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灼燒的疼痛感一波又一波地,重複撕裂著裴恩的身體,他迷迷糊糊的恢複了些許的意識,他睜開沉重的眼皮,在昏暗的燈火下,小幸激動、瑩然的雙眼正注視著他。


    「小幸……小幸……」他艱難的開口,聲音小到連他自己都快聽不見。


    「裴恩--」小幸驚喜的叫了出來。她聽到了裴恩的聲音,也看到了裴恩張開的眼睛。她流下了歡喜的淚水,哽咽的道:「謝天謝地!你總算醒過來了!我擔心害怕極了,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呢!」


    「一天一夜?」裴恩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識有這麽久的時間。對他而言,上官運打傷他好像是剛才發生的事一樣。


    「來,喝點水。」小幸端來一碗清水,扶著裴恩的肩膀喂他喝下。


    「抱歉,這裏隻有水,沒有其他的東西可吃。」


    裴恩可想而知上官運不會給他們食物的,能給他們水喝,已經是上官運最大的慈悲了。


    「可憐的小幸,你一定餓壞了吧!」裴恩歎道。


    「我沒有關係。」小幸看著他,嚶嚶的哭了起來。「對不起,裴恩……」她邊哭邊說:「我什麽忙都幫不上,害你受這麽嚴重的傷……」


    「傻瓜,這不幹你的事啊!」裴恩擠出微笑說道。「如果真要怪的話,都怪我不好!唉……」重傷後的他說起話來竟感吃力,他有氣無力的勉強往下說:「其實我早料到事情會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麵了,是我太樂觀了,才會……咳咳……」他忽然感到胸口一陣鬱悶,忍不住咳了幾聲。


    小幸緊張的抱住他:「裴恩……」


    「小幸,我沒事。」裴恩安慰她。「來,扶我坐起來好嗎?」


    小幸很小心地扶起裴恩軟綿綿的身體,她見他盤腿而坐,雙手放在腹部的位置,不禁好奇的間:「裴恩,你這是……」


    「我要用自己的內力來療傷。」裴恩胸口受傷嚴重,幸運的是他感覺到胸骨並沒有斷裂,上官運這一掌要是打在小幸或上官虹身上肯定必死無疑,他能逃過一劫,全賴他深厚的內力,化解了上官運部分的掌力。現在,他就要以生平的內力來為自己療傷,隻是這很耗費時間的,大概十天半個月他的傷才會痊愈,但他擔心小幸,他怕以她柔弱的身體在這陰暗潮濕的地牢中捱不了這麽久的。


    「你不用為我擔心,我的傷勢很快就能痊愈的,不礙事的。」看到小幸憂慮的神色,他不得不說謊安慰她。


    「嗯。」小幸點點頭,她一直都是相信他的。


    裴恩閉上眼睛,調整呼吸節奏,用功起來了。


    小幸不敢打擾他,她靠在牆上,過度的驚嚇和疲累讓她不知不覺的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猛然被驚醒,她看到有人正在開啟牢門厚重的鎖,鎖很快被打開了。上官虹先衝進來,再來就是沈駿。


    「師弟,師妹……」裴恩太驚訝了。


    「沒時間了,我們快走。」上官虹牽著小幸,沈駿扶著裴恩,四個人快速地經過被點了昏穴的四名看守牢房的弟子,出了地牢。


    他們很快的來到後院。這一路上,他們很幸運的都沒有遇到任何人,連隻貓也沒有。上官虹取出鑰匙打開平日很少使用的後門,出了後門,一棵梅樹下有匹黑馬等著他們。


    「二師兄,你傷成這樣還可以騎馬嗎?」沈駿擔心的問。


    「不能騎也要騎。」上官虹看著小幸:「小幸,你會騎馬嗎?」


    「我不會,但我可以試試!」


    「你隻要好好捉住韁繩,要它動就甩一下,要它停就收住韁繩,很簡單的,你不用害怕,這匹馬很溫馴,你一定駕馭得了它的。」上官虹說完,指著係在馬背上的藍色包袱對小幸說:「這包袱裏有銀兩、食物,還有給二師兄塗抹傷口的藥。記住,下山後能走多遠就走多遠,越遠越好,這樣我爹才不會找到你們……」


