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貝家電鈴響起。


    想起陳媽一早便出去買菜,貝君頤披了晨褸下樓,按下對講機。


    “找誰?”


    “你好!我是宅配,有一束花指名送給貝君頤小姐。”


    君頤翻了個白眼——天!真不知道又是哪個偶像劇看太多的家夥想出來的耍浪漫把戲,真會找麻煩!


    “知道了。”


    片刻後,君頤抱著重得要死兼阻礙視線的九十九朵紅玫瑰進門,一下不留神,她絆倒一個重物,腳下一個踉蹌,整束玫瑰脫手飛出,火紅花瓣灑了一地。


    “天啊,我到底踩到了什麽……怡文?”


    君頤低頭一看倒抽一口氣,簡直不敢相信倒臥在地毯上呈爛泥狀的“物體”,居然是自己妹妹!


    怡文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在靠枕堆中蠕動了下,手裏還抓著電視遙控器。


    “嗚……大姐你踢到我了。”


    君頤聽了差點沒昏倒。


    “你這麽早躺在客廳地板做什麽?”


    “嗯……人家在睡覺……”怡文含糊不清地道。


    “要睡幹嘛不回房睡?等等……你昨晚該不會就是在這裏過夜的吧?”


    “嗯!是啊……”


    君頤抓起怡文的耳朵咆哮:“不成體統!你以為家裏沒大人了嗎?啊?要睡回房睡!”


    “嗚,好啦好啦!”


    怡文隻好從靠枕堆裏爬出來,步伐遲緩的回房去。


    看著怡文無精打采的背影,君頤不覺有些擔心。


    “真不知道那妮子吃錯什麽藥了?”


    又翌日——


    已出嫁的貝家老三貝露琪,中午到出版社交完畫稿,與丈夫韓兆堂一同用過午餐後,然後繞道買了馬卡龍神盒當伴手禮帶回老家,才一進門就看見二姐怡文抱著一桶爆米花,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無趣的午間電視節目。


    “咦,二姐,你今天在家啊?”露琪微訝的問。


    “嗯……”


    “你吃過中飯了嗎?”


    “嗯……”


    “書店今天公休嗎?”


    “嗯……”


    奇怪,她的書店不都是周一固定公休的嗎?但今天不是周一啊!


    而且二姐說話都沒什麽表情,真的很不對勁喔!來試探她一下好了。


    “二姐,你知道嗎?今天……今天外麵下大雪喔!”露琪開始胡說八道。


    “嗯……”


    “而且聽說麥可·傑克森和貓王複活了耶!”


    “嗯……”


    “白宮發布新聞稿,說歐巴馬決定要和小布希在一起。”


    “嗯……”


    露琪見怡文不管她說什麽反應都一樣,不由驚慌失措起來,抓起二姐用力搖晃著。


    “天啊!二姐,不要嚇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被露琪這樣一晃,怡文總算清醒了一些。


    “咦?露琪,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暈!


    “二姐,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陪你去看醫生好嗎?”露琪好擔心的說,還摸了摸怡文的額頭。


    “我沒有不舒服啊!”


    “真的?”露琪半信半疑。


    “真的啦!”怡文強調。


    再翌日——


    怡文帶了一本搞笑漫畫到庭院裏,可是她翻開漫畫,看了很久還是在看第一頁,閱讀是她最喜歡的事,但不知道為什麽,連最輕鬆好笑、字數最少的漫畫也看不進去。


    “二姐?”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怡文嚇一跳。


    她轉過向,看見一身西裝筆挺,提著公事包的弟弟貝一葦就站在門邊。


    “一葦,你怎麽突然跑回來了?”


    身為貝家唯一的兒子,繼承貝裏建設集團成為貝一葦責無旁貸的責任,隨著父親投身於建築業界,為將來接班做準備。


    “我是幫爸回來拿資料。”貝一葦揚了揚手上的光碟。


    其實那隻是一張空白光碟片,他特意跑回來,隻是因為分別接到大姐和三姐的電話後她們都說二姐怪怪的,他放心不下,所以特地選在午間返回老家一趟。


    “嗯……”怡文回避著弟弟關心的目光,不知道該用什麽借口合理化自己的蹺班。


    “人總會有倦勤的時候,累的時候就停下來休息一下,不要太勉強自己。”


    怡文微笑,“我知道。”


    貝一葦仔細端詳怡文的表情,“你看起來氣色真的不太好,是不是有什麽煩惱?”


    怡文忙搖手,“沒有沒有,我怎麽會有煩惱?哈哈……”


    “明晚國家音樂廳有一場很棒的演奏會,我們一起去聽好不好?”


