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嚴忠義雙膝著地,跪在地上。


    神三鬼四人一個,嚴忠義對著王彬的家人磕了一個響頭便起身離開了病房。


    他的眼睛裏麵升起了熊熊烈火,恨不得立刻飛到公安局把魏明直接手撕了給王彬陪葬。


    警車像是失去理智一般,在道路上呼嘯而過。


    警笛聲一拉響,老百姓們都以為出大事了,行人和車輛無不讓路。


    嚴忠義玩命似的把車開到了公安局,黑著一張要殺人的臉衝進了審訊室。


    孔立萍見狀,知道嚴忠義的熊脾氣上來了,讓申強和李子昂趕緊拉住他。


    誰知嚴忠義九頭牛拉不住,衝進審訊室並且將門反鎖,這已經違背了公安局審訊工作的紀律。


    孔立萍擺了擺手,申強和李子昂幾個站在外麵緊張地盯著裏頭情況。


    魏明看見嚴忠義,目光陰冷地說道:“嚴忠義,咱們又見麵了,說實話我不想看到你!


    你的小徒弟死了吧?他是替你死的,我原本想殺的人是你!


    嚴忠義,你確定你當時沒有一秒鍾的猶豫和退縮嗎?”


    魏明看向嚴忠義,嘴角扯起十分欠扁的笑容。


    嚴忠義猛地將雙拳重重砸在審訊室的桌子上,外頭的人心口一緊,怕他做出過激舉動。


    魏明殺了人,而且殺的是警察,鐵定逃不過死刑判決。


    如果審出他和孔樺的案子有關,包括當年葉甜甜的案子,此人死個十次八次都不在話下。


    嚴忠義實在犯不著為他犯了紀律性錯誤!


    所有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嚴忠義硬是克製住了想要掐死魏明的心。


    魏明繼續扯著欠扁的笑容,故意刺激嚴忠義的心理防線。


    “嚴忠義,那小子有種啊,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值得嗎?”


    嚴忠義心想,王彬,我並不值得讓你丟了一條命來保護我!


    魏明繼續攻心:“看著自己的小兄弟死在自己麵前,那種滋味爽不爽?痛不痛快?


    對了,你是怎麽和他家人交代的?”


    嚴忠義低下頭,半晌之後輕蔑地看著他:“魏明,相信我,執行死刑的時候我一定在場!


    事已至此,你趕緊把殺害孔樺的前因後果交代清楚吧!”


    魏明錯愕了幾秒,心想這個嚴忠義還是有幾把刷子的,沒想到這麽快調整了心態。


    他忖度了一番,無奈地搖搖頭:“不好意思,無可奉告!你們不是很厲害嗎?自己去查啊!”


    嚴忠義點了點頭,“你想繼續擺爛裝死,是吧?”


    魏明聳了聳肩膀,笑道:“不可以嗎?有本事你現在殺了我啊!”


    嚴忠義頓時感覺血液躥到了頭頂上,上去狠狠揪住了魏明的衣服領口。


    他猛然揚起一隻鐵拳就要揮下去的時候,申強和李子昂踹門而入,將嚴忠義拉了下來。


    與此同時,魏明放聲大笑,狂妄而放肆!


    孔立萍看向嚴忠義,知道王彬的死對他打擊很大,這個時候他實在不適合辦理此案。


    嚴忠義被控製住,情緒已然失控,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就像當初在201宿舍發現魏強自殺,就像眼睜睜看著狄傑含冤入獄,那種錐心之痛再次卷土重來,甚至更加洶湧澎湃。


    “忠義,我給你放一個禮拜假期調整一下狀態,這邊我會安排其他人審理此案。”


    嚴忠義掙脫開申強和李子昂二人,黑著一張臉憤怒地離開了審訊室。


    回到刑偵室,他癱在椅子上一根接著一根抽煙,滿腦子都是王彬死前的一幕。


    他感覺腦袋幾乎快要炸裂,於是拿起車鑰匙走出了辦公室。


    高琳正要找孔局長匯報近日的屍檢工作,看見嚴忠義一臉怒氣衝天的樣子。


    王彬的事情她已經聽說了,他為嚴忠義擋了要命的一槍,這簡直是過命的交情。


    警局上下,無人不感到震撼!


    嚴忠義心裏一定很自責,高琳曾經見過當年他為魏強痛心疾首的樣子。


    當年他因為自責自己夜裏睡得太死,沒能及時發現上鋪的好兄弟魏強自殺,那件事情一直耿耿於懷到大學畢業。


    眼下自己的手下為自己送了命,想必這家夥又要鑽牛角尖了。


    高琳一路跟著嚴忠義來到公安局門前的露天停車場,等到他發動汽車的時候,她一聲招呼沒打上了車。


    嚴忠義怒火中燒,悲痛欲絕,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本想找個地方發泄一下,沒想到高琳突然跑到自己的車上。


    “嗬嗬,你也是來嘲笑我的無能,讓自己的手下白白送了一條命吧?”


