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哈哈哈!”


    寧靜的咖啡廳裏突然響起一陣肆無忌憚的大笑,如火山噴發般驚天動地,威力無窮。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像聽口令一樣一齊轉過頭,驚訝地望著窗邊的兩個年輕女性。


    一個長相文靜,長發披肩,戴著一副清秀的無邊眼鏡,一看就是乖乖女兼好學生的完美活標本。


    另一個十有八九是上班族,穿著職業套裝。她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流露出無憂無慮的色彩,活潑的性格彰顯無疑——有剛才恐怖的笑聲為證。


    “不要再笑啦!大家都在看我們了!”知道她們成了焦點,乖乖女都不好意思抬頭,害怕撞上周圍投過來的關注眼神。


    “哎喲,笑死我了!昨晚你真的這麽跟他講的?”夏曉宇趴在桌子上,一隻手捂著肚子,笑得快要岔氣了。


    “對呀!我就這麽跟他說的,如果他再隨便把什麽女人帶回家,我就閹了他!”關海心絲毫不覺好笑地嘟噥。


    這句話很可笑嗎?她可是很認真很嚴肅地在訴苦耶!結果對麵那位大小姐活像這輩子從來沒聽過笑話,興奮地拍桌子打板凳,就差樂得在地上打滾了。


    “哈哈!”雖然好朋友苦惱的表情勾起了曉宇的一點點同情心,她也拚命想忍住笑,可是沒有辦法,她怎麽都忍不住,“那他呢?他什麽表情?”


    “嚇了一跳吧!”關海心凝起烏黑的長眉,認真回想昨晚他的反應,“很古怪的樣子。也許他從來沒有想到我居然也會說那種話吧?喂,我是不是說得太那個了?”她壓低音量,清秀的臉上流露出一點不安和自責。


    這還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說粗話呢,而且是對自己喜歡的人。她的心裏七上八下,一直忐忑不安,有些後悔。


    一想到那張撲克臉會因為海心的話而扭曲,曉宇就像看見了貓被主人痛揍的耗子一樣樂得嘴巴都合不攏,她猛搖頭,“哪裏哪裏!你說得好極了!對極了!那種花心男人,就該這麽一刀剁了他!”


    所謂治標不如治本,一勞永逸算了!


    她的安慰沒有帶來多大效果,海心一隻手撐著下頜,依舊滿臉苦惱。


    “唉!”她突然歎口氣,“說出來你可別笑我。有時候我想如果真的把他閹了,他就不能和別的女人胡搞,也許真的會多看我兩眼呢。”


    “哈哈哈!”曉宇的回答是再次爆發出一陣富有傳染性的恐怖大笑。


    乖乖!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想不到平常看起來溫柔又靦腆,小白兔一樣的海心竟是超級無敵大醋缸轉世!為了得到所愛的人,連自家的終身性福都不顧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笑了!”被笑得惱羞成怒,海心一頓杯子,嚴厲警告。


    看來母老虎要發威,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已經笑到軟掉的曉宇趕緊坐直身,臉色一正,雙手交叉慎重地放在桌麵上,再虛咳幾聲,模仿大政治家分析國際形勢那樣一本正經、頭頭是道地說:“這確實是個很嚴肅的問題,涉及的範圍很廣泛,也很複雜。譬如社會輿論、傳統的道德理念、手術後的康複、傳宗接代等等。並且手術是否能夠順利實施以及實施後的效果是否真能如預期所料還是個懸而未決的未知數……”


    “你閉嘴!”海心吼她!


    曉宇再次捧著肚子,很不給麵子地猖狂爆笑。


    海心氣呼呼瞪著她,心裏暗暗發狠!


    笑吧笑吧!趁現在還笑得出來盡情笑吧!今天約她出來可是有一樁天大的事要宣布,待會兒恐怕她連哭都來不及!


    “你笑夠了沒有!等哪天你也愛上一個男人,為他神魂顛倒的時候,看我不笑死你!”


    “哈!我會愛上一個男人?”曉宇不可思議地指著自己,一臉不可一世的自負,“要我為愛所困,起碼得等到哈雷彗星撞地球,長江黃河水倒流的那一天!”


    這話可不是瞎吹!她夏曉宇可是自打一出娘胎,話都不會說時,就有了今生不嫁的堅定信念!


