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速不快,但表達的意思卻非常清晰。聲音不高,卻異常堅定。


    潘駙馬苦笑了兩下,又說,「是,是爹爹不好,之前做過許多錯事。但這些年來,爹爹也痛苦難過,也後悔……特別是在這裏的大半年,看了許多,想了許多,已經看開了。之前是爹爹一葉障目,錯過了最好的風景,最好的時光,還有最好的人……以致有兒有女有孫子外孫,卻沒有一個貼心的親人。爹爹已經不再年青,還有了白胡子,爹爹也不去想那些功名利祿和政治抱負了……月兒,你在這裏好好的,爹爹回京城一段時日。等你祖母的身子好了,爹爹會再來陪你和外孫。現在爹爹才明白,含飴弄孫,子孫繞膝,無事看看風景,畫幾幅畫,才是人生最大樂事。」


    他說的有點多,一大半程月沒聽懂,但她就覺得心裏難過酸澀,眼前總會跳出與眼前這個男人極其相似的青年男人。那個男人的眼神遠沒有這個男人溫暖,冷冷的讓她難過,她忍不住流出了眼淚。


    她用帕子擦了擦淚,哭道,「你不是月兒的爹爹,你跟那個戴著大珠子的男人長得太像了,月兒不喜歡他……」


    潘駙馬看女兒哭的傷心,也流出了眼淚,「月兒不認爹爹,爹爹也不怪你,畢竟是爹爹做了錯事,把月兒弄丟了。你還記得嗎,你有一個哥哥,叫潘陽,陽兒。他因為爹爹把你弄丟了,到現在都不原諒我……」


    「潘陽?哥哥?他是誰……哎喲,月兒的頭痛。」程月又扶額喊起了頭痛。


    潘駙馬還想上前,被錢亦繡攔住了。她說道,「你不能再刺激我娘了,有些事慢慢來。」然後,就趕緊把程月扶回屋裏躺著。


    程月又有些糊塗了,第二天把小張神醫接來給她施了針開了藥,幾天後才慢慢好起來。


    潘駙馬走後,錢亦繡就讓黃鐵暫時不要管荷塘月色,而是招集人手,開始修建花溪碼頭。


    花溪碼頭選在荷塘月色再往西兩裏處,那天裏要先修座石橋。因為洪河對岸的人要多得多,以後會是主要客源和貨源的所在地。


    這個碼頭不算大,在保證自家交通便利的基礎上,也方便附近的百姓,順便賺些錢。弄好了,自家或許也會當個船王什麽的。


    花溪碼頭在緊張修建的時候,進入了四月。正是鳥語花香、草長鶯飛的好時節。


    明娃已經能滿地跑了。雖然重心不穩,看得人提心吊膽,卻總是能在要摔倒的危險時刻,自己再把小身子平衡過來。萬大中說他是練武的好苗子。但他不會說話,一個字都不會說。


    而靜兒已經能說很多話了,比如娘親、姐姐、哥哥、爺爺、奶奶、吃飯、覺覺、臭臭等等,僅限於兩個字。隻有一個詞能說出三個字,就是「江哥哥」。


    小妮子狡猾得緊,隻要娘親一生氣,她就高喊「江哥哥,江哥哥」,娘親一聽就不生氣了。後來發展成,不管誰生氣了,她都衝著人喊「江哥哥」。別人看她這樣實在有喜感,也就笑起來。她就聰明地認為,原來「江哥哥」是劑萬能藥,包治百病。


    這對兄妹跟當初錢亦錦和錢亦繡小原主完全是兩回事,靜兒明顯站了上風,明娃處於弱勢。明娃是憨憨的哥哥,靜兒是嬌嬌的妹妹,明娃一切行動聽靜兒的指揮。不聽,靜兒就哭給他看。因為隻有衝明娃喊「江哥哥」不管用,哭才管用。


    錢亦繡前世就已經到了當媽媽的年齡,母愛從前世泛濫到今生。對這小兄妹簡直愛不夠,每天最多的時間就是帶他們。他們跟姐姐的感情也非常好,甚至超過了程月。


    四月一日午時,張老太太帶著張央、黃氏及鈺哥兒、芷姐兒來了錢家。芷姐兒隻比靜兒小一個月,繼承了黃氏的美貌,嬌俏可愛。張家幾代單傳,都隻有一個男孩,現在終於有了個女娃,簡直喜歡瘋了。


    張家是來參加四月六日錢亦錦錢亦繡兄妹兩個的生辰宴,早些來多玩幾日。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錢老太年後身體就不太好,張央來連續給她施幾天針,再推拿幾天。


    雖然現在錢家貌似官身,比杏林之家的張家身份高了一些,但錢家對張家依舊尊重如夕。張老太太身上穿的鶴紋衣衫是黃嫂子做的,上麵的鶴紋是程月繡的。


    能穿程月親手繡花的衣裳,除了她的幾個兒女,錢三貴和吳氏,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小和尚,一個就是張老太太。每年老太太的生辰,錢家都會送她一件程月繡花的衣裳。


    張家是錢家所有人都喜歡的客人,翠竹軒兩天前就打理好了。


    晌午,錢三貴和萬大中請張央、餘先生在正院喝酒,錢亦錦也在這裏。他已經快滿十二歲,算是小大人了。以後有這種類似的應酬,他都會出席,這是餘先生對他的要求。


    餘先生認為,想要當個好「官」,不僅要學問好,通古博今,還要體察民情,想民所想,更要識人,馭人,識時務,懂變通。像先太子和潘駙馬那樣的「神仙」,做學問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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