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你受了傷,需要這個,自然我會給。現在你好端端的,要這個幹什麽?」


    白雪嵐說:「先放著,準備一下,我好安心。萬一出了意外,要臨時去領,豈不麻煩?」


    白總理搖頭道:「不是這麽回事,不該這麽回事。」


    白雪嵐問:「那麽,總理,這是關於我性命的東西,你給還是不給?」


    白總理老辣地掃他一眼,問:「你要這個,真是給自己用嗎?」


    白雪嵐反問:「不是給自己用,難道給別個用?」


    白總理說:「我知道,你那個副官在京華樓受了傷,現在正躺在德國醫院裏。不會是借了你的名義弄了去,是在他身上吧?」


    白雪嵐避而不答,脖子倔著問:「那你給,還是不給?」


    白總理瞧他那表情,知道要是不給,恐怕他是不幹的,真對抗起來,以白雪嵐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說不定又捅個大窟窿給自己收拾善後。


    盤尼西林雖然珍貴,但好歹這一批有上千支,給幾支也無妨。


    白總理笑道:「你既然開了口,我隻能賣你這個麵子。」


    白雪嵐是:「多謝。」


    白總理說:「不過,海關總署裏,也隻有你夠資格用這種珍貴的藥,你這次把自己的份額領了,下次再要,我也不能給你了。也不能你要一次,我就給一次。」


    白雪嵐說:「那行。請總理寫張條子。」


    白總理無奈,在辦公桌上翻了一張政府公用書箋處來,拿著鋼筆寫了一行字,看了看,打開抽屜,把公章取出來,蓋了一個鮮紅的圓章,遞給白雪嵐,問:「怎麽樣?這回你該滿意了吧?」


    白雪嵐看了看,說:「不行,數量不夠。」


    白總理詫道:「一個人四支,已經頂夠了。這可不是市麵上能買到的藥。」


    白雪嵐說:「我也不要多,給十支吧。」


    一輪軟磨硬磨,逼著白總理又寫了另一張紙條,上麵寫明批準海關總署領取盤尼西林十支。


    白總理便把原來寫的那張拿回來,當著白雪嵐的麵撕了,攤開手道:「喝我自己一杯進口葡萄酒,被你敲了好一頓竹杠。你倒真會做買賣。」歎了一口氣。


    白雪嵐遂了願,俊臉自然露出討人喜歡的笑容來,樂道:「我們是一家人,我做買賣有賺,總理你也不會虧呀。感激不盡,不敢再打擾了。」


    朝白總理微微一鞠躬,拿著那張討到的紙條下樓,立即催著司機到指揮部領藥去了。


    第二十六章


    盤尼西林拿到手,白雪嵐便提著小匣子坐車回了醫院,進了病房,對守著的孫副官,把小匣子往他懷裏一塞,說:「你把這東西看好了,也和那德國大夫關照一下,要是還發燒,仍舊用上,犯不著心疼藥物,總要保著病人平安要緊。」


    孫副官知道白雪嵐既回來,這裏自己就多餘了,笑著應了一聲,抱著小匣子識趣地出去了。


    白雪嵐邊轉過頭,朝病床上的宣懷風溫柔一笑。


    宣懷風問:「興衝衝的拿了什麽東西回來?這麽神秘的。」


    白雪嵐說:「不就是盤尼西林嗎?原來的用完了,我怕不夠,巴巴地到指揮部再要了一些來。」


    宣懷風一怔,原不知道白雪嵐是為了這個出去一趟,不讚成道:「我知道,這個藥是受管製的,這幾天有些小發熱就用,真是暴殄天物。醫生也說了,我年輕,愈合力好,到這個時段,沒有感染的危險。依我看,你把這些還到指揮部去,說不定它還可以救別的人一命。」