    誰說女人的最終歸宿一定是家庭?時代已經不同了,當今的女性同胞們也和男人一樣賺錢養家,憑什麽回到家還得她們做飯、洗碗、洗衣、拖地、操勞家務,而男人卻能舒舒服服坐在一邊看電視?偶爾飯燒遲了、菜炒得不合胃口,他們還會暴跳如雷、理所當然把老婆罵得狗血噴頭!更糟糕的是,有的女人年老色衰後,還會被喜新厭舊的丈夫如同扔破抹布一樣,理所當然地拋棄!


    所以她夏曉宇決不會成為這種可悲的女人,她的命運她要自己掌握!在別的同齡女孩還拖著媽媽要喝奶的時候,她就已經立下了遠大誌向,長大後她要環遊世界,同時細心收集在每個國家發生的點滴故事,編成一本遊記。書名十五年前也已經確定,就叫《一個單身女人擁抱世界的故事》。怎麽樣?夠煽情吧?


    被絢麗未來映紅雙眼的曉宇沒有發現此刻好友眼底的那抹詭異。


    雖然剛才笑得很沒良心,其實她還是非常同情海心的。


    因為她身為豪門千金,卻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大小姐。她的生父是個酒鬼,每當被酒燒紅了眼就痛打老婆和女兒,所幸死得很早。後來她才跟著改嫁的母親來到關家。


    從此她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她繼父的兒子,像太陽一般遙遠的大哥——關少崧。


    後來父母相繼去世,包括海心在內的三個孩子無一成年,最大的長子關少崧,當時才十七歲。


    為了打理父親遺留下來的公司,也為了讓妹妹和弟弟的生活有著落,關少崧小小年紀便毅然棄學經商,將精力全部投入工作,根本無暇顧及到她。


    而且在關少崧的眼裏,她的地位永遠隻是個還不懂事的小妹妹。


    “你呀!何必非要吊死在一棵樹上呢?‘中華兒女千千萬,不行咱就換一換。’哪天我給你介紹一個,保管外焦裏嫩,既中看又中吃!比那個不解風情的大冰山好一億萬倍!”


    “你不懂。”海心懶懶地用吸管一下一下搗著杯裏快要融化的冰塊,一臉落寞,“愛上一個人不是說忘記就能輕易忘記的。你會覺得隻有這個人才是你的一切,你存在的全部意義……總之隻要他沒有親口承認我和他之間不可能,我就沒有辦法真的對他死心。”


    記得曾經看過一篇小說,一個男人迷戀上女人,卻因為種種原因絕對不能和她在一起。為了忘掉她,他試過很多辦法,不斷將她從自己身邊趕走,甚至把她賣進妓院,可是都沒有用,他還是天天想她,瘋狂地想要見她。絕望之下,他用最後一個辦法將她驅出腦海,他殺死了那個女人。


    要讓她的大腦裏永遠抹掉關少崧的影子,大概也隻有殺死她這唯一一招了。


    “你就不怕你將來會後悔,覺得現在真傻,浪費了人生最寶貴的時光,就為了一個根本不愛你的男人?”替海心覺得不值,曉宇的眼神很複雜。


    “我想這一天大概永遠都不可能來。”海心抿起唇,淡淡的微笑帶出一抹無奈,又有點苦澀,“也許我永遠都得不到他。他身邊的那些女人,不是明星就是名模,身材長相都很一流,我哪有資本和她們比……可是我一向認為有些事,付出了卻沒有回報,隻能說是一種遺憾,而不是後悔。”


    “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都不一樣……”曉宇低語。她不認同好友的做法,可是她勸不了她。延續了十幾年的癡情,如果勸了有用她早就勸了。她黯然垂下眼睛,歎口氣,突然又提高嗓門,“算了!我們不要想這些掃興的事了!你不是說有事對我講的嗎?快點說吧,我待會兒還得去公司加班。”


    想起今天的目的,陰鬱的神情頓時煙消雲散,海心臉上重現出蔚藍晴空。她的唇角掛起一抹曖昧的笑意,“親愛的,你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麽日子呀?”


