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轉,轉眼已是夏時分……


    “清雪,過來坐一下吧。”何承誌溫柔地扶著清雪坐下:“你看,這些紅玫瑰開得多好呀……”


    “是呀!這些玫瑰真美,可惜再過些日子,它們就會凋了,謝了……”清雪一笑,清瘦的臉上略顯憂鬱。


    “可以到暖房裏賞花呀!”揚起眉,他若有所覺。


    清雪搖搖頭,淺笑道:“春去春回,花謝花開,本是再也尋常不過的事,我為它感傷,倒平白浪費了眼淚……”


    何承誌苦笑不語,她真的是為了花嗎?


    “清雪,如果嫌悶的話,倒可以和貞兒出去走走,洛陽近日會有一場百年不遇的盛事。”


    “什麽事?”清雪打起精神,顯出很感興趣的樣子。


    “中原武林要選一位武林盟主,所以各大門派俱雲集洛陽,想要一逞威風。”


    “武林盟主!”清雪一笑:“恭喜你了!”


    揚眉一笑,何承誌道:“恭喜我什麽?”


    “武林盟主之位,你誌在必得,不是嗎?想必你已經安排好一切,那盟主之位,還不是你囊中之物!”


    何承誌拍掌讚道:“好聰明!不如八月十五中秋佳節,盛會之時,我陪你去瞧瞧熱鬧。”


    “好會說話的人啊!”清雪搖搖頭,“紅玫瑰三字早已在江湖中除名,我可沒什麽閑情去瞧什麽熱鬧。”


    “不想看,那就算了。”何承誌笑著,眼裏有一絲失望,“等你養好了身子,我陪你四處走走,賞山看水,逍遙快活,你願意嗎?”


    心中一動,清雪淺笑道:“賞山看水,豈不是要誤了盟主的鴻圖偉業?”


    “什麽鴻圖偉業!”何承誌冷笑一聲,正色道:“我何承誌這一生為了金錢、權勢活得也夠了——哼,成為武林盟主,號令天下不是我的夢想,而是我從小就背負在身上的包裹——你也知道我幼時完全是活在祖父的陰影之下……我一直以為獨霸武林是我一生追尋的夢想,可是現在,我知道武林至尊固然是我所願,但與你相伴,逍遙自在的日子更是我夢寐所求的……”


    清雪垂下頭,心潮起伏,她不能否認數月來與他相處的確很融洽。他說的對,他們是同一種人,一樣都無法擺脫從前的陰影,永遠都像是被命運操縱的可憐蟲……可是就因為她越來越了解他,才會更加清楚自己不會愛他——一個討厭憎恨自己的人又怎麽會愛上一個和自己相似的人呢!哼,他真是愛錯了她呀……幽幽一歎,她苦笑道:“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你……”


    “既然不知道該怎樣回答,那就不要回答好了,反正,我有一生的時間來等待你的答案!”


    清雪悵然抬頭,正撞上他深情款款的眼神,不由在心中一歎。仰頭望天,但見晴空萬裏,唯有幾朵閑雲浮在空中……


    華山本來草木清華,景色極幽。但華山玉女峰絕頂的一個危崖之上,卻無草無木,無蟲無鳥,瞧上去甚是荒涼。此處正是華山派曆代弟子犯規後禁閉受罰之所。


    赤陽負手笑看浮雲悠悠,心中滿是歡欣與安慰。華山曆代弟子,以掌門之尊在這“思過崖”上麵壁的隻有劍明一人了……


    唉,兩年了,劍明獨坐危崖,雖然孤寂冷清,卻總算沒有白費了這兩年光陰……回過頭,望著坐在大石上的林劍明,他的笑容更燦然。


    金黃的夕陽裏,林劍明的臉奇異地泛著紫色的光彩。


    赤陽點點頭,心懷大慰,師弟果然沒有看走眼,這小子果然資質過人。短短的兩年時間,就把紫霞神功練至第二重。想他似劍明這般大時不過剛剛入門,就連師弟也用了五年時間才練至第二重。華山派要發揚光大,真的要靠劍明了!


    紫光大盛,已漸漸籠罩住林劍明全身。約盞茶功夫後,才淡淡散去,林劍明收功睜開眼,向赤陽一笑,站起身來。


    “師伯,勞您久候了……”


    赤陽一笑,喜道:“劍明,師伯真要恭喜你了!”


