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霖怎麽也止不住的眼淚被戀人一腳油門生生憋了回去。


    吸吸鼻子,沒好氣地抓下陸以堯的手,冉霖再一次打量這幢房子。視野被水汽染得有些發霧,看什麽都像隔了一層,美得有些不真實。


    陸以堯鬆開胳膊,改為牽住他的手“帶你參觀參觀。”


    冉霖任由他牽著,探險似的,一點點熟悉房子的每個角落。先是一樓,再是二樓,客廳,廚房,洗手間,臥室,客房,書房最後還有一間影音室。


    冉霖驚訝地看著超大屏幕,明顯做過隔音的牆壁,環繞立體音響係統,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在屋裏轉了好幾圈,才對著陸以堯哭笑不得“你這是搬了個小影院回家啊”


    陸以堯倚在門框“我的公寓裏也有這麽一個房間,每次我想和高手們學習表演技巧,就拿他們的片子在裏麵循環放,很有效果的。”說到這裏他停頓兩秒,然後衝冉霖一笑,“以後就換你在這裏學習了。”


    冉霖被說得心癢,頗有立刻放一部電影體驗一下的衝動。無意中瞥見牆角的留聲機,冉霖愣了下,徑自走過去仔細看,好像不是擺設,真的能用,遂疑惑看向陸以堯“看電影的時候還能聽黑膠唱片”


    “看完之後會想要消化吸收,”陸以堯道,“就放放音樂,有助於思考。”


    冉霖看看留聲機,再看看戀人,再腦補一下戀人看完電影,打開留聲機,躺沙發裏望著天花板冥想的模樣


    揣摩演技嘛,洗手間裏對著鏡子都行,用不用搞這麽小資


    “喜歡哪個房間”陸以堯忽然問。


    冉霖把目光從留聲機上收回來,疑惑望向門口的戀人“嗯”


    “剛剛看過的臥室,”陸以堯說,“喜歡哪間”


    冉霖歪頭回憶一下,其實都很漂亮,不過因為每個房間的主色調都不一樣,床榻和台櫃的風格也有相應區別,所以有的臥室清爽,有的臥室溫馨,有的臥室複古濃鬱,有的臥室簡約淡然。


    “藍色那間,”冉霖對色彩還是有私心和偏愛的,“地中海風格那個。”


    “行,”陸以堯站直身體,肩膀離開門框,“你先去房間裏等,放好了洗澡水我叫你。”


    冉霖懵了下,才領會精神“你這個流程走得會不會太自然了”


    已經走出去半步的陸以堯,又回過頭來,語重心長“從那次在酒店睡著以後,我就把流程刻在靈魂深處了。”


    冉霖總覺得男朋友堅定不移的聲音底下,藏著濃濃心酸。


    盼了兩年,臨到關頭了,冉霖以為會是一場搖滾,結果迎來的卻是一場爵士。


    但爵式風也很棒。


    放鬆,慵懶,冉霖看著滿室海洋般靜謐的藍色,想,一如他和陸以堯的感情,無需轟轟烈烈,在淡淡的令人愉悅的律動和節奏裏,細水長流就好。


    很快,敞開的門外傳來陸以堯在樓下的呼喚洗澡水放好了。


    冉霖起身下樓,卻在到了一樓的時候發現戀人不見了,帶著疑惑走進浴室。


    換氣扇沒開,蒸騰的水汽讓浴室一片氤氳,隔著紗般朦朧。


    紗後麵,陸以堯坐在浸滿水的浴缸裏,看著他,眉眼帶笑。


    鴛鴦浴這種事,冉霖也不是沒想過,畢竟狹小浴缸,身體交疊什麽的,還挺帶感。


    但陸以堯家這圓形浴缸實在大到很像泡澡堂啊


    “你就準備這麽看著我”陸以堯輕聲開口,帶著點哀怨,仿佛在說,我都這樣了,你忍心原地站著不動


    冉霖當然不忍心。


    所有腦補過的和陸以堯的夜晚,都帶著緊張,倉促,和中途被打斷的危機感。然而當它真正到來時,是那樣踏實,溫暖,浪漫,比所有的腦補都美。


    是陸以堯帶他走進這樣的夜晚的。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戀人已經默默做了許多,籌備了許久。


