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rian在晚上的時候給他打包了香噴噴的粥和一些小菜。


    三個人都很默契地閉口不提邵群,以及他之所以在這裏的原因。


    黎朔幾乎是放下了工作在陪著他照顧著他,溫柔又體貼,把醫院裏老老少少的醫生護士都迷暈乎了。adrian也是天天都會來看他,經常自己搞怪把自己逗得哈哈樂,卻看不到李程秀的笑容。


    李程秀變得愈發沉默了。


    本來就不愛說話的人,此時更是一天開不了幾次口。


    adrian把小茶杯也帶到了醫院來,本來醫院是不讓帶寵物的,被發現之後adrian就跟護士阿姨耍賴。護士阿姨禁不住這麽漂亮的男孩子跟她撒嬌,母性大發,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李程秀就經常摟著小茶杯發呆,整個人跟沒了魂兒一樣。


    他一共住了一個星期的院。


    其實並沒有大礙,無非是著了涼,還有些難以啟齒的傷,但是恢複的很快。


    出院後發現,黎朔已經給他找好了新的住處,連行李什麽的,都一樣不落地搬了過來。房子裏什麽都有,布置得溫馨舒適,很有家的氣息。


    李程秀除了道謝,也沒說什麽,就住下了。


    黎朔幫他把工作也辭了。


    因為據說邵群自從去他原來住的地方找不到他人後,又去了餐館很多次,就算黎朔不幫他辭掉,他也不願意再在那個地方幹了。


    他要把邵群從他的生活中徹底剔除,這輩子都見不到最好,怎麽能讓他找到他。


    突然閑下來的日子,李程秀每天除了看著電視發呆,就是抱著茶杯發呆。


    黎朔看著他這個樣子,又心急又心疼。


    把李程秀安頓好後,他正打算去找邵群這個畜生,沒想到邵群自動找上了門兒來。


    黎朔接到秘書的電話的時候,正埋首在一堆文件裏,累得直按太陽穴。


    他因為照顧李程秀而曠了幾天的班,現在工作簡直是堆積如山。


    內線電話響起,他頭也沒抬,摸索著按下按鈕。


    “黎總,amy說有位邵先生找您……”那頭秘書的聲音透著猶豫。


    黎朔表情一滯,慢慢抬起頭來:“邵先生?”


    “對的,他沒有預約,但是amy說他態度很強硬,看著不太對頭,要不要叫保安呢?”


    黎朔“嗯”了一聲:“讓他上來吧,你打個電話給保安部,讓他們叫幾個人上來在我辦公室外麵待命,另外打電話報警。”


    “啊……”秘書遲疑地叫了一聲。


    “照我說的做,讓他上來吧。”


    “……好的。”


    那頭掛上電話,黎朔就把手邊兒的重要稿件放進抽屜裏,起身伸了個懶腰,並動手把領帶扯下來,把脖領處的扣子鬆了開來。


    不一會兒,敲門聲響起。


    黎朔叫了一聲進來。


    就見前台小姐打開門,戰戰兢兢地把一臉煞氣寒意逼人的邵群領了進來,然後迅速地關門退了出去。


    邵群一如他頭一次見時的樣子,衣著光鮮,頭發用發蠟固定得很有層次感,大衣上找不出多餘的毛屑,褲管筆直,皮鞋簡直亮得不可思議。


    可是黎朔依然能看得出來他狀態並不好。


    作為男人,他很能理解邵群不能夠在情敵麵前掉價的堅持,可是這些刻意的修飾,卻被他頂著的兩個黑眼圈和陰沉的臉色所出賣。


    意氣風發不能用裝的,同樣,頹然沮喪也不是輕易能掩飾的。


    邵群的表情,就好像隨時準備要撲上來咬死他。


    黎朔雙手環胸,下意識地做出戒備的姿勢,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冷酷。


    邵群咬牙道:“李程秀在哪兒?”


    黎朔諷刺地冷哼一聲:“你覺得我會告訴你?”


    邵群當然知道黎朔絕不會輕易告訴他,可是眼下,他真的有種走投無路的緊迫感,所以才找到這裏來。


    他那天晚上把自己灌了個大醉,然後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他不知道自己哪裏出錯了。


    自己雖然脾氣暴躁,經常闖禍,但是向來是知道輕重的。對於李程秀的事,他一直都沒覺得有什麽出格的,他所做的,都在他能掌控的範圍內。李程秀該牢牢地被他控製,而他覺得自己對他還挺好的,怎麽就鬧成現在這樣了呢?這跟他預想的,差太多了。


    無論是醉著,還是清醒著,他都無法從那種陌生的悲憤情緒中解脫出來。


    他想李程秀,想得他都害怕了。


    尤其是他隔天再去找他,從房東太太哪裏得知他已經搬走了,並且臨走前是被人送到醫院去了,他就更害怕。


    即使他心裏依然惡心李程秀跟黎朔的事兒,也覺得自己這回欺負得過了。


    他得把李程秀弄回來,以後該怎麽對他,他可以慢慢想,但是他絕對得把人弄回來。


    邵群滿眼冒火地指著黎朔的鼻梁道:“你他媽敢挖我牆角,橫插一道的算什麽東西,馬上把他還給我。”