    “恭喜我!”林劍明一怔,隨即明白:“弟子到此刻方能了解本門曆代祖師的良苦用心。的確,隻有在這‘思過崖’才能不被外物所擾。思己過,明己罪……”他淡淡苦笑,臉上卻平靜如水,“更可勤奮修習武學……”


    “不錯!可惜曆代弟子初登思過崖之時大多不明此理——倒是你,竟會自願獨上‘思過崖’,一坐就是兩年……”


    林劍明微笑,稍有迷惑:“弟子看到石壁上亦刻有恩師的俗家名字,但不知他老人家為何也會被罰麵壁呢?”


    “何止你師父被罰過呢!那時候師伯在這‘思過崖’待的時間可比他多得多呢……”大笑著,赤陽麵帶感慨。走到石壁前,果見壁上用利器劃的名字少說也有幾十個。


    “唉!”歎息一聲,他沉聲道:“還記得三十年前,恩師與魔刀尊者一役。雖然擊敗魔刀尊者,但本派亦損傷慘重——華山五大弟子慘死,恩師身受重傷。一時之間,華山派岌岌可危。當時,恩師要將掌門之位傳給青嵐師弟,卻要他拋開紅塵俗事,做個修道之人。那時候,青嵐師弟剛二十出頭,家中又有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本不願做個道士,怎奈恩師心意已定,認為師弟心誌不堅,易受外物所擾,若不出家為道,必難將華山派武學練至顛峰……”


    “後來,青嵐師弟不飲不食,在這‘思過崖’上一坐數日。就在第六日清晨仰天大笑三聲,在這石壁上刻下了他的俗家姓名——萬良平!意為從此舍去這個名字,亦舍去過往種種——一心一意做個修道之人!”


    林劍明喟歎出聲,沒想到恩師竟然會有這樣一段往事。在洛陽時,師父的淚可就是為了這一段往事?


    “師伯!那女子後來怎樣了?”


    “怎樣!”赤陽皺起眉。“她能怎樣!那年她倒是上過華山一趟,哭得淚淋淋的……後來就沒有她的消息了,想來是嫁人了吧!”赤陽不以為然地揚起眉。


    林劍明淡淡一笑,用手撫過石壁上的名字,心頭一陣茫然。師父可曾後悔過、遺憾過?


    赤陽一揚眉,急道:“劍明,我看你也別在這兒感慨了!回去收拾收拾,咱們好趕往洛陽。”


    “洛陽!”心中一動,林劍明喃道:“師伯可是打聽到那……那紅玫瑰的消息了?”


    “什麽紅玫瑰!這兩年,那小妖女像是鑽天入地似的不見蹤影,我看這仇是難報了……”赤陽搖著頭揚聲道,“瑩瑩的爹上個月已經過世了……”


    “周堡主!他——死了?”林劍明訝然:“周堡主正值壯年,怎麽會突然死去呢?瑩瑩她一定很難過,很傷心……”


    “可不是。”赤陽一歎,滿麵憐惜,“瑩瑩哭暈了幾次……我派劍正送她回洛陽辦理周堡主的後事,也不知他們現在怎麽樣了!”


    “你為何一直不告訴我呢,師伯?”


    “你禁閉修煉,正是要緊關頭,若受外物所擾,豈不前功盡棄……”


    “唉……”林劍明歎息:“師伯,我們立刻起程,前往洛陽吊喪吧!”


    “不!到洛陽不是為了吊喪。”赤陽嚴肅地說道:“中原武林將於八月十五在洛陽推舉武林盟主,光大華山一派,可都靠掌門了……”


    “師伯的意思是叫劍明爭奪武林盟主?”


    “不錯!”赤陽頜首道:“隻要你做了武林盟主,華山派自然就是天下第一大門派……”


    “天下英雄聚會,劍明不過是後生晚輩,怎能力挫群雄,獨占鼇頭……”


    “怎麽不能!你現今的功力更勝你師父年輕時候。以你的功力,一般江湖人物是抵不上你的,而那些武林前輩想來是不屑同你這後生晚輩爭的,所以咱們華山派對武林盟主之位誌在必得!”赤陽瞪圓了眼,沉聲道:“劍明,光大華山派的重任可全在你身上了……”


    “是!”林劍明點著頭,卻無意氣飛揚,反覺心頭像壓了塊巨石似的沉重無比……


    八月十七,晴空萬裏無雲、陽光明媚……


    關劍正一早等在城門前,人來人往,卻不見他要等的人入城,不禁滿心焦急。


    直到正午時分,一行人進入洛陽城。他才鬆了口氣,迎上前去:“掌門師兄!師伯!你們可來了!”


