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郡快步疾走在街道上,臉上掛著焦急的神情。


    他才上街沒多久的時間,家仆忽然臉色倉皇的找來,氣喘籲籲中,隻來得及他告知家中出事,福晉與少福晉都受了傷,他便立刻轉身衝回家。


    他直覺是蘭月因為早上受了他的氣,所以遷怒到額娘的身上。


    一想到此,勤郡對額娘的擔憂逐漸被對蘭月的憤怒取代。他發誓,如果她當真敢傷害額娘,管他什麽皇帝老子,他一定會親手掐死她!


    “額娘!”一衝入府邸,不見雙親蹤影,他立刻直奔他們的房間。“額娘?”


    “貝勒爺,王爺還有福晉都在您的房中。”一名婢女從房內走出,說明道。


    “在我房中?”為什麽?是因為蘭月的關係嗎?“福晉沒事吧?”


    “福晉隻受了點擦傷,可是少福晉傷得很重,大夫還在房中……”婢女話還沒有說完,勤郡便轉身就走。


    他快步奔回房中,想搞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蘭月!”


    勤郡用力推開房門,看見雙親坐在桌邊,而大夫正在床邊診治著雙眼緊閉的蘭月。


    “勤郡,你終於回來了。”福晉連忙招手,將勤郡叫到身邊。


    “額娘,發生什麽事了?你傷得重嗎?”勤郡連忙上前察看福晉的傷勢。


    一旁的禮親王臉色則是有些凝重,“你額娘沒事,倒是蘭月暈倒到現在都還沒醒來。”


    “到底怎麽了?怎麽額娘和蘭月都受了傷?”勤郡的心中還是一團謎霧。


    於是福晉將稍早之前發生的事告訴了他,包括蘭月不顧自身安危、隻記得要護住她的行為。


    聽到額娘的描述,勤郡內心不禁一緊,原來這一切都是意外,蘭月甚至為了要保護額娘還受了重傷?


    他誤會她了。


    “蘭月這孩子……”禮親王歎了一口氣,“從小到大就是這麽替別人想,也不想想自己瘦弱的身子,怎麽禁得起這樣的撞擊?”


    勤郡看著雙親的表情,知道自己方才誤會了蘭月,內心感到些許愧疚。


    他應該知道蘭月是個什麽樣的姑娘,畢竟他從小就認識她了,她絕對不可能做出傷害額娘的事。可是,為什麽他當下會有那樣的念頭?


    是因為知道自己對她不好、知道自己理虧,所以才認為她一定會不理智的遷怒嗎?


    “那……蘭月現在怎麽了?”要說出這句話,勤郡似乎覺得有些別扭。


    “她被書砸傷頭,暈了過去,到現在都還沒醒來。”福晉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尤其蘭月又是為了護她才會變成這樣,讓她真是歉疚又心疼。


    “唉,要是蘭月真是有個三長兩短,看看咱們要怎麽向緒親王府交代?”禮親王心煩的站起身,在房內來回的走著。


    勤郡遠遠望著躺在床上的蘭月,心中竟然有種他不願想起的熟悉感受。


    他永遠忘不了,當容渝染上惡疾時,他們一家人,也是這樣在一旁守候著奇跡出現。


    然而,當今天躺在床上的人變成蘭月時,怎麽他心中竟然也有同樣的感覺?


    他有些害怕,要是蘭月真出了什麽岔子,他該怎麽辦?


    他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向緒親王府交代?還是覺得對不起死去的容渝,因為他沒有照顧好她疼愛的表妹?