    「師妹,師父他人呢?」裴恩突然開口問道。


    上官虹低聲的說:「他讓我給灌醉了!」


    「我們這一走,你們怎麽辦?」裴恩又問。


    「這……」上官虹和沈駿互看對方一眼,然後沈駿笑嗬嗬的說:「二師兄你不用擔心我們啦!師父他又沒親眼看到是我們放你走的!」


    「就是說啊!」上官虹也說:「就算我爹懷疑到我頭上來,我是他的親生女兒,你還怕他會殺了我不成?」


    「唉!」裴恩歎氣的道:「師妹、師弟,你們是在白費工夫了!我傷重能逃得了多遠?隻怕我一下崤山,就讓師父給逮到了!」


    「不會的!」上官虹急切的說。「二師兄,你放心,我自有辦法絆住我爹爹的。」


    「哦?」裴恩懷疑。「你有什麽辦法?」


    「哎喲,反正我就是有辦法就對了!」上官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將小幸推上馬背,再幫沈駿扶裴恩坐在小幸身後。


    「你們……」裴恩真的不放心他們兩個。


    「二師兄,你什麽都不用說了!快走吧!」上官虹催促他。


    沈駿也催促道:「二師兄,我和師妹不會有事的,你們趕快離開吧!」


    裴恩感到一陣熱浪襲上眼睛,他閉了閉眼睛,再張開濕潤的眼睛看向上官虹他們。「謝謝你們。」他感動的道:「我這一輩子,永遠不會忘記你們的。」


    「我也是,師兄。」上官虹深情的看心上人最後一眼,強壓抑住不舍的心,鎮定的對小幸說:「小幸,我二師兄就交給你了!」


    「上官姑娘……」


    「什麽都不用說了,小幸。」上官虹溫和的說。「我認輸了,而且是輸得心服口服,因為我所認識的二師兄一向隻為自己活,可是你卻改變了他,讓他可以為你犧牲生命,不管我再怎麽愛他,也無法像你一樣的改變他,」她自嘲的笑了笑,「你說,我能不認輸嗎?他是你的了,小幸,我祝福你們,真心的祝福你們。」


    「上官姑娘……」此刻再多的言語也形容不出小幸感動又感激的心情,她對上官虹伸出手,上官虹立即伸手與她相握,兩人都露出了笑容,那是屬於友情的笑容。


    「去吧!」上官虹硬下心腸在馬臀上重拍了一下,馬兒揚起前蹄,嘶的一聲發足奔向前去。


    「二師兄,小幸,下山路時可千萬要小心哪!」上官虹不舍的叫聲從後麵傳來。「後會有期哪,二師兄。」


    「二師兄,後會有期。」沈駿的聲音越來越小聲。


    裴恩難過的回頭,上官虹和沈駿已成了兩個黑點。「後會有期?」他在心中深深地歎息,他知道「後會有期」是個奢侈的夢想,也許他永遠不能再見到他們了。


    奔出了一大段路,昏昏沉沈的裴恩突然聽見小幸大呼一聲:「裴恩!」,接著馬兒停住了。


    裴恩睜眼一看,脫口驚呼:「大師兄?」


    站在馬兒前麵的人正是方晟。裴恩搖搖頭,無奈的笑道:「我早該想到師父會安排你這步棋了!」也難怪上官運會放心的讓上官虹灌醉他,原來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而安排方晟守在這裏。上官運對方晟很放心,因為他知道方晟視裴恩為眼中釘,他絕對不會放裴恩走的。


    月光將方晟的身影照得又長又大,宛如巨人一般。他看著馬背上的兩人,冷冷的道:「是師妹和沈駿吧?」


    裴恩不承認也沒有否認,他們兩人心中都知道方晟是多此一問,大家心知肚明。「大師兄,」裴恩懇求的看著方晟,「你捉我回去覆命吧!小幸她是無辜的,能不能請你高抬貴手放她一馬呢?」


    「你求我?」方晟大感意外。一向心高氣傲的裴恩會求他?他不是在作夢吧?


