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裏氣氛怪異凝重,主位跟客位的人相看無語。


    痕錢妲目不轉睛地看著女兒帶回來的男人,一個不論是外表還是家世,都稱得上是乘龍快婿的好人選,“那個……你說你是?”


    “鳳甫,痕伯母,先前您不是還要蘋兒千裏迢迢的找我為痕伯父治病嗎?”鳳甫表麵上帶著笑意,但眼底閃爍著諷刺。


    痕錢妲倒吸了口氣,“是啊,是啊。”汗顏的躲閃他的注視,莫言曾告訴她,鳳甫根本就知道她丈夫沒病,還故意開了一帖劇毒的藥單呢!


    要死了,怎麽蘋兒找了一個這麽棘手的心上人,真夠難應付的。


    痕蘋兒拉拉他的袖子,輕輕搖頭,她知道鳳大哥在為她抱不平,但是,他們畢竟是她的爹娘,這樣不太好。


    自從他知道他們騙蘋兒上山後,便開始厭惡痕家兩老,聽到蘋兒訴說以往的事情,他更討厭對蘋兒不公的痕夫人。


    “痕伯父、痕伯母,我與蘋兒兩人情投意合,這趟隨蘋兒回來,是想向兩位提親。”鳳甫想想也算了,都過去了,現在才重要。


    痕大跟痕錢妲對看一眼,兩人都麵有難色,“但……蘋兒已經有婚約了。”


    為了替女兒找一個好歸宿,她可是找遍了整個洛陽城,才找到一個不錯的男子,他也不在乎蘋兒的怪力,願意娶蘋兒為妻,現在這樣看來,是她自找麻煩了,女兒早就拐到一個上等貨色。


    “隻是有婚約而已,還未拜堂成親,隻要伯父、伯母肯解約就成了,賠償由我們鳳家全權負責。”簡單來說,他是在告訴痕家兩老,你們的女兒除了我,誰都不能嫁。


    這麽霸道的話、他卻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個……你們剛回來,還是先去休息再說吧。”痕大出麵緩頰。


    “好的,爹,那麽我們先去梳洗,待會兒吃飯的時候再說吧。”痕蘋兒也幫腔,希望鳳甫別讓她爹娘太難下台。


    鳳甫還來不及回話,就被痕蘋兒硬拖起身,臨出廳門前,他回頭給痕家兩老一個冷冷的目光,威脅的意味非常明顯。


    “老爺,這該這麽辦才好,我們都已經跟對方談好了,說蘋兒回來之後馬上成親,現在又殺出個程咬金,還這麽不好惹。”痕錢妲拍拍胸口,剛才那個鳳甫要走之前的那一眼,嚇出她一身冷汗。


    痕大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當初就跟你說過,不要急著把女兒嫁出去,誰叫你不聽我的話,硬是要趁女兒不在的時候,騙個女婿進門,現在可好了,女兒跟人家鳳公子情投意合,小兩口恩愛的很,看你接下來要怎麽辦!”他當初也是苦口婆心勸了妻子好久,但是就是勸不動。


    那樁婚事還是她拉下老臉,去跟對方千拜托、萬拜托才求來的,這下要解除婚約,對方會答應才有鬼!


    痕錢妲垮下臉來,可憐兮兮的嘟起嘴,“我哪知道會變成這樣,老爺,現在怎麽辦啦?”她也知道自己錯了,但是做都做了,現在一直罵有什麽用。


    “照我看來,還是得先解除婚約才行,好不容易有個人真心疼愛蘋兒,怎麽樣我也要順她這次。”痕大對女兒是愧疚多過心疼,當初把女兒騙出門他也有份,女兒從小到大受的委屈也不少,這次他這個當爹的,再不挺自家女兒,簡直就不是人了。


    痕錢妲苦著臉,無可奈何的點頭,“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光看鳳甫那個模樣,就知道他疼女兒疼到骨子裏了,若真要她把女兒嫁給不愛的人,這麽殘忍的事情,她這個當娘的也做不到,不過……唉,到底該怎麽跟對方說呢?