    黎朔露出不屑的表情:“你配不上程秀,再說,他這輩子也不會再想見到你這種畜生了。”


    邵群氣得眼睛都紅了,他拳頭握得咯咯響,逼近了一步,怒道:“不是你死皮賴臉地在我們倆之間攪合,他能說走就走嗎,姓黎的,你別把我惹毛了。”


    黎朔冷道:“程秀離開你是你的問題,我再次見到程秀,是在你們分手之後。你自己缺德,少往別人身上潑髒水,你不配詆毀程秀。”


    邵群愣了一下,身子有些抖:“真……真的?”


    他誤會程秀了嗎?


    邵群一瞬間覺得眼前有些花,身體驟然冷了下去。


    黎朔厭惡地看著他:“你不來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我要告訴你,程秀以後跟你沒有半點關係,我會好好照顧他,你如果還有點良心,就別再找他,免得見到你影響他心情。”


    邵群眼神中盡是嗜血的憤怒,他又上前了一步,拚命抑製著自己想揮出去的拳頭。


    他還想從他嘴裏弄出李程秀的下落,隻能忍著揍死他的衝動。


    沒想到他還沒動手,黎朔已經衝了上來,在他怔愣的時候照著他的臉狠狠轟了一拳。


    這一拳是用了全力,一下子把邵群打翻在地上。


    黎朔的憤怒全都依附在了拳頭,撲上去就要揮下第二拳。


    邵群將將閃過,從地上跳起來就朝黎朔撲了過去。


    兩個人都不吭聲,隻是悶頭打了起來。


    那架勢就跟對方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都打紅了眼。


    辦公室裏麵的異動很快引起了外麵待命的人的注意,幾個年輕力壯的保安趕緊衝了進來。


    他們肯定得幫著黎朔啊,幾個人就七手八腳地上去要把倆人拉開。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兩個扭打在一起的人分了開來,三四個保安使勁兒按住了邵群,黎朔又趁機上去踹了他好幾腳。


    邵群恨不得殺了黎朔了,眼睛一片血紅。


    過了一會兒,來了幾個警察。


    黎朔拿紙巾抹著嘴角的血,一邊整衣服一邊輕描淡寫地說:“這個人無端闖入我辦公室,並且攻擊了我。”


    邵群這時候也恢複了冷靜,雖然知道丟人了,可是他唯一後悔的就是剛才沒多打黎朔這個孫子幾拳。


    警察看這架勢,自然是邵群有問題,就把邵群給帶走了。


    黎朔看著辦公室裏驚詫得下巴都要掉下來的員工們,勉強笑著揮了揮手:“散了散了,回去工作吧。”


    晚上,黎朔去了李程秀住的地方。


    他最近下了班,都會去李程秀那兒吃飯,哪怕加班到很晚也得過去吃個宵夜。


    李程秀也早就給他準備好了飯菜。


    他一開門,就被黎朔青腫的臉頰給嚇了一跳。


    “這,怎麽了?”


    黎朔笑笑:“沒事。”


    李程秀把他讓進屋,在後麵追問道:“疼嗎?到底怎麽了。”


    他印象中,黎朔絕不是衝動的人,他總是冷靜地分析事情的利弊,很少有無用的行為,就算遇到了搶劫的,恐怕也會平靜地付錢,避免麻煩。


    這樣的黎朔,怎麽會跟人打架呢?


    黎朔背對著他,把外套掛在衣架上:“今天邵群去我公司了。”


    李程秀心頭一震,眉心浮上痛苦的神色。


    黎朔回過頭,淡笑道:“好久沒跟人打架了,總算出了口惡氣。”


    李程秀愧疚地看著他:“對不……”


    黎朔揮手製止他的道歉:“哎,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我。不給他點教訓,我更難受。”


    李程秀把懵懂地瞪著眼睛的小茶杯放到沙發上:“找點藥。”


    “不用。”黎朔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處理過了,沒事,幾天就消腫了。”


    李程秀有些不自在地站著,不好意思把手抽回來。


    黎朔溫柔地看著他,語氣輕鬆道:“有個東西要送給你,你肯定會高興。”


    李程秀點點頭。


    黎朔從褲袋裏掏出一個紅皮本,把封麵對著他:“你的初級會計證。”


    李程秀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這基本已經被他忘記了的證書,仿佛一下子把他拉回了現實。這幾個星期,自己就好像活在了夢裏。他把自己封閉起來,包裹進殼子裏,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抵禦外來的傷害。


    如果讓他回憶,他幾乎不能記起自己這些時間都幹了什麽。


    盯著房間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發一整天的呆。


    邵群就像一個毒瘤,在他腦中不斷擴散,唯一能避免痛楚的,就是試圖讓大腦一片空白,這是他保護自己僅剩的辦法了。


    但這個單薄的小本子,卻把他弄醒了。就像凍麻了的人漸漸在回溫,雖然痛苦難耐,畢竟是有了被救贖的希望。


    他顫抖地接過紅皮本,鼻翼輕輕抽動著。


    黎朔摸摸他的頭:“恭喜你,我們今天好好慶祝一下吧。”


    李程秀感激地看著黎朔。


    幾個星期以來,黎朔難得看到李程秀有了略微豐富的表情,心裏很是高興。


    “程秀,你可以再休息幾天,然後去我朋友的公司上班怎麽樣?”