    白雪嵐說:「我好不容易要了來,怎麽還回去?」


    宣懷風還要勸,白雪嵐截住他的話道:「好了,你少操心,拿了來,未必就是給你用的。難道我就不能幫自己預備著一點嗎?別人還出金條懸我的賞呢。」


    宣懷風大為皺眉,說:「當總長的人,總是口沒遮攔,這是在醫院病房裏麵,還故意說不吉利的話。」


    白雪嵐朝他別有深意地一笑,問:「你是在擔心我嗎?我很喜歡你這樣老媽子似的念念叨叨,不入你這雙貴眼的人,哪能得你這樣諄諄教導?可見如今你眼裏有我了。」


    彎著腰,把唇湊到宣懷風唇上,充滿愛意地一吻。


    宣懷風因為這些天和他無法無天慣了,也沒多大反抗,無奈而甜蜜地承受了他的吻。


    兩人耳鬢廝磨一番,白雪嵐就坐在床邊,捏著他修長白淨的手玩,一邊問:「我剛才出去了一會,你悶不悶?」


    宣懷風說:「有點悶的,我隻能想點別的。」


    白雪嵐問:「想什麽了?」


    宣懷風覺得好笑,「你這個人,管得太寬了,不但行動要管,出入要管,和誰交談過要管,現在連腦子裏麵想過什麽都要管。」


    白雪嵐泰然自若道:「一向都管的。你也用不著抗議,還是坦白吧,到底想什麽了?」


    宣懷風說:「我在想上次和你說起的那個辦戒毒院的事。」


    白雪嵐憐惜道:「你這個呆子,這些公務上的事,等傷好了再商量,何必現在躺在病床上憂心?毒品的禍患,又不是一日兩日的事。」


    宣懷風說:「就因為毒品的禍患不是一日兩日,而是沉痾難愈,才應抓緊時間去辦。再說,我反正躺著無事,有點事想想,心裏踏實點。要你整天像我這樣躺在床上,還連正事都不能想,看看怎樣?」


    白雪嵐說:「那好,我不和你鬥嘴。把你的想法說出來,我們參詳參詳。」


    一說起正事,宣懷風便精神起來,兩眼灼灼發亮,道:「首先,吸毒雖然應該譴責,但吸毒的國人,並非全不可救,有的人一時誤入歧途,非凡,為此而傾家蕩產,深受毒品之惡,自然是想掙紮出來的,隻是苦於沒有戒毒的好方法。對於這種人,國家不能坐視不管,讓他們自生自滅。」


    白雪嵐冷冷道:「這種吸毒的人,十個裏九個都是自找,至少有心誌不堅之過。國家現在,連老老實實過活的人都照顧不來,哪有精力管這種不知死活的人?」


    宣懷風說:「你這樣偏見,我還有什麽可說的?」


    白雪嵐忙笑道:「我還沒有說完,你就鬧意見了嗎?我雖這麽說,但卻不反對建戒毒院的建議,一來,讓毒販子們知道,世上吸毒的人,也有擺脫他們的機會;二來,既然光明正大的設了戒毒院,世人自然知道吸毒是有惡果的了,否則何必戒呢?這就好比殺雞儆猴,讓所有人都瞧瞧那些染了毒癮的人的慘狀,怵目驚心,也好警醒一二。」


    他這樣說,和宣懷風出發點不同,但既然讚成開戒毒院,也算是殊途同歸了。


    宣懷風知道他這人表麵上看起來玩世不恭,說到實在事,卻是非常有主見的,一時也難以改變他這些偏激的看法,便繼續說道:「說起來是一回事,但真要做起來,還有幾道難關要過。」


    頓了頓。


    有條不紊地數道:「第一,這個戒毒院,其實不該是我們海關總署管的事,反而應是警察廳管。不過警察廳那些官僚,想要他們主動去辦這種利國利民的,撈不著好處的事,恐怕是奢望。第二,就算上頭應允了這事讓海關總署來辦,該建在哪裏呢?建房舍自然要一筆大錢,床鋪被套,夥食,聘請知道這方麵知識的醫生護士,等等,哪一樣不花錢?這些開支,總算下來不少,每個月都要按時供給,從哪裏出呢?第三,戒毒也要科學,像外麵那些土法子,用繩子把人一捆丟在房子裏死活不問,絕對不行。我們也需要弄一些有作用的西藥來輔助,增加成功的機率才行。」


