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兩人細心地用熱毛巾幫未醒的鳳鳴擦淨手臂。秋月又倒來一盆熱水,換了一條毛巾,為鳳鳴抹臉。


    細致周到的侍侯讓鳳鳴高興地呻吟,開始微微在床上扭動。


    秋月和秋星也眼角帶笑。鳴王果然還是老樣子,整天賴床,不慢慢用熱水敷得他漸漸清醒,別指望他自己醒過來。


    鳳鳴果然慢慢睜眼:“嗯,好舒服……”慵懶地揉揉眼睛。


    若言暗暗稱奇,他也知道鳳鳴賴床,往往要到吃飯時候才不得不將他叫醒,雖然醒了,臉色卻蒼白,還要鬧好一會脾氣,鬧了脾氣後往往發楞不說話,讓若言頭疼不已。不料這兩個小丫頭倒真有點辦法。


    “鳴王醒了?”秋月秋星兩張笑臉同時出現在眼前。


    鳳鳴左看看右看看,笑道:“早啊。”


    “鳴王早!”清脆的兩把聲音異口同聲。


    秋星道:“該穿衣了。”


    秋月早把準備的衣裳抱過來,和秋星七手八腳幫鳳鳴穿起衣來。


    有了秋月秋星的寢宮中,鳳鳴臉上終於多了一絲難得的血色。


    若言親吻數下,辦事去了。


    寢宮中隻剩鳳鳴和秋月秋星三人。秋月秋星勉強笑著和鳳鳴說話,但若言一離開,鳳鳴的笑容立即消失了。


    他悶悶坐在床上,豎起雙腿,雙手牢牢抱著膝蓋,仿佛鬱悶不安。


    秋月擔心他的病,不敢開口發問,隻是靜靜在旁探他的臉色。


    秋星從側屋處端來藥汁:“鳴王,該喝藥了。”


    鳳鳴盯著藥汁半天,在秋月忐忑的目光下,乖乖接了過去。


    “這就對了,鳴王快喝。”秋月輕笑。


    “不要看著我。”鳳鳴開口:“我不想你們看著。”


    秋星搖頭:“鳴王又頑皮了。”隻好和秋月配合著鳳鳴的任性,一起把頭轉到一邊,閉起眼睛:“好了,我們不看,鳴王快喝。”


    猛然,聽見秋星驚呼:“鳴王,你往碗裏放什麽?”她劈手搶下鳳鳴要仰頭喝下的藥。秋月忙抓住鳳鳴的手。


    藥碗從沒有多大力氣的鳳鳴手中搶下,打開鳳鳴另一隻手掌,掌中卻沾著黑色的灰。


    秋月低頭嗅了嗅,疑道:“這是什麽?”


    “是焚香的灰。”秋星著急:“鳴王,你胡塗了?好端端吃焚香幹什麽?萬一吃出毛病怎麽辦?”


    她擔心地晃著鳳鳴的肩膀,忽然之間呆住了。


    因為她看見鳳鳴的眼睛。那雙烏黑的眼睛,不是開始所見到的朦朧茫然,而是靜靜地睜大,透著讓人心驚的堅韌內斂。


    “鳴王……”


    “這個,可以拖延我身上的傷,讓我病久點。”鳳鳴一臉平靜,目光停留在秋月兩人臉上:“如此一來,若言就不能對我用強。”


    豁然間,已經什麽都明白了。


    秋月忍不住掩嘴哭了出來。秋星跪倒在床前,說不出話。


    “鳴王,你這是何苦?”秋月哭道:“都傷成這樣了……這……這不是要自己的小命嗎?”


    鳳鳴摸摸秋星的頭,淡淡笑道:“我才不想死。若言過了這個冬天,來年會對西雷用兵。他遠征西雷,必然帶我在身旁。隻要我半死不活,偶爾大大吐一場血,為了不讓我死在路上,他一定要給時間讓我調養。希望太後可以趁這一點時間找出保護西雷的法子。”


    “要拖延時間,讓我們想辦法好了。鳴王不可以這樣傷害自己。”


    “傻姑娘,你們有什麽力量可以阻礙離王的行動?”鳳鳴仰頭看窗外藍天,誰能知道,他是用怎樣的心情,對著若言露出純真甜美的微笑,放軟身體靠在若言身上。假如以前有人曾對他預言會有這麽一天,他定然一萬個不信。


    現在,他卻信了。


    因為人,當必須去做一件事時,是什麽都可以承受的。他竟從不知自己這樣堅強。


    鳳鳴臉上多了幾分堅毅和沉著,沉聲道:“我要你們幫我,將這病半重不重的拖著。還有,萬一若言忍不住,對我……你們不許插手。”


    “鳴王……”兩人哭得更加厲害。


    宮外侍衛聽見聲響,將門推開:“裏麵出了什麽事?鳴王是否身體不適?”


    “不要吵!”鳳鳴皺眉,大喝道:“她們正哭得高興,我也正聽得高興,你來吵什麽?你再吵,我要容恬殺了你!”


