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還你。」她說。


    「幹麽?你講話都不看人嗎?」他粗魯道,抽走保溫瓶。


    「還有……謝謝。」還是不看他,覺得很有壓力。而且,比以前見他時更緊張,她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心跳很快,麵對他,感覺又怪又尷尬。


    「不需要謝我……」一想到她自殺的事,他火氣又上來了。「我是怕你死了後續資金沒著落,所以直到戲拍完前,請你務必保重身體。」


    砰!


    門關上。魏靜雅始終低著臉,但那重重的關門聲,他誠實但刻薄的話語,教她淚水落個不停。她的心髒像挨了一拳,好難受這是怎麽了?


    他難聽的話、難看的臉色又不是第一次經曆,這回,怎麽讓她特別難過?


    見到她,他就很火大;不見她,他又頭大。不管見不見,他氣自己被她左右。陸玄武煩躁地拿著保溫瓶,重放桌上。咖啡煮好了,關掉開關,扭開保溫瓶,倒進咖啡,他突然頓住勢子,看見保溫瓶裏有東西。舉高保溫瓶。裏麵,塞著一張紙條,他拿出來,卷開紙條看——


    之前我對你做了很多可惡的事,可是你還幫我。謝謝你。上次跳舞的事,這次發燒也是,真的很謝謝你。不知道怎麽感激你,我把收藏的琥珀送你,琥珀是千萬年前鬆樹的樹脂。據說可以保人平安。千萬年前的蚊蟲屍體。被琥珀收融後,可以永遠都不腐壞。將琥珀搓暖。會散發鬆樹氣味,可以鎮定寧神。聽說拍片的人壓辦都很大……之前我也害你失眠很多次吧?真的很對不起,琥珀給你,希望它給你好運,讓你好睡。


    陸玄武倒轉保溫瓶,一顆黃色結晶物滾入掌心。他看著琥珀,猛一轉身,開門,張望,一陣悵然——


    她,已不在門外。


    中午,下起大雨。劇務跟組員忙者搭起雨棚,準備預定的開鏡儀式。照慣例開拍前大家要先聚在一起拜拜,祈求拍片順利。


    大家知道是拍假的,但也煞有其事開鏡給金主看。崔佑德跟助理羅彩星也趕來報到。天氣濕冷,崔佑德買來桂圓紅棗甜湯,請助理發送給大家喝。他親自舀了一碗,端到遠離人群,獨自在屋簷下,靠著牆壁站的魏靜雅。


    看到崔佑德走來,魏靜雅低頭,看著雙腳,有一點慌,又有些心虛,卻不清楚是在心虛什麽。一整個早上,因為陸玄武,她情緒惡劣,一直躲在房間,直到執行製作請她出來參與開鏡儀式。是為了看見崔佑德,她才出來的。是啊,何必為了陸玄武幾句話,壞了心情?


    她在乎的隻有佑德哥,而此刻,她朝思暮想的男人,一身時髦牛仔勁裝現身。她看到他舀了一碗湯走來。看見他熱情的目光,她低頭,想到他的告白,然後不知為什麽,就一陣慌亂心虛,很複雜的心情……