    “轉過去。”冉霖聽見自己說。


    陸以堯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最終還是不甘願地轉過去。


    水麵輕輕波動,發出細微聲響。


    冉霖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剝幹淨,進入水中。


    剛一進去,冉霖就覺得熱流從腳底湧到全身,先是陣陣顫栗,然後便是被溫暖濃濃包圍的舒適和安全。


    聽見水聲,陸以堯就很自覺地轉了過來,及至冉霖全身進入,陸以堯已欺身過來,輕輕將他壓向浴缸壁,吻了上去。


    陸以堯的吻很溫柔。


    冉霖閉上眼,覺得身體和靈魂一並在融化。


    不知過了多久,陸以堯才微微離開他的嘴唇,然後細細碎碎的吻就落在了他的下巴,脖頸,等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被陸以堯抱在了懷裏。


    冉霖渾身都軟下來,隻一個地方,硬得厲害。


    陸以堯亦然。


    因為冉霖能明顯感覺到他在頂著自己。


    可親完的陸以堯,就那樣靜靜抱著他,一動不動。


    冉霖靠在對方懷裏,抬頭呢喃“要不咱們開始吧”


    “沒事,”陸以堯用下巴蹭他的腦袋,“我已經忍了兩年了,不差這一會兒,等洗完回臥室的。”


    冉霖“”


    同樣是男人,意誌力差距太大了。


    冉霖投降


    “但是我忍不了了”


    語畢,他一個轉身,直接化被動為主動撲過去,浴缸裏的水隨之嘩啦啦地響


    受場地所限,兩個人並沒有真的負距離接觸,隻是用了手,幫彼此慰藉。


    待攀到頂峰,鬧了一通的兩個人總算得到暫時紓解,可以安安穩穩洗個澡了。


    然而冉霖舒服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


    陸以堯倒依舊精神抖擻,半拖半抱地把人從浴缸裏弄出來,拉到花灑底下衝。


    “閉眼睛。”耳邊傳來陸以堯不太真切的聲音。


    冉霖腦子還懵懵的,聽話閉眼,感覺花灑的水流接連不斷地從頭澆到腳,滿身溫暖。


    忽然,花灑被人關掉了。


    冉霖想睜眼,但又記得戀人不讓,於是隻能繼續乖乖站著。


    沒一會兒,就感覺到一雙手在揉自己的頭發。力道不輕不重,很舒服,還帶著點涼涼的觸感,應該是洗發水。


    戀人在幫自己洗頭發。


    閉著眼睛的冉霖,抿著嘴偷偷樂


    咦


    冉霖吸了兩下鼻子,這個味道


    花灑又重新開開,冉霖配合著低頭,讓水流衝掉泡沫。


    待終於可以睜開眼睛,果不其然,看見了熟悉的洗發水包裝,瞬間驚訝“這是我代言的那個”


    “挺好用的。”陸以堯拿過來又在手心裏擠了一些,開始給自己洗。


    冉霖問“一直用這個”


    “嗯。”揉搓自己腦袋的陸以堯發出含糊應答。


    冉霖皺眉“我記得我代言它的時候,咱倆還沒在一起吧”


    嘩啦啦。


    男朋友非常湊巧地把花灑打開了。


    果然很可疑


    可惜陸以堯再沒給冉霖尋找真相的機會,飛快洗完澡之後,就扛著戀人回了房。


    之後冉霖就徹底陷入藍色汪洋,隨著海浪顛簸,再沒想起來這茬。


    陸以堯做足了萬全準備,耐心地等到冉霖完全放鬆,才攻城掠地。


    冉霖起初很慶幸,因為沒有多少疼痛,隻有充實的滿足。


    但是當陸以堯來第三次的時候,冉霖才終於明白,什麽叫長痛不如短痛


    冉霖這陣子就沒睡過這麽踏實的一覺。沒有任何不速之客侵擾他的夢境,隻一片他最喜歡的淡藍色,帶著撩人的芬芳,溫暖,安逸。


    睫毛微微抖了兩下,終於,冉霖緩緩睜開眼睛,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把一室的藍色,映成了淡藍。