    侍衛嚇了一跳,若言為了博鳳鳴一笑,殺了他又值什麽?當即把頭縮回來,關了大門。


    時間在鳳鳴對著若言的輕笑中掠過。


    轉眼,已是來年春天。


    “春天到了。”


    “嗯。”


    “你的病,卻還是時好時壞。”


    “嗯。”鳳鳴鑽入若言懷中,撒嬌道:“你嫌棄我嗎?”


    若言苦笑:“不是。但我想帶你出去玩。”


    “玩?”鳳鳴好奇地瞪大眼睛:“去哪?”


    “西雷。”


    “這裏不就是西雷?”


    “這裏是,但我要帶你去的地方,也是西雷。你還記得,我以前和你說過什麽話?”


    “說過的話?”鳳鳴有點發怔,轉頭看看窗外一日比一日更清朗的天空,仿佛回到極遙遠的過去,整個人都沉浸在回憶裏,喃喃道:“你說過,等春天到了,要帶我去看碧綠的草原。你說,若是春天,會有草地連天,點綴不少紅黃小花,美麗迷人。我那時笑草地光禿,你說,隻有冬天的冷清,才會令人感歎春天的繁榮。人間萬物,應該循環衰盛。”他怔怔看著若言,緩緩把頭埋進若言懷裏。


    修長的手指將鳳鳴下巴挑起,烏黑瞳下,有兩顆晶瑩淚珠。


    “你到底還是哭了。”若言靜靜看著鳳鳴,歎氣:“你既然裝不下去,我也不能繼續假扮胡塗。”語氣驀然轉冷。


    如兩道寒流忽然從腳底湧起,鳳鳴全身一滯,恍然大悟,頓時掙紮起來。若言含笑,兩臂一緊,將他錮在懷內。


    “放開我!”


    若言冷笑:“你在我懷裏靠了千百回,如今又矜持什麽?”


    “你早就知道。”鳳鳴咬牙。


    “你已裝了半年,我自有離國國務處理,又有美人投懷送抱,懶得拆穿。但現在萬事俱備,以你的個性,要哄你上路千難萬難,還不如揭破這層紙。”


    “卑鄙無恥!”


    “妄想欺瞞堂堂離王,你咎由自取。”若言神色冷冽,將鳳鳴摔在床上,壓了下去。


    鳳鳴大叫:“若言,你敢碰我,我立即咬舌自盡,你休想用我取得西雷。”


    若言睥睨,猛然低頭狠吻,假麵目一旦撕去,狂暴得讓人顫栗,嘿嘿笑道:“你敢自盡,我立即將那兩個小丫頭淩遲處死。”


    兩人強弱立辨,但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絲毫不減。兩方凜然視線相碰,火花四濺。


    “你硬要強來,我也沒有辦法。”鳳鳴冷冷道:“你敢來,就動手。”他直直盯著若言雙目,毫不膽怯。


    若言深邃的目光掃視鳳鳴,唇邊笑意含著三分嘲弄。下身霸道地壓得鳳鳴無法動彈,大手緩緩在光滑細膩的大腿上撫摸,到最後卻忽然停下,直起上身,居高臨下道:“你想傷上加傷,阻我進軍西雷?哼,隻怕沒那麽容易。拿到西雷後,你還不是我的?”他輕佻摸摸鳳鳴臉蛋,下床。


    “一切已經準備妥當,明日大軍起程,你陪我一道。”


    鳳鳴咬住下唇,緊緊攥拳。


    沒想到費盡苦心,百般委屈,竟無一點作用,白白讓若言享了許多豔福,自己竟如此愚蠢下賤,不自量力。淚在眼眶中打轉,他不想在若言麵前哭出來,咬住下唇,將眼淚生生逼了回去。


    當夜,連秋月秋星也一起被隔絕。


    鳳鳴手腳都被軟帶綁上,防他自盡。若言親手灌他一大碗黑色的藥汁,輕笑道:“這藥強身健體之餘,保你手腳無力,連咬舌自盡也做不到。要用此藥囚禁你半年太麻煩,但遠征西雷途中,卻可以幫上大忙。”


    他低頭親親鳳鳴,看見鳳鳴倔強的眼神,惡意地微笑著,將鳳鳴摟在懷裏,如往日一般睡去。


    第二天,離國大軍出發。


    遠方西雷,容恬的國家,將蒙受可怕的劫難。


    離國此次盡起全國之兵遠征西雷,規模浩大。


    馬匹無數將士萬千。離王留下愛將祿衛守護都城,攜王妹妙光及鳴王親自遠征,秋月秋星那兩個小丫頭,還是跟了去。


    鳳鳴被安置在一個巨大的移動帳篷中。這帳篷也是若言休息的地方,由六十四匹馬一起拉動,各色家具齊全,擺設精致,輝煌尊貴,顯示一國之君的威嚴。


    “幾天不見你的笑臉,居然有點想念起來。”若言咬住鳳鳴耳廓,嘿嘿笑道:“笑一個給我看看,我告訴你現在大軍進程。”


    鳳鳴被他幽閉在帳內,連同秋月秋星都不許離帳篷半步,連朝外麵看一眼都不允許,加上若言布置軍事另有地方,所以鳳鳴根本無法知道大軍現在到了哪裏,更不知道何時會正式與西雷軍隊交鋒。