    「是的,我求你。」隻要小幸能得救,沒有了尊嚴又怎樣?「大師兄,這是我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後一次。」裴恩吃力地說道。


    小幸放開韁繩,回身抱住他。「你怎麽可以說這種話呢?裴恩!」小幸急出了眼淚。「你要丟下我一個人回去赴死?我不準!我不要!」


    「小幸,」裴恩虛弱的笑著。「隻要你能活下去,我變成怎樣都無所謂,即使是死……」


    「不要不要!」小幸淚如泉湧。「要死就一起死,你以為你死了我可以一個人活下去嗎?」她邊哭邊喊:「我不要!我不要過沒有你的悲慘日子!我不要……」


    「夠了!」方晟突然大喝一聲。裴恩訝異的看著他,小幸也停止了哭泣,「你們走吧!」方晟語出驚人的道。


    「大師兄……」裴恩無法相信這句話是從方晟的口中說出來的。


    方晟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喃喃自語道:「今晚的月色太昏暗了,我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聽到。」


    「大師兄!」裴恩感激的淚水盈滿眼眶,他拭去眼角的淚,對小幸說:「小幸,我們走吧!」


    在馬兒經過方晟的身邊時,方晟驀然說道:「保重!」


    「你也是,大師兄!」在明亮的月色下,馬兒迅速地從方晟的視線範圍裏消失了。


    *****


    「裴恩,你還好吧?」全神貫注在騎馬上麵,小幸仍不忘裴恩的傷勢,她回過頭看他。


    「嗯。」裴恩模糊的應了一聲。小幸看他雙眼黯淡無光,俊美的臉上已無昔日的神采飛揚,胸口不禁一痛。


    「你再撐著點,我們就快到山腳下了!」小幸話剛說完,一直被她控製的很好的黑馬突然舉蹄狂嘶,裴恩傷重無力率先從馬背上跌落,小幸尖叫著要抱他,也跟著跌到泥巴地上了。


    「裴恩--」小幸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她挨到裴恩身邊,抱住了他。


    「小幸,我沒事。」這時有個黑影朝他們逼近,裴恩抬頭一看,心頓時涼了半截,他訥訥的喊道:「師父。」


    上官運冷冷的看著他,眉宇之間流露出來的殺氣連不諳武功的小幸都能感受得到。


    「你以為你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嗎?」上官運冷笑的說。


    裴恩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是活不了了,他注定一死,小幸也是,因為上官運不可能會放過小幸的。


    「小幸,」裴恩握住小幸冰涼的手,黯淡的眼睛忽然間又有了光彩,他癡癡的看著她說:「我們雖然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卻能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們一起死吧!」


    「嗯。」小幸用力的點頭,她含淚的笑道:「不能同生,但求同死,裴恩,我們一起死,我們永遠不分開。」


    兩手相握,心相係。在此時,死亡對他們來說,不但下是件可怕恐怖的事,反而是件甜蜜美好的事。沒有什麽事可以分開這對有情人,即使是死亡。


    裴恩情不自禁的擁小幸在懷中,在她的櫻唇上深深的一吻,也是最後的吻。


    「小幸,我愛你。」


    「我也愛你,裴恩。」小幸緊緊抱住他的腰,她從沒有感到如此的幸福過。


    上官運一言不發的,冷眼的看著這一幕。「話別完了嗎?」他不耐煩的說。


    「既然話別完了,就該上路了,讓我送你們到黃泉路上做對同命鴛鴦吧!」


    上官運高高舉起手來,裴恩和小幸相視而笑,等待最後一刻的來臨。


    「爹--」一聲淒厲的慘叫聲讓正在運功的上官運放下手來,他看到他的女兒上官虹跌跌撞撞的奔至他麵前,除了她,還有方晟和沈駿。


    「你們還敢來?」上官運怒道。


    「爹--」上官虹淚眼汪汪的向父親磕頭。


    「虹兒求您饒了二師兄吧!」


    「住口!」上官運一巴掌打在上官虹的臉上。「不要臉的東西,你到底還是不是我上官運的女兒啊?你這樣一再的幫著外人來背叛我,算我白養你了!」他氣得快瘋了,連聲音都變了。


    「爹,求你放了二師兄,你要打要罵,女兒都隨你。」上官虹嘶聲喊道。


    「師父,請饒裴恩一命。」方晟和沈駿也跪下了。


    「你們這兩個叛徒!」上官運咬牙切齒的罵道。「我還沒有找你們算帳呢!你們都自身難保了,還幫別人求情?我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


    「大師兄,師妹,師弟,你們不要再幫我求情了,沒有用的,各位對裴恩的恩惠,裴恩隻有來世再報了。」裴恩看向上官運,一臉的平靜,「師父,我一人做事一人當,你要我的命你就拿去吧!我隻希望你能原諒師妹他們,他們之所以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都是因為我,他們絕對沒有背叛你的意思。」


