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過後,陳朝起身,帶著眾人回到引爆點。


    麵前的景象,把官兵們嚇得目瞪口呆,他們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畫麵,更甚至狠狠地揉了揉眼睛,仔細確認了好幾遍。


    隻見,整麵峭壁坍塌下來,像是山洪爆發,帶來的山體滑坡。


    眼前這些被崩落的碎石,足夠數百個礦工們,辛辛苦苦挖兩三個月的了。


    而這一切,幾乎發生在一瞬間。


    陳朝看著眼前的畫麵,滿意的點點頭。


    炸藥包的威力似乎比想象中的更大。


    “所有人聽好,沒有本相的命令,今日發生的事情,誰若是敢透露出去半分,別怪本相心狠手辣,誅其九族!”


    “是!”


    陳朝身邊的韓忠深吸一口氣,表情複雜,小聲歎了一句,“火藥問世,我們這些武人也該退出曆史了。”


    有這樣的感歎,韓忠是有感而發。


    威力巨大的炸藥包,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也會被炸個粉屍碎骨吧。


    陳朝拍了拍韓老的肩膀,“物盡其用,韓老不必如此唏噓感歎,武人既然存在,就有其存在的價值。”


    韓忠附身拱手,“是。”


    想了想,韓忠又道:“相爺,若我們裝備這樣的武器,這天下就沒有誰能攔得住相爺了,老奴鬥膽,還請相爺將這樣的武器裝備暗衛!”


    “不急……”


    陳朝看向遠方,目光複雜。


    ——


    ——


    寧白芷孤零零的一個人,行走在大街上。


    從這裏看過去,筆直寬闊的街道一直延續到城門口。


    一塊塊磚頭在工人們手中,搖身一變,變成紅牆高樓。


    正月間,天氣依舊很寒冷刺骨,可那些工人們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衣,後背全被汗水打濕。


    他們似乎不知疲倦,雖然很累,但他們誰也不想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因為在這裏,所有人都在以一種幾乎苛刻,不可能完成的工作量要求自己。直到每天做完活,他們臉上才會露出輕鬆的表情,然後明日繼續,如此往複。


    在他們臉上,看不到對生活的抱怨,隻有對未來美好的憧憬!


    對他們而言,這裏是一個公平的地方。


    因為幹的多,錢就越多,生活就越有盼頭。


    在這裏,那些官府派來的監工,似乎成了擺設,他們手中沒了以往的鞭子和惡語相向。


    有的似乎隻有……苦口婆心?!


    監工們奔走在工地中,時刻注意每一個工人們的身體狀況,生怕他們不要命的死幹,把身體累垮,監工臉上流露出的是深深的擔憂。


    這些景象,寧白芷想都不敢想。


    明明年前的時候,這裏還是一團亂糟。


    大雪沒日沒夜的下,無家可歸的災民們擠在一起,臉上都是憂愁,饑餓充斥著他們,死亡拉著他們的手。


    可是,一個多月以來,一切都變了。


    變化太大,就像一場夢似的。


    大多時候,寧白芷會認為,這隻不過是奸相的手段。


    用極高的報酬誘惑災民,災民們走投無路,自然陷入奸相的陷阱當中。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想法越來越經不起考驗。


    流水一樣的錢財和糧食,流入青山縣城,流入災民的手中。


    按理說,奸相不應該趁機大發國難財嗎?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這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這個問題一直困惑著寧白芷,不停地衝擊著這十七年來接受的固有觀念——奸相無惡不作,人人得而誅之!


    轉過一條街道,寧白芷甩了甩腦袋,將想不明白的問題暫時拋開。


    “小姑娘,看著怎麽這麽不高興呢?餓了嗎?要不要喝點粥,吃個饅頭?”


    溫柔的嗓音傳來,寧白芷抬起頭,看見路邊一位貴婦人手裏拿著一個白白淨淨的饅頭,正在問她吃不吃。


    這是路邊臨時搭建起的施粥攤子,一個月前,這樣的攤子在青山縣隨處可見。


    可是現在,這樣的攤子幾乎找不到了。


    因為在青山縣百姓們的心中看來,誰若是在這樣的攤子上討飯吃,絕對是懶漢。


    貴婦人長的很好看,和她身邊的婦人截然不同,有著一股骨子流露出的大家閨秀氣質。


    寧白芷認得此人,奸相的夫人,宋清婉!


