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後,嚴忠義帶著雷亮準備去找阮文談談,其實就是繼續探探口風。


    狄傑一臉酸相,最近嚴忠義總是不帶自己,倒是喜歡帶著雷亮這小子。


    “渣男!”狄傑小聲嘀咕了一句。


    孫勇聽見了,“哥,你罵誰渣男呢?”


    狄傑頓時石化了,嚴忠義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道:“給你當師父的機會,你難道不要嗎?”


    “不稀罕!我自己還沒學紮實呢,你讓我帶一個新兵蛋子。”


    “別這樣!孫勇現在就是一張白紙,你很重要,師父會影響一名警員的職業發展。”


    嚴忠義給他硬帶了一頂高帽子,狄傑自然不好再說什麽,隻好看著他倆離開了。


    “師父,接著咱們幹什麽呢?”孫勇一臉認真地看著他。


    狄傑正在思考,如何才能盡快找出凶手的線索,他一定要靠本事讓嚴忠義重新稀罕他。


    “走!咱們去發現死者的下水道附近看看!”


    “啊?師父,該發現的當時已經發現了,應該找不出什麽線索了吧?”


    “別廢話,跟著我就對了,我會讓你成為最優秀的實習生。”


    “謝謝師父!”......


    嚴忠義和雷亮一路開車去了阮文家,開門的人還是阮文的母親,她整個人似乎更加枯瘦了。


    “你們來找阮文啊?”阮母的眼睛已經凹陷了進去,看起來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嚴忠義客氣道:“阿姨,我們來找阮文聊幾句,她在家嗎?”


    “在的在的!這孩子晚上還要直播呢,全年無休的辛苦工作!”


    阮母的臉色依然陰鬱,但是對待警察比上次熱情了一些,“你們坐,我進去給你們泡杯茶!”


    “不用了,阿姨,我們就和阮文簡單聊幾句!”


    “不客氣,應該的!小文,快出來吧,家裏來人了!”


    話音剛落,阮文打開了房門,看見警察時,眼神頓時亮了一下。


    “嚴隊,雷副隊,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麵了!今天來該不會還是找我談論洛薇婉的事情吧?”


    嚴忠義道:“洛薇婉的案子,凶手還在逍遙法外。不怕你笑話啊,目前沒什麽頭緒。


    有些線索看起來可以切入進去調查,但是查來查去又沒什麽特別的發現。


    剛好路過這裏,我們想來問問你的想法。”


    阮文愣了一下,隨後淡淡一笑:“問我的想法?哈哈,你們抬舉我了!


    如果非要問我怎麽想的,既然你們看得起我,那我就不兜圈子了。


    我呀,簡直太感謝凶手了。


    實不相瞞,你們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我在努力克製自己內心的喜悅。


    洛薇婉死了,我比中了彩票還要開心。你們換位思考一下,因為她那個賤人,我被整個詩壇封殺了。


    互聯網時代,什麽事情都可能一夜之間發酵,我一下子成為了一個陪評委睡覺的蕩婦。


    她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不該詛咒她早點死嗎?”


    嚴忠義抿了抿嘴,這個阮文倒是個實在人。以她和洛薇婉之間的舊仇,她這個反應是人之常情。


    如果無動於衷,或者聲淚俱下,倒顯得很假了。


    “阮文,你別太激動,你這些話我就當氣話,千萬別在什麽微博、朋友圈亂說!


    你這要是被人針對了,指不定給你扣上一個殺人凶手的帽子。你也知道的,人言可畏啊!”


    阮文哈哈一笑:“放心吧,嚴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現在很謹慎!


    詩歌圈子裏麵發生的事情,我根本沒有心思關注。要不您找到我呀,我都不知道我的仇人洛薇婉竟然死了。


    這簡直是我今年收到最好的消息了,洛薇婉這個女人太狠了。她死了,整個詩壇都清淨了不少吧?”


    嚴忠義輕咳了一聲,笑道:“我對詩壇也不是很關注啊,我就是一個抓犯罪分子的活閻王。


    阮文,你可不要犯罪哦,不然遲早會在公安局遇見我,到時候我們的立場就是對立麵了。”


    兩人聊了半天,嚴忠義也沒有找出阮文身上的破綻。阮文時不時看看時間,看樣子她馬上要開始直播了。


    雷亮的眼睛在屋子裏四處看了看,很快他的眼神就落在了桌上的瓶瓶罐罐上麵,“阮文,家裏有人生病了嗎?”


    阮文順著他的眼神看向餐桌,發現自己的癌症藥物擺放在上麵。


    她不由心口一緊,趕緊拿起桌上的藥瓶扔進了廚房的垃圾桶,“媽,爸爸這些藥罐,您該扔的趕緊扔掉。”


    走出廚房,阮文一臉無奈道:“唉,我爸上周剛走,這些還沒來得及處理,待會兒讓我媽下樓扔了。


    她留著這些估計也是睹物思人,老一輩人的感情很深厚。我媽身體這兩年一直不太好,現在好像更糟糕了。”


    雷亮的眼神帶著一絲複雜,“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阮文點了點頭:“嗯,您問!”