    帶著鳳甫走進自己的院落,痕蘋兒一路對瞪大眼看著她的丫鬟、奴仆笑著點頭,進了花廳後,她才開口,“鳳大哥,別這樣嘛,嚇著我爹娘了。”她轉頭看著身後的人,眉眼含笑。


    “沒嚇到你就好。”他多愛看她這樣的笑顏,沒有任何負擔,單純的因為開心而展開笑容。


    “你不是還有一個哥哥?怎麽沒見到他?”鳳甫問道。


    痕蘋兒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她偏頭看著跟在一旁伺候的男仆,“少爺呢?”


    看傻眼的男仆聽到她的聲音才回過神,“少爺?少爺跟未來的姑爺去書肆挑書了。”他直覺回道。


    一道冷箭倏地射向他,鳳甫黑眸中漾滿寒意,“說話小心點,什麽時候會回來?”哼!原來那個不知量力的家夥已經跟這家人這麽親近了。


    男仆嚇得全身發抖,“是、是是,小的知道,少、少爺跟朋友出門,已經……去了、去了半個時辰了,應該快、快回來了。”結結巴巴的說道,也很識相的改了個說詞。


    這位英俊的公子這麽在乎稱呼,又跟小姐手牽著手,該不會小姐……已經先找了個情夫了?那住在府裏的林公子怎麽辦?


    “一起去挑書?那個朋友很常來找少爺嗎?”痕蘋兒覺得有點不對勁。


    “不是的,小姐,那位公子住在我們府裏有一段時間了。”


    “他也住在府裏?”痕蘋兒眼眸微微一暗,娘這麽安排,不就是想要她快點成親嗎?難道連大哥跟爹,都讚成娘這麽做?


    “是的,小姐,沒事小的先下去了。”男仆迫不及待想去跟其他人分享這個天大的新發現,小姐已經先帶情夫回來了,真是太讓人吃驚了。


    “下去吧。”鳳甫代替心煩意亂的痕蘋兒開口。


    男仆開心的躬身行禮,腳底抹了油似的跑得飛快,就當他快要步出花廳門口的時候,痕蘋兒又出聲了,“等等。”


    男仆納悶的轉回身,“小姐,請問還有什麽吩咐嗎?”


    “我問你,先前我所收容的那些人呢?”她心裏已經有數了。


    男仆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小姐離開後不久,夫人便讓他們都出府了,多數人都找到新工作,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她點點頭,“嗯,下去吧。”果然不出她所料,不過娘也算有心了,還幫那些人找到工作了,有個窩身的地方,這樣就好。


    “別難過。”鳳甫拍拍她的手,安慰她。


    “我沒有難過,其實娘這樣做才是對的,真正的幫助,應該要像娘做的這樣。”這趟出門,改變了她很多的想法,不,應該是說,她所隱藏的秘密曝光之後,她的人生也隨著改變了。“我想,我爹生病應該隻是個騙我離開的理由,為的就是好讓我娘重新安排那些賴在府裏吃閑飯的人。”話落,她抬眸看向他,“鳳大哥,你早就知道了對嗎?”


    鳳甫輕歎口氣,“我知道,所以我才……”


    “你才會在我爹的藥單上,寫上劇毒的藥引。”痕蘋兒替他說出他未說出口的話。


    鳳甫一怔,“你怎麽知道?”


    痕蘋兒伸出食指點點自己的腦袋,“鳳大哥,我是單純,不是笨,跟你那麽久了,本草綱目也背了不少,你寫藥單的時候我也在場,幾個比較少見的藥名我還有點印象,對照醫書之後,才發現都是含有強烈毒性的藥草。”當時她就覺得奇怪了,隻是還沒想那麽多。


    “真聰明。”鳳甫沒想到,以她的腦袋,居然也能發現事情不對勁。“那你為什麽不問我?”


    她低垂著眸子,望著兩人交握的手掌,黝黑的大掌,輕憐的握住她白皙的小手,“因為……說破了,我就沒辦法在你身邊了。”話說出口,臉蛋也紅成一片。


    她啊,看見了他冷硬的外表下,一顆溫柔的心,也依戀上那顆心,喜歡有他的陪伴,就算察覺事情怪怪的,她也寧願選擇不去多想,因為,她想要陪在他身邊。


    “謝謝你。”看著她,鳳甫真心感謝她。


    “鳳大哥?”


