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銘也動心了。


    挾大勝而反擊之。


    兵家曰,勢也!


    順勢而為。


    如鼓風張帆,順水千裏。


    然而,禁軍鐵騎新敗,戰力還剩幾何?


    最關鍵一點,楊辰能否壓得住那幫驕兵悍將?


    十萬禁軍鐵騎,可不是飛燕軍騎兵那般聽話啊!


    其實,飛燕軍那些軍官,也沒想象的聽話。


    今天的戰場上,他們沒得選擇而已。


    正如冷秋月的想法。


    死馬當作活馬醫罷了。


    “不可!”


    兵部尚書魏長青大步出列。


    白須飄飄,神色冷峻。


    “陛下,遼軍不是軟柿子。”


    “我軍也不會因為一次反敗為勝,就變得英勇無敵了。”


    “沒準兒,耶律阿保就等著咱們主動出擊!”


    “一戰而定乾坤呢!”


    禮部尚書周子昆出班,憤然指責道。


    “魏長青,你……這是怯戰!”


    “什麽一戰定乾坤?”


    “就算咱們的騎兵拚光了。”


    “不還有三十萬步卒麽?一百多萬京城居民。”


    “難道?還不夠守城?”


    魏長青氣地直撮牙花子。


    那可是朝廷好不容易,才武裝完整的十萬騎兵啊各位。


    難道,你們不知道花掉多少錢麽?


    要真拚光了,遼軍不撤呢?


    大晉朝廷,最後一支野戰部隊就沒了。


    從此之後。


    煌煌大晉,就永遠龜縮在城池裏?


    你們不在乎,本尚書可舍不得。


    皇帝陛下,他一樣舍不得。


    “周子昆,你懂什麽?”


    “我軍進攻,遼人避戰怎麽辦?”


    “他們完全可以躲入艦船投石機的保護範圍。”


    “至不濟,主力還可以通過浮橋,撤回東岸去。”


    周子昆不甘示弱。


    “哈哈哈,遼軍投石機?”


    “他們打得過飛燕軍的那種大殺器,弩炮麽?”


    單雄飛冷不丁地提醒道。


    “周尚書,飛燕軍的特製火油彈,一枚得十兩銀子。”


    “製作難度大,庫存……聽說也不多!”


    呃!


    周子昆啞火了。


    如果長公主扣著那種特製的火油彈,舍不得多打。


    那還真拿避戰的遼軍沒辦法。


    遼皇完全可以等。


    等西路軍破了鄭州,合圍之勢徹底形成再說。


    攻打封丘。


    耶律阿保肯定舍不得派騎兵攻城。


    後續的漢兒軍,會源源不斷地調來。


    等待,反而對遼軍有利。


    梁讚忽然眼神一亮。


    “單雄飛,弩炮太重,你弄不回來。”


    “走通濟渠船運呢,又怕被遼軍繳獲了,反而不利於我朝!”


    “可特製火油彈,帶幾枚回來總沒問題吧?”


    “咱們工部的製造能力,是崔各莊的幾十倍。”


    “給本官三天時間。”


    “工部絕對能造出上萬枚來。”


    “韓扣扣,十萬兩銀你總不會摳摳搜搜吧?”


    戶部尚書氣得吹胡子瞪眼。


    十萬兩?


    你張嘴就來?


    “姓梁的,你以為戶部自己能生銀子麽?”


    “此戰,死傷騎兵一萬八千多。”


    “光是撫恤銀子就超過五十萬兩。”


    這筆錢還不得不如數發放。


    上上下下,連揩油克扣都不敢。


    大夥兒還指望著官兵守住封丘。


    也就是守護著大家的身家小命呢!


    韓文天指著周子昆罵道。


    “你個老糊塗,上下門牙一磕。”


    “十萬精騎,說打光就打光啊?”


    “四百萬兩銀子的撫恤你來掏?”


    “你他娘的也不算一算,國庫拿得出這筆錢麽?”


    韓文天如此大罵。


    還當著皇帝的麵兒粗話連篇。


    可不少大臣卻眉頭緊鎖,無人覺得韓文天有何不對。


    打仗就是打錢。


    雖說朝廷得益於玻璃這塊暴利的敲門磚。


    國庫收入翻了兩三倍。


    可眼下,遼軍馬踏京畿,所有買賣都停了。


    外地的稅賦和糧草,很難運進來。


    通濟渠太狹窄了。


    遼軍對付水軍戰船費勁,還燒不掉大晉的運輸船麽?


    因此,國庫的存銀是有限的。


    真要掏出四五百萬兩銀子支付撫恤。


    剩下的錢,哪夠幾個月的守城戰?


    別的不說,三、四十萬軍隊,每個月要不要發餉銀?


    更多的丁壯輔兵,就不需要養了?


    傻子都知道。


    國庫那點存銀,是禁不住大手大腳亂花的。


    魏長青幽幽地補刀。


    “老梁,海口不要誇了。”


    “你當初仿造東宮的精甲。”


    “質量差多遠,你心裏沒點數?”


    “人家都覺得製作困難的特製火油彈。”


    “你敢立下軍令狀?”


    “三天內,保質保量的搞出來?”


    梁讚有些訕訕。


    牛皮是要吹的。


    他原本想,就算弄不出一樣的。


    有個三五成威力,上萬枚打出去。


    依靠弩炮多出幾十步的超遠射程,也足夠遼軍喝一壺的。


    但是,魏長青要他立下保質保量的軍令狀。


    這不能夠!


    他的腦袋還不想搬家。


    朝堂上決定一件事,哪能短時間結束?


    吵吵鬧鬧就到了紅日西沉,華燈初上。


    西廠總督汪喬年疾步走進大殿。


    “陛下,水軍劉誌部,返回西南水門了。”


    “一路有驚無險!”


    皇帝司馬銘一愣,略帶怒氣地質問道。


    “劉誌他要幹甚?”


    “朕不是下令,讓他的船隊協防飛燕城麽?”


    汪喬年樂嗬嗬地稟告道。


    “陛下,他沒有違背您的旨意。”


    “劉誌部是送東西回來的。”


    “好家夥,一次拉回來上萬匹死馬呢!”


    “他們正在緊急卸貨,說還得去拉一趟。”


    “這是長公主免費送給京城的。”


    “說馬皮、馬脊筋對城防戰有用。”


    眾大臣轟然議論起來。


    長公主也太大方了吧?


    韓文天和魏長青交換了一下眼神,均是欣慰地點點頭。


    兩萬匹膘肥體壯的死馬,以京城的物價。


    光是賣肉、買骨頭,價值就超過三十萬銀子。


    更別說那些脊筋、馬皮,鬃毛,都算戰略物資。


    給再多都不嫌少的。


    這下好了。


    此戰的撫恤金,不需要國庫破費了。


    等於,長公主大手筆給墊付了。


    皇帝長歎道。


    “諸位,你們還看不出那丫頭的意思麽?”


    “她送這些東西來。”


    “可不僅僅是給咱們儲備肉食和帳篷、毛刷子的。”


    “她呀,在隱晦地提醒朕,也在提醒爾等。”


    “多造些投石機吧!”


    “不要心懷幻想啦,這場攻城戰,避免不了。”


    另一層意思皇帝沒說。


    大丫頭是在堵他的嘴呢。


    該給的,她不會吝惜。


    有些東西,朝廷暫時就別打主意了。


    有那折騰的時間,多搞點實用的城防利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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