    勤郡一步步的走近床邊,大夫恰好結束診治,站起身來。


    “貝勒爺,少福晉因為頭部受到劇烈撞擊,所以暈了過去,不過您不用太擔心,她應該很快就會醒過來了。”


    大夫信筆寫了幾帖藥方,恭敬的遞到勤郡手中,“這是去瘀化血的藥,少福晉醒來之後,讓她早晚服用,七日之後應該就無大礙了。”


    勤郡冷冷的接過藥單,沒有說話。


    “沒事的話,小的先行告退了。”大夫早聽聞勤郡喪妻之後的怪脾氣,就怪惹怒他,於是收拾完東西就匆匆離去。


    勤郡看著沉睡的蘭月,發現她的額上有個明顯的傷口,他能想像當書砸下來的時候,她有多麽痛。


    “阿瑪,額娘,蘭月我來照顧就行了。”他回過頭,對著仍然著急憂心的雙親說道。


    “這樣好嗎?”


    “沒什麽不好的,蘭月是我的妻子,本來就該由我照顧。這丫頭從小就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他話雖然這樣說,但其實隻是希望雙親能先放下心來。


    “好吧,蘭月要是醒了,你馬上讓人來通知我。”


    “知道了,你們別太擔心。”


    送雙親離開房間後,勤郡在原處站了一會,許久之後,才拉過一張椅子,坐到了蘭月的床邊。


    勤郡望著她微皺的眉,可以想像意外發生的當時,她不顧危險護住額娘的畫麵。


    他知道,她一直都是個善解人意的姑娘,他看過她的溫柔體貼、孝順友善,所以當發生危險時,他不訝異她會不顧自己安全,用身子護住額娘。


    照理說,他該感激蘭月的挺身相護,可是,此刻他的心中卻陷入了矛盾之中,尤其當他知道蘭月對他的情感之後,覺得有種惱怒的無奈。


    他實在不知道蘭月的腦袋是怎麽想的,隻是因為喜歡他,所以就願意留在他的身邊、承受他對她這毫無道理的怒氣嗎?


    一向被他視為妹妹的蘭月,執意選擇了一個不會愛她的男人托付終身——而他正是這個混帳男人!


    她應該值得更好的依靠,而不是了這個喪妻的鰥夫呀!


    勤郡看著她緊閉的雙眼,她那狀似亡妻的麵貌,讓他再度勾起了難過的回憶。


    “容渝……”壓抑在這個高大男人心中、那脆弱的一麵終於忍不住被挑出。勤郡無法刻製自己的情感,伸手握住了蘭月的小手。


    那柔嫩而真實的觸感,讓他心中湧起了一肌澎湃的悸動。


    他清楚知道自己握的並不是容渝的手,但為什麽,他的胸口卻有股難以形容的衝擊?那是什麽感覺……忽然,勤郡感到握住的手抽動了一下,接著,他看見蘭月皺了下眉,隨後緩緩的睜一了她的雙眼。


    “你醒了?”見她醒來,勤郡心中的大石似乎放下了。


    “勤郡哥哥……”蘭月意識仍有些模糊,直覺地想撐起身子,“額娘呢?額娘她還好嗎……”


    倏地,頭上的一陣劇痛讓蘭月雙手一軟,向床側跌去。


    “小心!”勤郡急忙大手一張,接住她的身子。他被她的動作嚇出一身冷汗,她傷了頭還不夠嗎?“你幹什麽?”


    “額娘她……”蘭月沒發現自己正被勤郡抱住,一心隻擔心著婆婆的傷勢。


    “額娘她沒事,你先顧好你自己。”勤郡見她這樣,沒來由的發起脾氣。


    這丫頭真不懂得照顧自己。


    上次被藥給燙傷的時候也是一樣,她一心隻擔心著他是不是也受了傷,完全沒發現自己的雙手都被燙得紅腫。


    “額娘她真的沒事?”靠在勤郡的懷抱之中,蘭月仍然有些擔心。


    “都跟你說沒事了,你聽不懂嗎?”他連忙起身,將她的身子緩緩放回床榻之上。


    蘭月這才發現,方才若不是勤郡眼明手快地接住她的身子,她肯定會摔到床下去。


    在勤郡的懷中,她可以感受到他強壯而溫暖的臂膀,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接近他的身子。他的身上,有股讓她沉溺其中、無法思考的氣息……當勤郡將蘭月放回床上後,她發現自己方才劇烈動作,似乎拉扯到了她頭上的傷口,傳來陣陣劇痛。


