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著,“軍長!軍長!你總算平安!我……我還以為再也見不著麵了……”


    說到後來,竟放聲大哭起來,眼淚鼻涕,糊了展露昭滿胸。


    第三十章


    白雪嵐等人,已經在三樓的病房裏做好了一切準備。


    護兵們埋伏在病房裏,白雪嵐護著宣懷風坐在病床上,那一滴讓人腸穿肚爛的毒藥,揣在白雪嵐口袋裏。隻等展露昭得意洋洋地拿著藥進來,就一擁而上,替天行道。


    眾人鼻息靜氣,等了半晌,都沒等到展露昭。


    正在奇怪,宋壬敲了門,進來對白雪嵐說,“運氣不好,明明那姓展的到了走廊那邊,眼看要過來了。不知怎麽的,好像是藥撒了,現在那姓展的又上樓去了。我琢磨著,大概是要重新煎一劑藥吧。”


    白雪嵐也微感失望,隻是臉上沒露出來,淡淡笑著說,“無妨,讓他多活片刻。若是為著撒了藥,過一會,他必定還下來的。你繼續去門口等著,不要讓廣東軍那邊起疑心。”


    宋壬答應一聲,又走了出去。


    宣懷風對白雪嵐說,“剛才敲門,我還以為是展露昭來了,心有點怦怦直跳。說起來,我也是殺過人的,緊急時候開槍也就算了,這樣有計劃的打埋伏,要人的命,原來會更緊張。”


    白雪嵐笑道,“心怦怦跳嗎?我幫你揉一揉。”


    祿山之爪伸到宣懷風胸前,被宣懷風打了回去,掃他一眼,低聲說,“明明知道有人在病房裏瞧著咱們,你就不能克製一點?”


    白雪嵐歎道,“這種克製,什麽時候是個頭呢?這太陽底下,如果隻有你我兩人,那就真美滿了。”


    宣懷風笑了笑,說,“這太陽底下,如果隻有你我兩人,那才真的是很無趣。再怎麽說,至少要留著那位美麗而不失英氣的韓小姐才好。”


    白雪嵐一愣。


    美麗而不失英氣,是那日和韓未央在晚會上見麵後,白雪嵐對那位女將軍下的評語。原隻是和同僚們聊天時,隨口讚了一句,不知怎麽竟落到了宣懷風的耳朵裏。


    此刻忽然提起來,似有淡淡的醋意呢。


    白雪嵐對宣懷風的吃醋,向來不但不介意,反而很高興的,認為這是宣懷風看重自己的表示,當時就露了笑容,肩膀挨了挨宣懷風,半眯著眼說,“你比她好。”


    宣懷風問,“我怎麽比她好?”


    白雪嵐笑吟吟地回答,“你比她美麗,又比她有英氣,兩樣都比她好。就是雙倍的好。”


    宣懷風隻回他四個字,“巧舌如簧。”


    說完,不禁也莞爾。


    這時,敲門聲忽然又響起來,頓時打破了空氣中濃濃的甜蜜。兩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打埋伏這件正經事上,眸中不由多了兩分凝重。


    但這次來的,仍不是他們要埋伏的對象,也不是宋壬。


    竟是孫副官。


    孫副官進了門,說了一聲,“總長,剛剛接到那邊的電話。”


    走到白雪嵐跟前,附耳說了幾句。


    白雪嵐一邊聽著,一邊眉頭緩緩蹙了蹙,冷哼了一聲。


    他思忖片刻,回頭對著浴室那頭,聲音略提高了一點,說,“今天沒你們的事了,都出去吧。”


    浴室裏埋伏的護兵們便走出來,都一臉不明白的樣子。


    白雪嵐對孫副官說,“事情雖然沒有辦成,但兄弟們藏在裏麵,連咳嗽都沒有一聲,很不容易。你交代賬房,給他們每人發二十塊賞錢。”


    那群護兵沒把事情辦成,本來不指望賞錢的了,聽了白雪嵐的話,臉上都露出驚喜來,心想果然,跟著總長,總沒有吃虧的時候。


    紛紛向白雪嵐道謝,然後都出去了。


    孫副官報告完了事情,也到外頭忙別的事去。


    宣懷風是個安靜人,一般白雪嵐和別的下屬交代事情,不是萬不得已,宣懷風是不插嘴生事的,所以他剛才隻是靜靜聽著。


    等大家都出去了,宣懷風才問白雪嵐,“是出了什麽岔子?”