    “籲!”赤陽勒住馬,臉上現出憂急之色,“劍正,怎麽樣了?”


    “回師伯話,昨個兒黃昏時分已經推選出盟主了!”


    “唉!”赤陽一歎,大感失望,他就知道要趕不上的——早叫劍明不要管那麽多的事了,偏偏他就是不聽……


    “師伯,既然天意如此,你又何必這樣唉聲歎氣的呢!”林劍明平靜地笑著,雖然風塵仆仆,卻仍精神煥發……


    “是呀!”赤陽一歎,“不錯,華山派弟子總不能真的見死不救吧……不過,說來也怪,這一路上倒像是全天下的不平事都湊到一塊兒了,叫咱們想不管都不成!”


    林劍明漫不經心地笑道:“鋤強扶弱,濟世救人乃是學武之人的本份,咱們既然問心無愧,師伯又何必總是耿耿於懷呢!”


    赤陽皺眉一歎,“不管怎麽樣,還是覺得可惜啊……劍正,那新任的武林盟主是哪一位英雄呢?”


    關劍正一臉的激動,興奮地道:“那新任盟主就是近年崛起江湖的‘天下山莊’主人。”


    “天下山莊!”赤陽揚起眉,“那‘天下山莊’的主人武藝當真甚是高明?”


    “可不是嗎!師伯,您一定猜不出這位莊主是誰?”


    “是誰?”


    關劍正一笑,故意賣起關子:“那人可是咱們都認識的呢!”


    林劍明目光閃動,笑了起來說:“他果然了得!居然這麽快就成為武林盟主……”


    “咦!掌門師兄猜到是誰了?”


    “是誰呀?”


    “此人必是——何、承、誌!”林劍明一字一頓,心中感慨萬分。初次見到何承誌,已深知他學識出眾,膽識過人,乃是在淵神龍,必然不會久居人下。今日,他果然一飛衝天,成為萬人之上的武林盟主。身為其友,他由衷地為他高興。


    許久不曾開口的悟虛陰陰一笑:“可惜咱們來遲了一步,要不然那名不見經傳的何承誌又怎麽能當上武林盟主呢!”


    “悟虛師兄,何大哥是我的良師益友。今次他做了武林盟主,我隻有為他高興……”


    “是呀!掌門一向重情重義,全不把盟主之位放在眼中……”


    林劍明皺起眉,頗有幾分不悅,他不明白這生性呆板嚴肅的悟虛師兄為什麽對他不滿,每一句話都是意有所指。難道,他有什麽地方得罪了他卻不自知?


    在心底歎一聲,他用不容反駁的語氣輕聲說道:“師伯,我們這就去見見何大哥吧……”


    洛陽西街,座落著一棟豪宅,內中雕梁畫棟,瓊樓玉宇,正是洛陽首富劉百萬的府第。


    但這幾日,華美的豪宅中卻入住了一大批攜劍佩刀的江湖人物。愛打聽饒舌的人都已曉得這些人是前來參加盛會的英雄豪傑;更有知情者宣稱,這棟豪宅正是劉百萬贈給新任武林盟主的賀禮。


    何承誌負手立於俗麗的書房內,仿佛已與外麵的喧鬧笑語隔成兩個世界。看著牆壁上的字畫,他冷笑起來,那個庸俗的肥豬也要附庸風雅,隻可惜花重金購來的卻都是些贗品……


    他要把這間書房重新裝潢——這裏將會成為他號令武林的大本營。當年他建立“天下山莊”一心想威震江湖,獨霸武林。如今,他卻隻願“天下山莊”遠離是非恩怨,永遠寧靜祥和,因為那裏已經是他的家——那裏有他所愛的人……


    挑起長眉,何承誌望向房門。方才他曾吩咐過,若無大事,任何人不得接近書房三丈之內。現在……是他來了!露出一絲冷笑,何承誌低喃:“林劍明,你終於來了……”


