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河北岸,蒙長歌時刻關注河對岸的戰場情況!


    別看蒙長歌年紀輕輕,實際上這些年經曆過不少戰鬥,和大紀和戎狄都打過仗。


    在兩國手裏,蒙長歌勝多輸少,討到不少好處。


    可是今天,當她看見對岸常勝軍以兩千血肉之軀,硬生生扛住土匪幾萬大軍圍攻時,她第一次覺得大紀軍隊也不是那麽的不堪一擊。


    縱使土匪們都是一群紙老虎,實力孱弱,可是麵對這麽多土匪,還有戰馬衝擊,常勝軍能扛住,已經很了不起了。


    這支軍隊,有資格成為秦軍的對手!


    而這支軍隊和其他大紀軍隊不一樣,則是完全因為他們的將領,那個無恥的家夥!


    他怎能訓練出這樣的軍隊?


    真是不可思議。


    正當蒙長歌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右邊的肩膀被人從後麵輕輕拍了拍,蒙長歌扭頭一看,發現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魁梧的老漢,雖兩鬢斑白,但精神矍鑠!


    “爹!”


    蒙長歌有些驚喜地叫出聲音,而後趕忙單膝抱拳跪下。


    老者身材魁梧,看起來六十歲上下的樣子,身上沒穿秦軍製式盔甲,隻穿了一件洗的發白的書生長衫。


    在老者身後不遠,還有一位坐在輪椅上的黑衣女子,她的容貌跟蒙長歌生的十分相似,不過不同於蒙長歌生龍活虎,她顯得有些病態,腿上蓋著厚厚的毛毯,臉色蒼白。


    來人正是蒙長歌的父親蒙武,和她的孿生姐姐蒙長嵐。


    “起來吧。”蒙武看向對岸的戰場,隨口說道。


    蒙長歌起來後,先是偷偷看了一眼父親蒙武臉色,看蒙武並未生氣,便放下心來,然後偷偷跑到姐姐身邊,蹲下身子,抓起蒙長嵐冰涼的手,驚喜道:“姐,你怎麽來了?你可想死我了。”


    說著,還要狠狠擁抱一下。


    蒙長嵐輕輕搖搖頭,輕咳幾聲,而後臉上浮現笑意,“你在四鳳閘搞出這麽大的動靜,我和父親怎能不來?”


    聞言,蒙長歌扭頭瞪了一眼身邊的數十個親衛。


    定著這群人在後麵打的小報告。


    親衛們昂首挺胸,目視前方,當作沒看見。


    “姐,你放心吧,我這次做的買賣絕對虧不了本,土匪輸定了,我借給陳朝的糧食,他肯定連本帶利的還回來!”


    蒙長歌拍拍胸脯,自信道。


    蒙長嵐重重歎了一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好了,你們姐妹兩個別聊了,長歌過來,跟爹說說對岸的戰況!”


    聞聲,蒙長歌起身來到蒙武身邊,指著對岸的說道:


    “爹,對岸那座城池便是大紀湧關,駐軍打的旗號是常勝軍,共五千人的建製。七日前,土匪趁夜色圍住了湧關,於黎明時對湧關發起總攻,前後鏖戰近兩個時辰,土匪大敗而歸,傷亡近一萬!”


    蒙武聽完,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蒙長歌趕忙說道:“爹,我沒說謊,真的是這樣的,不信你問他們,他們也在場。”


    親衛們趕緊上前,拱手道:“將軍,二小姐說的沒錯,確實是這樣的。土匪慘敗而歸,湧關守軍卻沒什麽傷亡,著實令人吃驚。”


    蒙武深吸一口氣,發出感歎:“既如此,那這支軍隊便是周覓的嫡係軍隊了。”


    周覓,大紀兵部尚書!


    也算是大紀能拿的出手的老將軍了。


    他的嫡係部隊,在大紀軍方,能排進前三!


    “不是周覓嫡係,主將姓陳,叫陳朝!”


    蒙長歌高聲道。


    “哦?”蒙武狐疑地偏頭,看了蒙長歌一眼。“姓陳?沒聽說過大紀有姓陳的軍隊...”


    說完,蒙武扭過身子,看向坐在輪椅上的蒙長嵐,蒙長嵐皺起柳眉,想了想,輕輕搖搖頭。


    她也沒聽說過。


    蒙武回過神,眨眼道:“那這個人,以後可就得好好注意一下了,大紀有此人,又緩了一口氣。”


    蒙長歌沒有說話,心裏卻有些小得意。


    父親都要在意的人,說明自己的眼光並不差。


    要知道,能入父親眼中的人,少之又少。


    更何況,能入蒙武眼中的人,都是一些糟老頭子,而陳朝算是最年輕的那一個了。


    “唔....難嘍.....”蒙武背起手,看向河對岸,突然輕歎一聲。


    蒙長歌回過神,看向對岸。


    當看清對岸發生了什麽,心瞬間涼了半截。


    ......