    “早安。”耳邊傳來帶著笑意的問候。


    冉霖向右微微扭頭,發現戀人正用胳膊撐著腦袋,好整以暇地望著他,一臉久旱逢甘霖的滋潤。


    “早。”冉霖也想翻身側躺,和陸以堯麵對麵,可一動,才覺出渾身發酸。


    陸以堯似乎笑了下。


    下一秒忽然掀開被子鑽進去,轉瞬,就撲到了冉霖身上,又從冉霖胸口的被子裏,冒出了頭。


    “沒門”冉霖嚴正拒絕。


    陸以堯忍俊不禁“我沒說還要再來。”


    冉霖不語,隻定定看著壓在自己胸口的戀人,用眼神示意請看看自己的姿勢再說話。


    陸以堯卻忽然放鬆下來,把全部重量都壓在了冉霖身上,像個人形被“讓我趴一會兒”


    冉霖白他一眼,可過了幾秒,又情不自禁抬手環住對方的腦袋。


    “等你簽約之後,就搬到這裏和我一起住吧。”陸以堯溫柔道。


    “不,我要在旁邊再買個別墅,和你做鄰居。”冉霖第一次有了財大氣粗的感覺,“你這個別墅多少錢”


    陸以堯“萬。”


    冉霖“嗯”


    陸以堯微微抬頭,這一次聲音沒再模糊。


    冉霖總算聽得清清楚楚,末了點點頭,認真盯住戀人的眼睛“我們商量一下,我到你公司之後第一部戲的片酬,能不能高一點”


    陸以堯樂出了聲,情不自禁親他一口。


    熱戀中一個眼神都能天雷地火,何況吻,於是兩個人又溫存了一會兒,陸以堯才起身下床,套上衣服說要去弄早餐。


    帶著溫柔的笑目送戀人離開臥室,冉霖才齜牙咧嘴地起床,於關節酸痛中,發現矮櫃上已經擺了居家服。拿過來套上,柔軟,舒適,更重要的是尺碼剛剛好。


    冉霖回憶一下,如果沒記錯,剛才陸以堯起床穿的那套好像和這套除了顏色,沒有其他不同。


    剛起來,渾身發酸的感覺比較強烈,待走動兩步,就好多了。


    這得歸功於陸以堯的極盡溫柔。


    走到一樓客廳,冉霖隱約聞到了咖啡的味道。順著味道來到廚房,冉霖又遲疑了,因為咖啡香裏,好像還混合著豆漿的氣息。


    正想探頭看看穿著情侶居家服的戀人在做什麽黑暗料理,陸以堯已經端著一個小托盤轉身出來。


    原來不是咖啡味豆漿,就是單純的一杯咖啡,一杯豆漿,一個簡易三明治,兩個香軟包子。


    誰吃什麽,一目了然。


    冉霖隻好奇對方是什麽時候準備的,因為他和陸以堯下樓的時間真的沒有隔幾分鍾。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起床時見到的那位陸老師,已經提前下去把這些都準備好,然後又躺回來等他睡醒了。


    時間已臨近中午。


    但對於兩個人來說,這頓依然是早餐。


    冉霖今天沒通告,陸老板也翹了班,偷得浮生一日閑。


    “我粉絲破1700萬了”窩在沙發裏享受午後陽光的時候,冉霖隨便刷了刷微博,然後,就發現了這個驚喜,“我記得上回看才1400萬。”


    “你的上回都多久了,”陸以堯把人圈進懷裏,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凜冬記染火接連上映,你現在正是人氣高的時候。”


    “也就一陣。”冉霖看得透。等到染火下檔,新的電影電視劇出現,熱度中心就會換別人。


    “一陣就夠了,”陸以堯道,“你又不走人設圈粉路線,隻想演戲演好戲不是嗎。那就應該走質感路線,戲在精,不在多,也不需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出現在觀眾麵前,隻要你能做到出一部作品,就是一部精品,讓人提起你,就覺得是好作品的代名詞,你就成功了。”


