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亦繡也想跟潘外公談談,但要過些日子,先幫小娘親討點利息後再談。


    晚飯後,紅腫著眼睛的程月與錢亦繡一起,帶著明娃和靜兒在望江樓前玩。


    錢亦錦來了,給娘親施了禮後,就把妹妹拉到一邊,低聲說道,「我跟外公談了。外公說他過去因為某些原因對妻子兒女漠不關心,做過一些讓他們傷心的事……外公已經後悔了,這麽多年一直生活在自責和對娘親的思念之中。他說他能理解娘親對他的怨,他會盡最大的努力解開娘親的心結,讓娘親的病盡快好起來……當外公聽說今天娘哭得非常傷心,他都流淚了。我覺得外公是真的知道錯了,很想原諒他。可想到他做了讓娘傷心的事,又不想原諒他。我實在想不通,娘親那麽好的閨女,他怎麽忍心傷害她。哎,哥哥心裏很矛盾呐。」


    兄妹兩個商量半天,覺得先跟潘外公敬而遠之,不要跟他過多接觸,更不能帶著弟弟妹妹跟他接觸。同時多寬慰小娘親……


    光陰就在潘外公的熱貼和程月母子(女)幾人的冷對中流過。


    不過,錢亦繡上學放學總會在路上碰到潘外公,風雨無阻。慢慢地,錢亦繡的心也有些軟了,會跟他點點頭,或是笑笑。這讓潘外公極其滿足,笑容燦爛得如同秋陽一樣明媚。


    還有就是,隻要程月娘幾個出了望江樓,潘外公總會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剛開始,程月隻要看見他就馬上帶著孩子們走。


    但時間久了,隻要潘駙馬不往前湊,又有錢亦繡和錢亦錦的勸說,程月便不會再躲閃了。繡兒和錦娃說得對,這是自己的家,憑什麽躲?


    程月不知道的是,潘外公其實是往前湊了的,隻是用肉眼不易察覺的距離在往前湊。先是一百米以外,一兩步或是兩三步地慢慢縮短著距離。


    當潘外公和他們的距離縮短到百米左右的時候,也到了九月中旬,梁老國公想回京城了,但潘駙馬天天想著怎麽跟女兒外孫緩和關係,根本不想回京。梁老國公也不想等他了,想自己回去。走之前,他想跟錢三貴把那件事定下來。


    這天,梁老國請錢三貴來臨香苑喝酒。酒過三巡,錢三貴喝得有些微醉了,梁老國公便把想讓錢亦繡給自己做孫媳婦的打算說了。


    錢三貴聞言一喜。梁家家世好,有衛國公的爵位,還是世襲罔替,梁老國公父子都是一、二品的大員,在京城算得上頂級豪門。梁少爺又是世子,年紀青青就是四品遊擊將軍,比自己兒子的官還大,長得也是一表人才,氣宇軒昂。


    最關鍵的是人好,脾氣好,跟繡兒也說得來。


    錢三貴剛想答應,又想想,刀槍無眼,梁公子還在戰場上,萬一有個閃失咋辦?便有些猶豫起來。


    梁老國公看他先是眼睛一亮,後又猶豫起來,便猜出了他的心思,笑道,「放心,不是給他們定親,而是咱們兩家口頭上先定下。若是我孫兒平安歸來,再來下聘。」


    潘駙馬跟梁錦昭極熟,也喜歡他。說道,「我也覺得昭兒不錯。或許由於他年少時一直跟著悲空大師學習的緣故,心性良善,脾氣溫和,也沒有那些世家公子的惡習……隻是,年齡是不是大了些?繡兒還小,昭兒等得?」


    梁老國公笑道,「怎麽等不得?他人還在前線,就是現在想成親都不行。再說,老神仙給他算了卦,說他不宜早婚。」


    錢三貴聽潘駙馬如此說,更喜歡了,忙不迭地點頭同意。


    梁老國公便從腰間取下一個紅斐虎符佩件作為表禮。如今錢三貴身上的好掛件也不少,他取下了一個羊脂玉扣佩件。兩人剛想交換,又被潘駙馬攔住了。


    潘駙馬說道,「昭兒我喜歡。但昭兒的娘是崔家女,滿京城都知道崔家重門第,重規矩。繡兒再好,再得我們喜歡,也是在鄉下長大的。昭兒娘能願意?兒媳不得婆婆的喜歡,嫁進門的日子可不好過。」


    他的話又讓錢三貴猶豫了。錢三貴內心深處最喜歡最親近的就是這個大孫女,他寧可讓她低嫁,也不願意讓她高嫁去受氣。


    梁老國公狠狠瞪了潘駙馬一眼,說道,「我家現在是我當,我死了我兒子當,還能讓一個婦人改了家風不成?」又對錢三貴說,「錢兄弟別聽他的,我那兒媳雖然比較重規矩,但人不錯,又知書達禮。其實,京城絕大多數的婦人都重規矩,又不隻我家兒媳婦一個……」


    潘駙馬擺手道,「梁老哥哥先別說的那麽好聽。自從來這了個家,我才知道公婆好了,對兒媳婦有多重要。繡兒不僅是錢親家的孫女,也是我潘子安的外孫女,我們都希望她將來有份好的生活……」見梁老國公氣得滿臉通紅,又道,「我不是壞你們的好事,我也喜歡昭兒。我的意思是,咱們先口頭把親事定下,我作證人,但就不要交換表禮了。若你兒媳實在不願意,或是有其他的什麽變故,也有轉換的餘地。」


    錢三貴覺得這樣更好,點頭同意,梁則重也隻得如此。三人舉杯,算是達成口頭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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