    那一瞬間,怡文覺得好感動。


    她這弟弟從小就非常細心,非常體貼,長得又帥,若不是他一再聲明早已心有所屬,她一琮會將身邊最好的女性友人介紹給他!


    “一葦……”怡文拍拍弟弟的手,“我真的沒事,不要替我擔心。”


    “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麽事不要放在心底不講。”


    怡文忍不住笑出來,“欸,我們之間誰比較大啊?”


    “你,不過你老是迷迷糊糊的,我覺得我當你哥還比較合適。”貝一葦一本正經地道。


    “我哪有迷迷糊糊?”怡文鼓起兩肋抗議著。


    “怎麽沒有,你——”


    怡文看得出貝一葦還想說什麽,但就在此時,他的手機傳入一通簡訊,貝一葦看完簡訊後無奈地歎口氣。


    “我得回去開會了。”


    “嗯,別讓同事等,快回公司去吧!”怡文催促著。


    貝一葦往門口走動,走到一半又折回。


    “怎麽啦?是不是忘了什麽東——”


    怡文話沒未說完,貝一葦張開手臂,摟了摟嬌小的怡文,還開玩笑似的將她抱起,怡文忍不住咯咯笑了出來。


    “二姐,有事隨時給我電話,雖然我現在比較少住在老家,但我們永遠是姐弟,可別跟我生疏了!”貝一葦不放心地叮嚀。


    “我會的。開車開慢一點,注意安全!”


    與弟弟道別後,怡文合上漫畫。


    既然沒有心思看書,也不想再悶在家裏,幹脆出去走走吧!


    暖煦的日光,非假日的午後,沒有目的,不必趕時間地緩慢散步,其實是件非常享受的事。


    怡文穿著印有大頭狗的t恤,刷白牛仔褲,踩著一雙黑色人字拖在街道上閑逛,忽而一名端著咖啡的粉領與她擦身而過,不小心撞上了她。


    “抱歉抱歉!”對方急急道歉。


    “沒關係。”


    對方離去後,還留下一縷要命的咖啡醇香,勾動了她胃裏咖啡因的相思,令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空氣中的殘香。


    天啊!她幾天沒喝咖啡了?起碼三天!天知道她有多想念咖啡的滋味。


    怡文的雙腳象是自有其主張似地掉轉了方向,往怡然咖啡館的所在地走去。


    離“怡然”越近,怡文的腳步就越輕快。當她看見咖啡館門口那個藍白色相間的半圓拱頂小雨蓬時,她的臉上露出大大的微笑。


    站在對街,怡文強自按捺著想飛奔過去的衝動,望眼欲穿地等著交通號誌上的小綠人出現,不料,在這時候,她看見靠窗的位置上,坐著一抹搶眼的火紅身影。


    是玲雅。


    號誌轉換,小綠人伴隨著導盲的布穀鳥輕快的漫步起來。


    行人像魚一樣穿梭在斑馬線上,怡文卻覺得自己的腳重得像是舉不起來。


    想起三天前玲雅對她的說的那番話,怡文不知為何覺得胃部緊縮了起來。


    還有十五秒。


    布穀鳥鳴頻率變快變尖銳,小綠人像是被狗追似的開始急促奔跑。


    還有五秒,五、四、三、二?


    怡文咬著下唇,站在咖啡館的對街,怎麽也不敢踏出那一步。


    號誌轉紅,汽機車像是被放出閘門的獸,暄囂的再度占據路權。


    怡文氣沮地垂下頭,安慰自己:不去“怡然”也沒關係,至少到處都買得到超商的便利咖啡。


    每當咖啡館門上的鋼鈴響起,元朗總下意識的希望走進來的是貝怡文,但每次的希望都成了失望。


    距離他生日,已過三天。


    這三天,怡文不曾出現在咖啡館,倒是她的朋友魏玲雅天天來。


    發生了什麽事?怡文從不曾這麽久沒來。


    他生日那一晚,他吻了她,卻來不及向她表白。自那一晚以後她不再來找他,這代表什麽?她生氣了?需要時間想清楚?或是對他沒感覺?他想知道這三天她的小腦袋裏在相什麽。


    至於魏玲雅——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室內設計師都這麽閑,魏玲雅竟可以在咖啡館一待就一天,不厭其煩的詢問每種咖啡豆的名稱與特質。


    看在怡文的麵子上,元朗努力壓抑下心中的不耐,盡量滿足魏玲雅的好奇心——


    但天知道,他已經快將耐性用盡,因為玲雅的問題越問越私人,對他的興趣顯然高過咖啡,已經快要令他忍無可忍!如果不是顧慮到她是怡文的朋友,他早就將她列為拒絕往來戶。


    元朗走進吧台後的休息區,拿出手機,迅速搜出舊日死黨的電話,撥號。


    電話響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有人應聲。


    “哈啊!喂?”電話彼端先是一記長長的哈欠開場,足見對方仍處在嚴重睡眠不足的狀態。


    “阿濤。”元朗的聲音中帶著低氣壓。


    懶散樣迅速消失,換上精力充沛的聲音。


    “喲,是元朗啊!怎麽會想到打給我?真是蓬畢生輝啊!”


