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爺和夫人真的吵架了?”


    “那還有假?”


    “你是怎麽知道的?”


    “沒看相爺和夫人都分房睡了好幾日了嗎?”


    “可以前不也是這樣的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月娥姐是這麽說的。”


    廊下的幾個小丫鬟湊到一起,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


    宰相府這幾日,沉浸在陰霾當中。


    相爺和夫人都有些悶悶不樂,以至於她們這些伺候人的,連大聲說話都不敢。


    當月娥遠遠走過來時,幾個小丫鬟立馬停止交頭接耳,低頭在廊下站成一排,月娥小手貼在腰間,腳步輕快,一蹦一跳地從臥房趕往相爺的書房,幾個小丫鬟一看,蹙著小眉頭,又是一陣疑惑?


    什麽事情,值得月娥姐這麽高興?


    咚咚咚!


    來到書房,月娥伸手敲敲門。


    裏麵傳來陳朝略顯疲憊的聲音:“進。”


    月娥推門進入,福福身子一禮:“相爺,夫人有請。”


    嘩啦一聲,陳朝起身,反應有點大。


    可是下一刻,陳朝又坐下,看著滿臉雀躍的月娥,朝她擺擺手:“我這裏還有些要緊的事情,與夫人說,我就不過去了。”


    陳朝現在實在沒臉見宋清婉。


    他還抱著後世一夫一妻的觀念製度,總覺得是自己“出軌”傷害了宋清婉,雖然當時事出有因,但做了就是做了,陳朝認。


    月娥早就做好被拒絕的心裏準備,但是為了相爺夫妻二人間感情和睦,硬著頭皮:“相爺,夫人說了,一定要見相爺。”


    陳朝揉揉額頭,抬眼,試著問了一句:“可是因為什麽事情?”


    月娥搖搖頭,她也不清楚。


    但總歸不是什麽壞事情。


    想了想,月娥又道:“相爺,夫人臉皮薄,相爺應當多勸勸才是。”


    “繼續。”


    陳朝來了興趣,示意月娥繼續說下去。


    倒是忘了,要說最了解宋清婉的,絕不是現在的自己,而是眼前這個一直服侍宋清婉的侍女,或許可以從月娥身上找到突破口。


    月娥皺了皺小眉頭,想了想,試著說道:


    “夫人雖然是大家名門閨秀出身,不輕易出府在外拋頭露麵,但夫人從小見識廣大,心胸比一般的男子還要寬廣……但夫人終歸是一個女子,臉皮薄又抹不開麵子,相爺身為男人,應當多勸勸。”


    “還有,夫人一般不會輕易生相爺的氣,除非相爺做出特別出格的事情,但即使那樣,夫人能忍則忍……相爺應該好好待夫人,夫人永遠都是相爺的原配!嫡妻正室!”


    陳朝皺起眉頭,下意識地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什麽?”


    月娥睜著大大的眼睛,揣著明白裝糊塗。


    不過陳朝很快想明白過來,月娥身為宋清婉的貼身侍女,從小待在宋清婉身邊,又怎會是泛泛無名之輩?她知道也不足為奇。


    聽月娥一席話,陳朝想明白許多。


    簡單收拾一下,便跟在月娥身後去見宋清婉。


    來到臥房門口,門半敞開著,月娥識趣退下。


    房間裏,宋清婉還是老樣子,不過眼圈紅紅的,許是這些日哭過好幾場。


    陳朝心裏的罪惡感,不由加深幾分。


    還未等陳朝開口說話,宋清婉抬袖擦擦眼淚,笑著主動迎上前,拉住陳朝在一側的軟榻上就座。


    而後,宋清婉跪在陳朝身邊,小心翼翼地為陳朝脫掉靴子。


    陳朝不明白所以然,“夫人……”


    宋清婉壓低聲音,帶著哭腔,道:


    “莫說話,奴家給相爺洗回腳,這事就算過去,再也不提了。在奴家娘家,母親和父親若是生氣,母親都會為父親洗腳,代表洗去前塵往事。”


    陳朝聽罷,心裏突然有些不舒服。


    在宋清婉錯愕的目光中,陳朝重新穿好靴子,一把橫抱起宋清婉,將其放在軟榻上,握住宋清婉的玉足,將一雙繡鞋慢慢脫下來:


    “要洗,也是我給夫人洗。這事終歸是我做錯了,傷了夫人的心。”


    宋清婉一聽,掙紮個不停:


    “這怎麽能行,相爺是大紀宰相,天子亞父,怎能碰奴家的髒腳……”


    陳朝卻不這麽想,將一雙玉足抱在懷裏,看著宋清婉水盈盈的一雙眸子,輕聲道:


    “怎麽不能?在我老家那裏,男人給女人洗腳是很常見的事,更何況這事終歸是我錯了,我為夫人洗回腳,夫人若是能原諒我,我死也值了。”


