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推門進來,勾笑道:“靜涔,原來你在這裏。”她瞅著她,自然也瞧見卓弁貞動作快的收下手鏈,心裏頓時冒起一股淡淡的不悅。


    石靜涔沒有回頭,僵硬的看著卓弁貞,就見他懶懶的抬眼,隨口答:“你們算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她剛好來找你。”


    石靜涔微愕,不懂他為什麽沒有拆穿她。


    “這麽巧?”石榴走近,看著已收拾妥當的桌麵。“靜涔你來找我做什麽?”


    “沒……本來是想找你聊聊的,不過休息的時間差不多要結束了,我也該回采購部了。”話說完,她就急著要走。


    “怎麽了?我覺得你的臉色不太好。”石榴望著她,再看向卓弁貞,總覺得這兩個人似乎隱瞞著她什麽。


    “沒事,我隻是……”辦公室內,石靜涔身體抖得如秋葉,幹練的形象瞬間瓦解,顯得惶恐不安。


    “被我小削了一頓,誰要她估價單上的價錢寫錯了。”卓弁貞這時出聲。


    “是嗎?”石榴不信,總覺得古怪。


    “對啊,我寫錯了。”被卓弁貞寒凜的目光瞪著,她不得不順著他的話意說。“我要趕緊回去修正,不跟你聊了。”


    石靜涔回過身,腳步剛要踏出——


    “慢著。”卓弁貞懶聲喊。


    倏地,她的心口像是被拽住,快要喘不過氣。


    “你的估價單忘了拿走。”卓弁貞隨便拿起桌麵的文件,繞過辦公桌,走到她麵前,以隻有她聽得見的聲音說:“聽著,我不打算拆穿你,隻要你盡你的本分工作,我可以當作什麽都不知道,這樣,你懂嗎?”


    “是,我知道了。”收下文件夾,石靜涔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令她渾身打顫的執行長辦公室。


    她走後,室內頓時安靜下來,卓弁貞回到位子上準備辦公,卻被一雙眼騷擾得無法專心。


    “真開心你用這麽熱烈的眼光看我。”他抬眼,笑意填滿那雙斂笑時顯得森冷的眸。


    “你有事瞞我。”石榴雙手按在桌麵,眯眼俯近他。


    卓弁貞唇角的笑意更濃。“怎麽會這麽想?”


    “我剛才瞥見你把我的手鏈戴在靜涔手上。”


    “有嗎?”他笑得坦蕩,仿佛那一眼隻是她眼花。


    “不要跟我打哈哈,我親眼看見的。”她不悅地抿起嘴,將猜想說出口。“你……是不是跟靜涔在交往?”


    “嗄?”他一愣。


    “你們倆個剛才一直眉來眼去的。”她可不是敏感,因為她還特地走到兩人之間,仔細觀察他們的表情。


    靜涔的表情不對勁,像是很不安又很受傷,最令她不解的是,靜涔還對她有敵意。


    卓弁貞凝睇她半響,突地難以遏製地放聲而笑。


    “你笑什麽?”她微惱低吼,“我說錯了嗎?”


    “真開心你這麽在意我。”卓弁貞的嗓音偏沉,笑聲猶如低揚的大提琴聲,深蘊著柔和情韻。


    “……誰在意你?我隻是想搞清楚狀況,最重要的是,那是我的手鏈,我不想要你送給其他人,如果要送,麻煩你還給我!”她倔強地耍狠,不想承認內心因為他而動搖著。


    喜歡是他說的,但他要是臨時改變主意喜歡上別人,她也沒辦法阻止,隻是她無法忍受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出現在別人的身上。


    “你過來。”他噙著笑拉出抽屜,取出木盒。


    “幹麽?”她凶巴巴地問。


    卓弁貞將手鏈取出,往她腕間一戴。“這條手鏈,打一開始,我就打算要送給你。”


    “那你剛才幹麽戴在靜涔手上?”她扁起嘴,覺得那一幕有著說不出來的礙眼。


    “她說想戴看看,讓她戴看看也無所謂,不是嗎?”他將手鏈戴好,環扣扣上了,正要轉動鑰匙時,忽然一問。“你知道當初你爸爸為什麽要送你媽媽手鏈,最後手鏈卻是戴在他自己手上?”