    “我的頭好痛……”她伸手想要摸摸自己的傷口。“廢話,被書砸到會不痛嗎?別摸!”勤郡拍掉她的手,瞪了她一眼,語調仍然帶著怒氣。“你自己難道不會小心一點嗎?一天到晚受傷,增添我的麻煩。”


    蘭月縮回小手,像個孩子般抿了抿唇,“對不起……”


    看著她那無辜柔情的模樣,勤郡發現越是這樣,他就越難強迫自己討厭她,於是他決定起身離去。


    “你醒了就好,省得要我在這邊照顧你。”


    “你要去哪?”見他要走,她有些心急。


    他好不容易才能來到房間陪伴她,那麽快又要離開了嗎?


    她真的好難得能有與他獨處的時間……雖然明明知道他討厭她,可她就是喜歡他,因為他是她的夫君呀!


    “回書房,看到你就心煩。”他往門邊走去。


    見他又惡言相加,蘭月的心頭不禁揪了一下。


    隨後,她又安慰自己,至少他還有在她身邊待到她醒來為止。


    “你有事就喚下人進來吧!別勞師動眾又讓阿瑪額娘他們擔心。”


    “我知道了……”躺在床上的蘭月,看著背對著她的勤郡,點了點頭。


    “還有,大夫交代你早晚都要吃藥,須服七日,你一碗都不準少,聽到了沒?”他忽然回過頭,對她說著這話。


    蘭月一怔,勤郡是在……關心她嗎?


    “我……我會的。”她有些傻愣愣的點了頭。


    勤郡瞪了她一眼,再度轉身離開。


    看著他遠去的身影,蘭月似乎有些受寵若驚。


    他剛剛真的是在關心她嗎?他是不是不再那麽討厭她了呢?


    她真的好希望勤郡能夠多看她一眼,或多和她說一句話,因為,她真的好愛他、好愛他……勤郡陰沉著臉,邁開步伐走進了府中一個他從未踏進過的園子。


    窗內燭影搖曳,還看得到女子的身影正走動著,看來他要找的人尚未就寢。


    他伸手敲門,門扉隨後打開,裏頭的人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爺?”應門的是他的側室,夏荷。


    “還沒休息?”


    “……還沒。”夏荷顯得有些受寵若驚,原本有些疲倦的表情連忙綻開燦爛的微笑,“爺怎麽突然來找夏荷?”


    嫁進禮親王府那麽多年,其他如夫人都是不爭不鬧型的,夏荷一直渴求著能得到勤郡的垂憐,並為他生下子嗣,可惜勤郡一直深愛著他的福晉容渝,從未將她放在眼裏。


    容渝死後,她本以為自己有很大的機會得到勤郡的心,順利的話甚至可以就此扶正為他的福晉。


    可是萬萬沒想到半路竟殺出了程咬金,來了個皇帝賜婚,教她渴望的少福晉的位置就這麽硬是被蘭月給占走。


    她本想說和勤郡熟識的蘭月,一定很快就能擄獲他的心,自己怕是再她沒機會了,然而,今日勤郡卻突然夜訪她的香閨,讓她心中暗自竊喜,他是不是改變心意,決定要在她這裏尋求慰藉了呢?


    “我今晚在你這裏過夜。”勤郡語氣陰沉,聽不出一絲情感。


    心中的猜測被證實,夏荷藏不住眼神中的興奮,連忙推開門邀請勤郡進入。


    “那爺快快請進吧!爺怎麽沒先讓人通知夏荷一聲,好讓夏荷做個準備呢?”


    “不必了。”勤郡與她錯身而過,逕自住屋內的床榻走去。


    夏荷關上門後,立刻快步走到勤郡的身邊,心跳也不禁加速。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爺,讓夏荷替您寬衣吧?”她身段嬌媚,主動往勤郡的身子靠了過去,沒想到換來的卻是一記冰冷的眼神。


    “我隻是來這裏過夜而已,你什麽都不必做,也不許問,聽懂了嗎?”