    冉霖對陸以堯描繪的那個未來頗為著迷“我能做到嗎”


    陸以堯把人摟緊一些“我們一起努力看看。”


    四月份的最後幾天,染火和裂月先後下檔。染火最終票房破了4億,對於製作成本來說,簡直賺得盆滿缽滿。最高興的莫過於資方還有導演何關,在電影下檔的翌日,就舉辦了慶功會。


    在陸以堯別墅“度假”了一個多禮拜的冉霖隻得趕忙回來,再度開工。


    哪知道多日不見的王希,在慶功會結束後的回家路上,就變戲法似的給他抱出來一小摞劇本,少說也有六七個。


    “都是給我的”冉霖小心翼翼抱著劇本,有點不確定。


    “這是我篩過以後覺得不錯的,”王希從副駕駛座轉過頭來,道,“我辦公室裏的更多,不過也有很多雷就是了。”


    冉霖“可我馬上就和夢無涯解約了”


    王希“不是讓你現在就簽,是讓你先看著,如果有覺得合適的,解約之後再談不遲。”


    “冉哥,你紅了,”劉彎彎自豪道,“以前是你找劇本,現在是劇本找你。”


    “而且不用試戲,”王希補充,“就你手上這些,隻要你點頭,資方馬上拍板定你。”


    冉霖剛想說話,不料王希話鋒一轉“但越是這樣,你越要慎重。”


    冉霖看向自己經紀人。


    王希緩緩道“你現在的人氣也好,紅也好,是靠落花一劍,凜冬記,染火,一部部作品積累的。人氣和口碑積累起來不容易,想打碎卻很簡單,一部爛劇就行。”


    冉霖有點明白她要說什麽了。


    果然,王希就點了名“七月份燈花傳奇就播了,所以燈花之後你再交出來的那部戲,才是關鍵。觀眾可以接受你一時抽風接爛片,但不能接受你連著兩部戲都爛。如果你在燈花傳奇之後拍的這部戲仍然一言難盡,那你在落花一劍凜冬記和染火裏付出的努力,一多半都要打水漂。”


    冉霖“觀眾隻會往前看。”


    王希點頭“是的,所以千萬別讓自己和雷劇或者粗製濫造掛上鉤。”


    冉霖低頭看著懷裏的劇本,沉吟片刻後,抬頭,有些過意不去“希姐,我接下來應該會拍陸以堯那邊籌備的項目。”


    王希沒想到陸以堯動作那麽快,說自己投資就自己投資“全準備好了”


    “劇本還在磨,”冉霖說,“其他都差不多了,十月份應該能開機。”


    王希沒在冉霖那裏問更多的事情,她能看出冉霖對陸以堯的信任,畢竟連人都要簽過去了,所以她怕自己東問西問,讓冉霖察覺出她對陸以堯的“懷疑”。


    說懷疑也不恰當。


    但她確實對陸以堯的實力不是很自信。


    演戲,做明星,當偶像,那陸以堯沒得說,但做電視劇,畢竟還是個新手。


    所以自那天之後,她就透過圈內關係,深入了解了一下陸以堯那個項目到底什麽情況。


    結果得來的信息讓她大吃一驚陸以堯根本是找了個電影級別的製作團隊


    幫她打聽的人直接說了,陸以堯這就是擺明了要把公司名號打響,沒指望靠這部戲賺錢。但也同時預測了,這部戲隻要不出意外,鐵定能紅,沒準還能大爆。因為這個項目在品質上找的電影級別團隊,可在運作上找的卻是深諳電視劇規則的經驗豐富的業內老手操刀,也就是說陸以堯把作品質量和作品運營分得很清楚,這樣的人手裏還掌握著充足的可供項目使用的資金,那這一炮打不響才奇怪。