    他一邊說,一邊把右手豎起來,扳著指頭一項一項思索。


    白雪嵐隻覺得這模樣俊俏不凡之餘,又透著一股活潑潑如三月嫩草芽般的可愛,忍不住抓著他的手,在雪白的指頭上混親了一氣,癢得宣懷風直把手往外抽,又好笑又好氣,「我在說正事,你這樣……忽然又發起瘋了。」


    白雪嵐無賴地道:「你說你的,我親我的,有什麽相幹?不過剛才那三點,有兩點很好解決。」


    「哦?」


    「警察廳那邊,你盡管放心,我白雪嵐替他們辦這些好事,不要他們送禮感激慰問也就罷了,他們還敢來嘀咕?我說是我們管的,就是我們管。至於戒毒方麵可以用的西藥法子等,這是國家公務,自然可以請政府外交那邊幫幫忙,請國際友人支持支持,再不然,你我都是外國留學回來的,總有一些外國同學,外國朋友,總能找到一些門路。」白雪嵐看似隨口而言,其實是深思熟慮的了,「剩下的問題,倒是錢這個事麻煩。」


    宣懷風說:「這可是一筆很大的長期支出。可以看看總理怎麽個說法嗎?」


    白雪嵐苦笑道:「現在的官員,個人要吃喝玩樂,玩戲子嫖婊子,那是絕不缺錢的。唯獨政府的國庫,卻是一盤慘不忍睹的空帳,光公務員薪資和各總署公費就用去了大半,剩下的,打點打點外交上的花銷,購買武器,發軍餉,抓襟見肘,入不敷出。加上我最近才在京華樓鬧了一出,總理一肚子氣要發,這個時候去向總理伸手,不是討罵嗎?必定碰一鼻子灰。」


    宣懷風歎道:「這可怎麽辦?如今這世界,沒錢是寸步難行。難道我們也在報紙上寫一篇報導,來個社會慈善籌款?」


    白雪嵐說:「這個方法用海關總署的名義來做,必定全盤失敗,現在報紙的記者們都和我們對著幹呢,把海關總署罵成一個專門斂財的吝嗇狂,輿論哪會照顧我們?」


    宣懷風抬起濃密的睫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白雪嵐不知是否會錯了他這一眼的含意,道:「你是想要我個人捐款嗎?其實我自己這陣子攢的錢也不少,捐出來也沒什麽。不過,這不是長久之計。非,凡。第一個月墊上了,第二個月、第三個月怎麽辦呢?要是戒毒院辦得有聲有色,恐怕來戒毒的人也隨之增多,更是無法對付了。你別愁眉苦臉了,我看著心疼。放心罷,就為了你,我也必想出個解決的辦法來。」


    他這樣義無反顧地說出來,宣懷風感動得心窩一陣波瀾,低聲道:「你不要把責任都放自己身上,天大的事,我們彼此一起,同心協力地解決才好。」


    主動地伸出手,把白雪嵐的手給握了,緊了一緊。


    白雪嵐也是一陣心波蕩漾,反手把他的手給握了,激動地想說什麽,唇動了動,忽然又變了一臉痛苦之色,皺著眉把頭垂下。


    宣懷風驚道:「你怎麽了?身上不舒服嗎?」


    白雪嵐朝他擺擺手,喘氣聲略粗,半晌,才抬起頭來,苦笑著問:「你這傷口,究竟什麽時候才能好?虧我忍得……」


    宣懷風一怔,明白過來,兩頰猛地脹紅了。


    便不由自主把手往外一扯。


    白雪嵐也不攔著,讓他把手縮回去,隻用委屈的目光瞅著他。


    他這樣裝出可憐的模樣,宣懷風倒不好教訓他什麽,臉熱熱的,黑睫毛往下垂著,說:「坐在別人的病床上,虧你也能有這樣強的**。」


    白雪嵐哭笑不得,反問他:「病床也是床,我又年輕力壯,血氣方剛,**強烈有什麽不對的?」


    宣懷風說:「那你要怎麽解決?」


    白雪嵐說:「怪了,你學識這麽淵博的人,竟然不知道怎麽解決嗎?其實你心裏知道的,隻是願意與不願意罷了。要是願意,我自然很痛快,要是不願意,我也不敢相強。」


    宣懷風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隻是,要說不願意,也知道他忍得很苦,況且,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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