    「好,那我就了了你的心願!」上官運一舉起右手,上官虹即沒命的撲向他,抓住他的右手。


    她哭喊著。「爹,你敢殺他,我就死給你看,我是說真的。」


    「你……」上官運瞠目結舌的看著女兒,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方晟也說:「師父,您要是殺了裴恩,我馬上離開崤山派。」


    「師父,我也是。」沈駿高聲說道。


    「你們……」上官運跺腳,他搖著頭大聲喊道:「反了,反了!你們這算什麽?反過來威脅我嗎?一個是我的親生女兒,兩個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徒兒,你們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嗎?」


    「爹呀!」上官虹扯著上官運的衣袖,哭泣的嚷道:「裴恩是你最心愛的徒兒不是嗎?你怎麽忍心對他下毒手呢?他不是別人啊,他是裴恩啊!」


    「師父,」沈駿壯起膽說道:「二師兄是您的入門弟子,是我們崤山派的二師兄,縱使他有千錯萬錯,看在他是您徒兒的份上,您非致他於死地不可嗎?您為什麽就不能網開一麵呢?再說,這事真要傳出去,說您因為二師兄不照您的意思殺一個女人就殺了他,您說外麵的人會怎麽想我們崤山派呢?會怎麽想您呢?」


    「徒兒希望師父三思而後行。」方晟接著說:「您是我們崤山派所有弟子所尊崇,所敬愛的師父,但是,如果你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徒兒,您就不是大家所尊敬的師父了!」


    上官虹、沈駿和方晟的話讓上官運陷入了沉思。大家看著他幾乎沒有什麽表情的表情,猜不到他心中真正所想的,大家的心都是七上八下的。忽然,上官運目光炯炯的瞪向裴恩。其他三人都怕他突然下殺手,而裴恩則是一臉的坦然,他反而是他們五人當中表現最冷靜的一個。


    上官運沉默的看著裴恩,他的腦海裏浮現的全是裴恩的影像,從他十六歲到現在,每一個階段的裴恩喚醒了上官運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一個部分。裴恩,他的愛徒,即使他令他失望,令他哀莫大於心死,令他絕望,可是他還是他曾經喜愛過的徒兒,那個他一心一意要栽培他做崤山派掌門人的裴恩啊!


    上官虹的話讓他動搖了,沈駿和方晟的話又讓他更深入的思考了一些他不曾想過的問題,他不得不承認這三個小鬼說的都有道理,要殺裴恩是很容易的,可是這對他來說是一點好處都沒有,相反的,壞處卻一大堆。裴恩是該死,但是不應該由他來動手,再說他也打了裴恩一掌,算是教訓過他了,不是嗎?


    上官運轉過身,背對著他們。「罷了,你們走吧!立刻離開崤山,我不要再看到你們。」


    「師父--」方晟和沈駿驚喜的叫著。


    「爹--」上官虹高興的淌下淚水。


    裴恩和小幸互看著對方,兩人都是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


    「趁我還沒有反悔之前,趕快滾吧!」上官運在心中重重地歎息著。在江湖人眼中行事總不按常理出牌的他,這次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忽然仁慈了起來。也許,也許是他真的不想裴恩死吧,也許是他擔心讓沈駿和方晟說中,這兩者皆有,但前者的因素多了一點。


    上官運話一說完,上官虹他們馬上行動,很快的將裴恩和小幸扶上黑馬。


    「二師兄,你們快走吧!」上官虹好怕上官運會變卦,她急急的催促道。


    「對啊,快走快走。」沈駿和上官虹想的一樣。


    裴恩感動的淚水充斥整個眼眶,千言萬語道不盡他對他們的感激及感謝,他朝他們點點頭,然後對小幸說:「我們走吧!」


    「嗯。」小幸輕聲的向他們說聲「謝謝」,依依不舍的騎著馬往山下馳去。


    *****


    當小幸他們離開崤山,抵達小幸居住過的小鎮,已經是即將天明的時分了。


    騎馬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小幸陷入了彷徨不安的情緒裏。她想就近找家客棧讓裴恩好好休息養傷,因為以裴恩的傷勢,實在不宜做長途的奔波跋涉,但是她又擔心這個小鎮有崔嘉澍在,她不敢想像如果遇到崔嘉澍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到底要留下來還是離開?她一時間拿不出決定來。


    「裴恩,你怎麽樣了?」好久沒有聽到裴恩的聲音,小幸回過頭問伏在她背上的裴恩。


    裴恩幽幽轉醒,他輕哼著:「我們到哪裏了?」


    「我住過的小鎮。」小幸見他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她著急的說。「裴恩,你說我們要不要找間客棧……」