    高琳搖搖頭:“不是!麻煩你送我回家一趟,我有一份材料落在家裏了。”


    嚴忠義苦笑一聲,心想高琳啊,高琳,你憑什麽這麽自信?更何況我現在沒有心情麵對你!


    “高法醫,孔局長宣布我暫停辦案,接下來的一周時間都是我自己的。


    你自己打車回去吧,或者步行回去,公安局距離小區沒有幾步路。”


    高琳聽出嚴忠義沒打算回家,可能是要去某個地方躲起來借酒消愁,或者會做出什麽過激舉動。


    當年魏強死了,他把自己喝得差一點跟著魏強一塊兒去了。


    高琳擔心他會出事,“你也說了,公安局距離小區不遠。


    那就麻煩嚴隊從地庫把我送回去,省得我多走一段路。”


    嚴忠義長舒了一口氣,語氣不滿道:“高琳,我已經不是當年的嚴忠義!


    我不會再當你的舔狗,更不會成為你始亂終棄的一隻流浪狗。


    我的好兄弟死了,他是為了救我死了,麻煩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可以嗎?”


    說完這句話,嚴忠義雙拳痛苦地砸向方向盤。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嚴忠義是真的傷心了,他留下了兩行悲痛欲絕的眼淚。


    高琳安慰道:“當年的事情是立場和選擇的問題,我不想多說什麽。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是王彬已經死了,他也不希望看到你現在這樣。


    嚴忠義,我希望你不要每次都這樣,當年魏強死了,你也是......”


    高琳話沒說完,嚴忠義一腳油門深踩下去。


    半個鍾頭過後,長江大道邊上,嚴忠義將車停下後,撒開腿往江邊上狂奔。


    高琳跟在後麵不停地追,心想這家夥該不會受了刺激,要跳江自盡吧!


    嚴忠義啊,嚴忠義,時隔多年了,你還是學不會放過自己。


    “喂,嚴忠義,你要幹什麽?”高琳在後頭一邊跑一邊喊道。


    江邊風大,高琳的聲音被吹散了,嚴忠義半個字沒聽到。


    “嚴忠義,你別想不開,這麽死了隻會讓壞人笑話你是一個懦夫。”


    嚴忠義壓根沒心情搭理她,他在距離長江邊上越來越近的時候,開始脫下外套朝著江裏狂奔。


    高琳立即意識到,嚴忠義要尋死!


    “撲通”一聲,嚴忠義跳進了長江,隨後以仰泳姿勢躺在水麵上等待下沉。


    高琳見狀,脫掉外套和鞋子跳進了冰冷的水裏。


    嚴忠義閉上眼睛,天空灰蒙蒙的,他心如死灰一般沉入水中。


    水底下的世界像是與世隔絕,四周一片寂靜、幽深、空靈。


    嚴忠義睜開眼睛,麵前浮現出王彬的笑臉,“師父,你為什麽還不結婚,你是不是喜歡男的?


    師父,我和小雅以後生的孩子管你叫幹爹,這樣以後上學就沒人敢欺負他了......”


    嚴忠義耳邊都是王彬在喊他師父,他笑著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樣敲一敲他的腦瓜子。


    眼前突然出現王彬中彈的一幕,他留在人間最後兩個字不是他親愛的小雅,而是“師父”!


    嚴忠義感覺自己在水底流下了眼淚,王彬眉心中彈的樣子漸漸模糊,他也漸漸失去了知覺。


    他突然覺得好累,想要就此沉沉入睡時,突然感覺到一股力量拉扯著自己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


    等他微微睜開眼睛時,看見高琳正在替他做仰臥壓胸法和人工呼吸法。


    高琳紅潤的嘴唇像兩片淡紅的、正在開放的花瓣,微凹的嘴角邊掛著焦急。


    “嚴忠義,你醒醒!”


    平時的冷豔美女,這會兒聲音竟然帶著哭腔,嚇得嚴忠義趕緊閉上了眼睛。


    “嚴忠義,我不許你死!


    當初是我對不起你,東京法醫學博士研究生對我的誘惑太大,我太渴望學到國內學不到的知識領域。


    這些年在東京不是沒人追求過我,我一直忘不了......”


    忘不了什麽?忘不了我嗎?嚴忠義閉著眼睛在等她說下去,高琳卻靜默了。


    嚴忠義打算繼續裝死,高琳狠狠捶了他胸口一拳。


    “你幹嘛?”嚴忠義猛地咳了一聲。


    高琳恢複到往常冷豔的狀態,紅著臉道:“你的心跳和麵色已經恢複正常,你是什麽時候醒的?”


    嚴忠義扯了扯嘴角,道:“上......上一秒剛醒,我感覺現在心跳還是很快!”


    高琳站起身,冷聲道:“你現在心跳加速的原因,是由於體內雄性荷爾蒙導致,過一會兒就好了。


    嚴忠義,這麽多年沒見,你長本事了,遇到事情都學會自殺了。”


    嚴忠義一臉被冤枉,道:“自殺?我什麽時候自殺了?我剛才隻是想沉下去捋一捋案情!”


    “捋一捋案情?用這樣的方式?”高琳目光懷疑地看著他:“嚴忠義,我覺得你腦袋瓦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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