    李程秀眨著眼睛:“好……好,謝謝。”


    黎朔笑笑:“不用跟我客氣,我想你在那裏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你要努力工作,以後才能考注冊會計師。”


    李程秀點點頭,心裏對黎朔充滿了感激。


    他想起什麽一樣道:“這個,房子……我付房租……”


    黎朔挑了挑眉,含笑著看了他一眼:“好吧。其實我這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不如你幫我付物業費吧,每個月大概三百吧。”


    李程秀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太少了……”這麽好的房子,他怎麽好意思每個月隻付三百塊錢。


    隻是他前幾天說想去重新找房子,又被黎朔溫和地勸了回去。


    黎朔眨巴著眼睛:“不然你親我一下,就抵了房租了。”


    李程秀微微低下頭,臉有些紅。


    黎朔嗬嗬笑了兩聲,柔聲道:“程秀,我隻是想照顧你,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房子你先住著,房租你想給就給吧,如果能讓你舒服一點。我覺得你現在狀態不太好,不適合一個人出去住,等你的工作和生活都步上正軌了,我幫著你一起找房子,好嗎?”


    李程秀猶豫地盯著瓷碗。


    他不想再欠任何人任何東西了,代價太大,他還不起。


    但是黎朔又是個如此誠懇又堅持的人,他不擅長拒絕別人,尤其是好意。


    “程秀,房子空著真的就是空著,我寧願讓你住,增加點人氣。就這樣吧,你來幫我交物業費,好嗎?”


    李程秀終於點了點頭。


    他自從還了邵群的錢,手頭也實在很緊。


    之前餐館的工作,連一個月都沒做滿,也沒拿到工資,就連醫藥費都是黎朔給出的。


    就憑他現在手裏那點錢,租個房子都很拮據。


    他在心裏默默把這些賬都記了下來,等他掙了錢,會一一還給黎朔。


    李程秀並沒有休息太久,他迫不及待地想去上班。


    黎朔介紹他去的是個中型外貿公司,主要經營服裝和工業水晶。每天的賬目又多又繁瑣,雖然累,但是很鍛煉人。而且看在黎朔的麵子上,給的薪水不低,李程秀對這樣的工作真是無比滿意,他覺得他整個人都漸漸活了過來。


    而邵群的情況卻一點也稱不上好。


    雖然那天打了個電話,來的幾個公安也沒敢為難他,可是這件事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火。他暗暗發誓不整死這個姓黎的他邵群該改姓了。


    他當即就給小周打了個電話,讓他徹底調查黎朔這個人,並且找人跟蹤他,把李程秀給找出來。


    都安排好了之後,他就給李文遜去了個電話,讓他今天飛深圳來陪他喝酒。


    幾個人平時各有各忙的,誰也不會閑著沒事兒讓他飛過大半個中國就為了喝杯酒,李文遜一聽就知道有事兒,把大厲也打包帶上了。


    邵群特意給他說了別叫小升。


    他想著上次小升連諷帶刺地提醒他可別給自己的小情兒蹬鼻子上臉了。如今這情形,他就想喝酒,不想去想他媽究竟為什麽自己成這樣了。


    邵群一個人躲包廂裏灌酒的時候,李文遜就和大厲進來了,一進來就嚷嚷:“你他媽真夠意思,大老遠把我們弄過來,就派個司機去接,不說列隊歡迎,怎麽著你得親自去一趟吧?”


    邵群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李文遜湊過去坐他身邊兒:“邵群,你怎麽了。”


    大厲也圍過去:“操,看看你這副慫樣兒,怎麽了。”


    邵群剛想張嘴,電話突然響起來了。


    邵群一看來電顯示,一點不誇張地說,火一下衝上頭頂了都。


    他冷冷地按下電話,卻沒說話。


    電話那頭傳來平穩透著冰冷的女聲:“邵群,戚茗的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來了,說聯係不到你,你們怎麽了。”


    邵群冷笑了一聲:“戚茗?戚茗是他媽誰?”


    那邊兒頓了一下:“邵群,你怎麽了?別耍混蛋,你們要是吵架了,應該好好……”


    “吵個屁!”邵群一字一頓地對那頭說,“大姐,你聽好了,老子不結了,對,你沒聽錯,老子他媽不結了。你不是愛折騰嗎,你不是可會自作主張了嗎?這回我就看看,我就看看你能不能把我綁進民政局去。”邵群說完啪地按掉了電話。


    李文遜和大厲驚訝地看著他。


    “唉唉,這怎麽了,這麽跟你姐說話呢。怎麽了呀,不結了?不結婚了?”