    夏荷一愣,“聽……懂了。”


    “我睡了。”丟下一句話,他便逕自從一旁拿了床錦被,席地而睡。


    夏荷顯得十分錯愕,但勤郡卻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會踏入夏荷的房內,他的確也是千百萬個不願意,他從來都沒有想要理會這些雙親擅自作主為他納的側室。


    然而因為他理解到蘭月對自己的情感,還有她那百折不撓的決心,甚至,他發現自己似乎也對蘭月起了不該有的情緒,所以他隻能使出這樣不留情麵的手段——夜宿夏荷的房間,讓蘭月誤以為他寧願接受側室,也不願接受她的情感,最後知難而退。


    若不是為了這個目的,他一點都不想和夏荷這個女人有何關係。


    “爺,您要不要到床上睡?”夏荷有點不解眼前的狀況,勤郡進了她的房,卻不想上她的床?


    “我說你不許多問,沒聽懂嗎?”勤郡連看也沒看她一眼的冷聲道。


    “是……”她盡管內心有再多的不甘,也隻能閉上了嘴。


    勤郡合上了眼,不再做任何回應,他的心中始終盤算著,該如何“對付”蘭月,才能讓她放棄對他的情感。


    炎熱的午後,大雨澆熄了一些暑氣,蘭月坐在廊下的靠椅邊,有些慵懶的看著手上的書,但其實她的思緒卻久久無法集中。


    她都聽說了,勤郡已開始在他的側室夏荷那過夜,每天夜晚,他總會踏入夏荷的園子。


    嫁給勤郡這三個月的時間,她為了改變兩人的關係,做了很多的努力,沒想到勤郡不但不接受,甚至還將她推得更遠。


    他曾放話說過永遠不會碰她,但直到現在毫不客氣地到別的女人那兒過夜,卻唯獨不接受她,的確使她覺得很挫折難以接受。


    她知道,男人有個三妻四妾本來就沒什麽了不起,但是他能入其他女人的房門卻唯獨不接受她,的確使她覺得很挫折。


    盡管對於現況感到有些心酸,可她知道,隻要勤郡一天不接受自己,就代表她的努力還不夠。


    她相信自己能做的還有很多,她絕不會就這麽輕易放棄的。


    遠處傳來了腳步聲,讓蘭月的雙眼忽然亮了起來。會是勤郡嗎?


    她看著遠處,卻發現走來的是一位美豔妖嬈的年輕女子,以及跟在她身後的婢女,蘭月內心不禁有些小小的失落。


    這裏是專屬於她和勤郡的園子,這兩名女子前來,不是找她就是找勤郡,隻是她對這兩人似乎都沒有什麽印象。


    “你是……”看著年輕女子走到自己眼前,蘭月不禁好奇的問。


    “妾身夏荷,向少福晉請安。”夏荷微微福了福身子。


    蘭月一愣,對於夏荷這個妾室,她隻聞其名,卻從未見過她。


    她現在會敢侵門踏戶的進入她這正室的園子,多少是與勤郡近日來都在她那兒過夜有關吧!


    “少福晉,夏荷先向您請罪,您嫁入禮親王府已經三個多月,夏荷卻遲遲未來向您請安,實屬不該,還請少福晉責罰。”夏荷的聲音嬌嗲,身段柔媚。


    “不用這麽說,我不會在意。”她有些不習慣夏荷如此的諂媚,“你快請起吧。”


    “謝謝少福晉。”夏荷再度福了福身子,隨後才從容的站直身軀。


    當蘭月的眼神對上夏荷的甜美笑容時,她頓時感受到對方藏在眼神中的不友善。


    “請恕夏荷冒昧的問,不知貝勒爺在嗎?”