    “不知道。”她想問,可惜沒機會。


    “想來,你爸媽的感情一定很好,對吧?”


    “嗯。”她點了點頭,忍不住問:“你怎麽知道?”


    “因為這是一條許願手鏈,手鏈是戴在你爸爸手上,但鑰匙卻握在你媽媽手中,每轉開一次就可以許一個願望,那就是你爸爸給你媽媽的承諾。”


    “啊……”她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子。”


    好簡單的道理,為什麽她當初就是沒想透徹?


    “那麽,我現在為你上鎖,轉動了鑰匙,就代表你欠我一個願望。”他上鎖,拔出鑰匙。


    “咦?”她一愣,垂眼瞅著他狡黠的笑。“你設計我?”


    卑鄙啊!還是跟當年一樣嘛,不長進的家夥!


    “不,我說了,交換手鏈自然有我的用意,如果你不喜歡我,我就不會親手為你戴上。”他願意等,隻是沒想到喜訊來的這麽快。


    他曾經犯過錯,喜歡一個人卻用錯方法,盲目地給予,沒能看清周圍的狀況,最後的下場,就是逼得對方消失不見。


    如今,他可以壓抑體內的渴望,剔除身邊所有可能造成的傷害,等待著她喜歡自己的那一天。直到她的雙眼隻映得入他的身影。


    “誰喜歡你了?”她耍凶狠,眯眼瞪著他。“我並不是介意靜涔戴了我的手鏈,而是身為設計者,不太喜歡看見自己的作品,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出現在不相關的第三者身上。”


    話說得意,代表她的思緒很活絡,唯一的缺點是,說出的全都是真心話,而且沒得更改。


    等到石榴說完一大串,驚覺自己大有欲蓋彌彰的嫌疑時,隻能恨恨地瞪著笑咧嘴的男人,更氣說話老是不經大腦的自己。


    “我完全明白。”


    “你明白什麽?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啊!你幹麽拉我?”沒有防備,她被拽入他懷裏,就坐在他的腿上。


    “我明白你腿癢,坐這裏,你可以說的盡興。”


    石榴粉顏羞紅,張口欲言,但這一次她學聰明了,不再莽撞出口,可左想右想,總覺得自己根本就是企圖粉飾太平,隻是想要假裝不喜歡他,但實際上……


    “可惡,氣死我了!”她罵的是自己。


    從知道他是誰之後,她就有所防備,也堅信自己絕對不會喜歡上他,可天曉得感情這回事根本半點不由人,究竟何時淪陷的,她一點印象都沒有,然而滿肚子發酸的妒忌卻又是鐵一般的事實,教她不得不坦承。


    “氣我?”他伸手,撫去她腮邊的幾縷細發。


    “氣自己。”


    “為什麽?”


    “眼很瞎!”愈說愈氣。


    “……那我怎麽辦?”


    石榴眯眼瞪他,“你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我喜歡你,是我眼很瞎,你喜歡我難不成更糟?既然這麽糟,你幹麽還喜歡我?!”


    “喔……原來你喜歡我。”他的耳朵自動過濾,鎖定在自己想聽的字眼上。


    石榴一愣,瞬間惱羞成怒,“啊……氣死我了!”她這個笨蛋,怎麽會笨到這種地步,簡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氣。”他暖聲哄著,從口袋裏取出一顆杏仁果糖,在她麵前解開包裝紙。


    “哼,你以為我還是當年的八歲娃,讓你拿杏仁糖哄得動的?”哼,要吃杏仁糖,她不會自己去買嗎?


