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韓晨被宣布一審、二審保持一致,犯故意殺人罪,情節嚴重,法院宣布判處死刑。


    臨行前,監獄問韓晨有沒有什麽心願還未完成,或者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韓晨平靜地說了一句,“我想吃紅燒獅子頭,用湯汁拌著白米飯。”


    本著人道主義精神,警察根據韓晨說的那家飯店購買了一份紅燒獅子頭。


    韓晨吃得很香,這是他進來之後吃得最多的一次。


    吃完之後,他摸了摸嘴,警察見他似乎還有點想法,於是本著人道主義精神,又問道:“還有什麽想做的嗎?比如看看電視,有沒有想看的電影?”


    韓晨知道,警察對他這麽好,意味著他馬上就要上路了。


    他低著頭思索了一會兒,還是說出了心裏話,“我想見一個人!”


    一個小時後,顧子萱坐在透明色的玻璃窗外,手裏拿著電話,笑容甜美地看著他。


    韓晨沒想到還能夠見到她,因為顧子萱如果從上海乘坐高鐵,最快也要1個小時50分鍾才能抵達揚城。


    十月份,桂花飄香的季節,顧子萱穿著一件長袖薄款外套。


    韓晨上下打量著他,總感覺顧子萱有些微妙的變化,好像是胖了一些。


    “韓晨,好久不見!”顧子萱笑得一臉燦爛,就像是當初兩人在虹橋站第一次見麵的樣子。


    韓晨眼眶頓紅,接著從容地笑了笑,語氣像是在開玩笑,“子萱,你胖了一些,不過比以前更好看了。”


    顧子萱笑而不語,片刻之後,開口說道:“韓晨,還需要我幫你做什麽嗎?”


    韓晨低著頭,覺得非常對不起顧子萱。


    一是沒人完成顧潤叔叔的心願,一輩子照顧她。二是因為不但沒能照顧她,反而當初還把顧子萱給睡了。


    在入獄的這段日子裏,他每次回憶起來,都記得沙發上留下的那一抹鮮豔的紅。


    他奪走了一個女孩最寶貴的東西,盡管當時兩人都是自願的,但是未免還是有點趁人之危了。


    顧叔叔隻是讓他照顧她,未來成為妻子之後再那啥,沒教他那麽快就......


    顧子萱像是猜到了韓晨心裏的想法,“韓晨,你是想靠著伯父伯母安葬,還是想讓我把你送到貴州,你未婚妻陳婷的老家?”


    韓晨麵露尷尬的神色,她沒想到顧子萱這麽坦誠和直接,他的確要拜托她這件事情。


    “子萱,你就把我葬在我爸媽旁邊吧!”


    “好的!”顧子萱點了點頭,“還有什麽心願需要我幫你完成嗎?”


    韓晨回頭看了一眼獄警,得到了對方的默許。


    他告訴顧子萱,他手寫了一封道歉信給英國公司那邊,希望她能夠幫他傳真或者拍照片發過去都行。


    顧子萱點點頭,嗯了一聲,“這是應該的,我待會兒拿到信就找個廣告公司傳真過去。”


    韓晨鬆了一口氣,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了,貌似還剩下家裏的財產沒有安排。


    “子萱,我爸媽被詐騙的那筆錢已經到賬了,還有我已經掛到中介的房子,我想讓你幫我安排一下。


    前後大概一共有三百六十萬,五十萬請你交給我的爺爺奶奶。


    外公就一個人,平時也沒什麽開銷,你拿二十萬給他,多了也容易被他兒媳婦騙走,他們家關係複雜。


    再給我姑媽和大伯家,分別送十萬塊錢吧!他們兩家孩子今年考上了大學,也一人給孩子們五萬元獎勵。


    剩下來的二百六十萬,子萱,你拿著!


    我沒能幫顧潤叔叔照顧你一輩子,希望這筆錢可以讓你在上海多買一個衛生間和廚房。”


    顧子萱笑了笑,“上海偏一點的地方衛生間、廚房也沒這麽貴,更何況我已經辭職了,回來了!”


