻得辛苦工作貼補家計,妳會不會覺得很不平衡,很想槌心肝呀?」


    「槌心肝也沒用啦,這就是命。」


    「說的沒錯。」當時車征勳雖然用了「立刻」的命令,但他們夫妻還是慢了半步。


    就像老公所說的,魏名耀一得知她的身分之後,立刻就打電話到「創異」去抱怨了,他們根本來不及阻攔。


    事已至此,他們隻能拚命的想出一個亡羊補牢的辦法,那就是叫魏名耀再打一次電話,說他剛才所說的話都是開玩笑,她隻是和他們總裁夫人同名同姓而已。因為太巧了,希望「創異」不要介意他的小玩笑。


    由於不確定這辦法到底有沒有效,所以在回公司的路上,褚依依完全是帶著一顆忐忑不安與怕受傷害的心前進著,舉步維艱。


    雖然她進公司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但和同事之間相處偷悅,她實在很害怕受到他們冷嘲熱諷的對待呀!


    幸好,當她回到公司以後,大家的反應像是完全信了魏名耀的玩笑之說,好家在。


    聽同事你一言我一語的評論,她始終以微笑做為回答,然後大家在相互挪榆了一會兒之後,便將這事丟到腦後,未曾再提起。真是有驚無險。


    回到座位,因為承諾過一定會打電話告訴某人結果的褚依依,立刻在第一時間就拿起話筒撥給他,免得車征勳沒那個耐心,忍不住自己打來,然後一個不小心就泄露了她的身分。


    「喂,是我。安全過關了,跟你說一聲。」電話一通,褚依依立刻說道。


    「那下班後我去接妳。」


    「嘎?為什麽?」她呆了一下,反射性的問他。


    「不是說好晚上和我回家嗎?」


    「我哪有這樣說?」


    「妳說如果讓我們的關係曝光了就別想,但我們的關係沒有曝光不是嗎?」


    「可是我又沒有答應你。」


    「意思就是不管有沒有曝光都沒差嘍?」


    他的語氣中有抹不懷好意的意味,讓褚依依一聽就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竟然又故計重施的拿這件事來威脅她!


    「你不可以這麽卑鄙。」她壓低音量,咬牙切齒的對他說。


    「我也不想呀,但是兒子很想妳,妳知道嗎?老婆。」威脅不成,他改打親情牌。


    提到兒子,褚依依就覺得心酸。她一個人搬到外頭住都超過一個月了,結果那個不孝子卻連一通電話都沒打給她。


    少了她這個嘮叨的媽媽在家管東管西的那小子大概每天都快樂似神仙吧?


    「他連一通電話都沒主動打給我,又怎麽可能會想我?」不想透露自己的傷心,她隻能自我解嘲。


    「沒打電話是因為他在生氣、在賭氣。妳知道嗎?過去一個多月以來,他也幾乎都不理我。」


    「什麽?這是真的嗎?」褚依依驚愕的問道,一時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坐在對麵低頭辦公的同事在聽見她的叫聲時,驀然抬起頭來,看向她詢問。


    「沒什麽。」她迅速地搖頭,然後再度小聲地對電話那頭的人道:「我下班後再打給你。」


    說完,她匆匆掛斷電話,假裝認真的處理堆在桌麵上的工作,腦袋裏卻全是老公剛才對她說的話。


    兒子之所以一直都沒打電話給她,是因為在生她的氣,和她賭氣?


    這是真的嗎?還是他誆她的?


    還有,兒子真的都不理他這個爸爸嗎?那過去一個多月來,他的功課和聯絡簿都是誰幫他檢查、簽名的?該不會是李司機或張嫂吧?


    不管是不是,他不和爸爸說話就是不對,他怎麽可以這樣呢?


    不行,看樣子她今晚真的得回家一趟,搞清楚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兒子的小腦袋裏又在想什麽?


    真是愈想愈擔憂呀!