    “爺他外出了。”蘭月心中很不是滋味,隻要一想到這個女人的丈夫也是自己的丈夫,便感到有些難受。


    “哎呀,這麽不巧!人家辛辛苦苦的熬了一碗藥,要讓爺補補身子,看是不是能讓少福晉早點懷上孩子呢,沒想到爺竟然不在。”夏荷發著嬌嗔,語氣之中充滿了矯情與刻意。


    蘭月感受得出她那不懷好意、口蜜腹劍的言辭,猜測是夏荷知道了勤郡從未與自己同房,又加上這幾日他都在她那裏過夜,所以才讓她有了這樣的膽量,敢不顧她嫡福晉的身份,直搗黃龍而來。


    “謝謝你的關心。”盡管心中不甚舒服,蘭月還是客氣的朝她笑著,“不知道你熬煮了什麽樣的中藥要給爺進補呢?”


    “這補藥可是人家精心備製的呢。我特地讓人去采買了高級的人參、當歸、參茸等多種藥材,熬了整整一天才煮好的。”


    “謝謝你的好心,不過這帖中藥,爺可能無福消受了。”蘭月聽完她的解說後,笑著搖頭。


    “為什麽?”夏荷一愣,不懂她在笑什麽。


    “你沒發現爺最近氣色紅潤,其實是身子有些虛燥嗎?你用的都屬容易上火的藥材,所以這藥若喝下去,對爺可能是有害無益,還是請先端回吧。”


    蘭月指著夏荷身後的婢女,她看婢女端那碗藥端得膽顫心驚,就像是怕灑了任何一滴。


    “當真?”夏荷有些錯愕,隨後掩麵而笑,“哎呀,爺這陣子都在我那兒過夜,我卻沒發現他身子有異狀,實在是太不應該了。謝謝少福晉您的提點,我這就去換一帖合適的藥材,替爺重新熬過。”


    夏荷的話中藏著她的得意,她很明白蘭月這個少福晉似乎不得勤郡的寵,既然如此,她現在是勤郡選擇侍寢的妻妾,盡管他們之間什麽都沒發生,但光是這樣的關係,就已讓她多出許多勝算了吧?


    而蘭月即使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可她心裏怎麽會不明白夏荷的用意呢?雖然她早晚得接受這個事實,但……真的好難。


    “那爺若回來了,少福晉可否讓人通知夏荷呢?我再另外送上適合爺補身子的藥過來?”夏荷柔媚的怎麽著,但語氣卻帶著不容蘭月拒絕的強硬。


    “我不知道爺什麽時候回來。”蘭月淡淡的說著,勤郡確實幾乎不曾在他們的房裏出現過,除了新婚之夜,以及她受傷的那天外。“也許他會在書房,你可以去碰碰運氣?”


    “少福晉這可是故意讓夏荷去踢鐵板的嗎?”夏荷的臉色突然顯得有些難看。


    “什麽意思?”蘭月一愣。她給了夏荷方向,這樣還不好嗎?


    “沒有爺的同意,他的書房誰都不可以進去的。”夏荷語氣中充滿了埋怨。


    蘭月感到訝異,府裏有這樁規定嗎?可是勤郡從來沒有告知她不許踏入他的書房呀?她還常常去他的書房關心他……雖然總是換來他的惡言相向。


    不過……他也許隻是覺得不用特意叮嚀她這件事,畢竟他早就說過,她根本不想看到她,既然如此,在不在書房都一樣……“那我真的是愛莫能助了。”蘭月隻能淡淡一笑,對於這個敵視自己的女人,她又能怎麽麵對呢?