    鳳鳴咬住下唇,臉龐雖然消瘦,烏黑的眼睛卻閃著炯炯精光,被若言嘲弄幾句,恨恨轉頭,把目光定在地毯上。


    他越倔強,若言越心癢。


    見鳳鳴扭頭,修長脖子彎出一個極美的形狀,不由按捺不住,一把扯得鳳鳴朝自己跌來,低頭咬上總是蒼白而優美的唇。


    “鳳鳴,你真讓人心動。”若言沉聲說著,在鳳鳴唇邊留下無數印記。


    鳳鳴無力閃躲,隻能直直瞪著他,大眼睛一眨不眨,黑得顫人心魂。


    每當看見這種眼神,若言心裏就泛起恨不得將鳳鳴硬占的念頭。受傷也罷,西雷也罷,國家大業也罷,什麽都不顧,狠狠地壓住麵前的人,分開他的腿,貫穿他,讓那張俊美的臉扭曲,讓那蒼白的唇浮出血色,發出慘淡又嬌媚的呻吟,讓那雙倔強的眼睛滾下熱熱的眼淚。讓鳳鳴知道若言的強壯不亞於容恬,若言的男子氣概不亞於容恬,若言的權勢不亞於容恬,若言比容恬更有資格得到他。


    但每到緊要關頭,若言又不甘心。


    他深深明白,隻要一旦強來,他和鳳鳴和容恬間的一種微妙平衡就會被打破。他得到鳳鳴的同時,勢必失去鳳鳴。那樣,容恬就贏了,永遠贏了。


    你想得到他,就不要傷害他。


    容恬最後的話總回蕩在耳膜內,一下接著一下敲打著若言的神經,製止若言每一次的暴力,又讓若言在每一次的自製後懊惱沮喪。


    他知道,他已經中了某個惡毒的埋伏,設下陷阱的是容恬和鳳鳴。這陷阱讓他焦慮憤怒渴望,卻又不得不為其中一些輕微的甜蜜而自製。


    若言用牙齒狠狠噬咬著鳳鳴的唇,齒印從唇移到下巴,頸側,轉到耳後。他借助著氣息的攻擊讓鳳鳴急喘,但依然無法聽到鳳鳴投降的呻吟。


    “哭吧,鳳鳴,我想聽你的哭聲。”


    鳳鳴在他的壓製下靜靜仰躺,輪廓優美的臉有著不可思議的高貴和堅毅,這一切都和容恬最後的那句話一樣,阻止著若言最後一步的侵犯。


    若言沒有撕開他的衣裳,而是抓住他纖細的手腕,五指一收。


    被鋼鉗夾住的痛楚從手腕傳遞到腦部,讓鳳鳴皺眉。


    “今天不逼你。”若言看著他由於痛苦而緊咬的唇,仿佛在狂暴後恢複理智,緩緩鬆開鋼鉗一樣的五指,凜然道:“我要在西雷的王宮中,你和容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要你。”他將用盡一切辦法抹去容恬的印記。


    這飛翔於九天的鳳凰,若言勢要到手


    大軍還在征途中,鳳鳴安坐在龐大的帳篷內,隻能憑借笨重的車輪滾動知道自己正在移動。


    眼看危險一步步逼近西雷,他竟束手無策。明明是來自有著高度文明的現代,為何竟無法對抗一個古老王國的若言?


    他想用炸藥,但製造炸藥的工具去哪找?自從妙光提供了一件衣裳被他利用當降落傘逃跑後,若言已經拒絕提供任何他要求的莫名其妙的東西。


    他想用計,但對上若言這種心計深沉的帝王,任何一種詭計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要是手上有一架機關槍該多好。鳳鳴深切地領會到科學結晶的重要性。


    若言冷眼看著鳳鳴不動聲色,暗自看他能忍多久。


    又過幾天,鳳鳴仍沒有焦躁,病情卻開始反複,秋月喂他的藥幾次喝下又吐出,晚上不斷咳嗽,愁得兩個侍女不知如何是好。


    俊美的輪廓,在消瘦後露出奇異的堅毅感覺,若言輕輕撫摸著鳳鳴的頸側,享受他默默的倔強目光。


    “你越來越沉默了。”若言不知從何時開始喜歡撫摸鳳鳴的頸側,強健有力的手指壓在大動脈上,可以感覺鳳鳴的鮮血潺潺流過,安靜中藏著蠢蠢欲動的睿智。他知道鳳鳴正在暗中想辦法。


    鳳鳴的不甘和一籌莫展,都讓若言覺得高興。


    若言的目光從鳳鳴的手臂滑到鳳鳴的黑眸,漫不經心道:“大軍已經快到永殷邊境。”


    懷中的身軀驀然微震,讓若言淺笑著揚唇。


    “永殷?”鳳鳴低聲重複。


    若言眼中跳動王者的精光,沉聲道:“過了永殷,就是西雷。鳴王通天智慧,可有解救西雷的辦法?”


    掌中的手柔華細膩,軟中帶骨,握著輕輕揉搓,觸感舒服無比。鳳鳴思考著西雷的事,此刻竟沒有掙紮。


    “離軍跨國侵犯西雷,路上居然沒有受到他國阻攔?”鳳鳴皺眉,瞅若言一眼:“還是前方有戰事,大王帳篷裏的人卻不知道?”