    白雪嵐說,“你那個三弟,在埋伏圈挖了一個口子,把展露昭這條大魚放跑了。我為了不讓廣東軍的人看出薑禦醫受過拷問,特意用的是電刑,電極還是貼在腳板心的,不知怎麽竟被宣懷抿看了出來。如今廣東軍行館那頭,已經知道薑禦醫的死有蹊蹺了。看來,你三弟也算是個機靈人,就是沒走正道。”


    宣懷風問,“消息準確嗎?”


    白雪嵐點頭說,“這是裏頭的人透出來的風,信得過。”


    宣懷風從薄薄的唇裏輕輕籲出一口氣,不知是歎息,還是覺得放鬆,肩膀往後,很親密地挨在白雪嵐身上。


    出了一回神,又問白雪嵐,”昨晚你做的事,那邊知道了,恐怕會找你麻煩。”


    白雪嵐冷笑道,“怎麽找我麻煩?告官嗎?人證物證俱全的撞車案,憑著腳板心兩個印子,廣東軍能扳得回來?就讓他廣東軍心裏明白是我幹的,也隻能吃悶虧。我們姓白的,就這麽霸道。”


    宣懷風說,“就怕他們明的對付不了你,就來暗的。”


    白雪嵐說,“這你更可以放心,不管有沒有薑禦醫這事,他們和我都是勢不兩立的了。暗的嘛,不外乎懸賞、用悶棍,打黑槍。嘿,打黑槍這事,你男人比誰都在行,你說對不對?”


    宣懷風說,“不對。”


    白雪嵐意外地問,“哪裏不對?”


    宣懷風說,“你說不管有沒有薑禦醫這事,他們都和你勢不兩立,這話不對。不該這麽說。”


    白雪嵐本以為問題出在“你男人”那三個字上,不料宣懷風沒挑那個字眼,反而翻第一句的賬。


    不由大奇。


    白雪嵐問,“那應該怎麽說?”


    宣懷風一字一頓道,“不管有沒有薑禦醫這件事,他們都和我們勢不兩立。是,我,們。”


    兩人彼此看著,默默了片刻,忽然一起笑起來。


    雖不是什麽很值得笑的事,白雪嵐卻仿佛樂不可支,摟著宣懷風左右晃,說,“寶貝,就衝著這一句,我可要替你把廣東軍上上下下,像野草一樣鏟幹淨。你放心,展露昭逃得了這次,逃不了下一次。”


    至此,便把不能殺死展露昭的失落和遺憾,暫時拋之腦後了。


    第三十一章


    那一日,展露昭果然不曾再在三樓現過身影。


    白雪嵐雖然折損了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不知心裏如何,明麵上卻不大在乎,隻吩咐孫副官繼續留意廣東軍的動向,自己則膩在宣懷風病房裏,拿著服務病人的借口,做小伏低地伺候,倒把宣懷風弄得很不好意思。


    不過,喝著薑禦醫方子上的藥,宣懷風的身體,是一天天好起來了。


    過了一個禮拜,宣懷風就說要出院。


    白雪嵐表示讚同,說,“我們拿著藥方,也就是抓藥熬藥的事。還是回公館去,房子比醫院舒服,要起什麽來都方便,而且安全上也可以保證。”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他沒有說出來。


    展露昭就在他們樓上,白雪嵐想到那滿肚子野心的家夥就在頭頂上走來走去,和他的心肝寶貝隻隔了一層地板,心裏就十分不痛快。


    出院的事就此敲定,隔了一日,白雪嵐和德國醫院打了招呼,給了一筆大大的費用,帶著宣懷風回家。


    林肯汽車到了公館門口,依然是管家領著聽差們,烏壓壓地站在大門左右,表示歡迎。公館裏的這些仆役們,被白雪嵐恩威並施的調教過,都是很精明幹練的,深知總長的脾氣,知道宣副官出院,早早就把房間打掃得一塵不染,一色物件準備齊全,吃食也精心打點好。


    宣懷風回到公館,自然處處自在。


    這次住院,其實從天數上看,並不很長,隻是病情大起大落,幾次在鬼門關前打轉,讓人很生感概。


    宣懷風到了往常睡覺的屋子裏,碰碰這個,摸摸那個,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仿佛住在這裏,是上輩子的事似的。


    到了屏風後,握著大木櫃門把手一拉,露出裏麵林林總總的對象來,幾件衣服下麵覆著什麽,露出一點金屬的亮色。


    宣懷風把衣服拂開,那發亮的原來是個鋁箱子,正中畫了一個紅十字。


    就是當日為白雪嵐包紮傷口所用的急救箱了。


    宣懷風摸著光滑的鋁麵,不覺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歎,心裏想,白雪嵐這人,果然是了不得,在一起才多久,不是我中槍,就是他中槍,倒比電影還跌宕。


    還有這親手包紮傷口的緣分。


    可見彼此的關係,是有血那麽濃了。


    正在呆想,白雪嵐從屏風後頭探進頭,問,“躲在裏麵幹什麽?新娘子害羞不敢見人嗎?”