    鳳甫摟住她的腰,“如果沒有你,我想我還是會窩在深山裏,謝謝老天賜給你的天賦,才能讓你通過考驗,陪在我身邊。”他想,或許上天就是安排好她跟他注定要相遇。


    “你越來越會說好聽話了。”感動得紅了眼,淚水差點又要掉下來,現在她才知道,原來他是這麽會說話的一個人。“我也感謝老天,讓我能陪在你身邊。”


    從小到大,她不曾覺得一身怪力能讓她得到什麽,現在,她也算發現一個好處了,那就是他。


    “我愛你。”盈滿心胸的感動,最終化為一句最真摯的愛語。


    鳳甫緊緊抱著她,附在她耳畔,低語,“我也愛你,屬於我的小笨蛋。”


    帶淚的笑臉綻放著絕美的幸福光彩,“你才是屬於我……獨一無二的熊毒醫。”她想起兩人初見麵時,他真的就像是住在山上的熊神醫。


    “是啊……屬於你的……”輕輕抬起她的臉,吻上她柔嫩的唇瓣。


    痕錢妲是很有心想要快點把婚事處理好,但是……她實在沒那個勇氣說出口,所以這件事一天拖過一天,眼看都過了三天了,她還是沒說出來,還要下人們不準把小姐回到府裏的事情說出去。


    直到也住在痕府的林宇安聽到痕蘋兒回來的消息,主動到她的院落去找人,所有的事情才爆了光。


    坐在花廳中,痕蘋兒正認真埋首讀者醫書,她希望以後可以成為一個能夠幫助鳳甫的賢內助。


    林宇安一踏進花廳,就看見坐在廳上的她,頓時隻能呆呆的望著她的臉蛋,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林宇安本是位官家公子,隻是後來家道中落,過了許多苦日子,他會答應要娶痕蘋兒,也是因為他苦日子過久了,不想再窮下去,心想娶一個惡妻,總比餓死好,他原以為,要娶得會是一個青麵獠牙的無鹽女,沒想到……


    痕蘋兒不但長得十分可愛、甜美,看起來也不像城裏流傳的那樣,是個脾氣暴躁、力大無窮的恐怖女人。


    痕蘋兒不經意地抬頭,正巧看到站在門口發呆的他,疑惑的秀眉微微皺起,“你是誰?”她從沒看過這個人。


    她的聲音,震醒了看傻的林宇安。“呃……我……”情不自禁走進幾步,她甜美的容貌,是如此的誘人,紅豔豔的小嘴,好像正在等人擷取。


    他的眼神讓痕蘋兒感動很不舒服,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你到底是誰?誰準你進來這兒的?快離開!”


    林宇安瞧她那麽緊張的樣子,笑了笑,“蘋兒,你不要緊張,我是林宇安,是你未來的丈夫啊。”真是賺到了,不但有錢有屋,還有一位美嬌娘。


    痕蘋兒一愣,他就是娘幫她挑的夫婿?秀眉不禁擰得更緊,娘的眼光也未免太低了……等等,他說他是她未來的丈夫,那……“我娘還沒跟你說嘛?”


    這下換林宇安不解了,“說?說什麽?”


    痕蘋兒在心底偷罵幾聲,無奈的對上他的眼,“我娘還沒跟你說,我們要解除婚約了嗎?”就知道事情沒那麽簡單。


    錯愕地瞪大眼,“你、你說什麽?解除婚約?”他不敢置信的低吼,整個人就像被捧上了天,又被狠狠地踹入地獄。


    “是的,我已有意中人,所以要跟你解除婚約。”痕蘋兒雖然覺得對不起他,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林宇安大步向前,“誰準的?誰準你退婚了?啊?”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他激動得大吼大叫。


    “啊!你放開我。”痕蘋兒吃了藥後,力氣也隻是比尋常人大一點而已,憤怒中的林宇安力道大增,她完全甩不開他的鉗製。


    “你敢退婚?當初是你千求萬求,要我一定得娶你,在我答應後,你現在居然敢說要退婚?!”林宇安無法接受,整個洛陽城都知道他即將迎娶這個怪力女,現在他居然要被退婚了?不——不可以,這樣他會成為所有人的笑柄!


    他不要再過那種窮困潦倒的日子了,這個機會絕對不能被別人搶走!


    “鳳大哥、鳳大哥!來人啊!”肩膀上的痛楚讓痕蘋兒皺起臉,大聲的叫喚。


    “不準叫!不準叫!”她一叫,林宇安就慌了,大掌急忙捂住她的嘴,驚慌的看著四周,使勁拖著她,正想往房間裏頭走的時候——


    “放開她!”


