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哥,你要是見到羿回來,幫我把字條拿給他好嗎?」吉丹兒從門縫下遞進字條,請酷哥幫個忙。


    「這佷簡單,沒問題。」酷哥義不容辭地答應了。


    「我走了,我很快會去公司等他。」她整晚沒回家,得先回家一趟,好讓爸媽放心,再趕去公司等他。


    「好,你保重喔!」酷哥甩了甩口水,小心地銜起字條。


    吉丹兒打手機叫了無線計程車,十分鍾後車來了,她苦澀頹然地上了車,回家去。


    她失魂落魄地到家時,爸媽和大姊蜜兒、二姊莉兒都已起床,在餐廳吃早餐。


    「丹兒,你是整晚沒回來嗎?」吉媽媽驚訝地問,吉爸爸放下手中的報紙疑慮地朝她看來,兩個姊姊也很驚奇。


    「我是因為……有點事,對不起,以後不會這樣了。」吉丹兒向爸媽說明和道歉,快步上樓略微梳洗,準備去公司。


    「你去看看丹兒,問問她是什麽事?」吉爸爸想叫吉媽媽去問丹兒。


    「不用啦!爸媽,她的問題是和她的真命天子有關,別打擾她,她現在心情很糟,愈是問她,愈影響她的心情,她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恢複過來,而且……她趕回來就是怕你們擔心,就給她一點空間去做她想做的事嘛!」能通靈的大姊蜜兒在瞬間接收到老神仙,也就是已仙逝的老祖母吉朵蔓從天上傳來的訊息,趕緊告訴父母。


    「爸、媽,你們別擔心,有機會我和大姊會跟丹兒談談的,她也到了談戀愛的年紀了,遇到煩惱是正常的啊!」二姊莉兒勸爸媽稍安勿躁。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你們倆得從旁協助她,看她的樣子好像失戀了。」吉媽媽把輔導丹兒的重責大任交代給蜜兒和莉兒。


    「放心啦!」兩人答應了,大家都坐下來吃早餐,留給丹兒很大的空間去整理自己的思緒,不去打擾她。


    吉丹兒提早二十分鍾進到辦公室,羿英爵的位子上還是空空的,不見他人影。


    她沒心情吃早餐,沒心情替自己泡杯茶,沒見到他,她整個人茶不思飯不想。


    二十分鍾過了,辦公室的門打開了,她滿懷希望,以為他來了,但進來的竟是秘書室的一位女秘書。


    「丹兒早啊,那麽早就來了。」女秘書輕快地問候她,走向羿英爵的位子,逕自打開他的抽屜拿了些文件,仔細地翻看。


    「……早。」吉丹兒感到有些不尋常,她聽到女秘書在心裏說——


    「總經理沒帶出國的資料,應該是這份沒錯。」


    吉丹兒心底掀起滾滾浪濤,羿英爵要出國嗎?她從來沒聽他提起過。


    眼見女秘書拿了那些資料要走出辦公室了,丹兒急急叫住她。


    「秘書小姐——」


    女秘書停下腳步。「有什麽事嗎?」


    「那個……總經理……什麽時候要出國?」她憋著一張小紅臉問。


    「他人已經上飛機了,我找的資料是他一大早交代要傳真到德國廠的,等他人到德國時,這些文件就已經在那兒等著他了。」女秘書隨和地說。


    吉丹兒詫異到極點,羿英爵竟然不告而別,他一大早還交代秘書,可見他根本不打算進公司,而說不定他有回家過,她錯過他了嗎?