    “什麽日子?”她的生日?認識n周年紀念日?一堆念頭飛速在腦中轉了個圈卻無一對上號。曉宇一頭霧水,愣愣等著她說下去。


    “你忘了?”海心含著吸管,若無其事地吸一口橙汁,酸酸甜甜、又冰又涼,飲下去好舒暢,尤其想到眼前這個總是囂張拔扈、不可一世的女人終於有吃癟的一天,更是渾身爽快啊!


    很平常的三個字,也是用很平淡的口氣說出來。可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顯然有詐!曉宇心頭的警鈴頓時大作,戒備地瞪大眼睛。


    “忘了什麽?”海心是個好女孩,可有的時候……挺愛作怪,不可不防。


    “你果然忘了!”海心揚揚眉,一副“你死定了”的酷樣。


    “到底忘了什麽呀!”曉宇沉不住氣,清眸一眯,不耐煩地催促,“你快講啦!”


    “七年前。”海心意味深長地提醒,一對晶瑩的眸子饒有興味地緊盯著她。還沒想起來?哈哈!這下可好玩了!


    唉,不愧出身經商世家,連講話都精打細算,唯恐多說一個字嘴巴就會漏金子似的!


    曉宇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不滿意地嘟起唇,“都那麽古老年代的事情了,誰還記得?哎呀!你是不是偵探小說看多了?講起話來真吊人胃口!”


    “約定!”這次幹脆更簡潔,隻有兩個字的提示。


    “約定?”聽起來蠻浪漫的。不過她還是滿頭問號亂飛,“約什麽定?誰約的定?”


    “你。”


    她?“和誰?”


    “關、少、辰。”海心蓄意一字一句。


    “啊?啊……啊……”


    海心滿意地看到對麵的嘴巴一點一點張大,眼睛更是瞪得像燈籠一樣,讓她都有些擔心那對圓圓的眼珠會破眶而出,掉到地上。


    “天哪!”曉宇像是目睹世界在自己眼前無可挽回地毀滅,一陣天昏地暗,“不會吧?完了完了這下我是真的完了!”


    關少辰是海心的弟弟,也是關少崧在這個世界唯一真正意義上的親人。


    因為和海心自大學時代起就好得形影不離,曉宇由此認識了她的家人,包括那個叫關少辰的小魔鬼。初見麵時,還善良地覺得他是個乖寶寶、好孩子,可惜父母早逝,家人放縱,養成他無法無天的性格。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不知為何,從此那個乳臭未幹的小男孩一天到晚死纏著她,似乎人生唯一的樂趣就是騷擾她,尋她開心。更讓她毛骨悚然的是,嘴上沒毛的他竟然拿著她的照片在學校裏逢人便宣揚她是他的夢中情人,命定之妻,旁人不得染指!


    於是全校的學生可以不知道校花是誰,但無人不知中文係有個愛吃嫩草的戀童癖。以至後來每當曉宇在學校現身,都有千百人在身後交頭接耳、指指點點。異樣的眼神像針一樣,直紮得曉宇心驚肉跳,造成的後遺症更是讓她每次隻要看見關少辰的身影,就會恨不得舉把菜刀在校園裏到處追殺他!


    雖然曉宇常常被氣得指天戳地發誓再也不要和那個死小鬼講半句話,不過每天上午,死小鬼都會嬉皮笑臉準時站在教室外,美其名曰來看望姐姐,實則暗渡陳倉。


    如果曉宇還是拒絕和解,那麽下一秒,那個小家夥就會裝出泫然欲泣的委屈表情,一雙無辜的眼睛含著汪汪淚水,使勁地眨啊眨的,哀怨無比。即使是殺人如麻的黑旋風李逵,恐怕也會被勾起憐香惜玉的百轉柔腸。何況血肉之軀的人——上到八十的華發老教授,下至隻有同性嗜好的女同學和最愛異性的男同學,紛紛殺氣騰騰地用眼神上控告她虐待!


    於是為了不讓自己的功課被偏心的老師公報私仇地當掉,避免同學們投過來的眼神,像是在看連剛出生的嬰兒都不放過並將其殘忍分屍的變態殺人犯,可憐的曉宇隻好垂頭喪氣反而向他賠禮認錯。


    她是被這個小魔王吃得死死的,再這樣下去真會被逼瘋了!所以那天她靈機一動,決定和他約法三章。


    她以為畢竟他隻是個被寵壞的孩子,口口聲聲說喜歡她的那些話隻是年少輕狂時代的惡作劇。他根本不會浪費時間履行這個無聊的約定。從而她可以趁機解脫。


    “那時……那時我也隻是年少無知,信口胡說,開玩笑的!”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曉宇腿都嚇軟了。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想履行那個約定!


