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壓力逼得莫莉咳了幾聲,如意算盤被識破,兩頰紅腫的她沒掉半滴眼淚,也沒有求情,反而用惡狠狠地眼神瞪著她。


    “現在,讓我們安穩的享受這趟旅程,飛回紐約還久的咧!”藍眼女人要人把工具都收好,然後拿了繩子把她綁在座位上,並刻意把美工刀放在她看得到,卻拿不到的地方。


    莫莉沒有再花多餘的力氣罵那女人。


    她才不是沒用的小女孩,也不是隨隨便便讓人欺負長大的,這筆賬,她絕對會討回來!


    “雖然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明,但於莫莉小姐極有可能是金川·愛德華茲先生的私生女。”


    在飛回紐約的私人飛機上,淩厲聽著徐秀岩簡單扼要的報告。


    二十幾年前,當時正是事業開始起飛的紐約商業巨子金川·愛德華茲,曾和某知名女星——也就是於莫莉藝名為梅爾蘿希的母親於梅——有過一陣子來往甚密,不過據傳他們隻是在生意上有所來往。


    當時已經是家喻戶曉大明星的梅爾蘿希投資金川籌備中的飯店,於是媒體時常拍到他們共進晚餐的照片。那時已經有妻兒的金川,並沒有因緋聞而引來負麵批評,大概是因為從未有他們過於親密的照片流出來,彼此共同的朋友也證明他們沒什麽,久了新聞變舊聞,沒爆點也就沒人關注。


    “既然沒辦法確定,你憑什麽這麽說?”隼好奇的問。


    “因為愛德華茲先生的遺囑上把於莫莉小姐列為遺產繼承人。”神通廣大的徐秀岩連金川·愛德華茲的遺囑影本都弄到了。


    “遺囑上最多就是寫上於莫莉這三個字,難道全世界隻有一個於莫莉?”隼不以為然。


    “叫於莫莉的女人或許很多,但是梅爾蘿希的女兒、又叫於莫莉的就隻有一個。隻要驗過dna,她將是具有法定效力的合格繼承人,能繼承金川·愛德華茲名下連鎖飯店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也就是說,她是因為獲得龐大遺產才會惹來殺身之禍。”隼一手掐著下顎,嘴角勾起嘲弄的笑,“有錢人還真不好當呀!尤其是莫名其妙成為有錢人。”


    “隼先生說的沒錯,根據調查顯示,於小姐並不知道自己是金川·愛德華茲的私生女。”


    渾身散發一股駭人氣息的淩厲,眉心蹙得死緊,僵硬的肌肉因怒火而輕顫。


    “也就是說,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的原因。”


    “沒錯。”徐秀岩說到這裏,停頓片刻才又開口,“而且那天於小姐會掉進vi的泳池裏,應該是同一批人所為。”


    徐秀岩拿出從機場塔台調出來的飛機起降記錄,有一架機身上漆有愛德華茲集團標誌的直升機起降,也難怪身為紐約人的阿肯會認出標誌,並告訴他們最重要的情報——金川·愛德華茲。


    “遺囑上還有多少受益人?”說到這些富豪大亨的遺產問題,隼忍不住訕笑。


    “前妻在拿了贍養費時已放棄繼承權,此外以金川先生名義創立的慈善機構分得百分之十的可流通現金,兒子擁有飯店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不動產、現金賬戶以及飯店的管理經營權,另外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平均分給金川信任的兩名友人,長年為他工作的律師。”


    “那剩下的百分之十呢?”隼又問。


    “釋出給員工。”


    隼咕噥著“上位者操縱底下部署的計謀”,“太黑暗了”之類的話,突然問:“既然沒人敢確定金川和梅爾蘿希的那段情,就連於莫莉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是誰的私生女,那在遺囑公布之前有無其他人知道?金川的兒子知道嗎?”