    電話馬上又響了起來。


    邵群喝了口酒,按下通話鍵,邵雯的聲音再次響起,隻不過這次頗為嚴厲:“邵群,你喝醉了吧,說什麽胡話呢?戚茗有什麽不懂事的地方,你要多擔待,她是女的,又比你小……”


    “我都說了,我他媽不認識戚茗是誰。我那天跟你說得好好的,叫你別管我的事別管我的事!你把三姐弄去我家幹什麽,啊?你以為把李程秀擠兌走了,我就能如你所願了?我告訴你,我偏不!我就不結了,你們愛怎麽收拾怎麽收拾,你愛自作聰明,你自己處理去吧。”邵群說完後直接關了機,端起桌上的酒一口灌了下去。


    大厲硬要從他手上把酒杯搶下來,大聲道:“邵群,你他媽到底怎麽了?說話。”


    邵群一把把水晶杯摔到了地上,有些失控地低吼道:“媽//逼李程秀跟人跑了!跟人跑了!”


    兩人都愣了一下。


    李文遜咽了口吐沫,然後故作輕鬆地笑道:“操,多大點兒事兒,這麽個吃裏爬外的兔子,跑就跑了。我剛進來還在外邊兒看著個寶貝,那小腰扭得可帶勁兒了,我給你叫進來?”


    邵群悶不吭聲。


    李文遜尷尬地跟大厲對視了一眼。


    大厲拍著邵群的肩膀:“哎,哥們兒,不至於吧你。我知道這事兒挺讓人憋氣的,不過真的,跑了就跑了唄,比他好的還不好找啊?”


    邵群喝得有點兒高了,就看著自己的手,喃喃道:“現在找不著人,操,我非得找出來不可。”


    “對,把他和他姘//頭都找出來,把他們倆扒光了扔鬧市區去,給你解解氣,行不?”


    邵群搖了搖頭,有些難受地抱住腦袋,一遍遍重複著:“我得把他找出來。”


    李文遜皺了皺眉頭,他相當看不慣邵群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特傻逼。他趕緊轉移話題道:“眼看過年了,你幾號回北京?”


    邵群低聲道:“不回。”


    大厲叫道:“怎麽的邵群,真打算跟你姐對著幹啊,你也不怕被邵老爺子打死。”


    邵群一想到他和李程秀鬧成今天這樣,都是他姐幹的好事,他就一點也不想回那個家。再說萬一小周過兩天就找著李程秀了,他要在第一時間去把人領回家去。


    他想和李程秀一起過年,就他們倆人。


    此時正是年關,事務所最忙的時候。小會計們一遍遍地對著令人眼暈的賬目,恨不得在事務所打地鋪了。


    黎朔也是每天忙得頭暈眼花,有好幾天沒去看李程秀。


    不過他知道李程秀最近過得不錯,上班很有幹勁兒,整個人也活了過來。


    趁著中午休息的閑暇,就給他打了個電話。


    “喂,黎大哥。”


    黎朔聽到他溫軟的嗓音,就覺得通體舒服。


    “程秀,在吃飯嗎?”


    “嗯,剛休息。”


    “最近很忙吧,這都年底了。”


    “對,很忙,大家都很忙。”


    “適應得了嗎?”


    “可以,可以學,很多,很好。”


    “那就好,你既然打算幹這行,總得適應的,我就是怕你身體會不會吃不消。”


    “不會,我很好。”


    “有好好吃飯嗎?”


    “有,放心。”李程秀想了想,問道,“你呢?”


    “我?”黎朔笑了兩聲,“還是每天叫外賣唄,吃多了你做的東西,吃什麽都沒味道了,你說怎麽辦吧。”


    李程秀輕笑了一聲:“忙完了,就來吃飯吧。”


    “好,我能抽出時間一定要去的。”黎朔嘴角帶著笑意,“對了,程秀,眼看過年了,你要回老家什麽的嗎?”


    李程秀頓了一下,聲音中多了一絲黯然:“不,沒有親戚了。”


    “那麽過年就留在深圳了?”


    “嗯。”


    “哦,那正好,我今年也不打算回美國了,adrian也要在這兒過年,咱們三個就一起過年吧。”


    李程秀心裏微酸,他已經不知道過了多少個一個人準備年夜飯,一個人包餃子,然後一個人看春晚的年了。


    有人陪他一起過年,這是多麽值得高興的事情。


    他聲音中難掩興奮:“好,好。我來準備,年夜飯,你們都來。”


    黎朔笑道:“好的,那麽放假那天,我們就一起去采購年貨吧,要早點兒去,要不到處都是人擠人了。”


    李程秀連忙點著頭:“好,好,年貨。”


    臨近過年了,氣溫漸漸回升,街上的人多了起來,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氣氛,采辦年貨的人把大小商場擠得水泄不通。


    黎朔推著小山包一樣堆滿了各種東西的手推車,李程秀跟在他旁邊,一臉無奈地看著前麵長長的結賬隊伍。


    黎朔歎了口氣:“這隊伍,至少也得排半個多小時。”


    李程秀點點頭,他來超市買東西的次數屈指可數,比起這些大型超市,去小市場能買到更便宜的東西,他真的不知道快過年的時候超市的人能多成這樣。


    黎朔手肘拄在推車上,半彎著身子,側著腦袋看著李程秀,嘴角帶著笑意。


    李程秀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道:“怎麽……”


    “今天開心嗎?”