    “你有沒有一瞬間曾經想過殺了洛薇婉?”雷亮開門見山問了一句。


    這話一出口,阮文失聲笑了:“上一次我就告訴你們,我的確詛咒過洛薇婉不得好死,但是絕不會殺了她。


    她這麽心胸狹隘,見不得人好的性格,遲早要出事。您看,現在不就丟了一條性命了嗎?


    如果殺人不用償命的話,也許我會考慮殺了她。如果詛咒可以殺人,我想她一定已經被我用刀子紮爛了。


    警察同誌,你們這好像是誘導認罪哦!這不太附合你們的辦案流程吧?看來你們是破不了案子,想找個替罪羔羊吧?”


    “你別胡說!”雷亮忍不住嗬斥道。


    嚴忠義連忙打了圓場:“雷亮,你少說兩句!”


    “阮文,雷亮的性格耿直,比我還要大老粗,你別太介意啊!”


    “嗬嗬!我介意!這種假設性的髒水,也是一種誹謗和人身攻擊!


    我覺得你們兩次過來,一定是想要探探我的口風,但是很抱歉啊,洛薇婉的死和我半毛錢關係沒有。


    如果你們沒有別的事情,我希望這次以後,我們就不要再見麵了!”


    嚴忠義聳了聳肩膀,淡淡一笑:“阮文,你要注意身體,這次的氣色不如上回。”


    阮文愣了一下,隨後笑道:“我們做吃播這一行的,每天熬夜、暴飲暴食,身體都有些問題。


    謝謝嚴隊關心,您也要注意安全,刑偵行業特別危險,一不留神容易遇見凶手哦!”


    嚴忠義笑笑,“什麽工作沒有危險?環衛工掃地也有危險,主播熬夜帶貨容易猝死,吃播攝入過量容易猝死.......如果能夠死在自己熱愛的崗位上,何嚐不是一種幸運呢!


    行吧,那你多保重,我們就走了!再見!”


    阮文嗬嗬笑了笑:“嚴隊,您貌似已經開始初老了!


    剛才已經說了,咱們之間最好別再見了,我媽也不喜歡見到陌生人。”


    嚴忠義和雷亮看了看廚房,那個骨瘦如柴的女人一直待在廚房裏忙碌著。


    “對了,如果你想起洛薇婉某些事情,建議你告訴我們!有時候敵人之間,反而更加了解!”


    說完,嚴忠義和雷亮離開了。


    關上門,阮文卸下了防備。原本殺了洛薇婉,她就準備一邊工作,一邊等死。


    這兩天她感覺自己身體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心裏麵住著兩個要懲罰的人,她感覺生活一下子重燃了鬥誌。


    晚上下了直播,母親一如往常飄進了客廳,端著一杯清水和一堆藥丸。


    “小文,該吃藥了!”


    “媽,您早點回屋睡覺吧!”


    每天一樣的對話,每天一樣重複勞作,阮文感覺這樣的日子也是一種幸福。


    如果她死了,這一切就結束了。然而她得了晚期癌症,已經無法用任何的藥物去拉長自己生命的長度。


    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為家人努力賺錢,與此同時,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和守護他們不被人踐踏。


    今天開始,她已經不再寫詩了,她開始給女兒寫信,打算寫到女兒嫁為人妻、為人母。


    她還在特意買了一個拍立得相機,打算過兩天仿一個老年妝容,讓女兒見一見媽媽年邁的樣子。


    如果植物人前夫能夠奇跡般的醒過來,也讓他看看自己年老色衰的樣子。


    “梓潼,就當媽媽一直守護在你的身邊。老公,就當我們已經執指之手,與子偕老了!”


    周恒回家之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夜半三更,他在書桌前挑燈創作。


    他正在寫一部懸疑推理小說,這是一本超現實題材的紀實小說。


    女主從青春時期的清純可人變成了氣質如蘭、腹有詩書氣自華的美女詩人。


    後來女主遭受奸人所害,經曆了煉獄的灼燒,火淬的洗禮,徹底黑化的故事。


    世人皆辜負了女主,唯獨男二卻對她不離不棄......


    關上電腦,周恒緊緊閉上了雙眼,滿腦子都是阮文的身影。


    大腦像是在播放幻燈片,從阮文高一新生報到的畫麵,再到她在站在校園領獎台上,字正腔圓朗誦她寫下的詩歌,那一個個精靈一般的文字,令他至今魂牽夢繞。


    “阮文,你是一位真正的天才詩人!


    美,隻是人們對容貌膚淺的執念和追求,他們遠遠低估了你詩人的一麵。


    時至今日,你仍然是一首美麗的詩,比過去更加飽滿和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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