    “答案恐怕是否定的。”徐秀岩依照正常情況判斷。


    聽到這裏,他們沒有人還抱有“也許是別人做”的懷疑。


    身為合法繼承人,又能任意使用愛德華茲家直升機的,沒有別人,隻剩下金川的兒子——道格·愛德華茲。


    “道格·愛德華茲在聽完遺囑後,才知道自己有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對遺囑內容不滿的他,當即決定封鎖父親去世的消息,不讓遺囑內容外流,並著手尋找妹妹的下落。花了大約一個月的時間終於找到,並打算抓住她,依手段暴力的情況來看,我想沒有人會認為是好意要通知她去繼承遺產的,逼她放棄繼承權的機率比較高。”


    “遺囑上沒有寫明對放棄的遺產要如何處理?”淩厲眼角一挑,問得格外仔細。


    徐秀岩又仔細看了一遍,“嗯,遺囑的確有寫明,放棄繼承的遺產將全數釋出。這下殺人滅口的機率占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


    “道格·愛德華茲為什麽不買通律師竄改遺囑,這樣不是比較快?”隼說出電影上常看到的那一套。


    徐秀岩聳聳肩,“也許是擔心於小姐早知道自己是金川先生的私生女,或是律師不被收買,再不然就是有其他不為人知的原因。”


    隼點點頭,“所以抓她的人很明顯了。”


    始終聽著的淩厲,聲音冷硬,“金川的兒子。”


    “雖然這麽問,我自己也覺得很蠢,但是道格·愛德華茲已經擁有他父親名下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飯店的經營權、不動產以及賬戶,他到底還有哪裏不滿?那可是一筆極為可觀的天文數字。”隼實在搞不懂有錢人的想法。


    誰不愛錢?他當然也愛,不過夠用就好,其餘的他不會特別強求,更不會為了錢弄髒自己的手,但工作除外就是了。


    “一旦擁有的東西,如何能放手?”淩厲冷酷無情的問。


    他也是這樣的人,所以能夠理解道格·愛德華茲在想什麽。


    倘若原本認為都是自己的東西,不但得分給外人,還是分給一個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從沒聽過的私生女,誰會甘心?


    道格·愛德華茲不甘心,他同樣不甘心。


    眼看她就快要真正成為自己的女人,有個不長眼的家夥想跟他搶,甚至想置她於死地,他怎麽可能甘心?


    還沒有機會向她解釋欺騙的原因,沒能在她恢複記憶前取得她的原諒,怎麽可能甘心?


    要知道,這輩子,他最痛恨自己的東西被人侵占!


    “這話讓你這次生意沒做成,白跑了一趟的人說起來還真沒說服力。”隼嘲笑。


    他奉命挑了一個以黑幫起家的惡質軍火商,結果淩厲的生意沒談成,便急急忙忙飛到紐約準備向世界知名的財團討人。先不說這次損失多少,麵對財力雄厚的“競爭者”,淩厲不但毫無懼意,隻怕還氣得想直接拿火箭筒殲滅他們咧!


    “雖然我不認為你在財力上會輸給道格·愛德華茲,但是你們互鬥的話,恐怕隻會為你添案底。”隼邊說邊用眼神詢問徐秀岩。徐秀岩點頭同意他的看法。


    “生意又不是隻能在美國做。況且就連美國總統都是我的客戶,一個飯店老板憑什麽在我麵前撒野?”淩厲露出狠戾的笑容。


    他交易的對象確實黑白兩道都有,必要的時候他什麽關係都會動用——如果有必要。


    因為失去的東西,他非討回來不可!


    經曆長時間的飛行,因為時差而昏昏欲睡的莫莉半夢半醒被推著前進。


    揉揉鬆開繩子的手腕,莫莉努力張大眼睛觀察新現代哥德式的內部裝潢,肋拱穹窿的挑高屋簷,懸吊式的古典吊燈,幽暗神秘色調,繁複裝飾的窗戶雕刻成幾何圓形的曲線,放眼望去成放射狀的助柱,給人沉重的權威壓迫感,以及充滿聖經色彩的彩繪玻璃,展現了莊嚴華麗的氣派。


