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沈元樞看上去比他有把握得多。事情拖到第二周的時候,司聞一那邊終於傳來了消息——他答應所有的條件。保密協議是律師擬定的,滴水不漏,又沒有一點兒把柄。司聞一地簽了。安璿和沈元樞都沒有露麵,不過據蘇鏡瑤說司聞一結束拘留出來時瘦了好幾圈兒,之前囂張的氣焰全無,上車之前被經紀人打了個耳光,還在一輛豪車前痛哭流涕。但是豪車很快開走了,他本人則被經紀人拖上了另一輛車。兩家公司達成一致,都選擇了沉默。所以這件事始終都沒有大範圍地傳播開去,隻作為各種含糊其辭,沒有證據的小道消息,流傳於那些真假難辨的所謂爆料貼裏。不過總有控製不住的時候。比如嶽忱莫名其妙地發了個微博:人在做,天在看。還給內涵司聞一的微博點了讚。這一下吃瓜群眾立刻精神了。雖然嶽忱後來很快把點讚取消,也足夠看客聯想一番了。安璿的一些粉絲就更瘋了,因為吃了洗腦瓜,心疼憤怒到不行。雖然官方始終沉默,但他們已經憑借人多勢眾的優勢,飛快地把司聞一扒了個底朝上。結果不扒不要緊,一扒嚇死人。先是扒出了此人沒紅之前曾將人虐待致殘,緊接著又扒出了他在境外賭博的事——不光賭博,還是個欠款老賴和熟練的敲詐犯,因為不還錢把朋友的小公司拖至破產。還有傳言說他在海外派對上抽大///麻,但嗑///藥這件事隻是傳言,沒有錘,所以暫時沒有被放到實錘整理中。這些帖子雖然也被刪了,但是因為刪得不如以往快,所以看到的人為數不少。三周之後,綜藝播出了,司聞一的鏡頭被剪得一個不剩。難為剪輯師,竟然能從群像裏把他完全抹掉。安璿本人則因為帥氣的刀舞在綜藝裏大放異彩。粉絲扒到了伴舞的海外社交媒體賬號,幾個小哥哥捧著白酒禮盒笑得開心,祝福安璿越來越好。於是喜歡安璿的人似乎也跟著與有榮焉,著實過節般地高興了一陣子。因為綜藝的幕後訪談裏有談到創作經曆,安璿承認其實舞蹈並不完全是異域刀舞,有一些古典舞中劍器舞和戲曲中刀馬旦的技巧在裏麵。這樣一來,大家又理所當然想起了他曾經獲獎的影片,和還未播出的存貨。兩家存貨的官博爭相轉發點讚,《風起清瀾》以極快的速度上線開播,“東陵君“順利地拿下了一堆熱搜,剪刀手和畫手紛紛出動,安璿的人氣又一次衝了個高峰。蘇鏡瑤不知道是怎麽與節目方談的,反正安璿不僅沒有丟掉好感度,反而收到了一堆真誠的問候。製作人表示有機會還想合作——畢竟安璿的出現基本算是挽救了這個節目。中間出的事被理所當然歸為木秀於林造成的意外,對方並沒有遷怒於他。總而言之,流言淡了,司聞一糊了,隻有安璿的人氣越來越旺。隻是粉絲和觀眾沒高興多久,節目方就發了公告,說安璿舊傷複發,正在治療,隻能遺憾地退出綜藝錄製。於是他有理所當然地收獲了一波同情。安璿被懷疑真相的夏孟陽罵了一頓,不得不實話實說。夏孟陽唉聲歎氣,說你這樣搞真的好危險,這是什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沈元樞聽見了,立刻氣焰又起。加上蘇鏡瑤生無可戀地在一旁幫腔,幾個人加在一起,讓安璿吃到了成年以來最狠的一通臭罵。他雖然慘遭三人圍攻,但因為自知理虧,難得一聲都沒敢吭。大家罵夠了,又陪他吃起飯來。因為傷處的緣故,安璿最近不是在吃肘子就是在吃排骨,吃得膩到不行。好在老祖宗講話有理,他的傷處已經基本痊愈,肩膀上的石膏也拆了。但沈元樞仍然當他不能自理,平時連個盤子都不讓他端一下。如今安璿正在被每天壓著,塗一堆號稱能去疤的藥膏。吃完飯,大家沒什麽事,順嘴聊了聊後續的工作安排。安璿的通告一直很多,可惜這陣子因為怕沈元樞擔心,他基本沒有接什麽工作。現在痊愈了,自然把之前的欠債補上一補。夏孟陽躺在沙發上玩兒手機,玩兒著玩兒著,忽然停了下來,拍了拍蘇鏡瑤。蘇鏡瑤正在和安璿講工作的事,順手也拍了拍他:“別搗亂。”夏孟陽猛地坐了起來,神色慢慢流露出了震驚:“陳清影自殺了。”安璿手上的酸奶勺子掉在地上,啪地一聲摔了個粉碎。第一百零五章 (上)消息是從媒體那裏流出來的。隻有沒頭沒尾的一段話。說網上留言自殺,被好心網友發現後緊急聯係警方的用戶“不知人間幾度秋”被證實是女演員陳清影。更多的消息截至發稿時尚未確認。安璿急匆匆地去撥陳清影的手機,已經關機了。蘇鏡瑤給她團隊的工作人員打電話,也是一直沒有打通。最後安璿找到薛陶陶的號碼,撥了過去。