    “可是少辰卻當真了,而且一直嚴格遵守當年和你的這個約定。”海心很嚴肅地宣布。


    雖然曉宇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少辰卻是她唯一的弟弟,親疏已定。更重要的是,曉宇也已經是年紀一大把的老女人了,早該嫁了。


    “是嗎?”曉宇癱在椅子上,虛弱地反問。也許是回光返照,腦中竟然清晰地浮現七年前的畫麵。


    那天,黃昏的夕陽特別動人,波光粼粼的河水倒映著滿天紅霞。他們坐在河邊幹淨的長椅上,關少辰沐浴在夕陽的餘暉裏,平靜地聽她述說這段時間以來喘不過氣的壓力。


    “如果這一切隻是一場玩笑,那麽請你看在你姐姐的分上,顧及我的感受,不要再繼續下去。或者如果,”她頓了頓,“你是真的喜歡我,那就接受我的條件,否則我們之間永遠都不可能!”她這樣斬釘截鐵地說。


    先是沉默了一陣,就在她以為他不會開口之際,關少辰緩緩問道:“如果我答應你所有的條件,以後你會遵守你今天的諾言嗎?”說完,他定定地凝視著她。


    呃?曉宇愣住。所謂的約定,本意隻是想讓他知難而退,不再繼續這種令她萬分難堪的笑話。可是他這句話,分明又包含著很多的情感……


    猶有餘溫的美麗陽光均勻地灑在他尚帶稚氣的臉上,黑亮柔順的發絲也被映成悅目的淺金色,實在是個異常俊美可愛的少年。還隻是個孩子,卻從小失去父母的疼愛,所以也許,想從她這兒尋求什麽。


    她輕輕笑了笑,“當然。”


    那是她最後一次與關少辰的談話。不久,他便飛赴日本,履行他們的約定。


    起初,偶爾她會翻開關於他的記憶,擔心這個被當真的約定。不過這些年過去了,竟然鮮少他的音訊。果然時間可以遺忘一切,她以為他一定找到了真正適合自己的女孩。


    “我以為他的戀母情結已經治好了。”曉宇懊喪地捂住臉。


    天哪!該怎麽辦?早知道就找個更絕的借口,將他永遠趕出自己的生活,一輩子都不再相見!


    “戀母情結?”海心詫異地皺起眉,不可思議地重複,“你竟然一直以為他是缺乏母愛,所以把感情轉移到你身上?”


    “否則怎麽解釋他的行為?”透過指縫,她煩躁地盯著海心,“我可是大他三歲,又不是什麽大美女。他卻長得那麽可愛,多少小女生迷他迷得要死!不是戀母情結,他怎麽可能喜歡我?”


    “你錯了!”


    “呃?”曉宇吃驚地放下手,總是笑盈盈的海心難得這麽嚴肅地看她。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你身上哪點吸引了他,但是,他第一次見到你時就愛上你了。他其實是個很冷漠的孩子,不關心任何人,隻除了你。他對你的喜歡,完全是成年男人對女人的情感!”


    竟然是這樣?可、可是怎麽會這樣呢!事情真是亂了套!現在的小孩到底吃了什麽?怎麽就這麽早熟呢!


    曉宇越想心裏越亂,不禁頭疼欲裂。


    “不行!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她真的無法履行自己的諾言!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看來果然要動用苦肉計了。


    海心垂下眼簾,熟練地黯然神傷,一點沒有昨晚排練到半夜的痕跡,“你隻顧自己做不到,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少辰的感受?”


    “呃?”曉宇一愣,有點心虛。她最討厭別人言而無信,可是現在,她也要睜著大眼踐踏自己的承諾了。


    “你知道少辰最喜歡的人是誰嗎?不是父母,也不是大哥,更不是我,而是你!以前他天天惹是生非,大哥和我根本管不住。可自從認識你,他簡直像換個人,不再到處和人打架,就因為你有次教訓了他一頓。他真的很愛你,他對你的感情比對我和大哥的加起來還多。這七年來在國外,他一直專心學習,就是在等這一天。可是你現在卻要反悔,我真怕他會受不了這個打擊從此墮落,重新結交那些狐朋狗友,被騙錢事小,萬一又和什麽幫派牽連上,甚至染上毒癮,我會傷心死的!我隻有這麽一個弟弟……”


    按照劇情發展,這時候應該有眼淚的,偏偏該死,擠啊擠啊,硬是一滴淚水都擠不出來!昨晚排練的時候明明還有的!


