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裏。


    陳朝視察酒坊歸來,惹了一身塵土,好好洗了一遍,換上幹淨清爽的衣裳,這才出來。


    依舊是葡萄架子下,書桌後,微風吹拂。


    隻是這一次,陳朝沒再練字,而是準備畫圖。


    “侯吉,磨墨!”


    侯吉站在書桌邊,還沒怎麽用力,嘎嘣一聲,將磨條攔腰磨斷。


    “侯吉,茶。”


    侯吉把一盞滾燙的茶水遞到陳朝手裏,陳朝沒注意,手被燙的一哆嗦,茶水灑了半盞。


    “侯吉,尺子!”


    侯吉小跑回屋,把相爺掛在書房的一把半圓形奇怪尺子取出來。


    “侯吉啊……”


    “相爺,還有何吩咐?”


    “你說我家小白芷什麽時候能回來?我想她了。”


    “……”侯吉無語,撇撇嘴。


    相爺咋區別對待呢?


    寧白芷有什麽好的?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不就是有點姿色,胸有點大?除此之外,她還有什麽?怎麽相爺這幾日張口閉口都是她。


    侯吉心中憤憤不平,感覺自己被寧白芷比下去了。


    這事實在不怪陳朝,而是侯吉這人……


    磨墨,磨條斷了!


    倒茶,茶熱的把陳朝的手燙了!


    尺子,要的是三角尺,不是量角器!說了多少遍,侯吉就是分不清。


    陳朝擺擺手,叫侯吉在一邊站著,別亂動。


    而是親自動手,先是拿毛巾,擦擦桌上潑灑的茶漬,重新換上一張宣紙,回書房把三角尺拿了出來……


    陳朝覺得,自從寧白芷小侍女離開去雲州,瑣事被侯吉接手後,生活就一團糟心。


    陳朝仰天歎息,望眼欲穿,看著月亮……小白芷啊小白芷,你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啊?想你了。


    看著相爺的表情有點憂愁,侯吉主動開口,換了一個話題,既然瑣事做不好,那就做點其他的,讓相爺高興。


    侯吉拱手道:“相爺,您讓查的已經查出來了。”


    “哦?說說。”陳朝挑眉。


    午後,李昭陽一行三人喬裝打扮,進入清源縣城,隨行的還有紅袖招的一位花魁,陳朝讓侯吉去查查,這三人來清源縣的目的是什麽?特別是那個花魁。


    侯吉道:“回稟相爺,自從相爺在大朝會上大勝後,方休便與永興帝在禦書房內徹談了一天一夜,方休建議永興帝出城走走,體察民情,二人本來約好,一起去青山縣視察,可是中途卻被紅袖招的紅豆花魁邀請去,聽了曲賞了詩。”


    說到這裏,候吉從懷中掏出那首詩的摹本,小心翼翼地放在陳朝麵前的書桌上,然後繼續道:“此詩乃相爺前些日閑時所作,不知怎的竟流傳了出去,更甚至,在燕王府舉辦的龜鶴園詩會上大出風頭,被京中才子才女追捧,紅豆花魁就是追捧的人其中之一,她愛慕相爺的詩才。隻不過現在還無人知曉相爺就是這首詩的原作者,有心人從‘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一句中窺悉,相爺就在南山。”


    “故,方休,永興帝臨時改變主意,帶著紅豆花魁一起來到清源縣,準備在南山找到相爺,這首詩的原作者。”


    聞言,陳朝微微蹙眉,一臉懵!


    這事?


    跟開玩笑似的。


    怎會這麽巧?


    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初這首詩是送給了南山一位姓安的老農人,老農人說他家的小孫子剛上學堂,喜歡摹字,陳朝大方,就將詩送給了老農人。


    隻是無意之舉,怎麽幾天過去,事情就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陳朝笑笑,不可置否地搖搖頭。


    隻覺這世界奇奇怪怪,就好像是蝴蝶,隨便煽動了兩下翅膀,就會在大洋彼岸掀起一場颶風似的。陳朝隻是閑下來的時候,抄了一首小詩,沒想到竟然為自己掙來了天大的詩名?竟讓才子才女紛紛趕來南山?


    想明白一切後,陳朝慢慢坐下,從最開始的錯愕,慢慢平靜下來。


    平靜下來之後,便是嘴角上揚起一個微妙的弧度,眼眸閃著若有若無的光,手指情不自禁地開始搓撚袖角。


    候吉侯在一旁,瞧見陳朝這樣,不再開口。


    因為陳朝每次想重要事情的時候,才會情不自禁的露出這樣的姿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等陳朝再回過神,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


    這半個時辰,陳朝想了很多。


    他拿起壓紙石輕輕捋平宣紙的褶皺,稍微卷起袖子,防止一會兒作圖的時候,墨跡把衣裳弄髒。


    左手拿起三角尺,右手拿起筆,陳朝開始作圖。


    作圖的時候,陳朝緩緩開口,對侯吉說道:


    “正愁如何做,才能讓那些人心甘情願地將口袋裏的錢掏出來,沒想到他們竟然自己送上門了,那這次,可不怪咱們了……侯吉,吩咐下去,讓咱們的人放出消息,就說作詩者就在南山,若是他們來了,就好好招待,千萬莫讓他們輕易離開南山。”


    “十日後,南山山畔,咱們這些粗人也學著文人雅士舉辦一場詩會,以詩會友,好好會一會這些來自京城的才女才女們!”


    “謹遵相爺之命!”侯吉抱拳,興奮道。


    話說了這麽多,圖也畫的差不多了,陳朝輕輕吹幹上麵的墨跡,招手叫來侯吉湊近看看。


    侯吉左看看,右看看,疑惑地問道:“相爺,您畫的這是酒……杯?”


    陳朝點點頭,解釋道:“確切地來說是酒盅。咱們的酒沒出來之前,大紀其他酒商的酒,度數都不高,喝到嘴裏一點味道都沒有,也就樊樓的三月春有一丁點兒味道,可即使是三月春這樣的名酒,隨便一個人,都能喝上三大壺而不醉,酒不烈,酒杯自然大.....”


    “咱們的酒,夠烈夠有味,大一點的酒杯與之不匹配,別還沒等人喝幾杯,就紛紛醉倒了……所以,咱們的酒應該換上這樣的小酒盅,就像圖上畫的這樣,盈盈一握而已....”


    侯吉聽著,心裏慢慢明白過來,又說到,“那相爺的意思是,以後世人喝咱們的酒,統一用這種小酒盅,而不是用酒杯?”


    陳朝點頭,將圖紙遞給侯吉:“拿著圖,找師傅燒製出一批,這事盡快去辦,最好是詩會前燒製完畢,材質最好是瓷器,金銀的也可,咱們的陛下,本相怕他瓷器用不慣,金銀方能體現他的地位。”


    “喏,屬下立馬去辦!”候吉收好圖紙,小跑著,很快退出莊園。


    做完這一切,陳朝抬頭望著滿天繁星的天空,有所期待的笑了笑,“錢啊,有時候掙得就是這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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