    目光往宣懷風手裏一掃,又笑著說,“這急救箱還放這裏嗎?現在用不著,擱到隔壁屋去吧,不然占住這櫃子,放不下衣服。”


    宣懷風說,“櫃子很大,哪有這麽多衣服。”


    白雪嵐說,“這兩天有許多新衣服到呢。文月齋的師傅手藝好,就是手腳太慢,一個禮拜前我就吩咐去辦了,結果今天也送不過來。說給你做的那幾套西裝很講究,要多兩天的做工。另外還有一些長衫和夾襖。”


    宣懷風說,“我的衣服已經太多了,你怎麽又花許多錢去買?”


    白雪嵐笑道,“嘿,你這個當副官的,倒管起總長花錢來了?你那些衣服,許多是熱天的,再過一兩個月就天涼了,還能穿薄衫?凍病了你,心疼的是我。我還是多花兩個錢,買個安心罷。”


    宣懷風知道白雪嵐愛為他靡費的習慣,一時是勸不了的,便微笑了一下,領了白雪嵐的好意。


    宣懷風把急救箱放到一邊,對著白雪嵐舉起一根手指頭,勾了勾,說,“你過來。”


    白雪嵐就從屏風後走過來,問,“找我有什麽好事?”


    宣懷風問,“你的傷口怎麽樣了?”


    一邊問,一邊就主動伸過手,把白雪嵐的西裝外套扣子解了,又解了襯衣下麵兩三顆紐扣,掀開布料看。


    戒毒院開張那天,白雪嵐打了展露昭的黑槍,卻自己也挨了一槍,因為不能暴露,傷口是宣懷風私下給他清理包紮的。


    後來白麵摻藥事發,宣懷風在戒毒院忙了一個通宵,暈倒入院,白雪嵐沒日沒夜地著急,又想著,如果宣懷風沒了,自己索性也一了百了。


    他這樣想,自然不肯花心思照顧自己的傷口,雖依仗著體質過人,終究沒出大事,但疏於照顧,傷口難免長得不好。


    宣懷風把他襯衣掀開,瞧見腰上一個猙獰的傷疤,沉默下來。


    白雪嵐看他不說話,有些不安,故意笑著問,“怎麽?你看我不漂亮了,嫌棄我嗎?”


    宣懷風還是沉默。


    白雪嵐越發有些擔心起來,說了好幾句逗他,不見他臉上一絲笑容。


    後來,宣懷風才用很正經的神色說,“實話說,我對你這樣霸道的行徑,真是厭惡透了。”


    白雪嵐問,“我又怎麽霸道了?”


    宣懷風說,“你對我,是實行嚴格的監視,吃飯穿衣都不放鬆,我咳嗽一聲,你都要發一通脾氣,鬧得天翻地覆。至於理由,像你常說的,是看不得我受一點的傷害。然若你本人呢?不管多危險的事,也不必和誰商量,隻管憑著衝動,就不顧後果的去做了。展露昭這一槍,幸虧是打在不要緊的地方,如果打在了要緊的地方,那又怎麽樣?”


    白雪嵐便默默地垂頭。


    宣懷風隻當他聽了自己的勸諫,偷眼一看,他借著低頭的掩飾,竟微掀著唇角笑呢,宣懷風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把白雪嵐的襯衣衣擺一甩,說,“我知道,你是誰的話都聽不見去的。”


    白雪嵐看他要轉身出去,忙從後麵抱了他的腰,攔著他說,“別生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在老家時,連父親都不太管教我呢。我自然聽你的管教,隻是,總要給我一點時日來適應。”


    宣懷風還要說什麽,卻聽見管家在屋外說,“總長,有客人來拜訪宣副官。”


    兩人隻能停了說話,走到外頭去。


    白雪嵐問,“哪裏的客人?”


    對不起大家,我來晚了,一言難盡。


    今天貼一萬字,算三天的分量。就是補過去兩天,再加上今天的。


    讓大家久等了,對不起……


    白雪嵐問,“哪裏的客人?”


    管家笑道,“說不完,一大堆呢,都是來賀宣副官病愈的,把小花廳都擠滿了。”


    他們便往小花廳去。


    進門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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