    找到停在路邊等自己的車,褚依依快速步上前,拉開車門,迅速地坐進車裏再將車門關上,動作一氣嗬成。


    應該沒有被公司同事看見吧?她迅速地看了一下車窗外景物的每一個角落,幸好沒看見任何一張熟識的麵孔,這才鬆了一口氣。


    「妳的樣子簡直就像背著老公偷情的妻子,我真的有那麽見不得人嗎?」將她每一個動作與反應都看在眼裏的車征勳忍不住出聲道。


    她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故意說:「對。」


    「妳都不怕傷了我的心嗎,老婆?」


    「你再不開車,待會兒交通警察就要過來開罰單了。」


    真是好一個令人無言以對的回應。車征勳隻能苦笑著把車開上路。


    「之前你在電話中說的都是真的嗎?」過沒多久,褚依依轉頭問他。


    「妳指的是什麽?」


    「兒子的事,他真的都不跟你說話?」她眉頭輕蹙,臉上有著擔心。


    「幾乎。」


    「那他的聯絡簿呢?他都沒拿給你簽嗎?」


    「有,但是都放在客廳桌上,然後等我簽完,隔天早上他會自動收進書包帶去學校。」


    「你是不是還是每天都加班到半夜才回家,所以他才會把聯絡簿放在客廳桌上?」她問他。


    「沒有。」


    「真的嗎?那你都幾點回家?九點?十點?還是十點半?」她懷疑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語帶輕諷的問。


    車征勳聞言,不禁歎了一口氣,「我為這些年來經常加班的事跟妳道歉,對不起,老婆。」


    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說,褚依依愣住了。


    她沉默了一下,才緩慢地開口道:「我其實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因為我知道你也是為了這個家,才會這麽辛苦的工作。」


    車征勳沉默的聽著,知道老婆的話應該還沒說完。


    「隻是,」她果然繼續往下說了,「我一直以為等你賺的錢足夠讓我們一家人生活,甚至比平常人還富裕一些時,你就會適可而止,沒想到事實正好相反,你愈變愈忙,忙到幾乎像是忘了我們母子的存在。」


    「我從未忘記你們,就是因為有你們的存在,我才會這麽拚命的工作賺錢,想給你們最好的一切。」他說。


    「可是你卻忘了來問我們,我們最想要的是什麽。」看著他棱角分明、五官立體的側臉,她淡淡的道。


    車征勳突然無言以對。


    「你們最想要的是什麽?」雖然經過這段期間的深思與檢討,他大概已經知道答案了,但是還是想聽她說。


    「一個能準時下班回家吃晚飯的老公,一個能在休息假日帶孩子出門玩的爸爸,一個能多留點時間陪伴老婆和孩子的男主人。」


    「我是個不及格的丈夫和爸爸對不對?」聽完她說的那些話,車征勳苦笑著問。


    「我不知道,但在別人眼中,你一直是一百分。」


    「但是在妳眼中呢?」


    「以前也曾經一百分過。」她猶豫了一下,告訴他說。


    「現在呢?五十九分不及格,所以妳才會說要離婚。」這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褚依依突然沉默了下來。


    她很想告訴他這不是他的錯,是她太不知足了,因為每個人都這樣說。但是如果不是因為他讓她覺得空虛寂寞,讓她有太多時間胡思亂想的話,她又怎會哀怨到想離婚呢?


    所以,他真的沒有錯嗎?


    夫妻之間會吵架、會分居、會離婚,絕對不是單方麵的問題,一定是兩個人都有錯。就連老公搞外遇、老婆紅杏出牆這種事,在怪罪背叛者的同時,被背叛者也得想一想自己為何留不住另一半的心或人。


    你一定是做了什麽,或沒做什麽,才會讓事情演變成這樣。


    她一直都是這麽想的。


    像她,就錯在之前都把重心放在兒子和生病的婆婆身上,對於他將工作時間愈拉愈長的情形,都沒有任何異議或適時勸告他,直到後來想製止了,卻已不知如何開口,即使開口又委婉過了頭,讓他感受不到事情的嚴重性,感受不到他們的婚姻已經出了問題,就快要觸礁。


    她的錯在於沒有及時的與他溝通,態度和方法也都用得不對,所以才會導致夫妻分居的局麵。


    當然,她也可以擇選現在就結束這個局麵,隻不過她仍需要時間找到自己的生活重心與方式,她需要改變。否則就這樣跟他回去,她怕以後若再發生類似的問題,他們就真的會以離婚為收場了。