    陳朝說到這裏,突然不說了。


    見宋清婉不再亂動,陳朝慢慢蹲下身子,伸手試了試盆裏水溫,不燙不涼,溫度剛剛好,把宋清婉的一雙玉足小心翼翼放入盆裏,陳朝說道:


    “夫人也莫要急著原諒我,就算夫人原諒,我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


    “相爺……”宋清婉的聲音聽著有些委屈,癟著紅潤的小嘴唇,淚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流,“奴家不是不通情達理的女人,在大紀,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父親就不止母親一個女人,還有兩房小妾,更何況是相爺。前些日子,奴家還在打算,要不要給相爺納幾房妾,奴家舅舅家的侄女就不錯,人長得像朵花似的……”


    “相爺,您是做大事的人,奴家出身並不算太好,有些時候覺得實在幫不上相爺……”


    宋清婉哭滴滴的,柔柔弱弱,惹人憐愛。


    以前,京城的人都說宋清婉是低嫁,因為那時陳朝隻是一個窮小子,什麽背景也沒有,閨閣朋友還會笑話宋清婉瞎了眼,怎麽看上這樣一個窮小子。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當初那個窮小子,搖身一變,爬上大紀宰相之位。


    可宋清婉卻覺得自己,已經配不上宰相夫人的位子。


    她什麽都不會。


    腦子也不大聰明,幫不了陳朝。


    “清婉,我不許你這麽說自己。”陳朝握住宋清婉的小手,直視她的雙眼:“在我心裏,清婉就是最好的,是別的女人無法替代的……”


    “相爺,前幾日,奴家不是有意跟你鬧別扭的,實在是,實在……”


    宋清婉想解釋兩句,但陳朝打斷了她:“我都知道,你是擔心,擔心我吧?”


    宋清婉淡淡地“嗯”了一聲,重重點頭。


    “奴家擔心一旦東窗事發,牽扯進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不僅是整個宰相府,奴家的娘家,還有秦尚書、嚴尚書都會被牽扯進來,一時心慌才會那般……別的女人都好說,若是相爺喜歡,奴家不會說什麽,還會好好待她,以姐妹相稱,這些都不是問題。”


    “可她是太後,先帝的皇後,陛下名義上的母親,相爺和她實在是……”


    宋清婉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段關係。


    實在是太震驚了。


    陳朝輕輕揉著宋清婉的玉足,澆上一捧熱水,有些無奈地說道:


    “事情已經發生,後悔藥吃了也沒用,但是還好,很少人知道這件事,此事能瞞得過去。”


    “日後,相爺打算怎麽辦?”宋清婉試著問道。


    “還能怎麽辦?她正懷著孩子,肯定是不能在後宮繼續住了,得想個辦法把她接出來,可我與她說,她怎麽也不肯離開後宮……”


    “此事,相爺就交給奴家去辦吧,奴家進宮勸勸太後。”宋清婉想了想,又建議道:“離京城十裏外有座道觀,喚名白雲觀,那裏風景極好,山水養人,不如借著出宮為國祈福的理由,將太後娘娘接出來住?”


    “如此甚好。”


    宋清婉繼續說:“聽說太後慕容氏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素有才名,但為人清高傲慢,旁人照顧她奴家不放心,不如奴家親自照顧她吧,直至相爺的孩子降生?”


    “怎可如此?不可不可……你是宰相夫人,又不是伺候人的丫鬟。”


    陳朝嘟囔幾句,說什麽也不同意。


    宋清婉卻擺擺手,說不要緊。


    “她肚子裏的孩子是相爺的孩子,那就是奴家的孩子,相爺舍得旁人去照顧?”


    陳朝搖搖頭。


    “放心吧,相爺專心在外忙大事、國事。後宅的事就交給奴家了。”


    陳朝又是一陣愧疚。


    他對不起宋清婉!


    深深的懊惱。


    洗完腳,擦幹淨後,陳朝把宋清婉抱起來走向床榻。


    宋清婉下意識地抱住陳朝的脖子,不敢去看,但呼吸卻緊促起來。


    “清婉,你如此待我,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才好。”


    陳朝覺得自己娶了一個天下第一好的女人。


    宋清婉把腦袋埋進陳朝懷裏,心髒砰砰直跳,聲音小的聽不見,“奴家不要報答,隻願相爺一切安好……”


    “如此……”陳朝想了想,靈光一閃,道:“總不能讓其他女人踩在夫人的頭上,這樣吧,夫人也盡快給我生一個孩子,不,生兩個……”


    宋清婉嘴裏嚶嚀,小臉紅紅的,“好。”


    很快,燈被挑熄,屋中陷入一片黑暗,兩道粗重的鼻息互相糾纏在一起,猛烈的撞擊聲,聽的讓人心驚,痛並快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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