    “射!”


    僅剩兩輛能用的攻城弩,同時發射。


    巨大的弩箭朝刀盾營一個百人方陣射去!


    弓弩算是戰場上殺傷力最大的幾種武器之一,更何況是這種大型的攻城弩,兩根弩箭齊射而去,雖然刀盾營防禦力驚人,但被撞上,就猶如被萬馬碾過,盾牌當即便被撞的稀巴爛,前排士兵被撞的飛起來,紛紛吐血身亡!


    一個方陣就這麽輕鬆被攻城弩給破了!


    “再射!”


    姚武看見這一幕,臉色不由大喜。


    萬人都無法突破的陣型,被攻城弩輕而易舉突破。


    早知如此,早就該這樣。


    可惜,現在能用的攻城弩隻有兩輛。


    而且,這種弩車上弩的速度極慢,算是它的缺點。


    城頭,看著一個方陣被輕易摧毀,一百士兵當即被土匪亂刀砍死,陳朝臉色愈發凝重,眼睛死死地盯住那兩輛攻城弩。


    必須要摧毀它們!


    如若不然,刀盾營的士兵都要陷入死地。


    陳朝偏頭,看向身邊由龍武衛偽裝成的士兵。


    二十餘士兵點點頭,旋即就要下城毀掉攻城弩。


    對普通士兵們來說,毀掉攻城弩固然困難重重,可是對他們這些武道好手,而且身上都有火藥這種大殺器的死士們來說,毀掉攻城弩並不算難事。


    然而就在此時,變故突生!


    隻見,土匪大營毫無理由升空兩輪箭雨,拋射的方向不是刀盾營,而是......


    陳朝下意識地凝目,駐足看去,臉上浮現濃濃疑惑神色。


    隻見,土匪大營的側後翼突然煙塵滿天,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快速地向土匪大營靠近,而姚武此刻完全慌了神,指揮各營連忙調轉槍頭:


    “敵襲!敵襲!”


    當土匪調轉槍頭,那煙塵久久不散,似有萬馬奔騰。


    幾輪箭雨沒入煙塵,什麽都沒發生。


    “將軍,這是戰馬奔騰弄出來的煙塵,看這架勢,起碼得有兩千騎以上。”厲三刀適時說道。


    同時,他又道:“會不會是我們的援軍?”


    土匪正在攻擊,不可能是土匪的援軍。


    那隻可能是大紀方麵派來支援的官兵。


    聞言,城頭眾人大喜!


    陳朝卻搖搖頭,抿著唇,“不盡然,兩千騎?附近的城池就算支援咱們湧關,誰能拿出來兩千騎!”


    “那是?”厲三刀不解。


    不是附近城池的援兵,那是誰?


    正當所有人都被遮天蔽日的煙塵吸引注意力時,幾聲慘叫突然響起。


    馬背上的姚武發懵,慌忙地回過頭。


    不知何時,一隊身穿破爛袍甲的大紀騎兵,如一道黑色的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另一個方向斜插衝入攻城弩陣地。


    領頭的那個年輕將領,搭弓瞄準,三發齊射,精準命中攻城弩上的土匪,紛紛掉落下來。


    再往後,揮動鐵槍,一槍直擊攻城弩要害。


    霎時間,攻城弩核心部件翻飛,顯然不能再用。


    一行一百五十餘騎,皆身穿大紀袍甲,是大紀騎兵!


    馬背上,每個騎兵臉上都蒙著麵具,叫人看不清他們的真實麵目,隻露出一雙眼睛!


    一輪衝殺,兩架攻城弩瞬間被摧毀!


    而先前煙塵滿天的地方,逐漸平息下來。


    隻見,哪裏有兩千騎?


    隻有不到五十騎!


    他們個個身後拖拽著一截樹枝,滿天的煙塵就是樹枝弄出來的。


    土匪們此刻反應過來。


    他們上當了!


    上了這夥騎兵的當!


    騎兵的目標是攻城弩!


    “媽拉個八字,騎兵營,碾碎他們!”姚武怒不可遏,揮舞戰刀咆哮道。


    霎時間,土匪大營衝出僅剩的騎兵隊伍,共六百騎!


    人數是大紀騎兵的三倍!


    大紀騎兵簡單整合,紛紛勒轉馬頭,同時上槍,夾於腋下,做出衝鋒姿勢。


    “衝殺!”


    領頭的將領一聲怒吼!


    馬鞭抽打,胯下戰馬嘶鳴,眨眼間,兩方騎兵狠狠地撞在一起,如卷起的白色浪頭,洶湧澎湃!