    鳳甫陰冷著一張臉,緩緩走近廳內,深邃黑眸中有著壓抑的怒氣,看著陌生男子抓著痕蘋兒,他怒火高漲,想直接出手劈了他,但怕會誤傷了蘋兒,他才忍住沒有出手。


    感覺到對方氣勢淩人,林宇安驚嚇得突然一縮手,痕蘋兒趁機用力推開他,快步衝到鳳甫身邊。


    林宇安先是一愣,而後要在伸手將痕蘋兒抓回來,氣勢攝人的高大男子已經出現在他眼前,下一秒,他整個人就被拋飛出去,先是撞上了桌椅,又撞到牆上,然後貼著牆壁,軟軟的滑下,昏倒在地。


    鳳甫上前一步,還想補他一頓好打,痕蘋兒趕緊抓住他的手,“鳳大哥,別打了。”


    “他敢欺負你,就別想留下他的命!”痕蘋兒安然在他身邊,他再也掩不住張狂的怒意,黑眸中殺氣不減,他是真的想殺了林宇安!


    痕蘋兒連忙搖頭,“鳳大哥,這個人不能殺。”


    “為什麽?”


    她苦笑一下,看著地上的人,“因為他就是我娘為我找的丈夫。”


    “什麽?!”鳳甫不屑地睨了地上的人一眼,再轉頭看到她輕輕點頭,他頓時覺得剛才不該出手打他,直接下毒,一次解決比較快!


    “我不答應,我絕對不退婚!”林宇安頂著腫了一大半的臉,憤慨的用力拍桌,“你這個野蠻人,居然敢動手打我!”他憤怒瞪著站在痕蘋兒身旁的鳳甫。


    痕大捂著臉搖頭,真是丟臉丟到家了,妻子居然選了這種人當女兒的丈夫?還好沒真的把女兒嫁給他,真要嫁了,女兒的日子就難過了。


    痕府的大廳上,所有人都到齊了,除了痕政常,他愧對自己的妹妹,所以不敢出現在她麵前,又聽說未來的妹婿不好惹,早就提早溜出去了。


    痕錢妲的麵子也掛不住,“鳳甫,真是對不起。”聽完女兒描述的情形,她也羞愧得抬不起頭來。


    “叫他交出信物。”鳳甫懶得跟這種人廢話。


    “林公子,我想我們兩家還是不適合結為親家,之前答應你的東西,我都會奉上,還是交出婚書跟信物吧。”痕錢妲主動拿出當初結為親家的婚約書以及男方給予的定情物。


    提到東西,林宇安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你說什麽?!你以為我是為了錢才要娶她的?”


    他突然大聲嚷嚷,眾人都露出輕視與不屑的表情。


    痕大及痕錢妲也不便說什麽,要說他是,那豈不是等於承認自己是用錢拐來一個女婿,但說不是,好像又便宜了這個混蛋。


    真是沒事惹事,他沒好氣地瞪了夫人一眼,痕錢妲尷尬得扯扯嘴角,她也是一片好心,哪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


    痕蘋兒輕歎一口氣,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要說沒拿回婚書,她跟鳳大哥也沒辦法成親,隻要鬧上衙門,就會牽扯到法律問題,真麻煩。


    “你要多少錢才肯交出東西?”鳳甫直截了當,他看得出來,這個人除了不甘心,最主要的原因是想抓緊痕蘋兒,好讓自己有機會再次翻身。


    林宇安就是不高興他那個模樣,好像一點也不將他看在眼裏,哼了聲,問錢是嗎?好,那他就開個價,堵得他無話可說!“一百萬兩!”


    廳上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氣,一、一百萬兩?!


