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謙彎著腰,小心地處理魏之遠身上細碎的傷口。


    魏之遠後脖頸上不知被什麽砸的,有一道稍微很深的傷口,去醫院處理過了,其他都是不怎麽起眼的小傷,魏謙正沾著酒精挨個給他消毒上藥,臉色很不好看。


    魏之遠上衣脫了扔在一邊,人模狗樣地坐在那,被碰疼了也不吭聲,目光一直追著魏謙的臉。


    過了一會,他忽然說:“哥,你能別老皺著眉嗎?”


    魏謙沒好氣地說:“管得著嗎?我又沒收錢,你還挑剔起服務態度來了。”


    “那倒不是。”魏之遠不鹹不淡地解釋了一句,停頓了片刻,似乎在猶豫下麵的話當說不當說,過了一會,他決定坦率,於是開口說,“關鍵你老這樣,我都快起反應了。”


    魏謙似乎正在想別的事,當時沒反應過來,兩秒鍾之後回過味來了:“魏之遠,你還蹬鼻子上臉來勁了是吧?”


    魏之遠看了看他,又緩緩地低下頭,片刻後,有點酸澀地笑了一下。


    魏謙明明知道他是故意裝可憐,心裏卻依然情不自禁地冒出一個念頭:怎麽跟個歡天喜地地跑上來討骨頭吃,結果被一腳踹了個軲轆的小狗似的?


    然而他心裏還沒可憐完,魏之遠又側過頭來,誠懇地問他:“那我能親你一下嗎?不親嘴,給我臉或者額頭就行。”


    魏謙忍無可忍地抬起頭逼視著他。


    魏之遠仍然不知見好就收,還比劃了一個手勢:“就一下。”


    “……一下你媽逼。”感覺自己的不多的同情心就這樣被浪費了,人五人六的魏董忍不住爆了粗。


    魏之遠笑了起來,好像沒親著,挨兩句罵他心裏也高興。


    這時,門被人敲響了,魏謙出去開了門,把三胖和馬春明放了進來。


    “什麽情況?我看看,哎喲我的媽,弟弟,你是剛從伊拉克戰壕爬回來嗎?”三胖一進屋把魏之遠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又指著魏謙手裏的小瓶問,“那是什麽玩意?”


    魏謙回憶了一下:“忘了是誰上回送我的一瓶白酒,五十多度。”


    “多大仇啊這是,你打算淩遲他呀?”三胖說,“外傷藥呢?大夫沒給開?”


    “我看好像有點少,再說黏糊糊的,好像不消毒吧?”魏謙說,他看了魏之遠一眼,問,“疼啊?”


    魏之遠明顯甘之如飴地搖了搖頭。


    頭還沒搖完,被三胖一巴掌拍在了腦門上。


    “把你賤得!”三胖很鐵不成鋼地指責,又對魏謙說,“你可以滾了。”


    魏謙把小酒瓶一扔,大爺還不伺候了,晃晃悠悠地叼著根煙跟馬春明到了陽台上。


    馬春明強打精神,勉強自己從失戀的漩渦裏掙紮出一點鬥誌來,壓低聲音對魏謙說:“是意外嗎?”


    魏謙臉色陰沉下來:“十有**不是。”


    馬春明聲音壓得更低:“是a市那塊地的事?他們能追到這來?這也太過分了!報警行嗎?”


    魏謙不慌不忙地吐出一口煙圈來:“行是行,但是沒有證據。”


    a市有一塊原本規劃成廣場的地,市中心核心區剩下的唯一一塊淨地了,政府透出消息來,說有意把這塊地重新規劃成商業用地,魏謙他們盯了已經有大半年。


    優質地塊僧多粥少,當地有另外一家也是誌在必得。


    據說對頭家的老板名叫王棟梁,五十來出頭,養了一大幫勞教出來的,早年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眼下就是生意洗白了,依然是個狗改不了吃屎的當地一霸。


    剛開始,他們派人來給談判,答應支付五千萬,作為魏謙他們撤出競爭的條件。


    可傻子都知道,這是糊弄人的霸王條款,五千萬跟那塊地的升值價值比起來,簡直就是蚊子肉。


    強龍不壓地頭蛇,王棟梁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外地人撅麵子,他橫行a市很久,像一隻跟著螃蟹邯鄲學步的皮皮蝦——現在隻會橫,已經忘了豎著是怎麽個走法了。


    於是王棟梁頓時惱羞成怒。


    在那件事之前,寄到魏謙辦公室的恐嚇信都有好幾封了。


    小菲一開始大驚小怪地報過警,可是查不到源頭,包括化驗在內,也沒什麽證據指向王棟梁,何況本地的警察的手伸不到a市,這件事無論協調還是調查,困難都很多。


    魏謙幹脆叫小菲別大驚小怪,拿恐嚇信擦過濾嘴裏的煙油用了。


    大概見恐嚇不管用,眼看著招拍掛的時間越來越近,王棟梁急了,喪心病狂地開始劍走偏鋒。


    “不就一塊地嗎?讓咱們撤就撤唄,咱國家九百六十萬平方公裏呢,用得著跟他這一塊地死磕嗎?”馬春明說,“再說,咱們是做正經生意的,那個王棟梁就是個流氓,根本不講規則,怎麽和他鬥?這次找人開車撞你,下次會不會就往你家裏寄炸彈了?簡直沒有王法,就是個恐怖分子!”