    李程秀輕輕一笑:“嗯。”隨即又微微皺眉道,“不過,東西太多,吃不完……”


    “吃得完的,有這麽多天假呢,到時候我天天去你那兒蹭飯好不好?”


    李程秀點點頭,衝他羞澀地一笑。


    黎朔站直身體,把李程秀擋在自己和推車之間,然後伸出手握了握他的手掌。


    兩人對視著溫柔一笑。


    這份感情溫潤得像水,在一次次接觸中慢慢地升溫。黎朔有極好的涵養,從不做出讓李程秀難堪的舉動,也不曾給他壓力,一直隻是循序漸進,在李程秀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一點點地親近。


    李程秀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喜歡上一個人,但是黎朔對他這麽好,他不忍,也無法拒絕黎朔的好意。別人對他好一分,他都忍不住想要十倍的回報。何況待在黎朔身邊,讓他覺得既安全又安心。


    有黎朔在,他不用一個人麵對過去,或許還可以不用一個人麵對未來。


    不管黎朔能夠陪伴他多久,至少現在,他真的不舍得放開這份溫暖。


    兩人站得腿都發酸了,才結上賬。把一車東西推到地下停車場,裝進後備箱後,黎朔開著車帶他去吃飯。


    兩人開開心心地吃了頓飯,又像普通情侶一般悠哉地逛了會兒商場,順便添置了不少有用沒用的東西。


    李程秀對於黎朔的消費觀念實在不敢苟同,忍不住就要提醒他這些東西真的沒什麽必要。


    黎朔是一個極其注重生活質量的人,就連襪子的材質和毛巾的厚度都會挑選上半天,並且會耐心又不失幽默地給李程秀灌輸他的生活理念。


    倆人的飯後運動就是兩個多小時的購物,出來之後天都有些暗了。


    等到買到手裏已經提不下東西了,黎朔這才罷休。倆人拎著大包小包往停車場走去,有說有笑地放置好東西,雙雙坐進前排,黎朔看著旁邊排著隊進出的車輛,連連歎氣。


    足足等了好幾分鍾,車才成功從停車位裏駛了出來,一點點挪到收費口,排在長長的隊伍後麵。


    百無聊賴之際,黎朔按開收音機,交通台的主持人正好在講一個關於堵車的笑話,李程秀咯咯笑了起來。


    黎朔忍不住伸過手去,握住他的手,輕聲道:“手這麽涼,我們不是才從商場裏出來一會兒嗎?”


    李程秀看了眼包裹著自己的黎朔的手,道:“我手容易涼。”


    黎朔笑道:“我血熱,隻要不是凍壞了,手腳永遠都是熱的,正好可以給你取暖。”


    李程秀靦腆地笑笑,低聲道:“謝謝。”


    黎朔心裏一動。


    他一直覺得李程秀最好看的樣子,就是這樣微低著頭,略帶靦腆羞澀的表情,好看得不得了,讓人忍不住想做點兒什麽。


    黎朔捏了捏他的手掌。


    李程秀抬起頭來,明亮的眼睛疑惑地看著他。


    黎朔傾過身子,慢慢靠近他,溫和地帶著期許道:“程秀,我可以親你嗎。”


    李程秀的臉瞬時燒紅了,怔愣地看著他。


    黎朔“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程秀,你要是這個表情,我就當你默許了。”


    “我……”李程秀緊張了起來。


    他一遍遍地問自己,他和黎朔,可以嗎?


    李程秀低下頭,遲疑道:“黎大哥,還是……”


    黎朔側過腦袋,慢慢湊近他。


    李程秀緊張得立刻屏住了呼吸。


    黎朔半閉著眼睛,輕柔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口,溫柔但堅定道:“程秀,我想親親你。”


    李程秀僵硬地握緊了拳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黎朔,那眼神中有恐慌,有遲疑,就像一個剛剛斷奶的小奶貓,惶恐地麵對著這個世界。


    黎朔心裏充滿憐惜,他伸出一隻手,輕輕捧住他的後腦勺,把自己的唇貼了上去,溫柔地吸吮著。


    李程秀顫抖地接受著這個吻。


    他覺得有一團紛亂的思緒,不停地在他體內衝撞,這團混亂的東西似乎在試圖衝破這個軀殼,狠狠地爆發,仿佛下一秒就會……


    砰!!


