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聲悶聲問:“你們不覺得這一路也太順利了嗎?你爸隻是答應放行,沒答應以後也不追著咱抓呀。”“他現在焦頭爛額的太多了,抓住咱們意義不大,要是光明正大地再把n拘起來,說不定還會刺激民眾,桶出更大的亂子,”陸汀思忖道,“而且他應該也沒那麽著急,想把自己兒子攔在海麵上殺掉。”“是嗎。”何振聲顯然沒被說服。陸汀也很難說服自己,又道:“就算不是也沒轍,現在隻能按自己的步調走,草木皆兵不是耽誤事兒嗎?”何振聲點了點頭,在口袋裏掏了掏,開始默默抽煙。陸汀瞧著陽光下那點火星,很想借lucy之口提醒一句,自己這架aldebaran-b有綠色無煙飛船的光榮證書,但他轉念一想,這又是何必呢,更離經叛道的事他都做了個遍,別說給他頒發證書的特區,整個都城,整片都城外的海,甚至整條赤道……都不再是他的家了,最可靠的落腳處是漂流在遠海的一架麵積約八百平米的飛船,那他鬱悶一下,抽點煙,又算得了什麽?於是他也從自己的挎包裏翻到自己的煙盒,抖出一支叼在嘴邊,站在鄧莫遲身側時,他點燃了它,是綜合水果味兒,陸汀能嚐出來的有桃子和檸檬,不嗆人,很順口。“我能看嗎?”那張紙條倒扣在台麵,壓著一支筆,陸汀捏住它的一角。“嗯。”鄧莫遲看著光屏上的行駛參數。陸汀不想往副駕駛上坐,就想貼著鄧莫遲,半邊屁股靠在扶手上,他拿起那張紙條,仔細閱讀起來。說是閱讀或許不合適,因為字數很少,就像是對某件事的回溯和梳理,隻有幾個關鍵詞和一些圈圈點點,隻有當事人能看明白。第一列的頭一個詞是“我”,後麵跟著的三個短語分別是:“血”、“做夢”、一個紙麵都被描透的英文單詞“fake”。至於第二列,寫在最前的是幾個並列的詞,包括“綠球”、“3”、“1974”、“磁場”、“單方外交”、“戰爭狂熱分子”,它們被連了線,終點在一個圓圈中,寫著“幹屍”二字。“st shadow裏那個?”陸汀問。“是。”鄧莫遲道。“你之前說,有人的記憶想擠進來,就是他的?比如第二列這些關鍵詞?”陸汀大膽地問。“也會做夢,總是在指揮戰爭,煽動人們造反,或者在殺人,”鄧莫遲從陸汀手裏摘下那大半支煙,不緊不慢地吸了一口,又道,“最開始失憶,我被先知帶了回去,分不清這是不是自己真實的經曆。”“他們騙你……說那些是你以前做的事?”陸汀看著那個寫得巨大的“fake”。“還說仁波切能永生,”鄧莫遲忽然笑了,煙杆咬在嘴角,朦朧日光下,嫋嫋白煙中,這笑容顯得有些頹,但也好看,也輕蔑,“這些應該是他們給我植入的,時間早於我的失憶,然後在我的大腦裏逐步蘇醒。”“也就是說這種植入導致了失憶?”“不一定,”鄧莫遲打開了自動泊入程序,畢宿五已經浮出水麵,就在前方約兩千米處等著他們,“可以確定的是,叛軍想讓我接班。”“但你淡泊名利,不太想管。”何振聲也從後艙走了過來。“我不知道我想幹什麽。”又是那種冷眼旁觀的語氣,鄧莫遲就像在說與自己全然無關的事,把紙條也從陸汀手中摘下,舉在自己嘴邊,就著那點半燒不燒的煙頭燙了個黑洞。被燙掉的正是那個“fake”,相鄰的兩個字就是“做夢”,那焦黑的缺口卻在“夢”的旁邊幹幹脆脆地停了下來。“我以為你想把現在的狗屁政府推翻,然後當大英雄,建個新的?”何振聲插起口袋。鄧莫遲搖了搖頭,道:“現在的’我‘已經不完全是我自己。”陸汀按住他的肩膀,“沒事的,”他柔聲道,“我認識你。我們慢慢來。”何振聲又道:“那你說說看,我們在地底下發現的,就是最後的真相嗎?你現在也開始懷疑這個了?”“那是表麵一層。”鄧莫遲抬了抬左肩,側過腦袋,把下巴擱在陸汀手背上,“我們找到過三顆帶綠色的球。”他突然這樣說,一點疑問的語氣也沒有。“找到過,就st shadow裏麵,你把壞掉的零件都重新做好了裝回去,然後動力艙裏彈出一個機關,裏麵就是它們,”陸汀說著,聽到lucy的提示,茫茫霧海中,他也看到自己母艦的黑幢幢的影子,“我收在保險箱裏了。”“感覺到了。”鄧莫遲道。這也是“連接”嗎?一如高原上那塊巨大的綠石。陸汀想。“……它們是幹屍的記憶嗎?”他又問。“是幹屍的東西。”“我一直很想知道它們是幹什麽的,裏麵那些綠色絮狀物,我把它們重合起來做了建模,感覺像個全球藏寶圖,”陸汀被一股莫名的肅然纏繞,咬字也跟著用了力,“但不知道指代的是什麽東西。”鄧莫遲聞言,揚臉望著他,驀地站了起來:“走吧,帶上球,跟我找物主問。”第64章所謂“物主”,也就是那具幹屍,躺st shadow裏。陸汀把畢宿五的腹艙打開,一行三人進入停在最靠內的角落的飛船,又在那扇半人高的矮門前停步。和以往一樣,鄧莫遲在把手上掛了一把老式的銅鎖,彎腰把它擰掉,率先進入了那間密室。屍體躺在正對大門的牆邊,頭頂上方就是那兩行鮮紅色的電鍍詩句:“when lucifer appeared in the dawn,“i dreamed a vivid dream.”“你擺的?”何振聲拍拍鄧莫遲的肩膀,道,“還挺有藝術感。”“這應該是他們當年的口號,”陸汀走向那具幹屍,“大概兩個月前,我審了一個犯人,就是陸岸婚禮上搞刺殺的那個。他也知道這句詩。”“所以說那次真的是叛軍幹的咯?”何振聲“嘖”了一聲,“虧你大哥還把我拘了好幾個星期,一點同學情分都不講。”陸汀把裝著三顆綠球和一個建模模型的鐵盒放在地麵上,看著鄧莫遲蹲在自己身側,“是舒銳把你撈出來的?”“是啊,”何振聲也蹲了下來,“他拿他的半個公司當擔保,說凶手另有其人。”陸汀不無驚訝。舒銳喜歡何振聲,這他知道,喜歡了好幾年也沒什麽新進展,按舒銳那個又多刺又嘴硬的臭脾氣來說,也實屬意料之內,但他沒想到,何振聲在發小眼裏的地位已經高過了自己從十七歲就開始打理的shooopp。他本以為撈人隻用花一些錢,他也記得有一次,舒銳下了競標會就在停機場被人連著打了幾槍,膽囊都破了,躺在病床上坐不起來,卻還是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冷笑著說什麽他看了手術全程錄像這點傷影響不大,還說什麽商戰手段有時候就是這麽低級,不過隻要標競上了就能氣死對手。“那個犯人後來怎麽樣了?”鄧莫遲問。“我問了他一些事……他馬上就要說的時候,右邊眼珠突然爆了。”“嗯。”鄧莫遲拎起幹屍的領口,棉線已經變脆,扣子剛被手指碰上就滾落在地,“是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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