    “是嗎?”解開之後,杏仁糖晃到她麵前,她卻看也不看一眼,想了下,他隻好丟進自己嘴中。


    她瞪大眼,又委屈地扁起嘴。“你這個人真的很沒誠意,說要給我吃的,結果……”


    一肚子怨怪話語來不及說盡,她的嘴便被他封住,唇舌間推送著糖,感覺他的舌不斷逗弄著她的,一股暖意從胸口散至四肢百骸。


    “好不好吃?”半晌,他啞聲問道,吮吻著她柔嫩的唇。


    石榴粉臉羞紅,氣息紊亂,不敢再張口,就怕她一旦讓步,他就要吻到海枯石爛去。


    “不好吃?”他笑,漆黑的眸貼得極近。


    她閉上眼,不敢再看他如湖水般深邃的眸。


    就是這雙眼!老是瞧啊瞧的,瞧得她著了他的道。


    “你不可以這樣親我啦,現在是上班時間……”他的氣息逼近,她羞澀地別開臉,卻安撫不了因為他接近而失控的心跳。


    “是嗎?可是你不知道,我一直想這麽做。”卓弁貞不容拒絕地以舌圈畫她紅豔的唇,就在她微微啟口的瞬間,隨即鑽入,不再像剛才慢條斯裏的逗弄,而是像要吞噬她般地狂亂深吻。


    他的目光總跟著她打轉,兩人同處一室,她身上的香氣一直誘惑著他,挑戰他向來自持冷靜的心,能憋到現在,連他都想為自己的自製力鼓掌了。


    “你到底想做什麽,我嘴裏有糖耶!”想害她噎死嗎?


    她氣喘籲籲地推開他,驀地發現他的雙手非常不規矩地滑入她的衣衫底下,嚇得她瞠目瞪他,卻在他漆黑眸瞳裏看見露骨的欲望,不禁羞赧地垂下臉,伶牙俐齒全都收了起來。


    他張口,吞噬了她嘴裏的糖,吻得濃烈而深入,直教她快要喘不過氣,想要反抗,反而全身無力地癱在他懷裏,感覺他的指撫上她腰間的肌膚,不禁起了細細的疙瘩,但也因為他指尖的熱度,教她渾身毛孔像是瞬間綻放開來……


    “弁貞……抱歉。”


    突地,門被推開,一道厚沉偏冷的嗓音竄入,石榴頓時瞪大眼。


    “兆宇,你怎麽來了?”桌弁貞快速拉緊她的衣服。


    始終背對著門的石榴直瞪著他的喉結,有股衝動很想狠狠咬上去。眼前的狀況這麽尷尬,到底要她怎麽辦才好?


    她應該趕緊起身,還是當鴕鳥埋在他胸前算了?


    最氣的是,開門的人都發現裏頭的狀況,為什麽還不走?一般人不是都會立刻關上門,暫時退避的嗎?


    好歹給她一點時間,平息一下心裏的躁動啊!


    “聽說異國風正在找國內的香草團,我手頭上有一些廠商資料,也許你可以派上用場。”卓兆宇視而不見坐在他懷裏的女人,逕自走到桌前,將資料交給他。


    “謝了。”


    卓兆宇瞥了眼已經僵化的女人,又淡聲問,“最近公司有流言傳出,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


    “流言?”打從身為八卦傳播站的禮安住院之後,他少有機會聽見流言。


    “聽說爺爺留給你一條手鏈,也聽說好像隻要你能夠娶得擁有手鏈的女人,就能夠得到繼承權。”卓兆宇說得雲淡風輕,好像這件事跟他八竿子打不著。


    窩在卓弁貞懷裏的石榴一怔,想起前陣子,四方集團為了繼承人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她之所以這麽清楚,是因為卓煜也是繼承候選人之一,但他為了柳橙放棄了繼承,也言明他本來就不是繼承人,卓老總裁留下的指令,不過是他老人家臨終前的一點樂趣。


    隻是……誰拿了她的手鏈給卓老總裁的?那人必定和她當初遺失手鏈有關。


    “誰在胡扯?”卓弁貞眸色微凜,大手依舊輕貼著她的腰際,像是在安撫她。


    “天曉得。”卓兆宇又看了懷中的人一眼。


    石榴背對著他,不懂那道火熱視線到底夾雜著什麽意思。


    “……”卓弁貞黯然無語。


    “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我隻是想告訴你,你並不欠我,放手去爭取你想要的。”卓兆宇若有所思地說著,“我先走了。”


