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清早,裴琥珀就交代好灶房,務必準備好昨夜曲玲瓏交代要吃的早膳,在陪曲玲瓏吃完早膳後,便抱著她坐上馬車。


    隨行的還有裴家三姊妹及明珠,一行人來到青龍河岸,坐上早已準備好的一艘華麗畫舫,一同遊河欣賞東西兩岸的風光。


    一進入畫舫裏,曲玲瓏忍不住地打量起畫舫。畫舫裝飾得美輪美奐,四周皆以粉色輕紗做點綴,輕紗隨風搖曳起舞,憑添一股詩意情懷,讓她一眼就喜歡上這艘畫舫。


    「哇!大小姐,這艘畫舫好美喔!」


    明珠一臉雀躍,一雙眼直盯著畫舫四周的裝飾,一會東摸摸,一會西摸摸,開心之情溢於言表。


    「喜歡嗎?」裴琥珀將曲玲瓏放坐在一張藤椅上,在她麵前蹲下身,黑眸含笑,溫柔地注視著她。


    「很喜歡。」曲玲瓏的目光在畫舫四周流轉一圈後,這才停在他的俊臉上。秀雅小臉上有抹欣喜,雖然沒有像明珠那般表現出來,但由她發亮的雙眸,不難看出她的好心情。


    「玲瓏,妳喜歡就好。這艘畫舫大哥購置了一年,我們卻很少上來享受,這回可是多虧了妳,希望妳不介意我們姊妹三人硬是要跟來湊熱鬧。」裴琉璃笑著說,手也沒閑著地將準備好的糕點、熱茶紛紛擺放上一旁的小桌。


    「是啊!玲瓏姐,我之前一直要求大哥借我這艘畫舫遊河,可他死都不肯答應。今日可是看在妳的麵子上,我們才有機會坐上這艘畫舫呢。」裴珊瑚藉此機會批評大哥小氣。


    「這也不能怪大哥小氣,上回大哥借妳這艘畫舫,結果妳說要欣賞夜景,在畫舫四周裝上篝燈,卻不知怎麽搞的,燈火竟然燒了起來,好在發現得早,火勢實時撲滅,不然這艘畫舫豈不毀在妳手上?」裴瓔珞在一旁笑著,忍不住說了公道話。


    聞言,裴珊瑚急得跳腳解釋:「那是意外,誰知道那晚風會那麽大,吹得篝燈搖搖晃晃,輕紗的一角被風吹進篝燈裏,這才起火燃燒起來。」裴珊瑚大喊冤枉,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還記得那時妳為了急著滅火,還不小心落進河裏,好在妳會泅水,不過也因此病了兩天。本來我是想好好罵妳一頓,不過看在畫舫損失不大,妳又病了,就饒了妳一回。」裴琥珀還記得當時的情形,不忘取笑她一頓。