    唉,早知如此,就該預先帶點辣椒醬來。


    曉宇動情地揩掉一直滯留在眼角的淚珠,她一向自認為是冷血動物,即使老公和別的男人私奔,她的眉頭也絕對不會皺一皺。沒想到海心一番淒怨的訴苦,竟然還能勾引出自己淚腺裏最後幾滴珍藏的眼淚。


    “我……我……”答應還是拒絕?她閉緊雙眼,腦子亂成一團亂麻,糾結得根本無從整理。最終她困難地咽咽口水,狠命一咬牙,義無返顧,“好吧!”


    她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不就是履行約定嘛,她又沒有明確承諾結果。大不了每星期見兩次麵,偶爾一起吃頓飯,隻要在那個無孔不入的害蟲麵前做好充分的防範工作,她的未來一定還會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感謝上蒼,終於等到這一時刻了!海心興奮得真想狂笑三聲!哈哈哈!


    曉宇屬於現代社會已經瀕臨絕種的珍稀動物。雖然是女孩,卻很講義氣。一旦認定誰是朋友,隻要有困難,二話不說,真的會為人家上刀山、下火海。更重要的一點是她答應的事就絕不會後悔!


    不過她臉上還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這就對了!做人還得守信用,要遵守承諾,要說到做到……”她趕在曉宇發火前迅速拋出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對了,你記得把你家我住的那個房間打掃一下,少辰回來好用。”


    因為曉宇租的公寓麵積很寬裕,海心便二話不說占領了一個空房間,宣布作為自己的第二別墅。可惜關少崧管她管得很緊,即使是曉宇家,也很少同意她留宿。屋大人少,曉宇一直說空著很可惜,想招人合租。不過,現在總算派上用場了。


    “什麽?!”曉宇一下從椅子上蹦起來,像火上的栗子一樣爆炸了,“讓那個臭小子和我一起住?你有沒有搞錯!你瘋了!你怎麽想的你!”


    “不要激動嘛!”海心像揮蒼蠅似的擺擺手,示意她坐回去,“你看別人又在看我們,影響多不好。”


    “我能不激動嗎?”曉宇匪夷所思地瞪大眼睛,“和他一起住!一起住耶!”


    答應信守承諾已經是一個天大的恩惠,居然還讓她和他合住!天塌下來都不可能!


    如果是在以前,她把他當成不懂事的小弟弟時,還勉強可行。可是現在七年不見,他應該已經長成大人,要她和這樣一個等於完全陌生的男人一起生活,孤男寡女……


    “拜托!都什麽年代了!同居有什麽稀奇的。”海心拋拋媚眼,故意笑得很曖昧。


    “你胡說些什麽呀!”曉宇試圖板起臉,卻忍不住滿臉羞窘的紅暈,人家可還是很純情的呢!


    海心揚起甜蜜的笑臉,再接再厲,“其實,如果你真的不想和他成為男女朋友關係,你還可以像以前一樣把他當弟弟看嘛。而且我很了解少辰對你的感情——他太喜歡你了,絕對不會做任何讓你生氣的事。所以,你就當作和自己的弟弟一起住。等時間久了,少辰明白過來後,再讓他搬出來好了。”


    這話說的好像也沒錯……


    可是,一想到和那個詭計多端的小魔鬼合住,她就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曉宇咬咬牙,決定不賣這個麵子,“不行!我不答應!”


    還不答應?好啊,枉費她浪費了這麽多口水!很好!


    “你不答應?”海心危險地眯起眼,決定拋出終極絕招。唉,本來打算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輕易動用的,“我和你絕交!”她的臉上籠罩著一層黑壓壓的烏雲,像是在宣布第三次世界大戰終於爆發了。


    “什……什麽?”不能吧?反應這麽大?曉宇不敢相信地瞪著她,“你至於說這種絕情的話嗎?你應該站在我的立場上,好好為我想一想!我都答應和他的約定了,可是合住……我一個單身女性,傳出去,多不好……”


    “這是你自找的!”海心完全不為所動,“是你當年給了少辰希望,讓他苦苦盼望七年才盼到這一天。能夠接近你是他最大的願望,總之他不可能回家,我也不會讓他在家裏住!”