    魏謙眼皮也不抬地說:“那不可能,哪怕那塊地頭天到我手裏,第二天我就收一塊錢簽合同轉給第三方,也絕對不讓這塊地落在姓王的手裏。”


    馬春明歎了口氣,苦口婆心地說:“你不要鬥氣……”


    “鬥氣?我沒有。”魏謙在陽台垃圾筐裏彈了彈煙灰,“是流氓很了不起嗎?我也是啊。”


    馬博士無言以對,從未見過“流氓”這個職稱也有人搶著要上崗。


    “你怎麽可以這樣……”馬博士弱弱地抗議,“你打算以暴製暴嗎?別開玩笑了。”


    魏謙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喲,都敢跟我頂嘴了,你膽肥了?”


    馬春明:“我在提醒你理智。”


    魏謙反問:“你在賓館門口站一宿的時候怎麽沒理智理智?”


    馬春明:“……”


    這一刀正中胸口,噎得他半晌沒說上話來。過了三秒鍾,馬春明一甩袖子,大步走出去,嘴裏軟綿綿地怒罵:“你簡直……簡直是個混蛋!大混蛋!”


    怎麽聽怎麽像被調戲了的良家婦男,魏謙輕輕地笑了一下,伸長了腿坐在陽台上矮墩墩的小沙發上,望著窗外秋高氣爽的天,把手裏的煙抽完了。


    過了一會,三胖也走了進來,魏謙抬起頭,詢問地看了他一眼。


    三胖拎起褲腿在他旁邊坐下:“那孩子沒什麽事——不過你們倆今天可夠懸的。”


    “懸?”魏謙站起來,雙手撐在陽台窗戶兩側,居高臨下地往下看了一眼,“有人在我家附近盯著,你今天加個班,回公司整理一下通訊錄,能找到的關係都擼一遍。”


    三胖愣了一下:“你這是要和王棟梁死磕?”


    “是他要跟我死磕。”魏謙抬眼看了看三胖,“幹嘛,你要跟馬春明一樣給我來犬儒主義那套?”


    “那倒不是。”三胖搖搖頭。


    馬春明是正經八百好人家出生的孩子,從小順風順水地讀書,讀成一個高知,至今業餘興趣愛好也是宅在家裏看書,是個典型的書生,書生都不願意惹這種事,他們覺得代價太高,而且跌份兒。


    可是三胖明白這個道理,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好人”反而是最容易招惹事端的,柿子挑軟的捏,這誰都知道。


    三胖提出自己的隱憂:“問題咱磕得過他嗎?”


    魏謙側過頭來瞥了他一眼:“他要是胡四爺,我躲著他走,可他是嗎?”


    “你的意思是……”


    “要是想一直存續,黑道就得有黑道的規矩,在生意場上來這套流氓把戲,還真當天是老大他是老二了嗎?”魏謙冷笑一聲,“以商養黑養不下去多長時間,這塊地當然不錯,但也沒到價值連城的份上,他不惜找人開車撞我也要搶,你猜為了什麽?”


    三胖壓低聲音:“他們資金不足,怕招拍掛的時候被我們抬價。”


    “他就快‘養不起’了,這是狗急跳牆。”魏謙說。


    三胖遲疑了一下:“那安全……”


    “最近告訴大家都留心點,管理人員不放心可以雇人跟著自己,如果在家附近發現有可疑的人可以報警,就說被盜竊團夥盯上了……給趙局打個電話,讓他知道怎麽回事就行,過兩天我請他吃飯。產生的費用一律報銷。”


    魏謙這個人靠譜,在某些層麵上,他比仙氣飄渺整天裝神的老熊靠譜——樂哥還死不瞑目呢。


    三胖知道自己勝在圓滑,說到底不是個有大本事的人,但他相信魏謙是,於是聽了魏謙的話,他不再多說,打算一切以魏謙馬首是瞻了。


    至此,三胖話音一轉:“哎我說,小遠那後脖頸子上的大口子怎麽弄出來的?再偏一點就要命了。”


    魏謙不知想起了什麽,頓了頓,才盡可能簡單地說:“駕駛員那邊玻璃撞壞了,可能讓什麽東西劃的。”