    「大哥,為什麽每回我的糗事你都記得那麽清楚!?」裴珊瑚不滿地嘟嚷。瞄了眼一直聽著他們兄妹對話、臉上笑容愈來愈大的曲玲瓏,這下子可真是徹底地丟臉了。


    「那是因為家裏最會闖禍的人就是妳了。」裴琥珀不客氣地再補上一句,全然不顧她的麵子,轉頭笑望著曲玲瓏。「玲瓏,讓妳見笑了。」


    「不會,我很羨慕你們兄妹之間的感情。」


    看著他們一來一往的鬥嘴,明顯地感受到兄妹之間互相關懷的感情,那是在她們五姊妹之間永遠感受不到的,也是她心中永遠的遺憾。


    瞧出她眼底的落寞,裴琥珀大掌輕撫她的小臉,無聲地給予安慰。


    「玲瓏,我有帶棋子來,想不想和大哥對奕幾回?」裴琉璃從隨行的木箱裏取出棋盤和棋子來。


    「也好。」


    裴琥珀起身走到對麵,兩人隔著小桌,他先選了黑子,笑望著拿了白子的曲玲瓏,在棋盤上先下了一顆黑子,曲玲瓏隨後落下指間的白子。


    兩人專於棋盤上,裴家三姊妹和明珠則坐在另一頭欣賞河麵風景,一麵吃著糕點閑聊,不去打擾兩人。


    半個時辰後,棋麵上布滿黑白子,最後黑子勝出,曲玲瓏有風度地認輸。


    「還要再玩嗎?」裴琥珀笑問。


    此時,一陣涼風輕拂,吹動了四周的粉色輕紗,也吹亂了曲玲瓏的一頭青絲。


    曲玲瓏以指梳攏微亂的發,雙眸微瞇。此時畫舫已來到河中,望著河麵在陽光的照射下,彷若鍍上一層閃閃金光,還有兩岸邊熱鬧的人潮,粉唇不由得輕揚。


    一直注意著她一舉一動的裴琥珀已明白了她的回答。將棋盤上的棋子分別收拾好,冷不防地將她打橫抱起,曲玲瓏這回沒被他嚇到,但小臉羞赧尷尬地望向另一旁的四人。四人見狀,全都低頭假裝忙著吃糕點。


    裴琥珀將她抱到早已備好的軟榻,修長身子躺下的同時,連帶懷裏人兒順勢跟著躺在他胸前。


    「躺在這裏又舒適又可欣賞到河麵風光,如何?」大掌輕撫她一頭柔軟青絲,雙臂環抱她的纖腰,享受著佳人在懷的悠閑時光。


    曲玲瓏輕歎。罷了!丟臉就丟臉吧。


    小臉在他懷裏輕輕磨蹭,找到一個較為舒適的位置,一雙手輕放在他胸前,一起欣賞著風景。


    此時,前方陡然傳來絲竹弦樂聲,還有嬉鬧玩樂聲,聲音是從另一艘緩緩駛近的畫舫上傳來的。


    「原來是迎春院的姑娘們。」裴琉璃輕啜了口香茗,瞄了眼幾位眼熟的花娘門,那些人可都是珠玉閣的常客呢。


    裴琥珀劍眉微皺,正打算叫人將畫舫開離一點,敏感地察覺到懷中人兒嬌軀陡然一僵,吸引了他的注意。


    「玲瓏,怎麽了?」裴琥珀關心地低頭詢問。在瞧見她雙眸直勾勾注視著另一艘畫舫裏的花娘們,黑眸狐疑地也跟著望去,這一瞧,黑眸微瞇。


    「大小姐,那……那不是二小姐嗎?她為什麽會在那一艘船上,還穿得那麽暴露,任由那些男人對她上下其手、摟摟抱抱的?」明珠瞧清裏頭的花娘之一竟是曲玲玉,不敢置信地驚呼出聲。


    而這時,身處幾名男人中的曲玲玉猶如眾星拱月般,被幾名男人不停地敬酒,趁機對她毛手毛腳,恰巧也在這時抬起頭來,目光與曲玲瓏驚愕的目光對個正著。


    霎時,她美麗的臉上浮現羞窘、難堪、驚慌之色,一名男人摟住她肩頭拚命向她灌酒,她嗆咳了聲,目光又望向依偎在裴琥珀身上的曲玲瓏,頓時惱恨地推開男人,躲進艙房裏。


    曲玲瓏雙眸微斂,大受震驚的她一時百感交集。沒想到姊妹再相見時,竟是淪落到青樓去,到底那夜府裏失火後,她和二娘又發生什麽事了?