    “可……可是,”她一時想不起反駁的話,隻能煩惱地咬緊嘴唇。突然她眼睛一轉,腆著臉賴皮地笑道,“哎,既然他不能回家住,那找一個你認識的男性朋友,去他家住,好不好?”


    “不好!”海心很不給麵子地翻翻眼睛,“再說,我哪有什麽男性朋友!從小到大,我都是在女人堆裏打轉。”


    她的朋友必須經過關少崧的嚴格檢驗,尤其是男人,極少有能通過檢查的。


    “那……”想了一會兒,曉宇還是不死心,“實在不行的話,找你的女同學……”


    “no!”海心想都沒想就矢口否定,“我即使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這年頭的女人,哪裏是水做的,簡直是潘金蓮再世!一個個如狼似虎!少辰長得那麽帥,家世又好,我呀,真怕她們一見麵,能把我弟弟給當場強暴了!”


    想起當年關少辰就是憑那張老少通吃、男疼女愛的臉讓她屢敗屢戰,屢戰屢敗,輸得一塌糊塗,曉宇便深有感觸地大點其頭,“說的也是。”


    唉,說來說去,什麽都沒有解決!她哀怨地望著海心,企圖勾起她的同情心,“真的一定要住我家?”


    “對!”海心無動於衷,顯然沒有憐香惜玉之心。


    “可是……”她還想討價還價。


    “沒有可是!”海心不等說完,斬釘截鐵地一口回絕。


    這麽鐵石心腸!這麽見弟忘友!這麽……


    她很想尖叫、發火、跺腳!但實際上她什麽都不敢做,深怕海心護弟心切,真的不顧多年友情,拂袖而去。所以她隻能氣急敗壞地拚命翻眼珠,使勁瞪她!


    兩個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肯低頭。不過海心很了解曉宇的脾氣,她不是一個能沉得住氣的人,而且外剛內柔,隻要擺個臉色,她就會心裏發毛,悄悄打退堂鼓了。


    果然幾分鍾後,曉宇終於下定決心。


    算了!不就是合住嘛!就像海心說的那樣,把他當弟弟唄!再大不了把自己心愛的小巢當成旅館,每天早上六點起床上班,晚上十點回家睡覺,這樣一天幾乎見不到一次麵——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她豁出去了!即使頭掉了,也不過是碗大的疤!何況二十年之後,又是一條好漢!


    “住就住!誰怕誰!”她虛拍一下桌子示威,“不過我可預先警告你,到時候如果我被關少辰氣得吐血身亡,我一定等著投胎,投到你的肚子裏去,把你惡心死!你覺得怎麽樣?”


    很有趣的問題,不快的心情一掃而空,她眉飛色舞緊盯著海心的臉,好期待她的回答。


    起初被勾起的一點點罪惡感也因為她的信口開河土崩瓦解,海心拉長臉懶得理她。都是二十七八的老女人了,還總喜歡一天到晚胡說八道,瘋言瘋語,看來隻有趕快嫁人生個十七八個小孩才能變得穩重些!


    她答非所問,避開這個變態問題,“少辰很快就會回來。”


    果然曉宇被這個回答嚴重打擊到,“很快到底有多快?幾天幾時幾分幾秒?說個具體時間我好有心理準備。”


    沉滯的臉色讓不知道的人瞧見還以為是絕症患者詢問醫生自己到底能活多久。


    “說不準,得看那邊還有沒有事。慢的話,可能要好幾天,可是快的話也許很快哦!”


    海心的臉上漾起古怪神秘的笑容,看得曉宇心裏一陣哆嗦,突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


    怎麽……怎麽覺得自己好像一隻獵物,正被一步步引向一個精心設計的天羅地網,一旦陷入,將永遠無法逃脫……


    海心抬起手腕,瞄一眼手表,“不早了,我該回家了,大哥讓我按時回去吃午飯的。”


    “一起走吧,我還得去公司加班。”垂頭喪氣地站起來,曉宇一臉想跳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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