    「他……可以隨時出國?」她的聲音打顫,交握的手也在顫抖。


    「總經理常去德國廠啊!機票和簽證都是隨時可用的,你不知道厚,他也是我們德國原廠工務部的總管,精通動力引擎設計,很有才華的,董事會都要敬他三分。」女秘書說。


    「他什麽時候會回來?」原來他隨時都可以自由的從她身邊飛走。


    「要八月中了吧!總經理不在你可就輕鬆多了,不過工作還是要做好喔!翻譯好的資料都交給總秘書,就是我們秘書室裏的那位大叔,知道嗎?」女秘書笑盈盈地說,走出門去了。


    吉丹兒人仍坐在位子上,心卻已讓不知名的漩渦吸到深黑的地心,她失了魂似的,動也不動。


    羿英爵不隻是不告而別,他回國的日期也算準了,是她工讀結束之時。


    很明顯的,他不想再見到她,他不給她任何機會解釋,他存心要跟她……斷交。


    他不要她了。


    他的冷絕比什麽都教人難過。


    她滿心痛楚地望著空蕩蕩的辦公室,不再有他,整座辦公室像一座空城,她留著一點意思也沒有。


    「……」她哀傷愁緒從心底深處不斷湧出,終於再也支撐不住,疲倦又難過地趴在桌上,傷心地哭了。


    失去他,她的生命再也沒有漂亮的色彩,隻剩一片暗黑。


    她萬萬沒想到他們之間會弄成這樣,他難道不是她的真命天子嗎?是的話又怎會舍下她,不要她?


    被拋下的她深陷在困惑、心碎、痛苦之中……就是得不到他的回答。


    羿英爵人在飛機上,若有所思地看著丹兒留的字條,心也懸在半空中。


    昨晚他在酒吧裏抽悶煙過了一整夜,半滴酒也沒沾,對那些主動接近的女人更是看也不看一眼,懶得理會。


    他情緒極差,滿腦子都是丹兒和夏展雲曖昧的情景,揮之不去。


    他鐵了心放棄丹兒,決定像成全以往那些拜金的女人一樣,也放任她,隨便她愛跟誰在一起,隻要讓他眼不見為淨,圖個清靜,永遠別再見麵也就算了。


    於是他臨時決定一早就出國,她仍留在公司工讀的期間,他都不打算和她再有牽扯。


    他都已下了決心,在清晨酒吧打烊,他回到家時,酷哥居然等在車庫裏,咬著一張字條給他。


    他一看那張沾有酷哥口水的字條竟是丹兒寫的,所有的火氣又提上來,差點把它撕碎了扔進外麵的水溝裏。


    幸好他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大略地看了一下,麵無表情地塞進上衣口袋,仍是上樓提行李,立刻又出門,先把酷哥送到寵物旅館寄住,再到機場。


    他努力地維持平靜,其實和丹兒分手的決心卻已動搖。


    他在機上一再地拿出那張字條看了千百次。


    他發現自己居然試著想相信她的每字每句,但他卻又忘不了,他出現在霖園當時她心虛又驚惶的表情,而她的人依偎在夏展雲懷裏,任那家夥放肆。


    他心情矛盾反覆,嘲笑自己的愚癡,明知道這上麵留的全是謊言,她說了一個謊,隻不過是再多加一個謊來自圓其說罷了,他竟然深受她的影響。


    背叛就背叛,撕碎他的心後,還想再乞求他的諒解,是絕無可能之事。


    愛情……早就知道那是戲劇裏騙人的鬼話。


    他沒什麽好猶豫。


    他不再看那張字條,撕碎了扔進機上的嘔吐袋裏,不願再想。


    他累了,徹夜未眠加情傷使他疲憊不堪,唯一想做的就是遠離她,遠離混亂他心情的一切,他不想再見到她。


    他合上雙眼,什麽也不看,什麽也不想,將自己放逐在愛情之外,忘了他曾交出自己的心,愛過一個叫吉丹兒的女人。


    工讀終於結束了。


    吉丹兒百無聊賴地回到學校,還沒有開學,她不想待在家裏讓家人看見她愁眉不展,隻好躲到學校的圖書館裏上網,消磨時間。


    戶外下著雨,陰陰的天氣像她枯竭黯淡的心靈,她單手撐著下巴,兩眼無神地看著窗外的雨,聽著雨滴敲在大樹的聲音,任由電腦螢幕裏五花八門的網頁自動變換畫麵,她手上的滑鼠動也沒動過。