    若言嗬嗬笑了兩聲,冷然道:“這些小國,自保尚且不及,怎會為了區區西雷阻礙本王軍隊?離軍經處,當然是讓路方便本王,以求個平安。”


    “那永殷……”


    “永殷小國,當然也不敢作聲。永殷王已經送來國書,自動答應開放邊境,讓我離軍直接穿越永殷進入西雷。”


    鳳鳴英眉驟豎,惱怒地擊掌:“永殷王該死,他難道不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西雷若失,永殷不保。此刻應該和西雷合力對抗離國才有一線生機,唉,鼠目寸光,真是昏君!”


    “唇亡齒寒?”若言眼睛一亮,傾前將鳳鳴禁錮在懷裏,低沉笑道:“鳴王形容得真好。永殷王這次開境借路,確實幫了大忙,等本王收拾了西雷再隨便攻下永殷都城時,說不定會饒他一條性命。”


    鳳鳴狠狠瞪他一眼,別過臉去。


    心裏卻在盤算:永殷王借路,恐怕說明外麵各國對太後統治的西雷毫無信心,許多西雷原本的盟國可能也會背棄西雷,如此一來大事不好,西雷連苦戰的最後一絲希望都失去了。西雷與離國是當今兩大強國,西雷一滅,離國兵力無人可及,那個時候,就是秦國統一六國的另一個翻版。說來說去,都是弱小國家膽小怕事,不肯團結在一起,這樣下去,終究難免逐一被消滅。


    那樣說,若言豈不是這個時代的嬴政?


    鳳鳴偷偷瞅若言一眼,見他額方眼正,堂堂帝王之相,若論威嚴,比起容恬來確實不差多少,但眼中陰冷光芒四射,八成日後是個暴君。鳳鳴一咬牙,暗道:無論如何不能他毀滅西雷。


    但具體該怎麽辦,又想不出對策。


    焦急,象毒火一樣焚燒著他的心。


    憑借容恬的教導和天生的直覺,鳳鳴知道西雷最後抗戰的希望在哪。


    他曾在出使繁佳時路經永殷,在永殷境內,有一條足以與長江比擬的大江,名為阿曼江。要抵擋離軍的進犯,最好的辦法就是與永殷王聯手,西雷永殷兩國聯軍在江對岸嚴陣以待,占據地利。那樣,離軍勢必要在過江的時候消耗大量兵力。


    “永殷的太子,你們見過嗎?”趁著若言不在,鳳鳴疲倦地靠在坐墊上。


    秋星眨眨眼睛:“大王登基時永殷太子曾經親自到賀,我遠遠看了,是個鼻子很挺的年輕人。”


    “性格如何?”


    “這個……我當時隻看了看熱鬧,誰知道他性格如何?”


    鳳鳴回想:“容恬當時曾和我說,永殷太子是個有遠見的人。唉,可惜我當時貪玩不務正業,要早知道有今天,就該出去多長點見識。”


    秋月疑道:“鳴王怎麽忽然問起永殷太子?”


    “因為永殷的阿曼江,是最好的防守離軍的關卡,正所謂一夫當關的地方。”


    “我知道了,鳴王是希望永殷太子和西雷合作,助西雷一同在阿曼江對抗若言。”


    鳳鳴盯著帳頂,微微逸出一個笑容,歎道:“希望永殷太子比他的父王更有遠見吧。”


    “唉,鳴王現在越來越喜歡歎氣了。”


    “哎呀秋星,你不也越來越喜歡歎氣了嗎?都是你帶壞的。”


    鳳鳴看著兩個古靈精怪的侍女,不由笑了起來。沉思片刻,忽然皺眉,有一個隱隱之中的疑團藏在腦裏。


    好像有不對勁的地方。鳳鳴凝神細想,一定是某個地方疏忽了。心撲通撲通跳動,仿佛知道有一個極難解開的難題將被解開。


    “鳴王?”


    鳳鳴擺手,要她們不要打攪自己的思緒,生怕剛剛浮現的靈感會一掠而過。他苦思冥想,呆呆坐了半晌,眼睛一亮。


    “我想到了!”鳳鳴猛一拍掌。


    秋月秋星嚇了一跳,麵麵相覷。


    “想到什麽?”


    鳳鳴哈哈笑道:“原來我一直在庸人自擾,哈哈,真可笑。”他昂首笑了片刻,眼裏發出許多天都不曾見過的光芒,奇異的生機仿佛驟然注入他的體內。鳳鳴扶著桌子站起來,伸展筋骨,微翹著嘴角:“我怎麽竟忘了烈兒?”


    “烈兒?”


    “烈兒,已經和容虎逃出去了啊。”鳳鳴臉上蕩漾著智慧和傲氣結合的光華:“有烈兒在,豈能說不動永殷王對抗離國?嗬嗬,好烈兒,居然想了一條誘敵之計來。要永殷王假裝借路,讓若言領兵直達阿曼江。若言隻以為可以縮短大軍路程,沒想到卻會碰上一道難攻的天險,況且戰場在永殷國內,到時候對岸奇兵忽出,後方被永殷軍隊隔斷退路,離國必然大敗。若言啊若言,你也有驕傲自大自嚐苦果的一天。”


    秋月眨著眼睛聽了半天,不解道:“鳴王是說永殷假裝賣若言麵子,實際上是要把若言引到阿曼江邊做生死之戰?”