    奸相還真是好手段,獲得民心,竟然舍得叫他自己的夫人親自過來施粥!


    與此同時,寧白芷感覺到四麵八方投來不善的目光。


    一些是宋清婉身邊的普通婦人,一些是身後工地中的工人,一些則是街上閑逛的士兵……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身份——奸相培養的死士!


    寧白芷沒來由地搖搖頭,並不打算對宋清婉出手。


    寧白芷沒有說話,隻是慢慢地接過饅頭,然後順著大街漫無目的地走著。


    身穿冬裙的貴婦人有些奇怪地看著這個少女,最後實在放心不下,解開腰間的圍裙,帶著一個丫鬟追了上去。


    而那些負責保護宋清婉的死士,則是痛苦的搖搖頭,然後緊跟了上去……夫人,您在營地裏待著不好嗎?外麵的世道這麽亂,我們的心時刻懸在嗓子眼,您就不能為我們考慮一下嗎?


    很快,不知情的宋清婉就追上寧白芷,和她並排走。


    “小姑娘,你家人呢?你怎麽一個人出來了?”


    寧白芷小口小口地咬著饅頭,看了身邊的貴婦人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抱歉啊,提及你的傷心事了……”


    宋清婉心思縝密,很快明白過來小姑娘為何會這樣,連忙道歉。


    宋清婉轉身,從身後月娥臂彎上挎著的籃子裏,又拿出幾個饅頭,一股腦地塞進寧白芷的懷中。


    “餓壞了吧?”宋清婉眉眼彎彎,“快吃快吃,不夠這裏還有。”


    寧白芷對宋清婉點點頭,表達謝意。


    “小姑娘,一個人在外麵討生活很苦吧?我看你衣裳都有些髒了,要不然跟我回去,我給你找幾身幹淨的衣裳?”


    “看你的年齡,剛剛及笄吧?”


    聽見這話,寧白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段。十五歲及笄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依稀記得,那一天,嫂子給自己梳了一個很好看的發飾。


    這些年東躲西藏,飽一頓饑一頓,導致寧白芷雖然十七歲了,但很瘦弱,也難怪宋清婉會認錯。


    “小姑娘,你長得可真好看……”


    “你要是沒有家了,不如來找我……”


    “看你吃饅頭的樣子,肯定是餓壞了吧。”


    “放心吧,有我在,你以後不會餓著了,方才那個攤子會一直在的,你若是餓了,就去那個地方拿饅頭,沒人會說什麽的……”


    寧白芷小口小口吃著饅頭,還是沒有一句話,而相比較之下,宋清婉的話就很多,就像一個操心自己孩子在外吃不飽飯穿不暖的母親一樣,能說出許多條條框框,還會給寧白芷想辦法,讓她不餓著肚子。


    開始寧白芷是極為不耐煩的,但聽著聽著,眼圈就慢慢紅了,然後豆大的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


    如果母親還在,應該也是這樣的吧。


    宋清婉把寧白芷抱進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滿是心疼地安撫著。


    “小姑娘,你住在哪裏?”


    寧白芷抬起臉蛋,怔了怔,然後搖搖頭,“我……以前住在山裏麵,現在……”


    宋清婉輕輕歎了一口氣。真是一個可憐巴巴,無家可歸的孩子。


    宋清婉伸出手,擦了擦寧白芷臉上的淚珠,“那你跟我回去吧?我給你找一個溫暖又幹淨的帳篷,好好洗一下,換身新衣裳?”


    寧白芷搖搖頭。


    “怎麽了?害怕我是一個壞人嗎?”


    “不是。”


    “那為什麽不願意跟我回去?”


    “我想出城,回山裏麵,找哥哥和嫂子。”


    宋清婉想了想,沉吟一聲,“遠嗎?”


    “遠!”


    “要走幾天?”


    “不知道,我來的時候又騎馬又乘船,不知道具體走了幾天。”


    “那就是很遠了。”


    宋清婉道,“小姑娘,你家太遠了,你一個人回去也不安全,要不先跟我回去,好好休息幾天,然後我派人送你回去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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