    前陣子,他和卓煜起了點衝突,卓煜不經意說出弁貞他欠他的話,他聽得一頭霧水,追問之下,還是讓弁貞四兩拔千斤地閃躲過去。


    他不是非知道答案不可,畢竟他曾經欠過他什麽,他也都不記得了。他的腦中存在的隻有從手術之後,五年來的記憶。


    卓兆宇曾經患有腦瘤,他們之間的兄弟情誼就在他完成手術,喪失記憶後,在當時還健在的卓家二代挑拔之下漸漸走樣。


    卓弁貞內心五味雜陳,陷入沉思,就連卓兆宇何時走他也沒發覺,直到懷裏人掙紮著要起身,他才回過神來。


    “你怎麽了?”石榴站起身,瞅著他異樣的表情。


    “沒事。”


    “看起來不像沒事。”她皺起眉,想要撫去他眸底濃濃的愧疚。“你欠那個人什麽東西?”


    卓弁貞扯唇,笑得苦澀。“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沒有辦法還嗎?”


    “找不到。”五年來,他試著要去尋找,卻是音訊全無。


    看著他難揚笑意的消沉神態,她忍不住傾前環抱住他。“沒關係,你跟我說,我幫你找。”


    他和當年最大的不同在於,那時候的他憤世嫉俗,卻又心機深沉在鏡頭前展現自己有愛心的一麵,眼前的他,不若過往囂狂,總帶了抹淡淡盡情,但仔細一看,仍能在他眉眼間發現一抹壓抑,那讓她莫名的不舍,心像被什麽壓著,渴望見到他打從心底開懷大笑。


    “找不到。”


    “嘿,幹嘛這麽肯定?”她想逗他開心,於是揚起腕間的手鏈。“喏,不要說我沒提醒你,我欠你一個願望喔,想差使我就趁現在。”


    卓弁貞微揚起眉,明白她的心意,感動的輕抓起她的手放在唇邊一吻,但說出口的話卻很不正經。“那麽,我可以要求繼續剛剛未完的事?”


    “喂!願望不是這樣用的。”啐,才心疼他而已,居然馬上得寸進尺。


    “那就先欠著吧,改天再用。”他輕輕鬆開她的手,“回去工作,要不然我要是把持不住自己,那就是你自找的。”


    石榴咬著下唇,飛步溜回坐位,拿起文件夾立在桌麵,隔絕他的視線,怕他的注視太露骨,更怕自己被他看得色令智昏,把自己獻給他。


    卓弁貞笑睇她可愛的動作,然而垂睫的,笑意盡退。


    流言到底是打哪來的?要是不趕緊撲火,就怕幾個大老會找上門來,更糟的是,說不定會有人知道當年拿著手鏈找爺爺的人是靜涔,如此一來,豈不是可能讓石榴受到傷害?


    微眯起眼,他付著,到底該怎麽做,才能夠保護她不愛到任何傷害。


    幾天之後,卓弁貞的猜想果然成真。


    一早進公司,便見到稽核經理彭少懷在他辦公室等他。


    “石榴,你先到秘書室。”卓弁貞當機立斷,要心上人遠離這個是非空間。


    石榴被擋在門外,偷覷著裏頭的幾個人。他們個個西裝筆挺,看起來雖談不上慈眉善目,但也還算和顏悅色,真搞不懂為什麽卓弁貞的臉色微變了下?


    “好。”她想,大概是要談公事吧,她什麽都不懂,待在裏頭,反而礙手礙腳。


    不過,這種時候,她應該先去泡茶招待吧。


    石榴走後,卓弁貞帶上門,走到座位上,勾起一貫懶懶的笑,看著幾個集團元老。“彭叔今天怎麽來了?還不到季末的稽核,現在來,會不會太早了點?”


    “你知道我為什麽來。”


    “我和卓煜一樣都不具備繼承人資格,爺爺留下來的遺物,純粹隻是臨終前的趣味遊戲。”他不以為意地笑著,坐在辦公椅上,一副正準備辦公的模樣。


    “不要裝蒜,我都知道了,老總裁交給你的是一條水晶手鏈,聽說那手鏈是五年前,一個女孩上門來交給老總裁的。”彭少懷雙手按在他的文件上,逼得他不得不抬眼。


    “是嗎?”