    “可是……要過阿曼江真的這麽難嗎?”秋星也皺眉沉思。


    鳳鳴微笑如清風一般:“如果我猜得不錯,當離軍到達阿曼江邊時,平日可以擺渡的眾多大小船隻已經全部消失,滔滔江水,阻隔去路。”


    秋月搖頭:“離軍人多,要伐木造船,也不難。”


    “若我是永殷王,會下令沿岸村莊在大軍到來將全部遷徙,還會下令將附近所有林木砍伐一空,讓離軍從遙遠的地方運來木材造船以消耗眾多人力物力。這叫堅壁清野,曆史上用這法子的人極多。”鳳鳴抿唇點頭:“等離軍好不容易造好船,對岸的西雷聯軍現身。新力軍對遠來疲師,勝負可定。”


    “這難道能瞞得過離王?”


    鳳鳴沉吟,不確定地回答:“夏管死的時候,應該還未曾把烈兒與永殷王的關係告訴若言。如果是這樣,那若言就不會從烈兒身上猜想到永殷王的算計。”


    秋月雙掌合在一起,喃喃道:“老天爺啊,求你千萬不要讓若言知道,不然我們西雷就沒救了。”


    秋星也忙跪下來禱告上天。


    “啊!”


    “刺客……”


    驟然間,帳外喧嘩忽起,傳入重重王帳,似乎發生動亂。士兵紛紛大喊:“刺客!有刺客!”金屬撞擊之聲不斷,顯然正在兵刃相交。


    “刺客?”鳳鳴眉毛一豎,想衝到帳篷大門,腳一抬,忽然膝蓋發軟。


    “鳴王!”秋月兩人連忙過來扶他。


    鳳鳴抬頭,眼睛睜得老大:“是哪裏的刺客?秋月,快去查探一下。”


    “帳篷好幾重簾子都從外麵綁死了,層層牛皮裹著,刀子都劃不開,我到哪裏查探?”這頂專門用於囚禁鳳鳴的帳篷,除了預留幾個小小的氣孔外,連窗口都沒有,縱使是白天,也要點燃蠟燭照亮。隻有若言進來的時候,簾子會打開一會,透出一點外麵的泥土氣息來。


    不一會,喧嘩聲漸漸低下去。鳳鳴等不知道外麵發生什麽事,都屏住呼吸,希望可以再聽到蛛絲馬跡。


    但漸漸地,連最後一點聲音都消失了。


    簾子卻被人掀開,若言走了進來。


    “外麵發生什麽事?”鳳鳴直問。


    若言靠近,扯過鳳鳴親了兩下,冷笑道:“還不是幾個小毛賊想偷偷摸摸救他們的鳴王,哼,這次居然被他們潛到王帳附近,還殺了我許多親兵。”


    “這次?”


    若言笑道:“從都城出發,要救你的人就沒有停過,不過大多數被截在大軍外圍,根本無法靠近。”


    “為何不告訴我?”


    “告訴你又如何?”若言在鳳鳴麵前攤開手掌,緩緩握起,譏道:“你難道還能從我掌中逃去?”


    “來救我的人現在如何?”


    “逃了一兩個身手不錯的,其他的都死了。”若言咬上鳳鳴耳廓,小聲道:“今天有問必答,鳴王也該慰勞慰勞本王吧。”


    鳳鳴無聲橫他一眼,心下猜測:來救他的人中,必有烈兒的人。


    “救我的人,最近是不是很多?”


    若言皺眉道:“我也奇怪,他們最近為何好像趕著送死似的不斷過來?”


    鳳鳴和秋月兩人小心地交換眼神,都有點明白,明日就到阿曼江,若鳳鳴猜測不錯,若言明日就會知道自己中計,烈兒當然要想辦法在這之前將鳳鳴營救出去。


    可惜,離**中,王帳所在,並不容易靠近。


    車輪還在沉重而緩慢地滾動。


    再有一天,就會到達阿曼江。鳳鳴今夜仍被若言頑固地摟在懷裏,他一直睜著眼睛,清理著亂成一堆的思緒。


    永殷王的態度和烈兒的去向總算想清楚,但內心深處,卻知道還有東西隱隱潛藏著。把最後一個謎團解開,才能真正了解全局。


    “一晚沒閉眼,在想什麽?”搖曳燭光中,若言忽然睜開眼睛。


    “我有何東西可想,不是一直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中?”鳳鳴咬牙:“你摟得我難受,睡不著。”


    若言凝視鳳鳴,笑了,剛要說話,帳外忽然傳來聲音:“大王,探子回報,阿曼江邊大小船隻都不見了。”


    果然如此,鳳鳴暗笑。


    若言從床上坐起來,沉聲問:“問問附近的人家,船都到哪裏去了。”


    “回稟大王,附近沒有一戶人家,所有村子都是空的,一個人也找不到。”


    若言眉毛一皺,臉色已經不妥:“傳令,伐木造船。”


    “回稟大王……”跪在帳外的士兵恐怕已是冷汗滿額,戰戰兢兢道:“附近的山林,全部遭焚……”


    哐當!巨大的響聲中斷探子的話。


    若言臉色發黑,旁邊一人高的玉雕像已經被推在地上。他不愧是離國大王,深深吸一口氣,人已經平靜下來,沉思片刻,目光危險地移向鳳鳴:“請問鳴王,其中有何蹊蹺?”雖然斯文有禮,卻透著風暴到來前的味道。


    鳳鳴有趣地看著若言的怒容,終於忍不住微笑起來,悠然斜躺在床邊:“你這麽厲害,難道到現在還猜不出?”