    「別擔心,這件事情我會幫忙查清楚的。」


    即使她什麽都沒說,裴琥珀仍是敏銳察覺到她低落的心情。雖然明白她們姊妹之間感情不佳,但畢竟是親姊妹,可以明了她此刻的心情。


    「謝謝你。」曲玲瓏抬眸望進他黑眸底,粉唇動了動。「如果可以的話,能幫幫她嗎?」


    裴琥珀輕撫她的小臉,黑眸溫柔地望著她。「別擔心,我會處理的。」


    結果這一趟原本要讓曲玲瓏開心的遊河,卻在見到曲玲玉後,曲玲瓏明顯地失了玩心,顯得心事重重。


    見狀,裴琥珀命人將畫舫駛回。裴家三姊妹雖覺得掃興,但也並未反對,因明顯看得出來曲玲瓏主仆一臉愁容,也隻好同意打道回府了。


    ***


    華燈初上,迎春院門口幾名濃妝豔抹、美麗妖嬈的花娘們揮動著手上的絲巾,招呼著經過的路人。


    「這位爺,進來坐坐吧!」


    「這位俊公子,快進來吧!」


    此時,一輛馬車緩緩停在迎春院門口,吸引了花娘們的注意。就在她們引頸企盼,好奇是哪位大爺時,從馬車上走下一道身著月牙白袍、豐神俊逸的修長身影。


    「原來是裴少爺駕到,真是稀客啊!」張嬤嬤笑得一臉燦爛,雖訝異他會在這裏出現,仍是開心地迎向他。


    「張嬤嬤,我是來找曲玲玉姑娘的。」裴琥珀開門見山,直接說明來意。若非為了玲瓏,他絕不會涉足這種風月場所。


    「找玲玉啊!裴少爺快請進來。」張嬤嬤笑著親自帶著他進入迎春院裏。


    幾名花娘一聽,青龍城裏最受歡迎的裴少爺竟然也指名要找曲玲玉,紛紛妒紅了雙眼。


    裴琥珀在張嬤嬤的帶領下,進入一間廂房裏等候,沒多久,房門外即傳來叩門聲,曲玲玉推開房門走了進來。當她抬頭看見今晚指名要見她的客人竟是裴琥珀時,雙眼發亮,美麗的臉上掛著真心的笑意。


    「裴少爺,你是特地來找我的嗎?」莫非是那日遊河他見到她時,對她難以忘懷,所以今晚才會來找她?


    「沒錯。」裴琥珀俊臉上仍是一貫的溫和淺笑,打量著眼前濃妝豔抹、一身暴露、胸前露出大片雪白肌膚的女子。


    沒想到短短半個月不見,她舉手投足之間竟多添了抹青樓女子的狐媚之色,真是令人始料未及。


    「裴少爺為什麽來找我?」


    曲玲玉臉上的笑容微僵,陡然想起那日遊河時,他懷裏偎靠的女子竟是曲玲瓏。她並不笨,他今晚會找上她,絕非她分才所想的,更何況他的目光從未停留在她身上過,那他到底找她做什麽?


    「半個月前,那一夜,曲府發生大火後,妳發生什麽事了,為何會淪落到這青樓裏來?」這也是曲玲瓏急欲知道的。


    「是曲玲瓏要你來問的吧?你和她是何關係?那日看你們兩人不知羞恥地依偎在一起,你們是何時勾搭上的?曲玲瓏不是說你已有未婚妻了嗎?竟然還敢和你公然出遊。」曲玲玉美麗的臉上因妒恨而顯得猙獰,咬牙地問。


    她怎麽也沒想到裴琥珀竟會看上外貌不出色的曲玲瓏,更恨曲玲瓏竟能吸引這個全青龍城閨女最想嫁的男人。


    曲玲瓏到底是用了什麽手段?她真是小看了她平日一副清高冷傲的模樣,沒想到手段竟如此高杆!


    裴琥珀俊臉一沉,臉上一貫的笑容消失了。


    他沒想到曲玲玉竟會用如此惡毒的字眼批評自己的大姊;更意外的是,從她語氣中絲毫感受不到一絲姊妹之情。也難怪玲瓏會如此羨慕他們的兄妹之情,因為這是她這輩子無法擁有的手足之情。


    「曲姑娘,請注意妳的措詞。」裴琥珀冷冷地警告。「我和玲瓏是兩情相悅,沒有絲毫見不得人的事。沒錯,是玲瓏拜托我來這裏走一趟,但我現在卻十分後悔來,身為大姊的她,關心妳為何會淪落到青樓裏,要我無論如何都要想法子幫妳,妳卻出言詆毀她,妳們之間的姊妹之情,還真是令我驚訝。」


    若非玲瓏相求,他此刻早已拂袖離開,根本不想再麵對她了。


    「關心我?」曲玲玉冷笑,美麗的臉上浮現怨恨神情,咬牙切齒地低吼:「若非她那一夜帶著爹來找我娘,揭穿我娘和劉管事的奸情,又怎會害我娘被我爹打成重傷!在我拚了命拖著她逃離火場後,卻遇上迎春院的張嬤嬤,張嬤嬤念及與娘相識一場,不懷好心地收留了我們母女。娘因為傷重仍是不治,最後來是死了,臨死前仍怨恨曲玲瓏害了她。張嬤嬤見娘一死,便逼著我償還醫藥費,我無力償還,她就逼我賣身給迎春院,美天過著送往迎來、出賣身體的日子。而害得我由高高在上的曲家二小姐,如今卻淪落成一雙玉臂千人枕的花娘,這一切全是曲玲瓏害的!」


    沒錯!是曲玲瓏毀了她一生,全是她害的!