    夏荷本想來給她一個下馬威,沒想到最後自己卻被反將一軍,她心有不甘,於是臨走前,還不忘拐彎抹角的損了容渝與蘭月表姐妹一番。


    “看來夏荷今天可來得真不是時候呀……不過夏荷勸少福晉一句話,男人有個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您要早些看開,否則到最後,要是像你表姐一樣紅顏薄命,早早一命嗚呼,那還真是可惜了呢。”


    一聽到夏荷提起容渝,蘭月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要泊怒自己,本不該做任何回應,但仍忍不住鼻頭一酸,連忙將頭轉向一邊。


    夏荷看蘭月沒多大反應,也覺得自討沒趣,於是對身後的婢女命令道:“冬兒,我們走。”


    她轉身就想走,然而身後的婢女卻沒留神,兩人一不小心便撞在一塊,那碗中藥就這麽全灑在她們身上。


    “要死了!你這賤蹄子!怎麽連碗藥都端不好?”夏荷提高了音量,吐出刺耳的尖銳喊罵聲,原本裝出來的雍容優雅全蕩然無存。


    “啊……主子,對不起,冬兒不是故意的……”婢女冬兒嚇傻了,連忙下跪請罪。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你就要我原諒你?你可知道這衣服是多上等的料子,你賠得起嗎?”說著夏荷一掌便呼上了冬兒的小臉,方才的怨氣,全出在這個小丫鬟身上。


    “主子對不起、對不起……”冬兒像隻嚇壞的小貓,躲都不敢躲,隻能低著頭,任何夏荷一掌又一掌的摑在她臉上。


    一旁的蘭月錯愕地看著夏荷對待下人毫不留情麵的方式,本來不打算淌這渾水的她,終於按捺不住。


    “夠了,別打了!”蘭月一跨步,便擋在夏荷與冬兒的中間。


    夏荷眼見蘭月竟然以身護下人,就算心裏再怎麽不悅,也隻得將要落下的巴掌硬生生收回,畢竟蘭月是勤郡的嫡福晉,不管怎樣她還不敢如此造次。


    “不過就一碗藥、一件衣服,有必要這麽嚴厲的處份嗎?”蘭月的臉上帶著點怒意。


    “你有所不知,這衣服的料子之昂貴,是讓冬兒在府中做上一輩子的活,她也賠不起……”夏荷還想解釋些什麽。


    “行,我賠總可以了吧?”蘭月臉上難得露出不悅的表情,“你晚點到帳房去,看多少錢跟帳房領,就說是蘭月格格賜給你的。”


    蘭月的語氣中有著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雖不頤指氣使,卻也夠教夏荷敢怒不敢言。


    “知道了。”即使滿肚子怒氣,夏荷也隻能隱忍下來。


    “還有,回去之後,不許你向冬兒再算這筆帳,否則後果自負。”


    夏荷此時明白原本看似溫和的蘭月,其實是個正氣凜然的姑娘,內心隻得吞下這股氣,並暗自開始擔心著眼前這新來的福晉,將不如之前柔弱的容渝好對付。


    蘭月回過身,對著仍跪在地上的冬兒說:“冬兒,你起來吧。”


    “謝……謝謝……少福晉。”冬兒早已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有燙傷嗎?”蘭月溫柔的問道。


    “沒有……”冬兒搖了搖頭。


    “沒事就好,待會回去快把衣服換掉吧。”


    “是……”


    蘭月再度回過頭,看著臉色鐵青的夏荷,“沒事的話你就離開吧,我累了,想先休息。”


    夏荷的美目充滿怒氣,最後看了她一眼,才憤而轉身、頭也不回的踱步離開。


    而冬兒也連忙跟在後頭離去,臨走前還不忘再度向蘭月道謝。


    看著她們主仆離開的背影,蘭月仍有些擔心,總覺得冬兒回去之後,肯定會被夏荷狠狠刁難一番。


    但她能做的就是那麽多了,拿格格或福晉的威儀出來壓人,本就不是她所願的。


    蘭月輕歎了一口氣,又坐回一旁的木椅上。一個勤郡已經讓她束手無策了,現在還多出個夏荷來攪局?看來,她接下來的日子隻會更多采多姿了。


    晚膳的飯桌上,眾人一如往常般正齊聚用餐,禮親王和福晉開心的與蘭月話家常,而勤郡則默默的吃著他的飯。


    禮親王夫婦對這狀況似乎早習以為常,至少他們認為勤郡已接受了蘭月,兒子除了脾氣依舊差了點外,一切都已回複正軌。


    “蘭月呀,替勤郡夾點菜吧,這孩子也不知道在幹麽,盡是扒飯吃。”福晉抱怨著坐在她對麵、一聲不吭的兒子。


    蘭月一愣,看向勤郡,他願意讓她為他夾菜嗎?