    王希不知道自家藝人是否了解這些,如果了解,那說明他有眼光,如果不了解,單純相信朋友,那隻能說,人品決定命運。


    這廂王希為即將解除合作關係的藝人探前路安危,那廂冉霖正收拾妥當,準備去參加男朋友的哥們兒的婚禮霍雲滔結婚了。


    婚禮日選在五月上旬的一個周六。


    臨近解約,夢無涯已經不再給冉霖安排什麽通告活動,所以自五月開始,冉霖就徹底閑下來。婚禮當天是個大晴天,陽光和煦,微風清涼,舒爽宜人。一早,冉霖便收拾妥當,拿著邀請函,驅車前往。


    據陸以堯說是一場草坪婚禮,來的賓客大多是霍、林兩家生意上的夥伴和熟人,霍雲滔和林盼兮自己的朋友倒沒幾個,尤其霍雲滔,朋友一隻手就數的過來,這裏麵還包括冉霖和陸以堯。


    霍林兩家都屬大門大戶,冉霖料想到婚禮也會很盛大,但還是低估了其壯觀程度。


    踏進婚禮現場的草坪,滿目所見,全是人,更要命的是大部分還都在來回走動交際,攀談寒暄,根本看不清誰是誰。


    幸而有人引路,得知冉霖是霍雲滔的朋友之後,便帶他去了放有名牌的座位。


    坐下之後,冉霖就不敢亂走了,隻四下環顧。


    像他這樣安穩坐在自己位置上的不多,大部分人都在旁邊空地上應酬交談。婚禮時間未到,前方花園舞台上隻有請來的鋼琴師在彈奏,冉霖的座位在第三排,算是非常靠前了,應該是霍雲滔特意安排的。


    陸以堯是伴郎,所以這會兒新郎沒到,伴郎自然也沒現身,冉霖猜自己戀人八成正在幫著哥們兒迎新娘呢,也不好打擾,隻能靠在椅子上,看著難得湛藍的天。


    幾朵雲飄在那裏,潔白而柔軟,形狀像糖果,單是看著,就覺得甜。


    婚禮真是讓人覺得幸福的事情,冉霖在微微吹拂著臉頰的春風裏,悠哉地想。


    叮咚。


    微信提示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冉霖把手機拿出來看,是戀人發過來的短視頻,視頻裏,是霍雲滔對著鏡頭說“哥們兒要破門而入了,給我打氣”


    冉霖樂出了聲,立刻回過去語音“加油”


    那頭沒再回信,估計是戀人陪著破門了。


    背後卻忽然傳來聲音“三亞的老師”


    冉霖渾身一震,下意識把手機按滅,然後回頭,就見丁鎧笑得春風滿麵。


    “緊張什麽,你都做得這麽滴水不露了。”丁鎧隨意坐下,屬於冉霖後麵的第四排,和冉霖錯開一個位置,這樣冉霖回頭正好看到他。


    冉霖不知道他是就應該坐在這裏,還是沒事過來和自己搭話,但對方話裏的揶揄,倒是瞬間領會了這是說他修改微信昵稱呢。


    別的事冉霖還真不好講,但這件事,他完全可以懟回去“起碼改得比1111走心吧。”


    丁鎧一臉被冤枉“我沒改,那個號就叫那個昵稱。”


    冉霖知錯就改“對不起,我以為你是為了加我改了昵稱,原來是直接用了小號。”


    丁鎧“”


    冉霖以為這人會拿出一堆歪理邪說呢,不想就這麽默認了。正疑惑這麽“坦蕩”不是這人風格,就聽見丁鎧道“江湖有風險,萬一你惱羞成怒把截圖曬出來呢。”


    冉霖翻個白眼“你就是用本名,我把微信截圖曬出來,你也可以說是我偽造的,反正你又沒發過語音。”


    “你是在怨念這一點嗎”丁鎧的語調有微妙上揚。


    冉霖黑臉看他“想太多了。”


    “三亞的老師是誰”丁鎧突然回到上一個問題,毫無預警。


    冉霖以為已經把這個問題岔開了呢,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呆愣。


    丁鎧笑了,輕而篤定地說了個名字“陸以堯。”


    他的聲音很小,風一吹,就散了。


    冉霖沒肯定也沒否定,甚至連表情都沒變,隻淡淡看著他。


    “你和霍雲滔沒交集,真正和霍雲滔關係好的是他。”丁鎧雖然這樣說,但並沒有窮追猛打,反而換了話題,“我才知道陸以堯開公司了。之前算我多嘴了,有點犯蠢,在這裏跟你道歉。”