    而將她害得那麽慘的她,竟然無恥地勾搭上裴琥珀,過著舒適的好日子!


    她絕不會讓她那麽好過的,曲玲玉在心中恨恨地立誓。


    「妳這根本就是在歪曲事實。不論妳是否相信,玲瓏是真心關心妳。她要我務必替妳贖身,讓妳能離開這裏。」裴琥珀黑眸惱火地瞇起,驚愕於她竟會如此怨恨玲瓏。


    「我不需要她假好心地來同情我、可憐我!」曲玲玉激動大吼。


    她才不想欠曲玲瓏人情,即使她每日都恨不得能趕快離開這裏,也不想欠她最痛恨的曲玲瓏人情。


    「既然如此,告辭了。」


    裴琥珀倏然起身,衣袍一甩,俊臉緊繃,話也不多說地大步離開。他一刻也不想多停留。


    目視著裴琥珀漠然離去的背影,曲玲玉身子一軟,跌坐在椅子上,美眸浮現一抹不甘。


    為什麽?


    為什麽從小最受寵的人是她,雖然曲玲瓏是大姊,卻是最不受重視的,加上她的外貌又不如她們四姊妹出色,可是,到頭來她卻能獲得裴琥珀的喜愛,而她卻由堂堂一位受盡人嗬護的二小姐淪落到青樓來,任由那些惡心的男人對她上下其手,若是敢反抗,馬上換得一頓毒打。


    她不甘心!曲玲瓏憑什麽可以得到裴琥珀,過著舒適的日子?!


    曲玲瓏,我一定會要妳付出大價!


    曲玲玉美眸底掠過一抹陰狠。


    ***


    遙望著如潑墨般的穹蒼,不見半顆星子,涼風輕拂,帶來一絲冷意。


    今晚的夜色,像極了曲府出事的那一晚,曲玲瓏雙眸浮現一抹黯然。


    「大小姐,時候不早了,我推妳進房休息吧。」明珠瞧她像是發愣似地直盯著夜空許久,在她耳邊催促著。


    「不用了,我在等人。」如果她猜得沒錯,那人也該來了才是。


    「這麽晚了,大小姐妳在等誰啊?」明珠好奇地問。


    話一出口,立即就暗罵自己笨。還會有誰啊!果然,在看到一道修長身影正踏進月洞門,往這裏直直走來。


    「明珠,妳先回房休息,玲瓏由我來照顧就好。」裴琥珀還未走近曲玲瓏,便先揮退明珠。


    明珠退下後,裴琥珀來到曲玲瓏麵前蹲下身子,黑眸直視著她,不發一語。他不說話,曲玲瓏也不先開口,兩人對視許久,裴琥珀大掌輕撫她的小臉一會,歎息聲在寂靜的夜裏響起。


    「曲玲玉對妳的恨意十分強烈,妳們兩個真是姊妹嗎?在我看來更像仇人才是。」由曲玲玉的態度看來,還有先前她二娘要將她嫁給王老爺的事,不難猜測她在曲府的日子並不好過,一抹心疼緊緊揪住他。


    曲玲瓏嘴角揚起一抹苦笑。「她說了什麽嗎?」


    「她怨恨妳曲府那一夜,妳帶著妳爹揭發妳二娘的奸情,害得妳二娘被妳爹打成重傷。就在兩人逃出火場後,恰巧遇上別有心機的迎春院張嬤嬤收留了她們母女,妳二娘最後仍是因傷勢過重,而曲玲玉則是被逼留在迎春院裏。妳二娘在死前對妳仍是十分怨恨,以致她也對妳懷恨在心。」裴琥珀擔心地看著她。


    「其實我早就發現二娘和劉管事的奸情,但也太清楚爹的性子,明白他知道後定不會給二娘活路。所以我從未向爹提起,那一夜,我拿著賬冊要交給二娘,沒想到恰巧發現劉管事在二娘房裏,我尷尬地想離開,沒想到卻發現爹不知何時已站在我身後,才會引發後來一連串的憾事,也讓我們姊妹的命運有了巨大的改變。」


