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些時候,陳朝從宋清婉的溫柔鄉不舍起身,簡單穿戴整齊,便進宮參加朝會。


    隻是剛剛到達金殿,便聽裏麵的王士斌和永興帝兩人一唱一和,演起雙簧。


    給自己前前後後定了十七條大罪。


    砰砰幾腳,陳朝把宣旨的小太監踹回去,而後抬腿跨入金殿,掃視殿中群臣。


    一襲仙鶴紫袍!


    無人敢與之對視。


    陳朝大步進殿,既無跪拜,也無行君臣禮,就這麽昂首挺胸地走進來。


    當看見秦相如被幾個小太監合力製住壓在地上,陳朝直接揮手,數個禁軍一窩蜂地進殿,“沒根的東西竟然敢對朝廷命官出手?拉出去砍了……”


    幾個小太監一瞬間被嚇的麵色蒼白,連滾帶爬地爬到永興帝麵前,拉著永興帝的袍擺,“陛下,陛下,救救奴婢們……”


    永興帝掃袖,當作不認識他們。


    禁軍們也不廢話,直接把太監們拖出去。


    陳朝把秦相如扶起來,拍拍他的肩膀,讓他放寬心。


    既然自己來了,這事就該結束了,秦相如方才在殿上受的委屈,也該有個說法才對。


    感覺到陳朝看過來的目光,永興帝心裏咯噔一聲,下意識地跌坐在龍椅上,麵露畏懼神色。


    若不是禁軍使喚不動?他何須培養幾個心腹太監?可是沒想到就因為陳朝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這些衷心的太監們就要命喪黃泉。


    永興帝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什麽也做不了。


    “陳朝,見到陛下,為何不跪?”


    忽然,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來。


    發話的自然是今日朝會上存在感極強的都察院左都禦史王士斌。


    陳朝偏頭,輕蔑地掃了王士斌一眼,罵道:


    “你個東西老糊塗了嗎?”


    “你竟敢罵我?本官乃是都察院……有彈劾百官……”王士斌恨不得跳起來,鼻子都快要被氣歪了。


    今天不僅被人騎在身上打,現在還要被人罵,可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朝粗魯打斷。


    陳朝上前直視他,目露凶光:“你來告訴本相,本相是誰?”


    王士斌咽了一口唾沫,下意識地回答道:


    “宰相!”


    陳朝繼續追問:“還有呢?”


    “天子亞,亞父!”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過來,對啊,這世間哪有父親給兒子下跪的道理?


    “知道便好。”


    陳朝看著群臣,也看著永興帝,大聲道:“本相,乃大紀宰相!文臣之首!亦是受先帝所托,為天子亞父!”


    “陛下,臣需要下跪嗎?”


    永興帝沒有說話,群臣更沒有表態。


    “陛下,臣需要下跪嗎?”


    不多時,陳朝又問了一遍。


    永興帝猛地一激靈,回過神,趕忙從龍椅上快步下來,“亞父何出此言?來人呐,給亞父賜座!”


    椅子搬來之後,陳朝麵對群臣落座,身著龍袍的永興帝小心翼翼地侯在陳朝身邊,雙臂垂著,像伺候的奴仆。


    陳朝指了指那名倒地不起小太監手中還熱乎乎的聖旨,有官員眼尖手快,趕忙跪著上前,呈給陳朝。


    陳朝展開聖旨,眯眼仔細瞅了瞅,片刻後,隨著一聲歎息,陳朝偏頭道:“陛下,這是何意?”


    咽了一口唾沫,永興帝有些結巴:“亞父,這,這……”


    他能說什麽?


    他又能說什麽?


    他什麽都說不出來!


    陳朝看出永興帝的為難,擺了擺手,指著遠處的龍椅,“陛下先回去坐著吧。”


    永興帝如臨大赦,灰溜溜地重新坐在龍椅上,期間不敢發一言。


    也隻有陳朝不在場的情況下,他才是一國之君!


    陳朝若在場,身上無意識流露出的那股威壓,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他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做完這一切,陳朝看向王士斌,向他招招手,“你過來,跟本相解釋解釋這到底怎麽回事?”