    一聲巨響把李程秀嚇得“啊”地尖叫了一聲,他有種胸腔炸開了的錯覺。


    黎朔也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拿手臂護住李程秀。


    兩人驚恐地轉頭看向聲源,發現駕駛座位置的擋風玻璃,被砸成了蜘蛛網狀,裂紋從受狙擊的中心猙獰地向周圍擴散開來,如果這不是堅硬的鋼化玻璃,那一下子肯定就碎了。


    黎朔和李程秀又轉眼看向施暴之人,頓時臉色都變了。


    窗外正是狂怒的邵群,手上拎著一個方向盤鎖,高高舉了起來,似乎是打算再砸一次。


    有兩個人快速地向他跑來,撲上來一左一右地架住了邵群的胳膊。


    李程秀臉上已經毫無血色,看著狀若瘋狂的邵群和拚命要阻止他的李文遜和周厲。


    黎朔臉色鐵青,安撫地拍了拍李程秀的肩膀:“別怕,別下車。”說著他已經打開車門,一臉寒霜地看著邵群。


    邵群的怒吼聲愈發清晰:“放開我!狗娘養的姓黎的,你敢碰他!你也配!”


    黎朔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李程秀是我的人,我怎麽就不能碰了。倒是邵公子,你砸壞了我的車,我可以不跟你計較,可是你攪了我們的約會,你賠得起嗎?”


    “我操//你媽!”邵群覺得心髒都快炸開了,腦子裏嗡嗡的,他頭痛欲裂。


    他等了這麽多天,好不容易派去跟蹤黎朔的人才有了消息,他這麽興衝衝地跟個傻逼似的來找李程秀,一打眼就看到倆人有說有笑地來購物,還濃情蜜意地在車廂裏接吻,他恨不得剛才那一下子能直接把黎朔這個孫子爆頭。


    這邊的異動太過招眼,廣場的保安三三兩兩地從四麵朝他們跑了過來,堵車的人都從車裏探出身子來看免費熱鬧。


    李文遜和大厲臉都快充血了,他們長這麽大,真沒這麽丟人過。


    他們拚命拖著邵群往回拉:“邵群邵群,冷靜點,你他媽在這裏發什麽神經。”


    大厲一邊去搶邵群手上的方向盤鎖,一邊衝黎朔抬著下巴:“喂,你他媽帶著那個小娘們兒趕緊走,這玩意兒砸腦袋上好玩兒的啊,趕緊走。”


    這戲碼一看就是倆男的在爭風吃醋,大動幹戈。但是這倆男的,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物,長得個頂個的俊帥就不用說了,坐騎也是高級得直晃人的眼,於是圍觀群眾全都對車裏坐著怎樣的美人兒產生了強烈的好奇。


    隻是天色漸暗,從外麵也看不清楚,隻能看著個膚白唇紅大眼睛的臉,長得很秀氣,正驚恐地左顧右盼。


    保安很快趕了過來,把揮舞著凶器的邵群團團圍住。


    黎朔諷刺地看了一眼邵群,重新坐回了車裏。


    邵群朝李程秀叫道:“李程秀,李程秀!你給我下車,下來!你給我下來!”


    黎朔有些苦惱地看著擋風玻璃,覺得在這樣影響視線的情況下,不太好安全開回去。


    黎朔無奈地從後座給李程秀拿過了大衣:“程秀,我們打車回去吧,這樣開車不安全。”然後他掏出手機打給了自己的助理,讓他來處理一下車。


    等到打好電話,才發現李程秀臉白得跟紙一樣,根本沒穿衣服,隻是無助地看著他。


    黎朔把衣服披到他身上,輕聲安慰道:“別怕,我說了有我在,別怕,相信我好嗎?”


    李程秀這才伸出胳膊,穿上衣服,握著門把手猶豫了半天,才推開車門。


    邵群一見他出來,就用力地要推開擋著他的人:“李程秀,李程秀!”他的聲音除了暴怒,還有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他有太多的話想說,他有太多的事想做,他想把李程秀搶回家,讓誰也找不到,誰也別想跟他爭。


    李程秀卻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低著頭被黎朔護在了身後。


    邵群如同被人打了一拳,疼痛難當,他被李程秀那副尋求保護的姿態給刺傷了。


    黎朔摟著他的腰,低聲安撫著他:“有我在,程秀,放心。”


    圍觀群眾這才看出來被爭風吃醋的這位居然是個男的,這麽**迭起的劇情讓眾人都沸騰了,一個個眼巴巴地看著他們。


    黎朔跟工作人員交代了幾句情況,就把車留了下來,轉手招了輛出租車。


    邵群一看他們要走,又用力掙了起來,手肘一抬就撞到了大厲的肚子上。


    “哎我//操!”大厲被打得冤枉,也不敢鬆手,反而更加死死地抱住邵群。


    邵群朝著李程秀的背影大叫:“李程秀,你敢走!你不準走!你給我回來李程秀,你給我回來!”