    “你不要太過分!一百萬兩?!”痕錢妲隻差沒站起來跳腳,這小子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


    林宇安好整以暇的笑笑,“怎麽,拿不出來嗎?那痕蘋兒就等著嫁給我吧!哈哈!”看大家難看的臉色,他開心極了,邪氣地丟給痕蘋兒一個眼神。


    痕蘋兒縮了縮身子,躲到鳳甫身後,“鳳大哥,我不阻止你了,我覺得你說的對,還是毒死他比較省事。”她現在非常讚成這個方法。


    鳳甫低笑幾聲,“你剛剛不是說上天有好生之德,要我饒了他一命?”這丫頭也變得太快了吧。


    痕蘋兒的小頭顱左右動了下,“上頭會原諒你的,鳳大哥,記得讓他死得痛快點,我不想聽到他哀嚎。”反正是他殺,又不是她,所以沒關係。


    “哈哈……”鳳甫這下忍不住了,大笑出聲,“你這丫頭。”學壞了,心眼變得那麽深。


    “你笑什麽?”林宇安看他一點也不擔心,胸中的怒火狂燒,揚聲問道。


    “給了你,東西就立刻交出來。”鳳甫覺得真的很可笑,一百萬兩?他未免太小看他鳳甫了。


    就算他這些年分文不取替人義診,但他還有豐厚的身家,他鳳家在北方本就是富豪之家,這點銀兩還拿不出來嗎?


    他住在山上那幾年,堅持不回家拿銀子,就是為了爭一口氣,還真以為他窮得連件衣服都買不起嗎?要知道他鳳家幾代以來都是藥材的大盤商主,北方六省的藥材生意,全都由鳳家一手包辦,一百萬兩,根本隻是九牛一毛。


    “你有本事拿出來的話!”林宇安才不信他有一百萬兩,雖然他的穿著打扮看起來家境頗為富裕,但這麽龐大的數字,普通人是拿不出來的。


    “他當然有本事,我說老兄,你也太看輕我這個弟弟了吧!”響亮的聲音從廳外傳進來,一名容貌與鳳甫相似的男子,漾著爽朗的笑容走進廳裏。


    鳳甫透吐口氣,這麽是他來?“爹娘呢?”他明明要姑姑寫信請爹娘來,這麽會是他?


    男子咧嘴笑笑,“舅舅跟舅母過兩天才會到,我先來看看我的弟媳啊。”他用力拍打鳳甫的肩膀。


    肩上一痛,鳳甫斜睨了他一眼,低頭靠到痕蘋兒耳旁,“你藥效過了嗎?”


    痕蘋兒彎起手指算了算,過了五個時辰,“嗯,藥效過了,怎麽啦?”怎麽突然問她這種事?


    鳳甫笑笑,“待會兒我要你出拳,第一拳記得不要用力,把拳揮出去即可,不過第二拳記得使上一分力。”


    痕蘋兒疑惑地點點頭,“知道了。”


    “一百萬兩是吧?給你,東西交出來。”爽朗的男子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數也不數直接拿給林宇安。


    林宇安傻了,呆呆的接過手,打開一看,每張都是十萬兩的麵額,足足有十張!“一、一百萬兩……”


    “東西。”攤開手掌動了動。


    有了這一百萬兩,要娶什麽樣的女人沒有,林宇安馬上掏出懷裏的婚書跟定情物,看也不看就放到他手上,“一百萬兩!哈哈哈!我發財了!我發財了!”有了這一百萬兩,他可以恢複以前的生活了!


    鳳甫拉著痕蘋兒走到幾近發了狂的林宇安身邊,看準了方向,“蘋兒。”


    “啊?”痕蘋兒遲疑了一下,看到鳳甫抬起下巴努了努,她這才意識到要出拳。


    捧著剛到手的一百萬兩銀票,開心不已的林宇安,再度嚐到了飛起來的滋味,而且驚恐的大叫,這下他相信城裏的流言了,原來痕蘋兒真的力大無窮!想到稍早自己還硬拖著她走,他不僅軟了腳,連滾帶爬的離開痕府。


    “啪啪啪!”痕大、痕錢妲跟一些奴仆全都看傻了眼,回過神後馬上用力拍手,真的太強了!


    “哇……真厲害。”爽朗男子開了眼界,也跟著拍拍手。


    “蘋兒,我跟你介紹,這位是我大堂哥,然後……”再度拉著痕蘋兒走到爽朗男子身邊,挪好位子,“揮拳!”


    “喂,等等!啊——”爽朗男子才剛舉起手要擋下,卻敵不過那排山倒海而來的強勁力道,成為第二個飛出大廳的人。


    痕大跟痕錢妲及其他奴仆再次掌聲鼓勵!


    “補充一句,他就是當年陷害我拜師的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可等了不隻十年啊!