    因為狗改不了吃屎、牛牽到北京還是牛……到時抑鬱傷心的她一定會這麽想。


    她太了解自己了,所以生活一定要改變,不是他變就是她變,一定要有所改變才行。


    「如果我回答說對,你會不會生氣?」褚依依緩慢地開口,試探他容忍的底限。


    「如果生氣能讓妳立刻搬回來,結束分居生活的話。但它行嗎?」他的語氣中有抹無奈,但並沒有發火。


    「對不起 … … 」


    「不是妳的錯,是我太忽略妳的想法和感受,所以現在正在接受罪有應得的懲罰。」對於她的道歉,車征勳僅是自嘲的說。


    「對不起。」她再次說道。


    他搖搖頭,換了個話題,「剛剛來接妳的時候,我事先打了一通電話回家,要張嫂跟小桀說媽媽今晚會回去。」


    「小桀他有什麽反應嗎?」


    「張嫂說他聽了之後,什麽話也沒說就安靜地回房間了。所以,待會兒如果他有什麽異常的反應,或是對待妳的態度很冷淡的話,妳最好不要太傷心。」他先幫她打預防針。


    「他真的在生我的氣?」


    「正確的說法是氣我們兩個。而且氣我比氣妳還多,因為他似乎覺得是我把妳趕出去,不讓妳和我們一起住的。」


    「我跟他解釋過這是我的選擇。」


    「妳期待一個十歲的孩子能了解大人的想法和處境嗎?」


    「小桀很聰明。」


    「但依然還是一個需要媽媽陪在身邊的小孩子。」


    「你這是在怪我嗎?」像是被什麽紮了心一下,她的臉色有些變了。


    「我沒這個意思,隻是希望妳至少假日能夠回家住,多關心一下兒子。」車征勳婉轉的道。


    他的目的隻是希望老婆能夠回家住,這樣他們夫妻才能有多點相處的時間,他才能讓她親眼看見自己的努力和改變,進而結束這種分居生活。


    可是他壓根兒沒想到,當他說出「關心」這兩個字時,就已經犯了大忌。


    「關心?」褚依依的聲音不由自主的變得有點尖銳,「你竟然要我多關心一下兒子?!」


    「怎麽了?」聽出她語氣的改變,他轉頭困惑的看了老婆一眼。


    「你不覺得這些話應該要由我來說比較合適嗎?」她問他,一把不知從哪來的無明火,就這麽冒了出來,「小桀出生到現在,除了滿周歲慶生的時候你有在場,其餘九年你都在哪裏?剛讀幼兒園的時候,他幾乎每個星期都要到醫院去掛病號,你知道嗎?而他現在已經讀小三了,你有去參加過他學校的家長會、運動會、園遊會嗎?你有去過嗎?


    「我知道你工作忙,但兒子不是我一個人的,他更不是一個沒有感覺的木偶,所以到底誰才要多關心兒子一點,你何不自己去問問他?」


    隨著她最後一句話落下,車裏陷入一片沉靜,有些窒人,也有些尷尬。


    褚依依本來沒想過要和他說這些的,畢竟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而且她也知道他絕對不是不關心兒子,隻是為了工作情非得已。


    但是當他開口要她多關心兒子時,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就是一整個突然爆發,因為這世上最沒資格指責說她不關心孩子的人就是他。


    這是積怨。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不是不怨,隻是忍耐力比別人強而已。


    原來她對他一直都有怨懟,隻是深埋在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內心深處。


    她,真是虛偽。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麵目可僧。


    「……停車。」她倏然開口叫道。


    「妳要做什麽?」問她時,車征勳的聲音不自覺的也有些不爽。


    她難道感覺不到他一直在努力改變,也承認了自己的錯誤嗎?她說話為什麽不能好好說,一定要用這麽重、這麽銳利的方式質問他?


    「我要下車,我不跟你回去了。」


    「妳在開玩笑對不對?」他的聲音又冷了些。


    「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快點停車,讓我下去。」


    車征勳的下巴微微抽緊,努力忍著自己的脾氣。「我知道妳現在很生氣,很氣我,但是兒子是無辜的,小桀現在正在家裏等著妳回去,妳要毀了他的期待和希望嗎?」


    「我會打電話給他,跟他說聲對不起。」


    「妳真的要這樣做?」


    「我要下車。」她再度堅持道。


    這回車征勳不再說話,隻是沉默地將車子往路邊靠去,然後一個煞車,將車子停了下來。


    她一秒鍾也沒有浪費,立刻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走下車。


    看她這麽幹脆,車征勳也火了,一等她關上車門,他連看也沒看她一眼,方向燈一打,油門一踩,車子便切回馬路絕塵而去。


    這是分居後,兩人的關係首度惡化。


    小桀,全名車宇桀,今年十歲,國小三年級,聰明伶俐,思想較同齡小孩要早熟。


    他在這世界上最愛的人是媽媽,其次是已經過逝的奶奶,再來是外公、外婆和阿姨們,最後才是很少見到麵的爸爸。


    媽媽常跟他說,爸爸這麽忙全都是為了要賺錢讓他們過好生活,如果爸爸沒這麽辛苦工作的話,他就沒有新的書包、新的鉛筆、新的橡皮擦、新的衣服可以穿,更沒有錢可以買他最喜歡的恐龍卡。