    李程秀頭也不回地躲進了車裏,黎朔跟著坐了進去,朝著邵群挑釁地一笑。


    “李程秀!不要走,給我回來,不要走!”邵群嘶吼的聲音裏已經帶了哭腔,他這輩子從來沒覺得有誰能這麽傷他,還讓他毫無還擊之力的。


    李程秀真的就這麽走了,從頭到尾,甚至都沒看他一眼,就這麽跟別的男人走了。


    李程秀不是喜歡他嗎,怎麽能這麽快就喜歡別人?他算什麽?他怎麽能看都不看他一眼,他怎麽能這麽狠?


    他怎麽能這樣,他怎麽能這樣?


    邵群鼻頭發酸,想著李程秀離去的背影,心都揪在了一起。


    李程秀從路上到家一直沉默不語,黎朔握著他的手,發現他手冷得跟冰塊兒似的,半天都捂不熱。


    進了門之後,茶杯就歡脫地朝他們跑了過來。


    巧克力色的嬌小身體蹦躂在雪白的瓷磚上,怎麽看怎麽像毛絨遙控玩具。


    黎朔一把把它抓了起來,拿手指撥弄著它濕乎乎的鼻子:“小東西。”然後抓著它的身子往李程秀臉上蹭。


    李程秀勉強扯了扯嘴角,把茶杯接了下來。


    黎朔拉著李程秀到沙發上坐下,給他倒了杯熱水,然後輕輕地撫著他的背。


    “好點兒了嗎?”


    李程秀梗著脖子,僵硬地點了點頭。


    剛才他甚至不敢看邵群。


    從聽到他的聲音開始,各種不堪的記憶就不停地湧現上來。那些永遠都無法磨滅的羞辱和痛苦,就跟刻進了他骨頭裏一樣,每翻出來一次,都是血淋淋的。


    如果說那晚之前,他想起邵群還能充斥著很多美好的回憶,但在那晚之後,他對邵群,隻剩下了恐懼和恨意。


    他一點都不想記得,但可怕的是,邵群說的每一句話,都清晰在耳,曆曆在目,一遍遍地提醒著他,自己在這段不配稱之為感情的關係裏,究竟有多可悲多不堪。


    他寧願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也不想再見到邵群。


    黎朔把他顫抖的肩膀攬進自己的懷裏,輕聲安慰他:“程秀,不要害怕,我說了,有我在,你可以相信我,好嗎?”


    李程秀忍不住靠近黎朔,想為自己冰冷的身體汲取一點溫暖。


    這細微的動作卻讓黎朔受到了很大的鼓舞,他把李程秀抱進懷裏,溫柔地安撫著。


    李程秀啞聲道:“謝謝。”


    黎朔親了下他的額頭,柔聲道:“不客氣。”


    李程秀吸了吸鼻子,感激地看了黎朔一眼。


    黎朔捧著他的臉,輕笑道:“之前那個吻還沒親完,可以繼續嗎?”


    李程秀尷尬地垂下眼瞼,黎朔不等他說話,低頭吻上他的唇。


    這是個極其溫柔纏綿的吻。李程秀閉著眼睛感受著羽毛一樣輕柔的親吻落在他的唇瓣上,然後慢慢加深,黎朔仔細地把那兩片柔軟的唇都嚐了個遍。這簡單卻美好的動作,傳遞著無法言喻的脈脈溫情,讓人心生暖意。


    黎朔親完了之後,眨巴著眼睛衝李程秀笑,試探地問道:“今晚可以留下來嗎?”


    李程秀愣了一下,眼裏頓時染上幾分慌亂。


    黎朔見狀,摸摸他的頭,安撫道:“沒別的意思,我隻是想借一下你的沙發。明天我的助理應該會把我們買的東西送過來,東西太多你一個人不好處理,左右我放假了,我留下來幫你收拾收拾,好不好?”


    李程秀這才鬆了口氣。


    黎朔抿嘴笑了笑,突然俯到他耳邊曖昧地說了一句:“程秀,早晚有一天,我要真的留下來。”


    李程秀臉色頓時一片緋紅,心裏跟打鼓一樣。


    他很想問問黎朔,我們能夠在一起多久。可是他不敢說出口,任何一個邁步,都要伴隨著是對還是錯的問題思考,而他給不了自己答案。


    一個人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哪裏是從表麵就能看出來的?他當時也覺得邵群是多麽的溫柔多情,可是結果呢?


    他不知道黎朔願意陪伴他多久,他就這麽惶恐地,如履薄冰地維係著這種微妙的關係,因為他實在太害怕剩下他一個人的感覺。那種孤獨和無助,能把人骨頭都凍成冰,隻要想想,都讓他恐懼不已。


    李文遜和大厲把邵群弄回家後,都出了一身大汗。


    倆人今天算是在深圳人民麵前露了把臉,把跟瘋子似的邵群塞進車裏後,同商場的經理以及黎朔的助理溝通了半天,把該賠的賠了,這才把人給帶回家。


    他們都被圍觀群眾看毛了,無比後悔自己大老遠跑過來跟著丟人現眼。


    大厲洗了把手,拿濕乎乎的手掌拍了拍邵群的臉蛋兒:“清醒點兒。”


    李文遜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直喘氣,嘴裏嚷嚷道:“操//你媽啊邵群,你到底是怎麽回事?爭風吃醋就夠傻逼了,還是搞基的,你可把人民群眾娛樂了一把,你鬧痛快了不?”