    呆子,“蓬畢生輝”不是這樣用的!但元朗沒心情糾正他。


    “怎麽會打電話給我?是不是有意思要回劇組來啊?”


    “如果我沒記錯,劇組最近殺青對不對?”


    “對,怎樣?”


    “你現在有沒有空?”元朗的聲音持續低沉。


    “有有有!!!隻要是你找我,我隨時人空。”


    “那好,你現在馬上到怡然來。”


    “要幹嘛?”


    “代班。”


    阿濤的腦袋一下子轉不過來。“嘎?代班?有沒有搞錯!”


    “我等你四十分鍾。”說完,元朗掛掉電話。


    “天啊!元朗我真會被你搞瘋……”阿濤用快死的口氣嚷道。


    “‘怡然’交給你了。”元朗拍拍他的肩說道。


    “到底是有什麽火燒屁股的事?”元朗從不拜托別人的,真的很反常喔!


    “改天再說。”


    “等一下啊!費老大要我問你,你最近有沒有在寫劇本……“


    不管阿濤在背後哇啦哇啦地喊什麽,元朗逕自拿了鑰匙,提了紙袋,從後門開了休旅車就離開,直奔“鉛字館”。


    鉛字館內依然播放著輕輕柔柔的音樂,櫃台上依舊插著一大束滿室生香的香水百合,店員林婉玉坐在櫃台後整理即將上架與將要cd上網的書籍資料。


    元朗闖進寧靜的鉛字館,他的模樣太急躁,讓林婉玉有些訝然。


    “元先生?”


    元朗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定下心神。


    “我找怡文。”


    “她今天請假喔!”


    “請假?”這個答案令元朗意外。


    林婉玉起先猶豫了一下,接著小聲透露,“事實上,她已經請假三天了。”


    元朗微蹙起眉,“怎麽了?她生病了嗎?她明天會不會來上班?”


    “不知道耶,貝大小姐沒交代。”其實她也有點擔心,可是她又不好過問老板的私事。


    怡文沒來上班,竟是貝君頤代為請假的?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謝謝,這咖啡請你喝。”


    元朗將裝了兩杯咖啡的紙袋放在櫃台,腳跟一旋,離開鉛字館,開車直驅貝家。


    三天見不到怡文,他既困惑又不安,但當他知道她已三天沒上班,他的心裏隻剩下擔心。


    “唔……不好喝,這個呢?嘩,不行,酸味好重!”


    怡文手裏提了一大堆外帶咖啡,從便利超商、星巴克到咖啡專賣店的現煮外帶咖啡,就是沒有一杯喝起來可以取代元朗為她煮的咖啡。


    怡文超沮喪的。


    怎麽辦?今後她要去哪裏解她的“咖啡癮”?


    幹脆幫婉玉加薪,請她每天下午去“怡然”幫她買咖啡?不行,元朗認識婉玉,他一定猜得到婉玉是幫她買,隻有她才會點特調咖啡,也隻有元朗知道她愛喝的口味。


    “傷腦筋……我的味蕾已經被元朗寵壞了。”


    怡文提著自己滿手沉重的袋子。裏頭裝的都是隻喝了一口的咖啡,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有種鼻子酸酸的感覺。


    天色暗了,怡文拖著有氣無力的步伐回家。


    彎進巷口時,她忽然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就在那千分之一秒的瞬間,怡文直覺地倒抽一口氣,踉蹌後退兩步,慌忙將自己的身軀藏回轉角後麵,感覺自己心髒跳得很快。


    她……沒看錯吧?站在家門外的是……元朗?


    元朗站在貝家對麵的那盞昏黃路燈旁,路燈把他的身影拉得好長,他靠著圍牆而立,一手握著攜帶式煙灰缸,路燈下,她看見他的煙灰缸堆滿了煙蒂。


    天,他在這裏站了多久?現在還是咖啡館的營業時間,他怎麽會跑出來?


    忽然貝家的鏤花大門被人從裏麵打開,元朗立即按熄了煙,站直了身軀。


    怡文看見陳媽端了一杯水出來給元朗,元朗婉拒。


    “二小姐還沒回家啊,她也沒帶手機出門,元先生……你要不要改天再來?”