    “何大哥!”林劍明驚喜交集地望著何承誌。


    “林兄弟!”何承誌笑著,一把抱住了他:“好兄弟,我一直都盼著再見到你。”何承誌打量著他,臉上掛著欣喜的笑容,眼裏卻有一絲恨意。


    ——兩年的時間,讓他由一個浮躁的毛頭小子蛻變成一個成熟精悍的男人。他的變化讓他緊張而且興奮——這就是他的勁敵,一個成長起來的勁敵讓他這樣的興奮,並且開始盼望起與他的對立。


    “何大哥,恭喜你登上武林盟主之位。”


    何承誌挑眉一笑,“有什麽好恭喜的?如果何兄弟早兩天到洛陽,這武林盟主之位還不是兄弟的囊中之物……”


    “何大哥又在說笑了,小弟哪有本事來和大哥爭奪盟主之位呢!”林劍明誠心誠意地笑著。


    “世事難料,有很多時候,是由不得自己作主的……”何承誌輕聲笑著,眼裏卻有說不盡的詭異狡詐。


    林劍明皺起眉,忽然覺得眼前的人陌生起來,心中不知怎的,竟泛上一絲寒意。


    融入黑夜,有如夜的一部分。清雪無聲地走在石徑上,任風拂麵,感受夜的氣息,好像又找回了從前的感覺。自信,靜悄悄地潛回心中……


    停下腳步,她側耳傾聽隨風傳來的聲音。這聲音好熟悉——是何承誌!這麽晚了,他為什麽還在這兒?


    偷聽他人談話是很不禮貌的行為,但清雪遲疑片刻,還是悄悄地靠近……


    “主人,您打算怎樣對付林劍明?要不要——屬下現在就幹掉他!”一個幹澀的陌生聲音清楚地傳來。


    “不著急,”何承誌輕語,卻帶出無比自信。“他既然到了洛陽,難道還能活著離開嗎?”


    清雪咬住下唇,一顆心幾乎跳出胸口。


    “你現在就回到西街劉百萬送我的那棟宅子去,好好替我監視他……”何承誌仔細地吩咐著,在聽到身後輕微的響聲後,他露出笑容。


    “主人……”


    “噓!”止住他的話,何承誌默默地看著消失在黑暗中的影子。


    ——他在冒險、在賭博,用他一生與生命來賭她的心。清雪,你將如何抉擇……


    夜深人靜,林劍明驚醒。窗外,一個熟悉的人影一晃而過。


    ——是她!他的心一跳,抓起劍,破窗而出……


    冷寂長街,倩影佇立風中,明月清輝,卻隻添得幾分蕭瑟落寞……


    林劍明頓住腳步,長劍出鞘,直指清雪,現出複雜的神情,仿佛幾分歡喜,卻又有說不出的痛恨、厭惡:“哼,紅玫瑰不愧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殺手,居然有膽量找上門來。”


    清雪啞然失笑。曾經情深似海、海誓山盟,如今,真的已情淡如水嗎?“林掌門放心,我來隻是要說幾句話,話說完了——就隨你處置……”


    “你說!”他掙紮著扭過頭,不敢再看她滿盈憂鬱的雙眸。


    “江湖詭譎,紛爭難絕。林掌門何不盡早離開洛陽回華山去呢!”


    “我要怎麽樣,不敢勞動鼎鼎大名的紅玫瑰為在下操心!”林劍明皺著眉,故意惡言中傷。


    “你……”清雪顫動著唇,淚珠在眼框裏打轉:“林掌門何必為了一時意氣之爭,而枉送了性命呢?”


    “哼!”林劍明揚起眉,冷笑道:“敢情尊駕是受人所托,來取在下性命的。”


    “你,你冤枉我!”淚水終於不受控製地滾落。清雪顫抖著身子,淒聲道:“兩年前,你冤枉我殺了你師父。我不怪你——因為那人設局實在高明。可是今天,你又來冤枉我!你真的以為我會殺你嗎?!”


    林劍明垂首,好一會才說出一句話:“謀殺恩師、殺人不眨眼的殺手有什麽事做不出!有什麽殺不得?!”