    「不要,太危險了!」裴恩雖然是昏沉沈的,不過他想到崔嘉澍也在這小鎮這一點,現在的他任何人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扳倒他,他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和小幸,他不能冒險。


    「小幸,你還記得我們初次相遇的那座山嗎?」裴思想到了一處可以藏身的地方。


    「記得啊!好像離這裏……」


    「不是很遠,大約三十裏左右。」裴恩無力的說:「小幸,你聽我說,我知道那山上有個小木屋,大概是以前的獵戶住過的,小木屋後麵有泉水。我們有上官虹給我們的食物,我們可以在那兒住上一些時日,待我的傷好得差不多,我們就不用怕崔嘉澍了,住在那裏,又可以避開他,你說好不好?」


    「好,太好了。」小幸連聲說「好」。這樣的話就不用長途跋涉,裴恩可以安心養傷,又不會讓崔嘉澍發現,還有什麽地方比它更適合的呢?


    於是,他們決定前往他們初次相遇的山上。他們花了兩個時辰到達山下,上山時小幸下來牽著馬,留裴恩坐在馬背上,一步步小心地走著山路,當他們看到小木屋時,剛好過了正午時分。


    走得滿身是汗的小幸顧不得自己的疲憊,她先至小木屋探查裏麵的狀況。這小木屋好像很久沒有人住了,裏麵到處是蜘蛛網和厚厚的灰塵,不過桌子椅子還有一些民生用具倒是齊全,隻不過沒有床,隻有一堆幹稻草。


    小幸找到一支竹掃把,用最快的速度清掃了起來,好不容易一切都整理妥當,她才把半睡半醒的裴恩扶進來,讓他躺在稻草堆上,再到屋後打了幹淨的井水,用碗盛著喂他喝下。


    「裴恩,你覺得怎樣?」她溫柔的用水幫他擦拭驗上,手上的泥垢。


    「我很好。」裴恩歎了口氣,看著她說:「我真的沒有想到,我還可以看到今天的朝陽。」


    小幸緊咬著唇,忽然悲從中來,哭了出來。


    「小幸?」裴恩緩緩的對她伸出手,小幸捉住他的手,輕輕地靠在他身上。


    「裴恩,我好怕……」她啜泣不已的說。「好奇怪哦!你師父要殺我的時候,我一點都不害怕,可是,可是我現在好怕好怕喔!」


    「傻瓜。」裴恩把下巴靠在她的額上,親了親。「我們一起度過最危險的一刻了不是嗎?我就在你身邊,有什麽好怕的呢?」


    小幸抬起頭來,愛憐橫溢的瞅著他。「裴恩,你永遠不會離我而去的,對不對?」


    「對。」裴恩執起她的手,印下深情的一吻。「為了你,我一定要趕快好。無論如何我都不會丟下你的,我會讓你纏我一輩子,賴我一輩子的。」


    「嗯,說好的哦!」小幸破涕為笑了。


    「說好的。」裴恩吻了吻她的臉。


    「肚子餓了吧?」小幸拿出上官虹給他們的包袱,取出兩個包子遞給裴恩。


    「一個就夠了。」裴恩說。不曉得要在這裏住多久,得省著點吃才行。


    饑腸轆轆的小幸也隻吃一個包子,吃完後,她對裴恩說:「累了吧!要不要睡一下。」


    「嗯。」裴恩真的是很累了。普通人要是像他這樣,早就累垮了。他硬撐到現在,胸口的疼痛比不上肉體上的虛脫疲累,他閉上眼睛後不一會兒就沉沉入睡了。


    裴恩睡著後,小幸才想到還沒有處理裴恩的傷口。


    「算了,等他醒來再說吧!」小幸心疼的看著裴恩胸前衣服滲出來的血跡,她用手輕輕撫摸他流著冷汗的額頭,喃喃的道:「可憐的裴恩,你一定很痛很痛吧!」


    她一直看他,一直摸他,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濃濃的睡意布滿了她的四肢百駭,模模糊糊的,她的眼皮不聽使喚的垂了下來;朦朦朧朧的,她倒向裴恩身旁的稻草堆;茫茫然然間,她的意識逐漸模糊。


    驀然,她被什麽聲音給驚醒了,那是許許多多的腳步聲,然後,小木屋沒有門栓的門被踢開來,她見到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小浪蹄子,我終於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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