    “爺,吃點肉吧?”她用筷子夾了一塊肉,試探性的問著。


    勤郡抬看了福晉一眼,麵無表情的將碗遞到蘭月的筷子下。


    “爺,您……多吃點。”她因他的反應而感到受寵若驚。


    “嗯。”勤郡沒多回話,和著飯三兩下的便將那塊肉吃下。


    沒人知道,蘭月的內心此刻像是被巨浪衝擊般波濤洶湧,雖然這也許是勤郡故意做給阿瑪和額娘看的,但是……這是他第一次接受她的好意呢。


    福晉看著眼前兩人的互動,隻認為這是他們小倆口相處的模式,內心也不以為意,倒是另外有件事,讓她心中有些耿耿於懷。


    “蘭月呀,額娘有件事想問你。”


    “額娘您請說。”


    “你……和勤郡最近的感情還不錯吧?”


    蘭月一愣,詫異額娘的直接,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隻好把眼神投各勤郡,期望他能幫忙說上一兩句。


    但勤郡隻是看了她一眼,沒有太大的反應。


    然而,這在福晉看來,卻仿佛是他們兩人的眉來眼去,於是她不禁笑道:“你們兩人處得來這是好事,隻是呀,蘭月你的心胸要放寬一點,有時也要讓勤郡到其他妾室那兒走走。”


    蘭月眉頭一緊,不明白額娘怎麽會突然提起這件事。


    “蘭月啊,你也知道我和你阿瑪盼孫子已經盼了很久了,你是嫡福晉,心胸要開闊一些,這樣將來才能夠持家,別在這些小細節上琢磨,這樣會讓人家笑話,說你這個福晉心眼小、善妒又不識大體,知道嗎?”


    聽了這些話,蘭月還真是有苦說不出。


    她從來都沒有製止勤郡去任何一位妾室那裏留宿,實際上,她也根本沒有那麽大的本事,若她真的說得動他,那麽她還需要這樣煩心嗎?


    何況,現在他夜夜都留宿在夏荷那邊,她可是半聲都沒有吭呀!


    蘭月直覺反應想要向勤郡求救,可是她想起了他一直是冷眼旁觀著這一切,根本不可能會替她說些什麽話。


    見蘭月不出聲,福晉連忙又接著說:“額娘可不是在怪你,隻是希望快點抱抱孫子。”


    “我知道了,額娘,我會……勸爺多去其他妾室那兒走走的。”


    這話明明就是違心之論,但她卻不得不這樣說。


    她不想讓額娘覺得她心口眼小、不識大體,更不想讓勤郡覺得她是個隻會卸責的女人,於是,她隻得硬著頭皮擔下這個莫須有的指控。她知道,想必是自己日前與夏荷的衝突讓夏荷心生怨懟,所以才故意對外放出這樣不利於她的風聲。


    而勤郡仍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明知道福晉先是誤會了兩人的關係,又錯怪她霸占著他,但卻一聲不吭,不願做任何解釋。


    他沒將視線放在蘭月身上,但眼角餘光卻不斷的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他就是等著看她要怎麽演下去!


    他早就警告過她了,她若執意要嫁進來,那麽後果就自負。


    雖然他已與她拜堂成親,但他不願承認她是他的福晉,所以自然沒有義務替她解釋,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蘭月當然看得出勤郡那漠不關心的模樣,心中縱有再多的苦也說不出口,隻得將委屈默默的配著碗中的白飯,一口一口的吞下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纏人福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喬可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喬可嵐並收藏纏人福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