    莫莉試圖回憶先前降落在頂樓停機坪時所看見的大樓外觀,雖然不是非常顯眼,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尖拱、拱肋、飛扶壁這三者哥德式建築的特色,以及雕像。


    這棟雄偉的建築坐落在紐約,並完全融入其中,分毫也不突兀,讓莫莉想起以前看過一部名為“夜行神龍”的卡通裏所出現的那棟蘇格蘭城堡。


    小時候她在紐約待了六年,這裏就像是她的第二個家,卻對這幢大樓感到陌生,也不知道為何會被帶到這裏。


    走過過度雕刻裝飾的長廊,莫莉從一開始的警戒和專注,到最後已經有點視覺疲憊。


    她實在累極了。


    又走了大概十分鍾或是更久的時間,突地,一名黑衣人把她推進了一間小房間裏。


    說是小,其實也比普通人家的房子大上很多,隻是這房間的天花板比較矮,內部堆滿琳琅滿目的藝術工藝品,直達天花板的書櫃和繁複的水晶燈飾,讓這裏仿佛是一個放大的珠寶盒。


    高級的座椅麵向一塊投影布幕,上頭正放映由八0年代紅極一時的梅爾蘿希所主演的電影。


    莫莉視線所及,隻能看見背對的座椅上有半顆頭顱冒出來,那想必是要見她的人物了。


    “愛德華茲先生——”


    藍眼女人才剛開口,隨即被椅上的人的手勢給打斷。


    “這裏正精彩。”一口美式腔調的英文,帶著不願分心的不悅。


    女人的呼吸加重,莫莉猜想那是不耐的歎息。


    這個男人一定是她母親的忠實影迷,因為他是用膠卷放映電影,而且看得如此沉迷。


    將近半個小時後,電影終於打上結尾字幕,連莫莉也忍不住想歎息,畢竟她也快睡著了。


    耐心的等著膠卷放到最後一格,道格·愛德華茲一個彈指,暈黃的燈光點亮室內,他點燃一根頂級雪茄,吸了一口,吐出白煙,緩慢開口。


    “如果問我最喜歡哪位女明星,梅爾絕對是首選,當年她宣布息影兩年,對我而言真是沉重的打擊,沒想到那兩年時間她不是去放假談戀愛,而是生了一個女兒。”


    道格徐徐轉過椅子,一頭和莫莉相同的巧克力偏紅棕發,和同色係眼珠在水晶吊燈下閃耀著柔和的光芒。


    他今年三十四歲,未婚,在繼承父親金川·愛德華茲的財產之前,已經在富比士世界最有錢的年輕富豪排行榜上占有一席之地,名副其實的黃金單身漢。


    但是他對女人似乎一點興趣也沒有,外界很少有他的緋聞,有人說他遺傳到父親的專情,他對媒體總是回應“我還在尋找對的女人”這樣的話,使他在上流社會中的名聲極好,是不少富家女眼中的優質丈夫人選。


    但實情是,他心中一直有個女人的身影盤踞不去。


    “當我得知她將在廣場飯店下榻時,真是高興到無以名狀,立刻就去找她要簽名,隻可惜情報有誤,她並沒有入住,不過同一天有個六歲小女孩住進飯店。當時我壓根兒沒想到那個小女孩和我有血緣關係……不,應該說,即使到現在我也不承認你和我有血緣關係。畢竟,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不就代表我和父親曾經幻想過同一位女人?”道格的嗓音帶著與生俱來的權威。


    他正是別人眼中那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家子弟,而這一點,莫莉也算。


    她的母親梅爾蘿希生下她時才十八歲,年紀輕輕就紅遍好萊塢,身價上億,所以她也是富家女。


    但也許生活環境特殊,從小便接受自由自在的教育,受到許多人的疼愛,她成長為一個體貼善良的孩子,說起話來完全不會讓人有壓迫的感覺。


    “我也沒想過會莫名其妙多一個哥哥。”


    自己不受歡迎的感覺大於得知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時應有的喜悅或者複雜情感,莫莉模仿淩厲麵無表情的神情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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