    他雖然輕飄飄地就這麽一句話,但三胖同誌外表五大三粗,內心卻是個猴精,一聽話音,再一看魏謙那一身毫發無損,心裏稍加琢磨,就琢磨出當時是怎麽個場景了。


    三胖皺起眉,好一會,也不知是感慨還是發愁地說:“他對你這份心……唉,簡直是……”


    一提起這事,魏謙方才臉上從容的冷漠立刻分崩離析了,他皺起眉,一屁股坐在方才的小沙發上,險些窩了腿,怎麽都不舒服,煩躁地換了個姿勢,擺擺手:“別提了,煩死我了。”


    三胖沉默了一會:“我們家那口子,最近不是懷孕了麽,在公司也沒人敢讓她多幹活,弄得她整天閑得沒事,買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小說,自己看不說,還逼著我看,我一抗議就說我不愛她了。我捏著鼻子看了幾本,覺得盡是扯淡,大家平平常常一起過日子的事,頂多剛認識的時候在激素的影響下不淡定那麽一陣子,時間長了,那還有什麽好說的?你這個倒好,十多年了,他不膩,四年多,把他送走了,好,這回回來,我看他還要變本加厲,你說他是怎麽想的?”


    魏謙沒好氣地說:“不是,胖子,你什麽意思吧?不是你當時趁我不在往我屋裏塞姑娘照片的時候了?”


    三胖:“小遠但凡要是個丫頭,我就把你綁到他床上。”


    兩人話題進行到這裏,已經詭異得進行不下去了,兩廂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一會,魏謙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門口說:“滾。”


    三胖溜圓地站起來,按下魏謙的手,在他手背上拍了兩下:“你們哪,好自為之吧。”


    說完,他邁著四方步溜達了出去,碰到垂頭喪氣還在生悶氣的馬春明:“走啦烏龜真人,別在這轉不過彎來啦,這年頭,流氓手段鬥不過懷有一顆流氓心的‘正經人’……唉,你還挺有童趣……”


    倆人走了,魏謙出來一看,隻見馬春明那個王八蛋用簽字筆,在他家陽台門後麵畫了兩隻披甲執銳的小烏龜,正一人舉著一根縫衣服針,互相虎視眈眈地盯著,腦袋上還跟忍者神龜似的,在額頭上勒了個布條,一邊寫著一個“兒”字。


    魏謙從中讀到了馬春明的留言——倆龜兒子要打仗。


    ……這種混賬東西竟然還好好地活在自己手底下,拿著工資時而叫板,魏謙感覺自己真是個明君。


    他聽見壓抑的笑聲,魏謙一回頭,發現魏之遠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他身後。


    魏之遠依然沒穿上衣,他肩膀寬闊而端正,裸露的上半身肌肉線條明顯而優美,就連淒慘的傷口都不顯得多礙眼,反而給他增加了一些生機勃勃的野性。


    這小子光屁股的模樣都看了不知多少次,可魏謙從未像現在這樣尷尬,他的目光在魏之遠身上一觸就滑開了,盡可能地集中在魏之遠的鼻子上:“小寶那邊我讓小菲安排,你這兩天也少出門。我那遇到點事,今天連累……”


    他的話沒說完,魏之遠突然打斷了他:“其實我今天特別高興。”


    魏謙啞然,他直覺魏之遠下麵要說什麽,直覺想阻止,可是太陽穴突突地跳,他一時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魏之遠緩緩地走近他,雙手撐在魏謙背後的牆上。


    “我從小希望有一天也能保護你。”魏之遠輕輕地說,“你老也不給我機會,好不容易今天搶到了一次。”


    魏謙的喉頭不易察覺地輕輕滑動了一下,然而微微垂下的眼皮卻讓他看起來表情沒有一絲波動。


    魏謙冷冰冰地說:“你簡直是有病。”


    魏之遠苦笑了一下,顯得有些惆悵:“熊哥說我應該一日三省,每天睡前麵壁,回憶這一天的大小念頭,有一段時間,我跟幾個朋友做一個單機的災難題材遊戲,那時候我天天都有個念頭揮之不去,我希望突然來一場大地震,磚土框架都倒了,把整個城市都埋了,我就可以用一身的骨肉給你撐開一個縫隙,讓你看著我粉身碎骨在你懷裏。”


    他盯著魏謙的眼睛,撐在牆上的手緩緩下滑,輕輕地搭在魏謙身上:“不過後來我剖析了一下,發現自己之所以產生這個念頭,純粹是恨你,拐著彎地意淫著報複你,是典型的失敗者思維方式,所以就開始讓自己不往那邊想了,雖然偶爾還是會冒出來一兩次……”


    他離魏謙越來越近,輕輕地閉了一下眼睛後,露出一個孩子一樣的笑容:“就一下,我身上的皮爛布一樣好多傷口,有本事你就打我。”


