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傻,就是有點不知所措,知道宮丞這是有話要跟他說與知道宮丞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大佬、樹與天承創始人、國輪製造當家人,不知哪一個給他的衝擊更大一些。他到底是什麽會覺得宮丞就是個畫廊老板,還有,上次anna送來的冰淇淋……和那個臨時住處一樣,這裏也是整麵牆的落地窗,不過風格相對要沉穩很多,大片暗色調中處處彰顯宮丞的身份地位。鬱南隻隨便看了一眼,便能從這個角度看到他們平時畫牆繪的位置。意思就是,平日他在樓下的一舉一動,都被宮丞看個一清二楚。宮丞隨意在單人皮質沙發上坐下,解開袖扣,又把他拉到身邊看他手腕。鬱南皮膚嫩,被封子瑞掐出一個紅印子來,說不得第二天還會發青。宮丞神色不悅:“你們剛才是在幹什麽?”鬱南終於開口:“我不太想告訴您。”辦公室裏就剩他們兩人了。一個坐著,一個站著,鬱南卻還是覺得自己被俯視。宮丞難得見到鬱南生氣,不怒反笑,有點新奇地說:“行,不說就不說。不過上次我說看你的表現,你就是這麽表現的。”鬱南想起來,上次在水上餐廳宮丞說要親自給他做刺身,好像是這麽說過一句。宮丞道:“我這周忙得腳跟不沾地,你卻跟我鬧脾氣。”這麽晚了所有人還在加班,剛才anna也說有會議,鬱南知道他說的不是假話。那麽……之前小周哥說取消兼職,會是因為這個原因?鬱南稍稍平複了一點,又記起畫廊員工跟他說的話:“您不是以後都不要我畫畫了嗎?是不是我畫得不好?如果是,我可以改,可以重畫。”話音剛落,宮丞便將他一把拉過去,像上次一樣栓在自己臂彎中,按在大腿上。“誰告訴你的?”男人沉聲在耳旁說。鬱南忙不迭爬起來,這次沒被按住,還退了幾步:“畫廊的小哥哥說的 。”宮丞扶額,慵懶地靠在沙發靠背上:“哦,他倒是能代替我辭退你了。”原來不是宮丞的意思,是他自己誤會了。鬱南一時語塞,不服氣:“我打電話給您您又不接,我隻能以為是真的被辭退了。”宮丞終於弄清楚這小家夥鬧什麽別扭,心情不由得有些愉悅。看來晾一晾還是有好處的。不過他忙也是真忙,這會兒人送上門來,沒道理放著不動。“還學會生悶氣了。”宮丞麵上沒顯露分毫情緒,不動聲色地站起來走過去,“我比你大這麽多,以後還會有許多顧不上和你聯係的時候,你是不是每一次都要鬧脾氣呢。”鬱南臉紅著後退,被宮丞圈在寬大厚實的辦公桌前。屬於成熟男人的荷爾蒙將他完全包裹,淡淡的香水味也融入鼻尖,鬱南感到了一絲慌張,他直覺上次在水上餐廳發生過的事又要發生了。說不上來是期盼還是害怕,或許到底是期盼更多一些。宮丞一靠近,他就有點腿軟,十分沒出息,但他還做不到坦然麵對。“您忙吧!我、我想回學校了!!”鬱南胡亂道,從宮丞胳膊底下鑽了出去。男人從背後將他抱住,俯下身將頭放在他的肩膀上,低聲笑道:“小脾氣可以隨便鬧,我哄你就是了。”第十四章 秘密鬱南覺得自己弄了個烏龍,本來就羞窘,宮先生還要這樣講,他更加不好意思,不由得渾身僵硬:“我又不是小孩。”小孩子鬧脾氣才要別人哄。宮丞還在笑:“當然不是,我又不是戀童癖。”鬱南:“……”宮丞又說:“在我麵前你也算是小孩。鬱南,我今年已有三十七,早不是每日都沉溺情情愛愛的年紀。”鬱南嚇了一跳。他一直知道宮先生比他大,年紀必定也不輕,卻從未料到對方竟大出他十八歲。對他這樣的少年人來說,財富、地位的差距對他來說都太過遙遠,唯有年紀是唯一能切身體驗到的,十八歲的差距幾乎就是他的一輩子。“我年少時逃避責任,不願攬權。直到我父親去世,大哥一病不起,才不得不接管一切。”宮丞繼續說,“三十歲才在家族企業紮穩腳跟,三十二歲才有時間創造自己的事業,是以到了三十七還脫不開身。”鬱南明白他說的是樹與天承,想了想問:“所以您才這麽忙嗎?”他對自己今天的行為有些後悔了。宮丞本不是這個意思,聞言卻也笑了聲:“也不常常是這麽忙的,我手底下沒有養廢物,隻是最近比較忙罷了。”鬱南點點頭。宮丞鬆開桎梏,將人轉過來,直至此刻,旖旎盡收。鬱南的眼睛大而漂亮,專心盯著他的時候尤其令他喜歡,宮丞的大拇指在那眼皮上輕輕撫摸:“所以我或許和你想象中不一樣,和你所期盼的也不一樣,我無法分很多精力在你身上。若是下次還出現這樣的情況,與我失去聯係,或者沒有及時回電話,就尤其需要你來主動。”鬱南慢慢軟化下來,眼睛眨了眨,像是明白了。宮丞欣慰道:“你放心,隻要你乖,想要的都給你。”鬱南心中也裝著自己的事,喃喃道:“隻要我乖就可以了嗎?”宮丞低頭看著他:“沒錯,像現在這樣就很好。”原本這就算宮丞想要達到的調教效果了,鬱南乖巧又省心,再加上學會主動一些,那麽久足夠他消除許多疲憊。可鬱南垂下眼睫,隻愈發愧疚:“您不用特意對我解釋了。對不起,應該道歉的是我,是我不了解情況就隨意下了結論。下次您若是要改變兼職時間,提前告訴我,我也可以及時調整。”