    “沒關係,我不趕時間。”


    “我有打電話給大小姐,她交代請你進屋去等。”


    元朗再度婉拒,“謝謝,我在這裏等就好。”


    “這樣厚……”陳媽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那……不然你渴了再跟我說,這種天氣要多喝水才不會中暑,屋裏還有很多檸檬水,不要客氣。”


    “謝謝。”


    陳媽進屋去了。


    元朗又重新靠回牆邊,準備再燃一根煙。


    躲在轉角處的怡文,這一刻心抖得劇烈。


    他……真是來找她的?可是,她還不知道要怎麽麵對他……


    元朗在彈開打火機時,忽然嗅到一縷絕不會錯認的味道。


    怎麽會有咖啡的香味?


    他轉過頭,不意與躲在轉角隻探出一顆頭的怡文打了個照麵。


    “怡文?”這是她家,她躲在那裏做什麽?因為不想見到他嗎?


    想到這裏,元朗的眼色黯了幾分。


    怡文嚇了一跳,沒料到會被元朗發現,她有點想逃走,可是又覺得很沒禮貌,隻好硬著頭皮走出來。


    “嗨!”她有點心虛的打招呼,卻不太敢正視他。


    “嗨。”元朗收起香煙,看著眼前微低著頭的小腦袋,感覺很複雜。


    看見她人好好的,沒病沒痛,他很高興,想緊緊擁住她;可是想到她整整消失三天,都不去找他,讓他寢食難安,又很想吼她,他不知該說什麽,最後,他隻好挑了個安全的話題開頭。


    “你去買咖啡?”元朗看著她手上提滿了袋子,皓腕上勒出許多紅紅白白的痕跡。


    “呃……”


    “買這麽多,全都是你要喝的?你喝得下?”他取下一杯,看見本子上印的字樣,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嘲弄。“city café? 什麽時候開始你改喝這種咖啡?”


    “不是……”她急急否認。


    “想喝咖啡為什麽不去我那裏?”


    怡文抬起頭望住他,表情有些驚惶失措,什麽都還未說出口,眼眶已經紅了。


    在這沉默的時刻,元朗驀然明白了她心中想的,卻說不出口的話——


    她想要找出能取代他煮的咖啡。


    這個認知,使他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無形的利爪抓破一個洞,痛徹心扉。


    很好,今晚總算沒有白來,至少他得到了他要的答案。


    元朗平靜地將那杯放回袋中,還她。


    “我走了。”


    怡文提著滿手冷掉的,他轉身離去時,她的心也涼了大半。


    她知道元朗一定誤會了,她張口,聲音卻卡在喉中,喊不出來。


    有時候,人不會意識到這個人對自己的重要性,人都是在即將失去時,才測得出這個人在心底的重量。


    為什麽她總喜歡往“怡然”跑?為會麽她話都能跟他說?過去她從未正視過這些問題,直到玲雅宣告她愛上元朗為止,那一刻,她才驚覺自己心底真實的感情。


    天!她是這麽盲目,如此遲鈍,不曾察覺元朗對她而言,早已不隻是一個朋友,他對她的在乎,也早就超越了朋友的界限,是她一直視而不見。


    “元朗,我不懂,為什麽愛神的金箭老是繞過我?你說,我會不會是被丘比特給遺棄了?”她曾這麽問他。


    “你想太多了。”


    “你又知道了?”


    “你的幸福已經在前麵等你,隻是你還沒有發現而已。”


    殊不知她誤會了丘比特,他並沒有摒棄她,是她忘了傾聽心的聲音。


    當時她沒有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她現在發現了,可是……這一切會不會太遲了呢?


    蹲在地上,將小臉埋在膝上哭得好傷心,沒有發現元朗在此時折返。


    元朗原本已經走遠,但上車前卻看見她在路燈下縮成一團哭泣的樣子,她的眼淚摧毀他的理智,讓他的心可怕地揪緊著,到最後,他走不開——


    他沒有辦法丟下正在哭泣的怡文走掉!


    “怡文……”他的手角上她顫抖的肩,將她摟進自己懷裏。


    怡文在淚眼矇矓中,發現元朗居然折回來,她低喊一聲,哭著抱緊他,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對他喃喃說話。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嗚嗚,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好討厭自己……嗚嗚……”


    “怡文,你先別哭,有什麽話慢慢說。”她像是非常沮喪,非常煩惱,一直嗚嗚咽咽地哭得非常傷心,但她說了什麽元朗完全有聽沒有懂。


    “你不懂……我覺得很內疚……嗚嗚,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元朗,我……”


    怡文哭到最後,講的話根本已變成外星語,超乎元朗的理解範圍。她重複著同一句話,元朗努力分辨她的外星語,一直到第五次,他才聽懂了她的話,而那句話,卻深深震撼他的心。她說——


    “元朗,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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