    冉霖眼裏閃過一絲茫然。


    丁鎧準確捕捉,故而聳聳肩,進一步解釋道“就是我說別找藝人,常在河邊走,遲早會濕鞋。你那時候就應該提醒我的。”


    “提醒你什麽”另外一個方向傳來陸以堯的聲音。


    冉霖嚇了一跳,把往左後方看丁鎧的脖子轉到右邊,就見陸以堯已經來到跟前,從天而降似的。


    丁鎧把後背靠到椅背上,微微抬臉看不知何時走進第三排,這會兒已經站在冉霖身邊的陸以堯,雲淡風輕道“提醒我他找的不是藝人,是老板,而且馬上就要簽給對方了。”


    陸以堯沒說話,隻居高臨下看著丁鎧,試圖從對方的臉上找到對方的目的。


    然而失敗。


    丁鎧讓人牙癢癢的微笑,毫無破綻。


    “冉霖應該把我不甚光彩的事跡都和你講了吧。”相比陸以堯的警惕,丁鎧倒不遮掩了,可能是覺得大家已經心照不宣,又或者他本就不是公眾人物,也無需像冉霖和陸以堯那樣防備。


    陸以堯聳聳肩,把冉霖身邊的椅子轉過來,坐下,是個和丁鎧麵對麵的架勢。


    冉霖見狀也起身挪了椅子,陪陸以堯一起,對著丁鎧坐。


    丁鎧微微皺眉,總有一種自己被二打一了的吃虧感。


    陸以堯也微微皺眉,一來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丁鎧,畢竟霍家的重心根本不在娛樂業上;二來他對這個不速之客一直處於摸不清深淺的狀態。


    丁鎧猜到冉霖第一時間把他騷擾的事情和自己說了,但他或許猜不到,自己在聽完之後,就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資源去查他。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他總要了解是個什麽樣的賊。


    可查過來的結果讓他意外丁鎧沒在圈裏談過戀愛,也沒包養過任何人,甚至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特意捧過什麽人,男女都沒有。唯一的劣跡,就是曾以資方身份,透過經紀人約冉霖。但是不是gay,查資料的人給出的意見仍然是,不確定。


    陸以堯讓人去查的時候沒透露過任何事,結果查回來的唯一信息,還是自己知道的。


    這個結果真是讓人一言難盡。


    丁鎧要麽是gay,要麽是雙,這點毋庸置疑,否則他三番兩次騷然冉霖,難道是解悶嗎。但除了騷擾自己戀人,合著這人還是清清白白了,陸以堯都不知道該怎麽評價。


    不過這些他沒有和冉霖講過。


    理想狀態是冉霖壓根兒記不起還有這麽一個家夥,最好。


    見對麵二人同仇敵愾,周圍又沒什麽人,丁鎧索性攤開了說“先聲明我不是挑撥,就是給個客觀意見。我覺得既然是真愛,那就最好別變成上下級關係。試想,當一個人變成另外一個人的老板,那對於成為員工的那個,或者說被花錢捧的那個,這份感情還能獨立嗎”


    “一個人想給自己老婆最好的,需要別人同意嗎”陸以堯實在到了極限,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是誰捧誰,是兩個喜歡的人在一起奮鬥。”冉霖幾乎是同時出聲。


    都是辯解,又都不約而同模糊了主語,丁鎧一定聽得出他們在說什麽,但外人又隻會覺得他們在單純地討論感情問題,與己無關。


    話音前後落下的一刹那,兩個人愣住,相視一笑。


    “”丁鎧總覺得自己的胸口被暗器傷了。


    冉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丁鎧“獨立不是看形式,是看心裏。就像你捧的那些人,你們不是同公司,沒有明確的關係,難道他們就獨立了”


    丁鎧聽得一臉懵逼,他捧過的人,他捧過誰啊


    “丁總”