宮丞怔了一瞬,講了這麽久,鬱南竟以為他真的是在哄他。他怎麽就忘了,懷裏這個小東西腦回路異於常人。“我暑假有全日製的工作。”鬱南又對他說起規劃,“那幅畫又還有三分之一沒有完成,不過您不要擔心,我會盡量抽出時間過來的,您安心忙就好了。”頓了頓,鬱南一本正經地安慰他說:“您也不一定非要接我的電話,我有時候畫畫忙起來,也不接電話的。”他這麽懂事大度,宮丞竟不知說什麽才好,不過隻要目的達成,便也沒有什麽差別。他當初看中的,也便是鬱南這一點了。宮丞是一個生意人,看結果不看過程是他的一貫指標,早已從無數經驗裏水到渠成。他笑了下:“放心,我不會需要你來哄我。”不是這個意思的鬱南:“……”門外響起輕輕地敲門聲,是anna隔著門板催促:“宮先生。”鬱南朝門口看去,又對宮丞說:“他們催您開會吧?我真的要走了。”宮丞便在他頭頂摸了下:“不準。”鬱南:“為什麽?”宮丞隻說:“一分開就是一周,我需要你陪陪我。”鬱南啞然,臉上紅暈漸起。宮丞說到做到,將人安排到先前他坐過的沙發上坐下,又打了內線電話叫anna進來,不多時,anna便送來甜品與咖啡。“看會兒書,在這裏等我。”宮丞對他說道,說完隨手在桌麵拿了一支筆,帶著anna去開會了。鬱南其實也沒有很想走,他也想陪陪宮先生啊。以前,鬱南覺得陪伴是一件無意義的事,尤其是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忙,為什麽非要花時間去靠近另一個人來得到安慰呢?現在他發現,他願意花這個時間。宮丞對他越好、越包容,他就越覺得這些時間都是偷來的,也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岌岌可危。封子瑞今天在他身上的發現,更令他覺得這本就是個藏不住的秘密。像覃樂風說的那樣,他總一天要原原本本地告訴宮丞,可是宮先生說需要他乖,在那之前他就希望自己能表現得更乖一點,更討人喜歡一點。宮先生大他那麽多,也許等一切發生時,能給他更多的包容。我的一切自負都來自於我的自卑。鬱南沒有那一刻比現在更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勇敢大約是他唯一需要進修的課程了。宮丞的辦公室裏擺設很簡單,書也沒有幾本。說是讓他看書,也隻有沙發旁的小圓幾上有幾本雜誌而已。他不好在宮丞的辦公室隨意走動,便拿起雜誌來看,這一看才發現竟是樹與天承內部發行的藝術刊物,有許多雕塑、工筆、文物的科普,他一看便入了迷。不知過去了多久,雜誌看完了,小周進來替他換了新一波的點心與咖啡,囑咐他稍安勿躁。又過了一陣,來了一名員工說是宮先生怕他無聊,帶他去樓頂的花園參觀。夜晚的深城很漂亮,鬱南在樹與天承樓頂的一方綠地裏眺望將他們包裹其中的高樓大廈。等他從樓頂回去辦公室,途中還遇到了那天畫牆繪時遇到的那位混血的年輕男人,對方正和一位員工講話,兩人在平板上商量什麽。封子瑞告訴過他這個混血的年輕男人叫路易,是大名鼎鼎的設計師,還是設計牆繪的人,原來對方也還在這裏工作。路易看見了他,對他露出淡淡的一個笑:“來等宮丞?”鬱南意外,和他打招呼:“路易老師,您好。”路易的卷發這次沒有攏起來,隻是柔順地披在肩上,有些雌雄莫辯。他一點也不高冷,反而很謙和地說:“宮丞今天的會議沒那麽快結束,你要久等了。”說完,他與那位員工便繼續話題,與鬱南擦肩而過了。對方自信淡定,全因才華傍身又聲名在外,這幾乎是鬱南奮鬥的目標,鬱南有些羨慕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才回去。宮丞結束會議已經是三個小時後。anna一邊替他開門一邊匯報,宮丞一看門內情形就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開會時因為公事不順利而冷硬起來的麵部線條變得柔和了些:“你先出去吧。”anna這時也看見了辦公室裏的情況鬱南在他家老板的黑色軟皮沙發上睡著了。辦公室的門輕輕合上。宮丞踩著暗花紋地毯,聲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鬱南睡得太沉,自然一無所知。黑色真的很襯鬱南。他皮膚本就偏白,還屬於冷色調,穿什麽都不挑。由於偏瘦,他常常看上去都有一種脆弱的美感,而黑色將這種美感發揮到了極致。鬱南的隻有臉巴掌大,鼻梁挺翹,相比之下帶了些肉感的唇是偏粉色的,宮丞吻過一次,知道那唇瓣很適合接吻。他安靜地沉睡著,睫毛蟄伏在眼瞼,對宮丞肆意打探的目光一無所知。鬱南手中的手機在震動,屏幕顯示的名字是“封子瑞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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