    痕蘋兒掩嘴笑開,“哈哈哈……”她知道他是在報當年被困在山上,衣服都沒得穿的仇,她越笑越開心,直接窩進他懷裏,還忍不住抬起手,拍了他的胸口一下。


    “啊——”這下,換鳳甫哀嚎了。


    眾人見狀,哄堂大笑,這就是害人者,人恒害之吧。


    痕蘋兒終於見到鳳甫的師父紀棨,就在她跟鳳甫成親的當晚。


    她原本乖巧地坐在榻上等待鳳甫進房,房裏自然站著幾位丫鬟跟喜娘,但是突然間,丫鬟跟喜娘的聊天聲音沒了,房裏一片寂靜,詭異的很,她忍不住掀開喜帕想看看發生什麽事,沒想到眼前突然出現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家,正睜著一雙大眼看著她。


    沒錯,真的就是看著她,幾乎是臉貼著臉、眼睛對著眼睛,近得讓痕蘋兒都快看不清他的臉了。


    靜默了好半晌之後,痕蘋兒才慢慢張嘴,“呃……師……父?”她直覺認為這位老人家就是鳳甫的師父,因為鳳大哥曾經跟她形容過師父的外貌,跟眼前這個老人家一模一樣。而自從跟鳳大哥定情後,她已不再當他是師父,反學鳳大哥叫紀棨師父。


    老人家笑眯了眼,退後兩步,痕蘋兒這才看清楚老人家身上穿的,居然是一套跟她一模一樣的嫁裳!


    頓時間,痕蘋兒心裏有個不好的預感,才剛想張嘴大喊,肩膀突然一麻,整個人就定住無法動彈。


    “我的乖徒媳婦,”老人家頑皮地笑著搖手,“我可是等了好久,才等到這個機會整整壞徒弟,你可千萬不要出聲喔!”


    伸出手將徒媳婦給甩到肩膀上,扛著她輕輕一跳,把她放到新房裏的梁柱上,動彈不得的痕蘋兒嚇得冷汗直流,一雙大眼睛拚命地轉啊轉的。


    拿起一旁的紅巾子,老人家先是往頭上一蓋,而後輕彈幾下手指,痕蘋兒就看到那幾個丫鬟跟喜娘又動了起來,剛剛的事仿佛沒有發生過。


    “奇怪,怎麽剛剛好像突然睡著了?”喜娘不解地左右看了下。


    幾個丫鬟也是一臉疑惑,又看向喜床,新娘子還乖乖地坐在榻上,幾個人也就沒有很在意,繼續等著。


    沒多久,喧鬧聲在門外響起,喜娘跟丫鬟全笑開了嘴,等著新郎倌進門,好討個大紅包。


    門被打開了,穿著紅蟒袍,胸前係著一顆紅色繡球的新郎官進了門,身後還跟著許多男男女女,全都是鳳、柳兩家的親戚。


    “鳳甫,快啊,掀開頭巾,我等著看未來的弟媳有多漂亮了!”柳家的大兒子笑嘻嘻地鼓噪著。


    一夥人一聽,也跟著起哄,鳳甫笑了笑,拿起一旁喜娘端著的喜秤,慢慢走到塌旁,緩緩伸到紅巾下。


    完了!高坐在梁柱上的痕蘋兒馬上閉上眼,不敢再看下去。


    隻見覆麵的喜帕被掀開來,鳳甫啜在嘴邊的笑也僵住了,一群站在身後等著鬧洞房的家夥也全傻眼。


    榻上坐的哪是美麗的新嫁娘,根本就是一個穿著新嫁衣的糟老頭,他甚至還裝出一副嬌羞的模樣,對僵愣住的鳳甫拋幾個媚眼。


    “相公!”嗲聲嗲氣喊了句。


    房裏所有人頓時都起了雞皮疙瘩,驚恐地看著糟老頭,尤其是鳳甫,臉色更是黑得發亮,而後扯開喉嚨,石破天驚的大吼——“你這個死老頭,我宰了你——”


    可想而知,新房亂成一團,隻見新郎官氣呼呼地拿著喜秤拚命追打一個老人家,老人家則像個孩子似的跑給他追。


    看著地下的一團混亂,痕蘋兒真想為自己掉兩滴淚,為什麽沒人想到她?相公,快來救救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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