    這些話,在他國小一年級的時候,還會信以為真;到上了二年級之後,他開始有了懷疑;現在,他已是完全不相信。


    他的爸爸是個大忙人,是個工作狂,是個很少待在家裏、從來不陪他參加學校活動的爸爸。


    但是因為爸爸長得又高又帥,比班上所有同學的爸爸看起來都還要高、還要帥,所以他還是滿喜歡這個爸爸的,直到那天媽媽突然跟他說,她要搬出去住一段時間,要他好好聽爸爸的話為止。


    媽媽說因為他長大了,她想出去工作,但是上班的公司離家裏太遠了,所以她才必須要住外麵,不能回家。


    這謊話說得好假,別說他不會相信,可能連張奶奶三歲的孫子都不相信。


    媽媽以為他還小不懂事,不知道父母分開來住就叫做分居,而那通常代表了他的爸媽已經不喜歡對方了,所以才不想要住在一起,接下來他們就會離婚。


    他班上就有同學的爸媽是這樣,而且還不隻一個,所以他知道媽媽搬出去住代表了什麽意思。


    不用問他如果爸媽真的離婚了,他要跟誰住?他當然會選媽媽。


    可是媽媽卻沒帶他一起走,反而把他留給爸爸,他真的很生氣,氣丟下他的媽媽,更氣害媽媽搬出去住的爸爸。


    所以他一點也不想和最近常會看到的爸爸說話,也不想打電話給說隨時都能打電話給她的媽媽。他隻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誰都不想理,反正他們倆根本就沒有一個人真的在乎他。


    剛才,張奶奶跑來跟他說,媽媽今晚會回來,他不知道該有什麽反應,因為他還在生媽媽的氣,不太想和任何人說話。


    可是如果媽媽真的回來了,他不和她說話、不理她,媽媽會不會很傷心呢?


    他不想看媽媽傷心。


    一個人躲在房間裏煩惱了半天,小桀決定待會兒還是跟媽媽講話好了,因為他想問媽媽是不是真的以後都不回來住了。如果是的話,那他可不可以選擇跟媽媽住在一起?


    樓下好像傳來大門關上的聲音,他不由自主的跳下床鋪,打開房門,衝下樓去。


    媽媽回來了!


    媽媽……


    沒有回來。


    回來的,隻有站在客廳裏的爸爸一個人。


    可是張奶奶明明跟他說,爸爸開車去載媽媽,待會兒媽媽就會跟爸爸一起回來,不是嗎?那為什麽隻有爸爸一個人,媽媽呢?去廚房幫張奶奶做飯嗎?


    他轉頭看向廚房的方向,卻聽見爸爸突然開口說話。


    「媽媽她突然有點事情,所以沒有回來。」


    ……沒有回來?


    原來說要回來全是騙人的,他被騙了?


    眼神一冷,他二話不說,轉身往樓上的房間跑。


    「小桀!」


    爸爸叫他,他卻完全不想理,因為大人就隻會騙人而已,隻會騙人!


    跑回房間,他用力的把房門關上、鎖上,然後把看不順眼的東西全部拿來丟在地上,包括椅子上的書包、書桌上的書、衣服、褲子、恐龍卡集卡冊--


    「小桀。」


    房門外突然傳來爸爸的聲音,讓他渾身一僵,卻沒有應聲。


    「小桀?」門外的人再次叫道,然後嚐試著開門,扭動門把。


    他還是站在原地渾身僵硬,一動也不動。


    「把門打開。」爸爸在外頭命令道。


    小桀不想理爸爸,隻是瞪著被自己丟了一地的東西,覺得好生氣、好生氣、好生氣!


    「把門打開,不要再讓我說第三次。」


    爸爸的聲音再度響起,而且突然變得比安親斑裏的老師還嚴厲,讓他不由自主的感到畏懼,在掙紮了一下之後,才終於轉身走到房門前,低著頭把鎖上的房門打開。


    房門被打了開來,車征勳看著站在房門前低著頭的兒子,再看向他身後淩亂的房間地板,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難過。


    兒子的失望和氣憤他豈會不知?因為他也一樣的失望和生氣,本來還以為今晚一家人可以和樂融融的吃一頓飯,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


    他們的家是怎麽了?原本該是幸福美滿的家庭,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這個家的支柱,結果卻不是這麽一回事,原來老婆才是。


    這感覺很諷刺,也很震驚,但事實便是如此,他不能沒有老婆,兒子不能沒有媽媽,這個家不能沒有她!


    思及此,一股衝動讓他遏製不住的衝口而出--「小桀,你想去找媽媽嗎?爸爸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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