    就像招呼一條狗一樣。


    王士斌強忍憤怒,硬著脖子上前,“陳朝,你不用在這囂張跋扈!你前前後後犯下十七條大罪,樁樁件件都能置你於死地!”


    “天下所有人都怕你,本官可不怕你!”


    “本官乃都察院左都禦史,有彈劾糾察百官之權!”


    “你雖貴為宰相,天子亞父,身份尊貴,但俗話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本官今日要彈劾你!”


    “遠的不說,就說近的,陳朝,你指使秦相如征調災民在城外大興土木,虧空國庫,你該當何罪?”


    陳朝笑了,手裏拿著聖旨,忽然站起來。


    嚇得王士斌猛的往後退一下,恨不得躲在群臣身後,生怕陳朝動手。


    陳朝眼中厲色一閃,沉聲道:


    “大興土木?真是笑話。若是幫助百姓修建房屋,重建家園也算大興土木的話,你兒子王羅縱奴搶房,毆打官差又算什麽?本相是不是也可以給你兒子也定一個大罪!殺頭的大罪!”


    王士斌完全沒想到陳朝會拿他的兒子出來說事,立馬轉變話題,“陳朝,現在我們是在說你的事?你扯犬子做什麽?他若是有罪,事後該打該罰,犬子都認。”


    陳朝氣笑了,重新坐下,看著王士斌,“好,那我們今天就好好論一下,看看究竟誰對誰錯?”


    王士斌抱拳,“求之不得。”


    王士斌先問,“本官且問,你出城賑災,為何要改變朝廷一貫實行的賑災手段?而采用什麽……以工代賑?還征調數萬災民重修青山等縣,耗資無數?”


    陳朝答:“為何不呢?以往每次賑災,死者占受災百姓的六成以上,而采用本相新的賑災方式以來,這個比例下降到半成不到,也就是說,本相這次保守救了十幾萬人,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變一變怎麽就不行了?還是說,王禦史寧願死守規矩,也要眼睜睜到看著十幾萬的百姓命喪黃泉?”


    “祖宗之法不可變,變則生亂!”


    隻見陳朝略微一思索,張口就來:“變則生亂?《周易·係辭》有言: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是以自天佑之,吉無不利。自古先賢都說了要變,為何我們不能?還有,王禦史懂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嗎?若是不懂,本相可以給你解釋一下,這句話的意思是當事物發展到極點的時,便想到要加以變化,以求通達。換句話來說,以往的賑災手段已經落後,會造成成千上萬百姓的死亡,既然我們現在可以提前避免這種狀況的發生,本相為何不去做?難道非要等到人死了,十室九空之後再去惋惜?”


    “你!”


    “你什麽你!”


    陳朝氣勢很足,指著王士斌的鼻子罵道:“你身為禦史,本有彈劾之權,卻不能約束自家子弟,致使王羅縱奴搶房,還毆打官差,你該當何罪?本相現在懷疑,是你指使你兒子王羅這麽幹的。你還有何臉麵高居左都禦史之位?”


    “本官沒有,那都是犬子一時糊塗....”


    王士斌麵紅耳赤地爭辯道。


    可陳朝壓根不聽,看向嚴頌直接問道,“嚴尚書,你為刑部尚書,最通曉大紀律例,王羅此舉,該當何罪?王禦史指使王羅,又該當何罪?”


    陳黨眾臣在陳朝沒來之前被人壓著打,現在好不容易有出手反擊的機會,他們怎會輕易放過。


    刑部尚書嚴頌上前一步,大聲道:“回稟相爺,按照大紀律例,王羅縱奴搶房,還毆打官差,罪加一等,應判處斬首之刑,頭顱懸掛菜市口三日,以儆效尤。”


    說完,嚴頌盯著王士斌,“至於王禦史,應該杖責三百,念其知法犯法,應該奪其官職,貶為賤民,流放海外。”


    “好!”


    嚴頌話音剛落,陳朝大叫一聲好,一揮手,數個禁軍漢子便抓住王士斌,就要拖出去,王士斌還想反抗,但被禁軍一拳狠狠地打在肚子上,身體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拖出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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