    遠處有人叫丁鎧。


    丁鎧條件反射回頭,發現是熟人,隻得起身離開,快步過那邊去應酬。


    冉霖對於沒趁這個機會把話聊透順便讓丁鎧死心,有點小遺憾。


    陸以堯反複琢磨冉霖最後一個問題,總覺得自己戀人對丁鎧可能有些誤會。


    不過挺好,都是些美麗的誤會。


    “話說回來,”冉霖這才想起來問戀人,“你怎麽動作這麽快,上一秒還幫著迎親,這一秒就過來了”


    問完冉霖又自己領悟了,發視頻的時間未必就是迎親的時間,完全可以全弄完了,空閑下來,再給他發視頻嘛


    陸以堯一看對方的表情,就知道不用解釋了,便跳過這一環節,直接道“我的任務就是迎親,現在圓滿完成,老霍已經在那後麵背稿了。”陸以堯說著,朝舞台方向揚揚下巴。


    從冉霖的角度看舞台很清楚,但舞台後麵自然看不到“等下不用伴郎伴娘遞戒指嗎”


    “不用,”陸以堯歎口氣,“老霍要自己變個魔術,把戒指變出來。”


    冉霖“新娘沒意見嗎”


    陸以堯“他沒告訴盼兮,說要給她驚喜。”


    冉霖“你沒提醒他這樣容易尷尬冷場嗎”


    陸以堯“老霍對自己的魔術很有信心。”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賓客逐漸在自己的位置落座,現場慢慢安靜下來。


    司儀上台開始說話,整個主持走的是溫馨大氣風。


    隨著司儀請新郎上台,冉霖終於看見了霍雲滔。這位夥伴一改平日的瀟灑不羈,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西裝穿得端正挺拔,連神情都特嚴肅認真。


    “果然是要結婚了,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冉霖低聲感慨。


    陸以堯歎口氣,心說那是因為緊張。


    隨著音符流淌出來,傾瀉到整個草坪。


    林盼兮挎著父親的胳膊,一步步從遠處走近,在所有賓客祝福的目光中,走上舞台。


    一係列環節過後,終於到了激動人心的時刻,新郎新娘交換戒指。


    司儀功力深厚,將這一刻的氣氛推到了最**。


    然後,新郎在所有賓客的注視之下,來了一個小型近景魔術表演,近到誰也沒看清他做了什麽,隻知道空白的兩分鍾之後,新郎手裏多出了兩枚戒指。


    這是十分漫長而尷尬的兩分鍾,司儀的解圍都無法挽救。


    然而林盼兮卻在見到戒指的一刹那,心花怒放。


    冉霖看著她臉上的光彩,忽然覺得也許霍雲滔未必不會預見到冷場。可冷場又如何呢。這是他的婚禮,他隻需要哄自己的新娘開心。


    扔捧花是所有賓客喜聞樂見的環節,由於林盼兮的朋友並沒有來很多,所以司儀號召現場的單身姑娘都可以過來試試。


    這一號召不要緊,二十幾個姑娘聚到了舞台底下,不說壯觀,也算得上熱烈了。


    或許是現場氣氛太好,姑娘們也不拘束,隨著新娘一扔,眾人開搶,結果好不容易搶到的姑娘太開心,用力一揮,那一大束捧花中三分之二都飛了出來,當真天女散花。


    冉霖坐的位置正好是重災區,結果一朵玫瑰直接砸到了他的腦袋上。


    周圍賓客也覺有趣,有接的,有躲的,好不熱鬧。


    冉霖把玫瑰抓下來,捏著被剪短的花莖,看著花瓣,哭笑不得。


    “好兆頭。”陸以堯把花拿過來把玩,花莖已經去了刺,不傷手。


    冉霖揶揄“人家都是接一捧,沒有接一枝的。”


    “一枝一捧都一樣,”陸以堯把花插進冉霖胸前的西裝口袋,下決心似的點點頭,“就這麽定了。”


    冉霖怔住“定什麽”


    司儀不知講了什麽,賓客熱烈鼓掌。


    “到時候我的魔術一定比老霍還精彩。”如雷的掌聲裏,冉霖聽見陸以堯在耳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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