    大厲也跟著坐下來,看著邵群陰沉地繃著臉不說話,隻能跟著歎氣:“邵群,你說實話,你是不是真看上那小娘們兒了?”


    邵群轉過僵硬的脖子,拿血紅的眼睛瞪著他,從牙縫裏蹦出兩個字:“放屁。”


    大厲訕訕道:“那今天這出是我做夢是不是?你他媽到底怎麽了。”


    邵群低著頭,狠狠道:“李程秀是我的人,誰敢動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李文遜敲了敲茶幾,邵群微微抬起頭看著他。


    李文遜難得嚴肅地看著他說:“邵群,別說我沒警告你,你現在極度不正常。你要記得自己作為邵家人,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你現在為了這麽個兔子,在鬧市區做出那麽丟人的事兒,你到底想怎麽樣?”


    邵群毫不在意地冷聲道:“你們不攔著,我就把姓黎的孫子和他那台破車都給砸了,媽的撬我牆角,看是誰丟人。”


    李文遜歎了口氣,指了指邵群的鼻子:“兄弟你看著我,你跟我說實話,李程秀在你心裏,究竟是個什麽?值不值得你這樣?你是不是真上心了?”


    邵群就跟被踩到痛腳一般,毛都炸了起來,呲牙咧嘴地否認道:“放屁,我邵群還他媽缺一個兩個這樣的?隻有我不要的份兒,沒有他給我扣綠帽子的道理,我就是搶回來再扔了,也絕對不讓給別人。”


    李文遜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最後舉手道:“行行,你怎麽都有理,折騰吧你。”


    大厲把李文遜從沙發上拽起來,“走走走咱們吃飯去,別理他了。陪著折騰到現在,都他媽不管飯。”


    兩人走了邵群都渾然未覺。


    他心裏一抽一抽地疼,想到李程秀頭也不回的背影,他就覺得連坐都坐不住,想立刻就去找他。他不會承認,他究竟有多舍不得這個人。他是邵群,他才不缺給他暖//床伺候他穿衣吃飯的,他隻是不能把李程秀讓給別人,絕對不能。


    他隻是……他隻是習慣了李程秀,他隻是想念他的好,他隻是懷念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他隻是對於那晚的事,心存愧疚,這不代表他就真的對他怎麽樣了。


    他隻是不能忍受李程秀不屬於他。


    靜默了良久之後,他拿起手機給負責跟蹤黎朔的人打了個電話。


    “喂,老板。”


    “嗯,還盯著嗎?”


    “老板,我現在在黎朔家樓下呢,他好像沒回來,我都守了四個多小時了,而且現在屋裏也沒開燈。”


    邵群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他啞聲道:“你說什麽?”


    沒回來?


    黎朔是和李程秀一起離開的,晚上十一點多了都沒回家,那麽究竟是跟誰在一起,答案很明顯。


    “黎朔真的沒回家,下午在廣場他們打車走了,我就跟丟了,然後我隻能在家樓下守著,直到現在他都沒回來。”


    邵群覺得胸腔的空氣驟然收緊,逼得他喘不上氣來。


    黎朔沒回家。


    黎朔沒回家。


    他沒回家。


    他跟李程秀在一起,這麽晚了,是打算留宿了吧?他們會幹什麽,他們會……


    邵群掛上電話後,怒吼一聲,一腳把茶幾給踹出去老遠。


    他覺得身體裏一陣翻江倒海,所有的器官都被扭曲擠壓,痛得他呼吸困難,卻一點都幫不了自己。


    昏暗的房間空蕩而寂靜。


    他從前從來不覺得這個房子有多大,可是自從李程秀走之後,簡直是處處都空得讓人心情煩躁,再美麗的房子,也失去了生氣。


    那個本應該在這個房間裏或忙碌或安靜,他可以抱著取暖,肆意獲取溫柔的人,現在可能在別的男人的懷裏。


    他不知道他們在哪裏,是不是也像和他在一起那樣,用微笑和擁抱驅散冬天的寒冷,會不會給那個男人煲滋補驅寒的湯,會不會乖巧地躺在那個男人的懷裏,小聲聊著天,直到不知不覺睡著。


    這些本來都是他的,李程秀為什麽要給別人?


    他究竟是做了什麽,讓李程秀跟了別人?


    邵群頹然地倒在沙發上,用力地抱緊了頭。


    他這輩子沒有這麽在乎過一個人,思念渴望到連覺都睡不著,可是那個人就那麽走了。


    要他怎麽承認,他其實上心了,他其實後悔了,他甚至不想結婚了。李程秀已經跟別人好了,他怎麽敢承認呢?


    他顫抖著重新播下通話鍵,衝那頭疲憊地說道:“繼續守著,盡快找出李程秀住在哪兒。”


    對著空寂的大房子,邵群第一次意識到,孤獨和悔意都可以變成一把刀,從裏到外地傷人不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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