    “雖然老總裁向來熱心公益,也常到一些慈善團體走動,有不少捐款,也認養了不少孩子,但是除了你和卓煜,他從沒有正式念頭過其他孩子,更不曾對任何孩子特別好,而近幾年來,他捐款依舊,但已經少在外頭走動,唯獨五年前那個女孩,老總裁資助她上大學,甚至在她畢業後,讓她到公司上班。”彭少懷說出他的第一手資料。


    卓弁貞喜怒不形於色地看著他,“喔?”


    “據我所知,那女孩不就是在異國風采購部門的石靜涔嗎?”沒有掌握確切證據,他是不會特地上門的。


    卓弁貞神色不變,漆黑眸瞳卻已染上不耐,“那又如何?”


    “既然老總裁特別重視她,又留下手鏈給你,肯定就是要湊合你們兩個,而且你們相處得不是一直都很不錯?隻要你們趕緊結婚,不就等同拿到繼承權?”彭少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趁著兆宇那頭還沒有行動,你要趕緊拔得頭籌。”


    “彭叔,你明知道唯有兆宇才有卓家的血統,也知道他才是真正的繼承人。為何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退回椅背,連澄清他和石靜涔的關係都懶,斂笑的烏瞳顯得疏離而冷漠,“得罪你的,是兆宇的父母,跟兆宇無關,不是嗎?更何況他的父母早在三年前就過世了,這筆恩怨可以放下了吧。”


    “你呢?你又是為什麽百般禮遇兆宇?我記得你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多年前的卓弁貞擁有強烈的野心和企圖心,在工作上力圖表現,私底下攏絡人心,可這些年卻變了。


    “人總是會變。”


    “說得對,人總是會變,要是我讓石靜涔知道她有這份殊榮,她肯定更加不會放過成為總裁夫人的好機會。”


    “我要是沒那個心,彭叔又能怎樣?”他哼了聲,不接受威脅。


    “那麽,剛剛跟你在一起的新歡要是知道這件事又會如何呢?聽說,近來你跟她形影不離。”


    卓弁貞緩慢地閉上眼,再張開時,眸底再無任何退讓。“彭叔,不要惹火我。”


    “那就不要逼我。”彭少懷自有一套想法,就等著他實現。“反正靜涔這種見過世麵的女人,一定深知男人三妻四妾的習性,隻要讓她了解狀況,知道這樣絕對不會影響你們之後的感情,這不就好了?”


    卓弁貞不耐地以一句話止住他愈說愈荒唐的言論。“手鏈真正的主人不是石靜涔。”他不想淪為派係鬥爭下的棋子,更不願意讓石榴也卷進這淌混水裏。


    “原來,這才是你的私心,你不想靠我爬上總裁位置,表現上討好卓兆宇,私底下卻查找真正的擁有者。”彭少懷卻逕自解讀。“但沒有我支持你,你想要爬上那位置不是件易事,告訴我,手鏈的主人是誰?”


    卓弁貞濃眉微攢,懶得糾正他的妄想。


    “是……”話未完,他突地聽見門外一陣瓷器碎裂聲,猛地起身,推開彭少懷,才發現門竟是微開的。


    他思緒電轉,立刻明白發生什麽事,攸地感覺喉頭緊縮,心髒像是被人發狠拽住。


    “怎麽搞的?”彭少懷看了門口一眼,隨即又問:“到底是誰?”


    卓弁貞抿緊唇,從桌下狠踹一腳,實木辦公桌退了幾公分撞上彭少懷。“彭叔,我是為了集團和睦才對你一再退讓,千萬別將我錯看成棋子,一旦惹火我,就連稽核經理的位置你也別想坐!”


    “你……”彭少懷錯愕地看著他遂變的臉色。


    已經多久沒瞧見他毫不掩飾,陰邪如蛇目的眼睛了?


    卓弁貞神情陰鷙。“再一次警告你,我對總裁的位置沒興趣,少煩我!”話落,他隨即快步離去。


    逃生梯裏傳來喀噠喀噠的腳步聲,非常急促而淩亂,夾雜著細微的喘息。


    微亮的光線裏,石榴跑得很喘,三步並作兩步,又跑又跳,像是後頭有什麽毒蛇猛獸在追趕。


    謊言!


    卓弁貞說的竟都是謊言!