    回憶起那件事,她仍覺得胸口緊窒難受。爹在她麵前慘死的那一幕,她怎麽也忘不了。


    她黯然的眼神令裴琥珀不舍地將她輕摟入懷,在她耳畔落下一吻,嗓音溫柔地低語:「她不肯接受妳的好意,不願離開迎春院。」


    「等我雙腿一好,我會親自去找她談的。」她依偎在他懷裏,悶悶地說。


    最近,她似乎遇愈來愈習慣這副溫暖的胸膛了,若非他陪著她麵對這劇變後的一切,她懷疑自己是否能撐得過來。


    「時候不早了,妳該上床睡了。」將她打橫抱起,走進房內,小心地放倒在床榻上,再替她蓋上藍緞絲綢錦被。


    「謝謝你。」這一句謝,包含她未說出的太多感謝。


    「我要的從來不是妳的道謝。」他要的是她的心。


    曲玲瓏由他深邃溫柔的黑眸裏輕易看出他要的是什麽,雙頰羞澀地泛紅,不敢再看向他的黑眸。


    「快睡吧!」裴琥珀俊臉含笑,不再多說,轉身離開,將房門小心地關好。


    修長的身形站在寢房外。這裏是他的寢房,如今裏頭睡的是他喜愛的人兒,這樣就夠了。


    猛然想起曲玲玉怨恨狂亂的神情,莫名地令他心底泛起一股不安,看來他得小心防範才行。


    ***


    「香香,怎麽最近很少看到裴少爺人呢?」


    「是啊!我這幾天來都沒遇上裴少爺,我還特地來想請裴少爺幫我挑幾樣首飾,真是掃興!」


    幾名姑娘一連數天見不到裴琥珀,看著各種款式的耳墜、玉鐲、金簪、珠串……也失了興致。


    「各位姑娘快別失望,少爺近來是有些事較忙,等他忙完了,自然就會出現。趁著少爺不在,妳們盡管看看,若是有喜歡的首飾,我可以偷偷多給妳們打個折扣,保證讓大家滿意。」


    香香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忙著在幾位抱怨的姑娘們身邊打轉,忍不住在心底埋怨起近來鮮少出現的少爺,害得她每天都得應付這些姑娘們的詢問和抱怨,連帶地生意也少了兩成。


    「原來妳這ㄚ頭都是趁我不在的時候這樣胡亂做生意呀!」


    眾家閨女身後驀地傳來一道低沉含笑的嗓音,姑娘們一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開心地拋下看到一半的首飾,旋身圍繞在裴琥珀身旁。


    「裴少爺,你來啦!」


    「裴少爺,快來幫我挑挑什麽款式的金簪較適合我。」


    「裴少爺,你覺得這個翠玉耳環適不適合我?」


    香香看到裴琥珀出現,霎時鬆了口氣,連忙拿起一旁的茶杯啜飲了口茶潤喉,愉快地將這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姑娘們全交給自家少爺去應付,反正他應付她們一向遊刃有餘,而且樂在其中。


    裴琥珀親自招呼幾位姑娘,俊臉上迷人的笑容讓姑娘們雙頰緋紅,在一一挑選好首飾後,姑娘們這才滿意地離開;裴琥珀更是親自送她們到門口,讓姑娘們頻頻回首向他揮別。


    當他返身走回店內,香香貼心地為他送上熱茶。


    「這幾天,辛苦妳了。」裴琥珀啜飲了口茶,看著眼前的得力助手,這ㄚ頭十分機靈伶俐,他才敢將珠玉閣的生意交給她負責打理。


    「少爺,你事情都忙完了嗎?」香香覷了他一眼,試探地問。


    裴琥珀笑睨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將帶來的幾幅刻畫親自懸掛好,雙臂環胸站在刻畫前打量玲瓏這次的作品。


    曲玲瓏一貫的細膩刻工,將莊嚴肅穆的佛祖神像十分傳神地呈現出來;還有另一幅「美人撲蝶」也刻畫得十分精湛。下回可建議玲瓏改畫幾幅畫,相信應該難不倒她才是。


    香香見少爺不理她,不死心地走到他身旁,瞧著他溫柔的目光停留在刻畫上,輕咳了聲。「少爺,曲姑娘近來可好?」


    她打從一開始就覺得少爺對曲玲瓏的態度十分不同,果然被她猜對了。


    可是令她驚訝的是曲府出事後,少爺竟然親自將曲玲瓏帶回,甚至將她安置在琥珀樓悉心照顧。底下的人全都議論紛紛,少爺這麽做又怎麽對得起月嬌姑娘呢?