    她仍在想著羿英爵。


    他真的好狠的心,她要離開賓爵汽車廠的那天,她還盼著他會突然回來,或給她一通電話。


    可她隻等到一卡車的失望。


    她隻要想起當她收拾好東西,自己默默離開的那一刻,雙眼就紅通通,熱氣直冒。


    她不想再哭了,哭並沒有用,她的哀愁並不會減少,反而增多,因為家人們都起疑了,像爸媽就直問她——


    「眼睛怪怪的,那麽紅腫,是不是得了結膜炎?夏天很容易感染……」


    她感謝爸媽的關心,但她不知該從何說起,躲在這裏,索性就什麽也不用麵對,什麽也都不必解釋了。


    「小丹丹,你在電腦前發呆喔!我剛才打你手機怎麽都不接?」胡心梅見到吉丹兒人在圖書館,歡歡喜喜地跑向她,擠到她旁邊的位子,笑嘻嘻地問著。


    胡心梅人也剛從台中工讀回來,這個暑期她的男友黃大同為了配合她,也在台中找到打工地點,兩人一同合租便宜的宿舍,根本沒有分隔兩地,反而是你儂我儂,感情濃得化不開,向前大躍進。


    「心梅……」吉丹兒回過神來,看向春風滿麵的好友,再慢吞吞地取出懷中的手機看。「你真的有打耶……我沒注意到手機在震動,不好意思。」


    「你幹麽發呆?」胡心梅發現她怪怪的。


    「我是在……聽雨聲。」吉丹兒聳肩說。


    「雨聲有什麽好聽的?」胡心梅聽了更為驚奇,左看右看就是覺得吉丹兒不太對勁,她臉色蒼白,有氣無力,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你……有問題,不像平常的你喔!」胡心梅雙手交插在胸前,很肯定地說。


    「平常我是怎樣?」吉丹兒自己都忘了。


    「你平常氣色紅潤,笑口常開,今天看起來……『中氣未順,胸坎雜雜』,需要祛傷解鬱的樣子喔!」


    「你去改行賣藥算了啦!」吉丹兒鼓起腮幫子說。


    「丹兒,你說對了,我是畢業後就要當藥局的老板娘啊!你知道大同家是開藥局的,人家他正在準備考藥師執照呢!」胡心梅一說到黃大同就嬌笑了起來。


    吉丹兒真羨慕她和黃大同對未來已經有了計劃。


    「服務專線是不是……焢八焢焢,焢豬腳,焢肉飯,焢土窯雞……」吉丹兒懶懶地趴在桌上說。


    「討厭,人家是說真的,你臉色真的很不好。」胡心梅說正經的。


    「心梅,我老實說……我失戀了。」吉丹兒把心事告訴她。


    「啊!你什麽時候談戀愛的,我怎麽不知道?」


    「就是……工讀的時候啊!心愛的真命天子真的出現了,我有心電感應的超能力了。」


    「啥……咪!可是……要是真的是真命天子,怎麽樣都是你的人,你怎麽會失戀咧?」


    「說得好,說得對,我也是一直想不透,好苦惱。」吉丹兒疲倦地閉上雙眼,又想哭了。


    「丹兒,依我看,那他應該不是真命天子來的,你別這樣啊!看你傷心,我也會難過的。」胡心梅俯下身,伸出手臂擁著吉丹兒,安慰她。


    吉丹兒聽著胡心梅溫柔的聲音,淚掉得更凶了。


    胡心梅沒有走開,姊妹有事就是她的事了。「等你哭夠了,再把詳細情形告訴我,我會天天逗你笑,讓你忘記他的。」


    吉丹兒好感動,她都忘了,除了愛情,人世間還有友誼,她不能太悲觀,不能再被感情困住,她得試著再讓心活過來。


    於是這個下午,她把遇到羿英爵的事全對胡心梅說了,有了她的聆聽,她的心舒坦了不少。


    傍晚時分,吉丹兒回到家。


    家裏沒大人,爸媽去吃表姊的喜酒,大姊蜜兒和二姊莉兒也不見人影。


    吉丹兒信步上樓,進自己房裏,發現房裏窗簾關上了,地上點著蠟燭,大姊和二姊圍著燭光席地而坐,氣氛神秘。


    「我的小丹兒,你回來了。」大姊蜜兒口吻竟很像去世的奶奶般叫著她。


    吉丹兒還不知是怎麽一回事。


    「丹兒快過來,老神仙奶奶下凡附在大姊身上,有話要對你說。」二姊莉兒神情嚴肅地要她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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