    清雪搖了搖頭,慘然一笑:“好!既然你仍然這樣看我,那就殺了我好了……”


    “怎麽!你下不了手嗎?”她望著木然呆立的林劍明,如花笑容中帶了一絲嘲弄:“你再不動手,我現在可要走了。”


    毫不設防地轉過身,她走了幾步,又停下:“今天你不動手,恐怕就再也殺不了我了……”


    林劍明撫著手中的長劍,暗自苦笑。她說的不錯,今天他不狠心殺了她,以後隻會更下不了手。


    “你願意相信我嗎?”沒有轉身,她幽幽地輕語,試圖改變這悲哀的結局。


    他的心一顫。隻要他伸出手,就可以碰到她,可以改變結局……他緩緩地伸出手——可是,他真的相信她嗎?他怎麽能夠忘記!


    右手快速地出擊,打落了就要碰到她瘦削肩膀的左手。他垂下頭,無語……


    “小心你身邊的人啊……”苦笑一聲,清雪仰起頭,大步遠去。


    ——哼,他的迂腐讓他不願也更加不能相信她!而他的懦弱又使他無法狠下心殺她,或許,這就是名門子弟的悲哀了。可是就是他的迂腐,他的懦弱才使他更像一個真正的人,而不是離她遙遠的完美的神……


    林劍明佇立風中,癡癡地望著那遠去的身影。在心底苦笑一聲,低喃道:“再見了!我的愛人……”


    “你站在這多久了?”清雪歎了一聲,望著站在樹下的何承誌,略有歉意。


    “多久……在你離開的時候,我就一直站在這兒了。”何承誌笑著,眼神顯得憂鬱。


    清雪一笑,絲毫不感到詫異。“你為什麽不阻止我?”


    “為什麽要阻止你?”何承誌歎息:“我看著你離去,心裏一直在想——你會怎樣選,你還會不會回來,我沒有辦法入睡,更沒有心情去想那些武林紛爭。我站在樹下等……我的心好亂,甚至不敢去想……”


    清雪望著他,忽然道:“你想要的答案我已經有了。”


    “等一下!你先不要說……”何承誌扭過頭,竟顯得有些慌張。


    清雪微笑著,眼角沁出淚珠,“你可願意——娶我?”


    “你!你再說一遍!”何承誌忘形地握住她的手,幾乎不敢相信。


    清雪點點頭重複道:“我說,你可願娶我為妻?”


    “這麽說,我不是在做白日夢?也不是聽錯了?”何承誌大笑著,已無平日的持重。


    清雪笑著,淚水已不受控製——今日,她誠心誠意地把自己許給何承誌,便如轉世為人,再也不會為前塵情夢神魂顛倒、痛不欲生。


    憐惜地為她拭淚,何承誌的聲音帶著令人心醉的溫柔:“我曾經希望你為我流淚,可是現在我好心疼……我何承誌發誓,從今以後,再也不讓你流一滴淚,受半點委屈,我——會把你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就算為你而死,我也心甘情願……”


    淚水流得更凶,清雪低語:“請你給我時間,我會做一個好妻子……”


    捧起她的臉,他深深地望入她帶淚的雙眸,輕柔地吻去她臉上的淚珠:“你,會是世上最好的妻子。”


    清雪勉強一笑,卻覺悲不自禁。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心底哭泣:她做得對不對呢?她不知道。可是,她永遠都不會後悔自己所做的……


    關劍正坐在椅上,把手上的大紅喜柬翻來複去地瞧個不停。“這位武林盟主還真會打算盤呢!趁著各路英雄未散,正好多收些禮錢!”


    “你管那麽多幹嗎!有時間還不去找找瑩瑩!哼,照顧個人也會把人照顧丟了……”林劍明煩躁地吼著,卻連自己都不知道心裏的不安苦悶是從何而來。


    “劍明!”看一眼栗栗懼危的關劍正,赤陽斥道:“劍正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啊!瑩瑩是存心甩開他,才會叫他自己來接咱們的。要不然啊,以那丫頭的脾氣還不跑到城門口等你了……”


    “對不起,劍正,”林劍明歉疚地道,“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心裏悶得很……”


    “沒關係的。”關劍正垂下頭:“我知道掌門師兄的心情不好,再說我把瑩瑩弄丟了,是該挨罵的。”


    林劍明苦笑。他知道自己並不是為了瑩瑩而煩悶不安的,可是,究竟是為了什麽呢?他喟然低頭,大紅的喜柬燒灼著他的眼,心中突然升起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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