    「很冷,來,喝點熱湯。」崔佑德說。魏靜雅順從地接下甜湯,聽他溫柔地說:「怎麽跟以前一樣,老愛躲在角落?你看起來氣色很差,身體不舒服嗎?」


    「昨天發燒了。」


    「怎麽會?我看看。」他摸她額頭。要是一般人她會防備閃避,但佑德哥不同,她百分百信任他,順服地任他撫著額頭測量體溫,乖得很。


    他放心地說:「還好,不是很燙,需要退燒藥的話跟我講,我有帶。」


    「嗯,我沒事。」


    「你啊,才上山第一天就發燒,真不懂照顧自己,你的助理呢?」


    「他有事,晚點才來——」


    「怎麽可以丟下你一個人在山上呢?拍戲很辛苦,我請我的助理多照顧你。」


    「不用了啦,這樣我反而不自在……」


    「也對……你討厭陌生人。看樣子……」他溫柔地低頭,好覷視她眼睛。他眨眨眼說:「我隻好多注意你嘍,這個……」他解下脖子上的白圍巾,套上她的脖子,係緊。


    「脖子一定要保暖。不可以吹到冷風,知道嗎?」


    魏靜雅笑了,摸摸脖子上的圍巾,好溫暖啊。看著崔佑德溫柔的目光,壞心情消失了。還是佑德哥最好,管陸玄武、管其他人對她怎樣。是啊,隻要有佑德哥關心她就夠了。她靦腆地笑了。


    崔佑德拿走碗跟湯匙。「來——張開嘴巴,我喂你喝湯。」


    「這樣不好啦——」魏靜雅尷尬地笑著,他逼著她喝了一口又一口,兩人親昵的有說有笑。不知道他們親昵的舉措,已經吸引了周遭人的注目。遠處,工作人員曖昧的互使眼色,竊竊私語——


    「看吧,是那種關係吧?」


    「有錢的千金小姐搭上男明星,然後出錢出力為他的事業抬轎。」


    「唉,長得帥真好,可以盡情用女人的錢。」


    「你們看崔佑德討好的模樣,就算器他跪下來舔金主的腳他也會照辦吧?」


    「你講得好惡,他真的會嗎?」


    「還好咱們玄武哥有先見之明,不然這出戲——」


    「噓!」


    羅彩星走近,大家住嘴,但是她已聽見那些嘲諷的話,雖然心中不悅,但守本分的跟大家打招呼,找執行製作確認接下來的工作進度。另一邊,編劇鄭文雯也看到崔佑德殷勤討好金主的行為。


    她冷笑,朝站在身旁的陸玄武說:「這種人,我見多了。」


    陸玄武也看到了,崔佑德解下自己的圍巾幫魏靜雅係上,喂她喝湯時,魏靜雅幸福微笑的樣子。陸玄武覺得喉嚨被勒住,呼吸不順。他低頭,為掩飾煩躁,更專注手中劇本,和鄭文雯討論。 「所以這幾場要請你縮減,正式拍的時候再加進戲裏麵,我會請助理幫你先調整,保證不會讓你太麻煩。」


    「你看,崔佑德對金主笑得多燦爛,真不簡單……」鄭文雯冷笑。「上次在t台停車場,我還看到這小子在車內跟四十好幾的經紀人熱吻,打得火熱……他老少通吃就對了,為了成功,這男人什麽都敢做……」她歎息。「可憐的魏靜雅,看她高興的,她不知道麵對的是一頭狼,還以為是白馬王子?可惜了這麽好的女孩。」


    是嗎?陸玄武冷哼。「我覺得這是物以類聚,不把自己生命當回事的人,被玩弄了也無所謂吧,自找的。」


    唰!鄭文雯搶走他手中劇本。「喂,這樣講太刻薄了。」她怒瞪陸玄武。「如果是一般人這樣說就算了,陸製作你這圈子混那麽久了,你應該能分辨吧。魏靜雅是個性古怪,但是別扭又單純,搞不好她根本沒戀愛經驗,忘了嗎?她的處女宣言還熱著呢!我看她根本不是崔佑德的對手,她會吃苦頭的,你怎麽還講這種惡毒話?」


    「你又多了解魏靜雅了?我會這樣說自然有我的理由,話說回來,她被什麽人玩弄跟我們無關。」


    「你的理由是什麽?我不能苟同那句不把自己生命當回事,喂,你也知道她的事嗎?那你怎麽還講得這麽刻薄?不覺得她很慘嗎?有哪個人被親生母親割腕殺害還能好好珍惜生命?不去死已經不容易了。別人那樣說就算了,但是我聽說,陸製作的爸媽是燒炭自殺的,所以你應該比別人更體諒魏靜雅才對……」


    「什麽?」陸玄武震住。「誰被母親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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