    幾個反應慢的土匪騎兵,還未出槍,便被大紀騎兵一槍戳進胸膛,整個人被一槍挑飛!


    一輪衝鋒,土匪騎兵損失慘重。


    反觀大紀騎兵,迂回後,又快速朝土匪騎兵衝去。


    幾個回合下來,土匪騎兵已經沒剩幾個了。


    實力的懸殊,讓姚武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這支大紀騎兵,是老手!


    難道……


    姚武眯眼突然想起什麽。


    傳說,土匪後方一直活躍著一支大紀騎兵,他們來無影去無蹤,如一尊殺神,誰也擋不住他們!


    難道麵前這支突然冒出來的騎兵,是,是……


    撼山營槍騎兵!


    該死,他們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


    ……


    堰塞湖,侯吉抬頭望了一眼升起的太陽,站起身來,臉色愈發凝重。


    也不知,湧關的情況到底怎麽樣了?


    能不能抗住土匪進攻!


    而此時,一個身影在遠處的山林間快速跳動,眨眼間便來到他的跟前。


    “成了。”


    “成?成了?”侯吉強忍激動,問道。


    “湧關北城門,土匪絕大部分的兵力全部在那裏,湧河沿岸土匪站的密密麻麻!”


    聞言,侯吉欣喜地舔了舔嘴唇,大手一揮:


    “弟兄們,來活了!”


    龍武衛幾十人瞬間站起身,目光灼熱,最後檢查一遍早就埋好的炸藥,並用引線互相連接。


    最後,由侯吉拿出火折子,點燃引線。


    而後,眾人逃似的衝向安全地帶,站在一側山頭觀望!


    等引線燃燒到盡頭,“轟”地一聲巨響,山石飛濺而起,足有十幾丈之高。


    隻聽嘩啦一聲,堵塞在兩山之間的碎石堆,被炸開一道大豁口,洶湧積蓄的湖水一下子像條銀龍,席卷兩岸的泥土樹木順流而下!


    湧河活了!


    ……


    晴日當空。


    姚武凝目注視那冒出來的大紀騎兵,隻覺棘手。


    湧關守軍已經夠難對付,現在又來了一隊騎兵,可謂是難上加難!


    平心而論,他並不覺得自己的指揮有哪裏不妥的地方。


    若是普通城池,他早就帶著土匪大軍破之踏之,可麵前這支軍隊超乎他的預料。


    連連受挫的局麵,讓他一時懷疑起自己的指揮能力。


    難道真的要折戟此地嗎?


    大紀的氣數真的還沒亡嗎?


    呼出一口濁氣,姚武握握拳,振奮精神,現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時候,眼下還是要阻止湧關守軍突圍,以及想辦法解決掉這支大紀騎兵。


    招招手,叫智囊幕僚近前,想出個破陣之策。


    可幕僚此刻已經被嚇的雙腿發軟,連路都走不成,還需兩個土匪抬著才能走路。


    幕僚苦著臉搖搖頭,他也毫無辦法。


    這片刻時間,那支大紀騎兵開始騎射,土匪步兵不停倒下,姚武心如刀割。


    “大帥,退了,他們退了!”


    一位校尉騎在馬上,高興地喊出聲音。


    姚武驀地抬頭,赫然發現,在撼山營騎兵的幫助下,湧關守軍正在快速地退回城中。


    退了?


    他們退了?


    退了好啊。


    城中無糧,再過幾天,他們肯定連拿起刀的力氣都沒有,更不用說組織一場突圍。


    姚武心中不由地想到。


    今日這場戰鬥,湧關不就是為了不做困獸嗎?


    他們想逃去秦國,尋個活路。


    姚武深吸一口氣,心裏突然安定下來。


    隻要不正麵接觸,自己的勝算還是很大的。


    等等!


    姚武目光忽然一滯!


    那支大紀騎兵怎麽不進城?而是朝……


    “防禦,防禦!”


    姚武急的大喊!


    湧關守軍雖退,可是騎兵並沒有退,而是直直地朝土匪營地衝來。


    土匪大營瞬間慌亂成一鍋粥,見識過這支騎兵的厲害,誰也不敢上前硬碰,土匪們人擠人,紛紛後退,而騎兵並不直接與土匪正麵接觸,騷擾驅趕為主。


    “大帥,秦軍不見了!他們不見了。”


    有人突然喊道。


    姚武回頭一看,發現河對岸數千秦軍,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


    湧河北岸空了出來!


    轟隆隆——


    “水,水……”


    “大水,大水!”


    “快逃啊!”


    姚武還沒想明白,土匪們忽然驚慌失措地大叫起來,姚武隻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


    湧河上遊,一條黃龍張著血盆大口,裹挾著流木沙石,向土匪大軍席卷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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