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燈如豆。


    昏黃的光芒映照著桌椅帷帳。


    寇確仰躺在床榻上,渾身的傷口都有些癢酥酥的感覺。


    很想抓撓。


    可惜他暫時動彈不了。


    就算能動,他也不會去撓傷口。


    這是生肌好轉的跡象呢!


    不知道過了多久。


    寇確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叩叩叩!”


    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時間到了第二天,那位軍醫又來了。


    這次他脫掉了一聲黑鐵精甲,換上鐵灰色筆挺的軍裝,腳下還踩著黑色的高腰馬靴。


    看起來精神奕奕,威武挺拔。


    寇確偏過頭來,饒有興趣地問道。


    “是……楊辰那小子折騰的新軍服?”


    軍醫端木春嗯嗯地點著頭,還特意立正、左轉、右轉。


    他才參軍大半年。


    還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夥。


    “是呀是呀!”


    “總管大人,這身軍裝,好看吧?”


    寇確微微一笑,難得的沒有懟幾句。


    說什麽嘩眾取寵,特立獨行什麽的。


    “嗯!”


    “很是方便簡潔,穿著也顯威風,不錯不錯。”


    “你跟遼軍打過麽?”


    端木春頓時驕傲地昂起頭。


    “打過呀!”


    “年初的時候,我們去洛州滏陽河救了一萬多難民。”


    “那次,我還還是隨軍救護兵呢,就親手殺過一個遼人。”


    “五月份,我們駐軍黃澤寨,跟遼州搶收麥子,動靜鬧大了。”


    “那次韃子騎兵,漢兒軍糾集了三萬多人攻寨。”


    “咱們當時隻有一萬新兵。沒辦法,軍醫都算老兵了,提刀子上唄!”


    “咱們大敗遼軍之後,他們一直龜縮在城裏,再也不敢露麵了。”


    “我射殺三人,砍死一個韃子騎兵,自己毫發無傷,厲害吧?”


    寇確都無語了。


    你還是軍醫呢?


    簡直是衝鋒陷陣的戰場猛將嘛!


    按照你取得的人頭數,在晉軍中,都夠晉升百戶官了。


    大晉沿襲大周朝的人頭酬功製度。


    一顆人頭,小兵升任隊長。


    再殺兩人,隊長升小旗官。


    再殺四人,小旗升百戶。


    實際執行起來,哪有這般嚴苛?


    如果大晉軍隊都這麽能打。


    哪還輪到遼軍馬踏江南?


    沒準兒,咱們的幽雲十六州都收回來了。


    因為,遼國可沒那麽多兵,讓咱們去殺。


    端木春邊嘮嘮叨叨,邊細心幫老頭拆開紗布,檢查了傷口恢複情況。


    寇確樂嗬嗬地問道。


    “你很厲害呢!”


    “那按照你的軍功,應該在你們新軍,排名靠前吧?”


    “如今,你是個啥官職?”


    端木春不好意思地道。


    “我的修為不高,殺敵本事……也就一般。”


    “戰績嘛,拍在一萬名之後吧!”


    “主要是後來,我負責暫一師一團的野戰救護所,就沒機會上陣殺敵了。”


    “對了,您這傷,恢複得很好。”


    “明天,就可以抬出去曬曬太陽了。”


    “十天下地,沒問題!”


    寇確聞言,心中大為歡喜。


    老天爺,自己可是被戳了好幾刀。


    腦袋還被虎槍砸了一下。


    如此重傷,十天就能下地?


    新軍的醫術水平,簡直太神奇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擱以往,不得躺得渾身發黴才怪呢!


    “野戰救護所?你們那個參將部,呃,暫一師。”


    “想你這樣的軍醫很多嗎?”


    端木春手腳麻利地換了新紗布,嘴裏不緊不慢地道。


    “不多,師部叫野戰醫院,一共四十八人,但護士也能幫忙。”


    “這次,我們團救護所的,我都帶來井陘了。”


    “您放心,您的部下,基本上沒有因為救治不及時而意外死亡的!”


    “我軍每個小旗部,就有兩個救護兵,戰場上的緊急包紮,止血都會。”


    “每個百戶部,就有兩個初級醫師了。”


    “營千戶部也有個救護所,醫師和護士各六人。”


    “團遊擊部,師參將部還得翻倍。”


    寇確聽得連連驚歎。


    新軍的醫療體係太發達了。


    實際上,端木春帶來的,不僅僅是他救護所的二十四位軍醫、護士。


    下麵各單位,包括救護兵都進城了!


    要是雄州軍也如此,戰場上隨時都能包紮醫治,那得少死多少人?


    須知,救活一個傷兵,就等於多了一個合格的老兵。


    由此可知,楊辰麾下的日月新軍,有多能打了。


    第三天一早。


    朝陽剛剛升起。


    小鳥兒在滿是露水的枝葉間歡快嬉鬧。


    寇確坐在簡易的輪椅上,被韓忠推著出了門。


    他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心情好得不得了。


    “老韓,你去見過他們那位姓秦的女統領了?”


    “感觀如何?”


    韓忠語氣凝重地道。


    “很年輕,不到三十歲。”


    “可修為……不比林子陽低。”


    “而且,老林說,在場的武王高手,還有三四個。”


    寇確鬥雞眼都豎起來了,難以置信。


    “怎麽可能?”


    “子陽可是武王巔峰啊!”


    “沒有他一路暗中拚命,你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你說一位二十多歲的女子,就跟子陽相差仿佛?”


    韓忠哭笑不得道。


    “老林一路回來也說,他這四十年來,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其實,他們根本不知道。


    秦麗婉和她手下不少人,大都隱藏了一個或者兩個小階的修為。


    要是出現兩個初期武皇。


    雄州軍第一高手,林子陽多半得驚掉眼珠子。


    接下來,韓忠的話,卻讓寇確的鬥雞眼差點不保。


    “外麵的五千鐵騎,都是具甲輕騎。”


    “就是重要部位全是精鐵那種,戰馬頂著輕箭衝鋒都不怕。”


    “他們的訓練量,比咱們強了不止五倍。”


    “從早到晚天天練,還有練成重傷的。”


    “夥食是真好,一天三頓都有肉!”


    “呃,秦統領給咱們送來了五萬斤魚幹。”


    “說這玩意,以後跟著糧食一起配給,不值錢。”


    “另外,他們幾個寨子會搜集一下。這幾天要送來騎弓,樸刀、長槍,遼軍製式皮甲,大約三到四萬套的樣子。”


    “我們全軍都能換裝。”


    優中選優,雄州軍確實可以擺脫乞丐軍形象了。


    梁忠遞給寇確一分清單。


    上麵還有皮靴,衣物,被褥,箭矢等好多項。


    這爺兒倆有種感覺。


    雄州軍逃亡到井陘,好像老鼠掉進米缸了。


    過了半晌,寇確才擦擦眼角。


    “他們……哪有這麽多兵甲物資?”


    韓忠耿直地回答道。


    “搶的!”


    “搶韃子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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