    將所見的一切組織起,她難以相信他的惡劣更甚當年。


    原來,他說喜歡她,不過是想利用她好坐上總裁的位置;他處心積慮想得到手鏈,甚至勾引她的心,一切隻是為了完成他爺爺所下的指令,更荒唐的是,他還有可能因而拋棄靜涔!


    不是她的錯覺,靜涔對她的敵意不是沒有原因的。


    她親眼看見他將她的手鏈擱在靜涔手上試戴,說穿了,他們兩個也許早在交往中,但是因為她,所以他才打算和靜涔分手,又或者私下協議著什麽……


    她早該明白的!他總是轉移話題,從不回答她的疑問,她卻還傻得相信他!


    “石榴!”


    不遠處傳來卓弁貞的叫喚,她心頭一震,更加快腳步,豈料身後一陣風壓逼近,來不及反抗,她已經被一股力道拽進溫熱的懷抱裏。


    “放開我!”她低聲咆哮。


    “石榴?”卓弁貞不解地瞅著不住掙紮的她。“你……”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他試著回想他和彭少懷的對話,懷疑她到底是聽到哪一段,為何反應這麽大。


    就算她知道石靜涔是拿著手鏈到四方的人,感到被背叛,也不至於對他發火,不是嗎?


    “卓弁貞,放開我!”


    “等等,你到底聽到什麽?”


    “重要嗎?”她惱火地回頭瞪他,“你欺騙我!你真的很可惡!”


    早知如此,她就應該把自己的心看得牢牢的,不,她根本就不該接觸他,不該為手鏈而和他再三糾纏!


    “我欺騙你?”他微愕。


    “再不放開,我就咬你!”她發狠,連話都不想多說。


    “說清楚。”他沉著臉,想知道她到底誤解什麽。


    她抿著嘴,噴濺火花的貓眼閃爍了下,彎身毫不留情地朝合抱住她身前的手咬下,狠狠咬著不放,將被欺瞞,被利用的憤怒化為力量,發泄在他身上。


    卓弁貞烏瞳微縮,卻毫不掙紮,任她咬個夠。


    石榴咬得發顫,直到嚐到淡淡血腥,瞥見他手腕出現血紅牙印,才緩緩抬眼瞅著他,淚水在眸底打轉,就是不肯落下。


    “你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要是不喜歡我,就不要招惹我,為什麽要傷害我?你……為什麽……”她破碎的聲音從憤怒化為不知所錯的控訴。


    “石榴,我傷害你什麽了?因為我瞞你石靜涔的事?”她的指控,像是一團糾結的線,讓他厘不清頭緒。


    “對!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瑩亮的淚水像是水晶閃爍,噙在眸底。


    “我隻是想保護你。”他的做法錯了嗎?


    過往,他愛怎麽而驕橫,根本不管對方感受,隻一心想要掠奪占有,結果落得一切變調的下場,所以這一回,他改變了方式,站在她的角度,千方百計在她的身邊,聚密保護她……這又錯了?


    “保護我?”她聲音拔尖,“這是哪門子的保護?你讓我變成可惡的第三者,你讓我覺得自己很羞愧!”


    他微眯深沉眸瞳。“我不懂你的意思,從一開始我要的隻有你,哪來第三者的說法?”


    “你還想狡辯?”她以置信,都到這種地步了,他還打算隱瞞她?


    卓弁貞看著她狂亂的神情,話還未出口,便見一旁逃生門被人推開——


    “我還以為我聽錯了……”卓煜來回看著兩人。“現在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石榴會在這裏?弁貞,你該不會是欺負石榴吧?”


    “卓煜!”石榴一見他,可憐兮兮地朝他求救。


    “弁貞,放手!”卓煜走到兩人之間,硬是要扯開弟弟鉗製她的手。


    卓弁貞攢起濃眉,雙手扣得死緊,然而石榴卻在這當頭朝他一撞,他沒有防備,身形失去平衡,朝樓梯口倒下——


    千鈞一發之際,卓煜向前伸手,但卓弁貞為了不讓他懷中的石榴跟著一道滾落,立即放手,筆直地朝後倒下,發出重響。


    “弁貞!”卓煜急衝而下。


    “……卓弁貞!”石榴呆了兩秒,才發出淒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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