    魏謙:“……”


    魏之遠笑容更燦爛:“對啊,哥,我就是在威脅你。”


    然而他說著這話,最後卻還是規規矩矩地沒做什麽離譜的事,隻是非常輕柔而且小心翼翼地親了魏謙的眉間,蜻蜓點水一樣,稍作停留就退開了。


    而後他鬆開手,後退一步:“我操,太幸福,被你打死也值了。”


    魏謙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像根木樁子一樣,站在這裏聽這神經病滿嘴的屁話,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打他,為什麽沒推開他,還保持著呆頭鵝一樣立正的姿勢任由他放肆。


    魏之遠的眼神、話音,三胖臨走時候那句“好自為之”,種種種種全都在魏謙腦子裏糾結成一團漿糊。


    最終,魏謙麵無表情地向左轉,一言不發地回屋裏,“碰”一下甩上了門。


    那天以後,魏之遠是死活纏上了魏謙,每天堅決要和他一起上班,魏謙走到哪他跟到哪,白天就在魏謙的辦公室裏讓小菲給另外支了張桌子,帶著耳機做自己的事,晚上有應酬他就跟著蹭飯,沒有就一起回家,弄得魏謙一天二十四小時,隻要不閉眼,時時刻刻都能看見這個東西。


    又過了幾天,宋小寶回來了,alex和一個小菲找來幫忙的退伍的女特警陪著她。


    魏謙沒辦法,隻好跟魏之遠去把她給接了回來。


    賤a第一次見魏謙,一路上盯著他看了一路,就差流哈喇子了,最後被魏之遠忍無可忍地擋住視線,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


    alex偷偷跟小寶咬耳朵:“真小氣,我就是看看而已啊。”


    宋小寶伸出細高的鞋跟,狠狠地碾了他的腳:“要、點、逼、臉。”


    alex臉皮厚如城牆,毫不在意,不讓看這個,他就看別的,轉移視線到魏之遠身上,幾乎要透過衣服,把魏之遠身上每一根肌肉線條都用視線舔個遍,舔完一抹嘴,又用挑剔嫌棄的目光看了看宋小寶,繼續咬耳朵:“其實你才是撿來的吧?”


    宋小寶實在受夠了這個賤人,打算就地毆打他三百回合,誰知就在這時,挨揍專業戶從不反抗的alex突然抬起一隻手,輕而易舉地就按住了她,同時,表情嚴肅了下來:“等等,別鬧。”


    說著,alex猛地一回頭,遠處似乎有人影閃了一下,等他們走過去查看的時候,人已經跑了。


    “這一陣子一直有人跟著,”魏謙說,“我都快習慣了。”


    “不是有人跟著。”alex說,“我覺得這個人可能是在偷拍你們。”


    alex雖然人很賤,但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名模,近些年更是一隻腳踏進了影視圈裏,連魏謙這種不看電視的人見了他都覺得臉熟,應付狗仔隊都快成他的日常了,對偷拍的鏡頭,他格外敏感。


    被他一語中的。


    不知對方是不是知道他們察覺了,第二天魏謙就在辦公室裏收到了一份快遞,厚厚的一摞照片,有些比較清晰,有些顯得模糊很多。


    而越是模糊的,照片的內容顯得就越是曖昧,特別是一張似乎是從窗外遠距離拍的,本來當時魏之遠隻是跟他說了兩句話,在他額頭上輕輕啄了一下而已,拍出來卻像是魏之遠把他按在牆上親。


    魏之遠立刻走過來:“是那個王什麽的人寄來的?”


    他皺緊眉拿起那張最過分的照片:“對不起,我的疏忽。”


    企業家和政界人士不是演藝圈的,整個社會都在要求他們“企業的社會責任感”,特別平時和魏謙打交道的都是各地方政府官員和大公司的合作夥伴,那些都什麽年紀的人?像張總一樣一把年紀還臭不要臉的畢竟少數,他們會怎麽看?


    而關於魏之遠的來曆,魏謙向來很少和人解釋,隻說是弟弟,跟小寶一樣,誰會知道不是親的?


    在這個同性戀已經見不得人的時代……兄弟**?


    這太過火了。


    “你不用擔心,我把這事扛下來。”魏之遠冷靜了一下,腦子裏立刻穿過了好幾個完美地全攬到自己身上,把魏謙摘出去的方案——別說本來就是他一廂情願,他哥根本是無辜被他逼的,就算魏謙真的……他也打算一輩子盡皆自己所能地不讓他哥再有一點麻煩。


    就在這時,魏謙桌上的電話響了。


    魏謙抬手止住了魏之遠的話音,接起來。


    對方慢吞吞地開了腔:“魏董,跟你說兩句話真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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