那邊很快接了,隻說了一句“在搶救”,然後就是一陣哽咽。安璿心裏稍稍安定了些,寬慰了她幾句,問她是否需要幫忙,在哪個醫院?薛陶陶說謝謝,不用過來,這邊人太雜了。電話很快掛斷,安璿握著手機,有些發怔。《風起輕瀾》正在熱播,她第一次擔綱女主的電影已經定檔——雖然還沒正式上映,但她已經憑借這部電影拿了今年香江電影節最佳女主的提名。一切看上去都很好。安璿在直播裏看到她參加了電視劇的宣傳活動:活動上的陳清影光彩照人,輕鬆愉快,似乎又恢複了一些安璿最初認識她的樣子。他一時不知道,究竟那時的她是個假象,還是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沈元樞伸手摟住了他:“會沒事的。”他安慰道:“不是救到了人麽。”沈元樞講話有種神奇的預言性,幾乎每次事情都會如他所料。安璿相信他。可是這一次,他的安慰沒能成真。兩天之後,醫院終於傳來消息,說人救回來了。隻是狀況不好,一直都沒醒。醫生委婉地說如果下個月還是這種狀況,病人可能永遠都會是這種狀態了。陳清影家境普通,是個北方煤礦小城工人家庭的孩子。她從幼年開始學舞蹈,很早就離家在外求學,吃了很多苦。像大多數普通家庭一樣,她是全家人的希望,後來也是全家人的驕傲。她年邁的雙親怎麽也想不通為什麽女兒好好的會突然自殺。她的粉絲同樣想不通。《風起輕瀾》一直很火,人人都誇她還原了書中的人物。加上那部點映時好評如潮的電影——她的事業一片大好,光明的未來就在眼前。但她選擇了走入黑暗。安璿去醫院看了她一次。人還是沒有絲毫要醒過來的意思。她身邊的工作人員一個都不在,隻有年邁的母親在陪著她。安璿見慣了長相年輕的中年人,猛然看見她,還以為她有六十多歲了。得知她年紀比夏孟陽媽媽還小,著實沉默了好一陣子。陳媽媽話很少,似乎不願意把傷痛和別人傾訴。安璿還是偶然聽她打電話才知道,鼎華那邊竟然在追著陳清影要違約金。理由是她現在躺在醫院裏,手上的工作全部停滯,按照她與公司簽訂的合同,她需要按比例賠償公司的損失。這就是純屬在欺負人了。放眼整個圈子,安璿還沒見到任何一家公司比鼎華更無恥。事實上,鼎華的無恥程度在顯然在安璿離開後又創新高。公司不相信她會好起來,所以他們現在要盡可能地減少損失。安璿這時候才意識到,為什麽陳清影身邊連一個護工都沒有。他想留一筆錢,但是陳媽媽堅持不要,說朋友已經幫了很多忙,現在還好,沒必要,大家賺錢也都不容易。最後安璿把錢偷偷打進了她的醫療費賬戶。離開之後,他心裏很難過。安璿和沈元樞聊天說起這些事,沈元樞倒是並不驚訝。他說我見過比鼎華更差的公司。安璿不信。沈元樞說是真的,好多專門販賣偶像的經紀公司都很不拿藝人當人,和奴工沒區別的,打罵體罰都是家常便飯。偶像圈在這一點上可比演員圈慘多了。能紅還好,早晚可以解約走人。要是紅不了,年紀到了自然會被淘汰下去。“不這樣他們怎麽賺錢呢?”沈元樞如是說。看著安璿低落,他撫摸了一下安璿的頭發:“別想太多了。也有還不錯的公司啊。比如你現在這家,就算是還行了。”他想了想:“還有我現在這家。”他歎了口氣:“但也不是十全十美,至少公關水平上確實不太行。我在想……差不多也該往幕後走一走了。”安璿抬起頭來:“我記得你之前也有不少投資的。”沈元樞點頭,親了他一口:“那都是試水。現在試好了,要往深處走了。這樣就算有一天在台前不如意了,我們依然能過得很好。”他抱住安璿,輕輕晃了晃:“到時候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如果你還是想回來演戲,我們可以自己投錢自己玩兒。票房不好也沒關係,就當扔錢聽響兒了。”安璿笑了:“我要是有天不演戲了,就去開炸醬麵館。沒準兒能幹成個連鎖店之類的。到時候我的臉要是還算湊合,也許能站在門口賣賣吆喝。”沈元樞蹭蹭他:“開麵館可以,賣吆喝就算了。而且你不許親自下廚做麵。你的麵隻能做給我吃。”安璿握住他的手,溫柔道:“好。”沈元樞很開心:“我在想,等過幾年沒這麽忙了,我會去念個設計之類的……不過可能要很久之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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