    “永殷王早有陰謀?”若言疑道:“區區一個小國,居然敢與我離國大軍作對?”


    “我說過了,唇亡齒寒。再小的國家,越需要團結抵製強敵。何況,西雷一直是永殷的保護國。”鳳鳴輕輕歎氣。


    若言雙拳驟握,一步一步向鳳鳴走來,眼中閃爍著可怕的光芒。


    “你一清二楚……”他拽起鳳鳴的衣領。


    鳳鳴明知道自己無力抵抗,隻好苦笑。清澈的眼眸看著若言,散發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諷。


    啪!狠狠一個耳光,將鳳鳴打得在地毯上滾了兩圈。鳳鳴腦袋嗡嗡作響,抬頭,唇角已經逸出鮮血。


    “你想逼我殺你?”若言喃喃道:“你為何要逼我殺你?對了,他們不斷派人救你,一定是因為你在離軍中會對他們大大不利。你的存在,會影響戰況。”他盯著鳳鳴,一字一頓道:“我不會殺你。從今日起,秋月兩人不許再入王帳,我另指派人侍侯你。一定將鳴王侍侯得妥妥帖帖。”


    他壓迫性的目光在鳳鳴臉上停留片刻,轉身離開。


    不出鳳鳴所料,離軍到達阿曼江邊,無船無木,隻能駐軍安頓,從遠處運木材製船,幸虧離軍勢大,縱使駐紮在江邊,也無人大舉來犯,隻遭受了零星騷擾。若言一心早日吞並西雷,把對永殷王的仇恨暫且放在一邊。


    妙光負責督促船隻製造,她能力卓越,短短半個月內,已將所需船隻全部造好。


    鳳鳴一直被囚禁在帳篷中,半個月來,連秋月秋星都沒有影子,身邊多了幾個剽悍侍女,防他有所動作。


    一日,若言進來,輕佻地挑起他的下巴,得意洋洋道:“船隻已經全部建好,鳴王可還有其他阻礙大軍的方法?”


    鳳鳴心內一驚,不料他動作如此神速。


    若言轉轉眼睛,又笑:“鳴王一定知道阿曼江對麵藏著西雷聯軍,哼,本王怎會不知?明日一早,本王帶鳴王去見見那些極盼望鳴王的西雷人。”


    第二天,若言果然命人喂鳳鳴喝下藥汁,將鳳鳴帶上大船。


    離國王旗高高飛揚,兩排新建造的大船護衛王船,過了江麵,在離對岸數百米處停下。頓時,對岸千萬麵旗幟立豎,果然是西雷與永殷王旗。


    “西雷鳴王在此,大家出來相見吧。”若言一聲大笑,挾持鳳鳴站在船頭。


    對岸人影聳動,顯然聽見鳴王二字,人心浮動。鳳鳴皺眉,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自己鳴王的銜頭被若言利用來煽動西雷軍心。


    熟悉的西雷旗幟在對岸飄揚,看見那麵西雷王旗,不禁想起容恬,鳳鳴心中一痛,忍不住放聲喊道:“我不是鳴王,你們快放箭!”


    叫聲悲傖激烈,離國船上人人心頭一震。若言卻早已料到,捂住鳳鳴的嘴,湊過來笑道:“好戲未開場,鳴王等下再當英雄不遲。”


    鳳鳴一凜,難道還有其他變故?


    正思疑中,對岸號角齊鳴,兩麵王旗,都稍稍移動。眾兵士整齊地讓開一條大路,讓兩騎兩馬在眾人簇擁下出現。


    永殷王旗下,當然是永祺王。


    目光轉到西雷王旗下,鳳鳴渾身一震,當場說不出話來。那威風凜凜,顧盼生輝的馬上英雄,竟然是容恬。


    活生生的,鳳鳴此生不會認錯的容恬。


    若這是夢,鳳鳴願從此不再醒來。


    “大王萬歲!大王萬歲!”對岸中傳來西雷士兵滿是鬥誌的高吼,震耳欲聾。千萬件閃著寒光的劍刀指向天空,連連揮動,遠遠看去,對岸就象長滿了鋒利鋼鐵的險陣。


    容恬從容揮手,尊貴無雙,引得眾人又一陣狂呼。


    離**船上的將士眼見西雷王忽然出現,都悚然震動,驚惶起來。


    容恬隔著江麵,盯著若言,沉聲道:“若言,你為何領兵越過繁佳永殷,直逼我西雷邊境?”他一開口,西雷兵完全安靜下來,格外襯托王者令人心折的威嚴。


    隔著江麵,沉穩充滿自信的男聲清晰傳到船上,鳳鳴耳膜如受雷擊,整個身軀微微一顫。


    若言昨日探知容恬未死,已收斂了當時的驚訝,徐徐道:“開拓疆土,乃是大王職責。你立即投降,將西雷雙手奉上,本王留你一條性命。”


    “笑話,本王為何要投降。”


    “你不投降,我便殺了他。”


    容恬的目光,這才轉到鳳鳴身上。他看著鳳鳴的眼神,竟是鳳鳴前所未見的陌生。預想中的深情、激動、心疼、掙紮,竟沒有出現一分。


    容恬奇道:“他是誰?”


