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寺起火,寺裏的東西大多都燒了,她卻單單把這個匣子帶了出來。


    秦盈盈暗搓搓想著,裏麵說不定放著什麽稀世珍寶。


    梁淮再來時,帶來一支簇新的雙頭鳳釵。


    他沒直接送給溫王妃,而是用盒子裝好,壓在了牆角的石頭下。


    溫王妃趁護衛們不注意,悄悄扯了出來,那熟練的姿勢一看就是做慣了的。


    秦盈盈剛好瞧見了,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溫王妃瞧見她驚訝的神色,隻尷尬了一瞬,很快露出一個笑。


    她把秦盈盈叫到屋裏,第一次當著她的麵打開了首飾匣。


    和秦盈盈想的不大一樣,裏麵沒有稀世珍寶,隻有一些或新或舊的首飾。


    「這些都是他送的。起初他隻是一個百夫長,俸銀不多,隻買得起這種極普通的絨花。後來攢下些錢,送了我第一支銀釵。直到得了官家重用,才買得起這些金飾玉器……」


    溫王妃一樣樣拿給秦盈盈看,眼中的柔情不加掩飾。


    秦盈盈忍不住問:「你們怎麽沒在一起?」


    溫王妃垂下眼,苦笑道:「從前沒嫁人時都不能如願,如今我已上了趙家宗譜,就更不可能了。」


    秦盈盈忙道:「抱歉,是我多嘴。我隻是覺得……太辛苦了。」


    「早就習慣了。」溫王妃並沒有太過傷心,反而笑了笑。


    她跟秦盈盈說起了自己和梁淮的事,是一個青梅竹馬、英雄救美,雖不能長相廝守,卻依舊深情不悔的故事。


    溫王妃的娘家在河間府,是當地有名的望族。梁淮也是河間人,卻是下等軍戶。


    六歲那年的上元夜,溫王妃跟隨家人一起觀花燈,被一個雜耍班子衝散,差點被人販子拐走。


    幸虧梁淮及時出現,拿著一把沒有開刃的短劍嚇走了人販子,還耐心地哄她,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給她買糖糕。


    那一年,梁淮也隻有十歲。


    溫家感激梁淮的救助之恩,不僅給梁家送去銀錢,還特許梁淮入府,跟著溫家的郎君們一起讀書習武。


    大昭男女大防並不嚴苛,溫王妃時常見到梁淮,偶爾給他送些筆墨書冊,梁淮時常搜羅些有趣的小玩意送給她。


    一來二去,兩個人就相互喜歡上了。


    隻是梁淮出身貧寒,還是個軍戶,要想娶到溫家嫡女隻有掙軍功一條路。


    為了兩個人的將來,他北上入伍,溫王妃懷揣著兩個人的心願默默等他。


    沒想到,就在梁淮走的第三年,當年的皇後,如今的太皇太後就派人到溫家提親。


    結局不用說秦盈盈也知道了,八成是父母無奈,族人逼迫,皇家強勢,無助的小娘子隻能藏起心中所愛,遠嫁汴京。


    溫王妃與那些話本裏的主人公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她沒想過死,而是選擇了活著,她要親眼看到自己喜歡的人立下赫赫戰功,封妻蔭子,哪怕那個幸運的女子不是她。


    之所以惹得榮王不喜,原因之一就是她一直不肯跟榮王同房。


    她起初對榮王心存愧疚,想讓榮王休了她。


    榮王覺察到她的心思,故意冷著她、拖著她、折磨她,還納了一院子小妾,由著妾室欺負她。


    這些,溫王妃都忍了下來。


    直到那年榮王喝醉了酒,放火燒宮,把她身邊所有忠心的嬤嬤丫鬟都燒死了。


    當時,如果不是溫王妃換上丫鬟的衣裳去了後院,她八成也會被燒死。


    太皇太後為了維護榮王,把燒宮的罪責扣到她頭上,要求先帝處死她。


    幸好先帝仁德,饒了她一命,讓她去西山寺清修。


    正是因為感念先帝的恩情,當年她才會在榮王意圖篡位之時拚著一死救下趙軒。


    溫王妃沒想到,有生之年還會和梁淮重逢,更沒想到,梁淮心裏一直有她,年近三十還不肯娶妻。


    「如今這樣已經很好了,至少可以時常見麵,能看著他係上我繡的腰帶,能收到他的禮物,還能說上幾句話,不求更多了。」溫王妃是真的知足。


    秦盈盈卻很難過。


    一個是上了皇家玉牒的正妃,一個是皇帝麾下的大將軍,若想在一起,比她和趙軒可能性都小。


    秦盈盈沒有意識到,她現在不知不覺在考慮自己和趙軒的將來。


    自從上次見麵之後,過去了大半個月,趙軒時不時派人傳封書信,卻從沒露過麵。


    有那麽忙嗎?


    秦盈盈心裏有點小別扭。


    這天,梁淮又來看望溫王妃,秦盈盈旁敲側擊地問:「最近朝中是不是有什麽棘手的事?」


    梁淮看似溫和細心,卻是個妥妥的直男,毫不猶豫地說:「沒有啊,剛過了秋收,稅銀收上來不少,各部之間還挺和諧。」


    溫王妃暗地裏扯扯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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