    「她很好。」裴琥珀轉身,目光對上她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妳這ㄚ頭到底想說什麽?」


    「前兩天,我見到月嬌姑娘的模樣似乎消瘦不少,少爺你……」香香陡然住嘴,不敢再說下去。雖然少爺的模樣明明在笑,可她就是覺得不對勁,機靈地察覺到這個話題不該再繼續下去。


    「若是我不在時,珠玉閣有什麽事,妳馬上派人回府去通知我,一切辛苦妳了。」裴琥珀轉移話題,當成沒聽見她方才未說完的話,話一交代完,就打算先行離開。


    就在這時,兩名打扮得花枝招展、衣著暴露的女子一同踏入店裏,在瞧見裴琥珀時,雙眼一亮,笑得十分曖昧。


    「裴少爺,真巧遇上了你。上回來迎春院才停留沒多久,就走得那麽匆忙,是不是玲玉伺候你伺候得不好啊?」


    「是啊!裴少爺若是嫌玲玉伺候得不好,我們姊妹很樂意服侍你,保證一定伺候得你十分滿意。」


    兩人一左一右,朝他修長的身軀偎近。對她們而言,裴琥珀猶如一座金山,而且人又長得俊逸爽朗,是個難得一見的翩翩美男子,就算不能當上正房,當個小妾也好。


    想到那一晚從不涉足青樓的裴琥珀,竟然一來就直接點名要找曲玲玉,可是讓大家又妒又恨;不過沒多久,就見他陰沉著一張臉匆匆離開。


    想也知道定是曲玲玉得罪了貴客,當然免不了被張嬤嬤一頓好打,這可樂壞了平時就看曲玲玉不順眼的一群姊妹們。


    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的香香,嚴重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一向潔身自愛的少爺,怎麽可能會去迎春院那種地方?!一定是哪裏出錯了。


    「兩位姑娘誤會了。在下是有事情去找玲玉姑娘,事情談完了當然就該離開,絕非妳們所想的那樣。」裴琥珀俊臉上仍是掛著笑意,一派從容地避開兩人太過親近的身子。


    「不管怎麽樣,我們迎春院的姊妹們隨時都歡迎裴少爺來。」


    兩人見他動作明顯地避開她們,也不再自討沒趣,分別選購了一些耳墜、金釵,這才開心地離開。


    香香收好銀兩,眼見少爺打算也離開,忍不住喚住他的腳步。「少爺,方才她們口中的玲玉姑娘,該不會是曲大小姐的妹妹、曲府的二千金吧?」


    「別多事。」裴琥珀並未回答她,但也未否認。


    「天啊!原來大家的傳言是真的。」沒想到曲府二千金竟會淪落到青樓去,也難怪少爺會去迎春院,鐵定是為了幫曲大小姐的忙。「香香的聲音還是像以前一樣那麽有精神啊!」驀地,一道含笑的聲音由外傳來聲音,裴琥珀轉身一看,在瞧見踏入店裏的那抹頎長身影時,俊臉揚起一抹笑。


    「堂兄,你怎麽有空來呢?」


    「慶秋少爺,你來啦!」香香笑著招呼。


    「一年多不見,看來大家都沒什麽變。我押送了一趟鏢,正巧經過這裏,就順道來看看大家,該不會不歡迎吧?」


    裴慶秋笑著輕捶裴琥珀胸口,被裴琥珀快一步地在半空中攔截住他的拳頭,兩人還趁勢對起招來,心下暗驚這個堂弟每天忙著做生意,沒想到武功竟也未荒廢過。


    「怎麽會呢?當然是歡迎你來。家裏那三個ㄚ頭看到你來,一定很開心。不過爹娘去了趟白虎城,在外公那裏小住,沒那麽快回來。我們兄弟就先回府一邊喝酒,一邊好好聊聊這一年來大家的近況。」


    裴琥珀摟著他的肩,兩人邊走邊談笑,相偕離開珠玉閣。


    「慶秋少爺這一來,這兩兄弟感情那麽好,少爺該不會為了陪慶秋少爺,又不來珠玉閣了吧。」香香苦著一張小臉,忍不住在心底抱怨起少爺來。


    慘了!突然想起來,她答應月嬌有機會要幫她的忙,可她人微言輕,又該怎麽幫她才好呢?


    不管了!還是找個機會問問大小姐該怎麽辦才好了。說來說去,都是少爺惹的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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