    被若言強摟在懷裏的身軀,驀然僵硬。鳳鳴怔怔看著容恬,說不出話來,他自看見容恬陌生的眼光,就象被傳說中的魔光射中,完全石化了。


    蒼白的臉上連波瀾也不複存在,隻呈現一觸即會裂成無數片的脆弱。


    若言剛剛得到容恬失去記憶的事,本也不肯相信,如今親眼看見,頓時心中稱妙,側頭看看鳳鳴傷心欲絕的模樣,故意揚聲道:“他是你今生最愛之人,是你西雷鳴王。”


    “他是西雷鳴王?他不是已經戰死沙場了嗎?”容恬看著鳳鳴,不複當日溫柔神情,仿佛隻是看著一個極為普通的臣子,嗤笑道:“此人又怎會是我今生最愛之人?我最愛之人,是將我從激流中救起,與我同甘共苦,共過無數患難,對我西雷有無雙功勞的天下第一美人――媚姬!”容恬一聲大喝,手往後一招。


    馬蹄聲忽起,夾雜著駿馬嘶叫和士兵的騷動。


    一道紅影掠出。


    馬上美人豐姿動人,馳到容恬身邊,與容恬相視一笑,並肩而站。她騎的駿馬高大不凡,正是鳳鳴熟悉的白雲。


    那曾是容恬送給鳳鳴的禮物。


    耳邊仿佛聽到琴弦崩斷前最悲傖的聲音。鳳鳴默然不語,睜著眼睛看麵前一切。


    紅衣麗人,就在對岸,與容恬相偎相眷,不用言語,已知恩愛正濃。


    “王後!王後!”眾人簇擁容恬和媚姬,舉刀歡呼。


    呼聲震耳,看來媚姬不但救了重傷中失去記憶的容恬,並且陪容恬秘密回到西雷,已經被容恬立為王後。


    她果然美麗非凡,膚色白皙細膩,隔著這麽遠,也可以感受到從她身上散發的溫柔氣質。


    若言手臂收緊,摟住鳳鳴發冷的身軀。


    “容恬,最後一次機會。棄械投降,我免鳴王一死。”


    容恬哈哈笑道:“我堂堂西雷王,怎會為一個臣子投降?”他舉手投足風度不凡,更勝當日。


    鳳鳴聽他爽朗笑聲,眼睛定定看他,已經癡了,雙膝似乎無法支撐身體,緩緩向後一側,全部重量壓在若言攙扶他的手臂上。


    若言唇邊逸出笑容,喝令:“靠岸。”


    眾船從令,緩緩逼近對岸。


    “放箭!”容恬無絲毫猶豫一聲令下,西雷永殷萬箭齊發,射向敵船。


    其中幾支,箭頭竟直指鳳鳴若言。鳳鳴看著來箭,眼睛眨也不眨,不也躲避。江風夾著箭矢破空聲迎麵而來,拂動他額前細發,衣袖微揚,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人,對塵世的利器毫不畏懼。


    噌噌!


    若言揮劍,撥開射向鳳鳴的劍,昂天大笑數聲。


    “回營!”離王令旗揮動。


    離國大船紛紛掉頭回營,對岸西雷的弓箭在後一輪一輪射來,但距離太遠,大多數都掉入水中。


    初次交戰,隻是稍稍碰麵,並沒有大的攻擊防守。


    若言回到岸邊營地,將情況告訴妙光和身邊大將。他用鳳鳴為餌誘容恬投降不成功,卻笑得十分歡暢。


    卓然奇道:“鳴王用處全失,目前大軍麵對天險,永殷又與西雷連成一氣,對我軍大大不利,大王為何毫不在意?”


    妙光水銀般的眼珠輕輕一轉,笑道:“王兄何必生氣,隻要鳴王對容恬死心,那豈不比一個西雷更值錢?”


    “不愧是王妹,深識我心。”若言含笑道:“容恬負心,鳴王終於絕望。等他想清楚,自然會乖乖留在我身邊。哈哈,我離國有此臂膀,何愁不能統一各國?”


    “恭喜王兄。鳴王不但可助王兄統一大業,也是難得的風流人物,伴在王兄身邊,勝過後宮千妃萬妾。”


    卓然明白過來,也露出笑意,沉吟片刻,又道:“但目前形勢依然嚴峻,大軍隔岸對持,大王準備如何攻敵?”