    韓晨眉頭蹙了蹙,急道:“你已經是網站主編了,你的夢想是成為總編啊!子萱,你怎麽又衝動了?”


    “韓晨,我想了很久,我爸媽一直希望我回來發展,我在上海也飄久了,想回來了。


    更何況,我一個人在上海,那麽高強度的生活節奏,工作壓力,不方便我照顧孩子。


    在老家還有我小姨呢!這個世界上,除了爸爸媽媽,小姨對我最好了!”


    韓晨不可思議地看著顧子萱,問道:“什麽孩子?誰的孩子?”


    顧子萱笑了笑,將外麵那件薄款外套解開了腰帶,露出了已經微微隆起的肚子。


    她紅著眼眶,幸福地說道:“傻瓜,我們的孩子啊,你要當爸爸了!


    對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韓憶顧!”


    韓晨身體向前傾了傾,額頭冒著青筋,眼眶泛著血絲,語氣激動道:“子萱,你太糊塗了,為什麽不打掉這個孩子?”


    “我舍不得啊,就像我也舍不得你呀,傻子!”顧子萱含著眼淚,笑得很美。


    韓晨流下了兩行熱淚,勸道:“子萱,孩子還小,還來得及把他做了!答應我,我不想讓孩子有一個殺人犯爸爸!”


    顧子萱搖了搖頭,道:“我會告訴韓憶顧,每個人都會犯錯誤,但是每個人都有他的優點。


    他的爸爸從小品學兼優,碩博連讀,在英國得到了行業內的認可。


    不過爸爸也犯過錯誤,並且已經知道錯了,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韓晨,韓憶顧會理解你的!”


    韓晨倒吸了一口涼氣,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了,半晌之後,他哽咽道:“子萱,韓憶顧,中間那個子是回憶的憶嗎?”


    顧子萱點了點頭,一對美麗的大眼睛散發出溫柔而堅定的光芒。


    這一刻,韓晨知道顧子萱已經真正的長大了,未來她會為母則剛,成為一個優秀的好媽媽。


    “子萱,謝謝你讓我這輩子有機會當上了爸爸!”眼淚迷離了韓晨一對如同黑曜石的俊眸。


    “時間到了!”獄警說道。


    顧子萱站起身,將肚子努力貼著玻璃,眼神示意他,“快摸一摸小家夥!”


    韓晨將手貼在玻璃上,嘴角扯著初為人父的幸福,像是已經摸到了孩子嬌嫩的肌膚,聽見韓憶顧在嗲聲嗲氣地喊他爸爸!


    ......


    注射死刑的台子上,韓晨緊閉著雙眼,耳邊是執行人員在做準備工作。


    講真的,說一點不害怕是假的,人類畏懼死亡是天性。


    韓晨的身體在情不自禁的發抖,這些都是人類的本能反應。


    當針孔接觸到他的皮膚時,劇烈的恐懼蔓延至全身,他那張清俊疏朗的五官扭曲且布滿了汗珠。


    他緊緊閉上雙眼,想起顧子萱穿著那件薄款長衫,她低垂著馬尾辮,散發出了成熟女人的韻味。


    想起她將肚子貼在玻璃上,讓他摸一摸他們的孩子韓憶顧。


    他仿佛看見在一座優美的公園裏,他、顧子萱、韓憶顧正在放風箏。


    韓憶顧長大了,他很喜歡奧特曼,他的風箏上麵畫著最愛的賽羅奧特曼。


    他看見了韓憶顧在一邊跑,一邊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突然回頭看向他時,嗲聲嗲氣道:“爸爸,我們要相信光!”


    陽春三月,鶯飛草長,他挽著妻子顧子萱的纖細楚腰,兩人幸福地看著韓憶顧......


    死刑注射室外麵,孔立萍、嚴忠義以及幾個公安局的高層領導,麵色凝重地目送韓晨最後一程。


    注射液推入韓晨的體內,他身體掙紮了幾下子,漸漸感覺到了輕鬆,身體像是漂浮在空中。


    韓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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