    “目前……不宜攻。”若言收斂笑容,歎道:“永殷聯合西雷,天險在前,又有容恬重新出現,西雷有大王在,不會顧忌鳴王,原本屬於離國的優勢已經無存。這樣的情勢,我決定……”


    若言深明兵理。他雖然自傲,卻不愚蠢,度量形勢下,知道久戰無益。再說,此次出征能使鳳鳴不再對容恬抱有希望,比一次勝仗更有用,也不算吃虧。剛要開口說出“退兵”兩字,門外忽然有人來報。


    “啟稟大王,鳴王傳話,要見大王。”


    卓然一愣:“這麽快就想通了?”


    若言皺眉沉思,吩咐道:“從現在開始,鳴王不用再困在王帳中。你們請鳴王過來見我。記住,好生陪伴鳴王過來,不能大意。”


    下屬應了一聲,立即照辦。


    妙光坐在營帳中,抿唇不語,似乎在想東西。


    營外士兵正在操練,一部分人在原地休息。此刻已到中午,炊煙四起,菜香飄在空中,但大家都有點無精打采,原本的興奮和必勝心情,被西雷王如天神一樣的出現震消了。


    尤其是曾經親眼看著容恬被若言射下激流的親兵,沒有天神保佑,西雷王怎麽可能在那種情況下活回來?


    這一場仗,恐怕沒有勝算。


    帳內三人都在沉思,腳步聲響起,簾子被人掀開,鳳鳴走了進來。


    他臉色蒼白,步履不是很穩,走得也很慢。若言知道,他的手恐怕還是象剛才一樣冰冷。


    受了容恬的刺激,鳳鳴一定會大病一場。妙光已經吩咐軍醫研磨安神的藥,以備不時之需。


    “若言,你準備何時進攻?”鳳鳴一入營帳,開口就問。


    他聲音低沉,隱隱藏著金石之聲,顯然已經下了決心。若言和妙光對望一眼,答道:“形勢不利,恐怕久戰不下。”


    鳳鳴眯起眼睛,冷冷道:“你想退兵?”


    “除非有速戰的奇策,否則隻能退兵。”


    卓然在一旁解釋道:“鳴王對打仗行軍不熟。我離國陸多水少,根本沒有阿曼江這樣的大江,士兵們不善水戰。如今西雷永殷聯軍駐守對岸,在江麵上交鋒,對我方大大不利,何況……”


    “誰說要在江麵上交鋒?”鳳鳴毫不客氣截斷卓然的解釋,睨視道:“轉移陣地,過了岸再戰,不就行了?”


    “大江浩瀚,如果可以快速過江開戰,又怎會稱這裏為天險?”


    鈴鐺似的清脆笑聲忽然響起,妙光朝卓然搖頭:“卓將軍不要多言了,瞧鳴王這個模樣,想必已經有過江的妙計。”回頭,帶笑的眸子看著鳳鳴,心中暗暗叫好:鳴王心碎之餘,愛極生恨,要對西雷下手。容恬啊容恬,你猜不到負心忘情,竟會招到如此大禍吧?


    若言也靜靜凝視鳳鳴。


    鳳鳴哼了一聲,眼光穿過帳上小窗,投射到波光粼粼的大江遠處,不知是否想起容恬擁抱媚姬的鏡頭,俊美的臉在片刻間有點扭曲,咬著牙沉聲道:“你們一直想學我的兵法,今日就讓你們瞧瞧我的本事。江上交戰,一方善水戰一方不善水戰,這種情況曾經出現在一個很有名的戰役裏。擁有強大兵力而士兵不善水戰,要過大江,可以用鐵索連接所有大船……”


    妙光驚訝地叫起來:“鐵索連接大船?”她天生聰明,片刻間已經領悟過來,眼睛一亮,望向鳳鳴的目光中盛滿佩服和驚歎。


    “鐵索連接?”卓然詫道:“如此一來,船就變成一道臨時搭建的橋梁。”


    若言猛拍一下桌麵,讚道:“妙極!船船相連,左右派兵防備弓箭,中間讓士兵魚貫而過,天險立破。”他走前兩步,抓住鳳鳴肩膀。“天佑我離國,竟讓若言得鳴王相助。容恬背信棄義,對鳴王弓箭相向,毫無半點舊情,鳴王歸順離國,實在是明智之舉。”


    前方毫無勝算,本已打算退兵回國,但此時在麵前忽然出現一條光明大道,三人的興奮可想而知。連若言這般城府的陰謀家,也不禁激動起來。


    卓然霍然站起,大步走到鳳鳴麵前,對鳳鳴深深一躬,凝視著鳳鳴雙眼,衷心道:“鳴王智謀,卓然今日親眼見識,佩服至深。”一字一頓,誠懇之至。


    鳳鳴眼神卻一直冰冷,緩緩把頭轉向若言:“這是我為你出的第一個計謀,名字叫連環船,你記住了。”


    “連環船,好名字。”若言點頭,肅容道:“從今日起,你就是我離國鳴王。容恬可以給你的一切,本王都會加倍給你。鳴王想要的東西,本王都會給你。”


    “謝了。”鳳鳴站在帳中,他臉色蒼白,仿佛隻要輕輕一推就會倒下,但那明亮的眼中,卻隱隱流露自信和微笑,綻放讓人驚豔的光芒,淡淡的弧度在唇邊彎起:“我要的正是這句話。”


    中國曆史上著名的連環船,被鳳鳴在交錯的時空中,再度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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