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翰飛在傍晚時趕到馬賽市立醫院,一個五十多歲的醫生站在醫院門口,看到他下車,立即迎了上來,“漢森.尹先生?”
他一愣,用法語回答:“是的。”
“你會說法語真是太好了。我是菲利浦醫師,是顏先生的主治大夫。”菲利浦醫生帶他走進電梯,按下五樓的按鈕,“他很幸運,子彈隻差一點點便打中心髒了。”
“那麽……”
“他現在在加護病房,並沒有脫離危險期。”
尹翰飛心中一沉,“他還沒有醒?”
“沒有,請跟我來。”菲利甫醫生帶著他走到加護病房外。
隔著透明玻璃窗,尹翰飛看到費凡躺在床上,全身插滿了管子,臉上毫無血色,就像個沒有生命的木頭人。
“我可以進去陪他一會兒嗎?”
“當然可以,和他說些話,也許有助於他從昏迷中蘇醒。”
“我知道了,謝謝。”
等菲利浦醫生離去,尹翰飛推開病房的門走進去,站了很久才緩緩坐下,輕輕握住他蒼白冰冷的一隻手。
“費凡……不,該叫顏楓,這才是你的真名吧?”頓了頓,他接下去道:“我一直不明白你對顏的關心,因此提防著你,怕你傷害顏,現在才知道這想法有多離譜……你是為了替父母贖罪,是不是?唉……你簡直比我還傻,用這麽蠢的方法……你知不知道這樣做讓顏很傷心、很自責?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顏楓,我很擔心她,她打電話給我時情緒很不穩定,我真怕她會鑽牛角尖。所以,顏楓,為了顏,你一定要好起來!明白嗎?”
稍後,尹翰飛輕輕關上加護病房的門,乘電梯下樓,走出醫院大樓。
“顏!”他忽然朝四周大聲叫起來,“我知道你一定在附近!出來好嗎?不要再躲了,顏,你聽到了嗎?我會幫你的,顏……”
見沒有動靜,尹翰飛環顧著四周,繼續說:“我知道你為了顏楓的事而自責,但是你不能逃避,你不能當它沒發生過呀!顏……”
仍是沉寂,好久好久,久得尹翰飛快要放棄時,顏雪出現了,她像個幽靈似的站在那兒,神色憔悴,連那雙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空洞無神。
“顏!”尹翰飛衝上去一把抱住她,“你還好吧?”
顏雪一言不發,隻是把頭靠在他胸前,雙手環住他的腰。
“顏……”察覺到她的疲累和依賴,尹翰飛心中又是痛惜,又是欣慰。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他第一次覺得兩人的心如此貼近。
“他不會有事的。”他擁著她低語,“他會好起來的。”
☆☆☆
尹翰飛睜開惺忪的雙眼,翻過身才發現睡在身側的顏雪已不知去向。略怔了一下,他起身往加護病房走去。隔著透明玻璃。他看到顏雪坐在病床前怔怔出神。
輕輕推開門,他在顏雪身旁坐下。
“他還沒有醒。”顏雪的聲音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恐懼,“已經三十六小時了。”
“他的情況正在好轉。”尹翰飛柔聲安慰,“會醒的。”
“會嗎?”顏雪喃喃低語,“會嗎?”
“是的。”尹翰飛的聲音堅定有力,“為了你,他一定會讓自己好起來。”
“為了我?”顏雪打了個冷顫,臉色蒼白,“這就是為了我的下場,我差一點殺了他!差一點!”
“顏,別這麽自責,你並不知道他是你弟弟。”
“我知道!”顏雪輕聲低叫,“當時我已經猜出來了,但我假裝不知道,隻是假裝而已,因為那樣我才能殺他……我一直想殺他!”
“顏,你累了。”尹翰飛擔憂地看著她,“別胡思亂想。”
顏雪兀自低語:“我恨楓,打他還沒有出世時我恨他。因為他,爸媽才不理我,因為他,我做錯一點事就會挨罵挨打,以前他們連碰也舍不得碰我一下的。就是因為他,我的世界才全變了。他奪走我的一切,直到最後被趕出家,差點餓死在街……”
那時我就發誓,隻要我活下來,就要報仇,我會殺了害我變成這樣的楓!我一定會殺了他……然後那天,我碰上他,他要告訴我他是楓,可是我不給他開口的機會,那樣我會下不了手……”
“顏。”尹翰飛再也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別說了!”
“不是下不了手,隻是怕沒有借口下手。”顏雪恍若沒聽到他的話,“我逼楓開槍,表麵上說是公平決鬥,其實是在找一個脫罪的借口……砰,槍響了。我打中了楓,他倒在地上,流了好多血,可是臉上卻沒有一點恨我的神色,他隻是說:“對不起……姊姊,對不起……”
顏雪的身子無法抑製地顫抖,眼淚奪眶而出,滴在顏楓的手上。
“他居然跟我說對不起,我幾乎殺了他呀!我是個卑鄙的凶手!”
“顏。”尹翰飛緊緊摟著她,心痛她的自責,“別這樣說自己,你不是凶手,楓他一定也是這樣認為!”
“我是。”顏雪有些失控地叫起來,“我是凶手,我殺了楓!”
“別這樣,顏。”尹翰飛安撫她,“求你別再折磨自己,你這樣我心中很難過。”
顏雪完全不理會,用力握著顏楓的手大叫:“顏楓,你聽見沒有?我是故意的,我是存心要殺你的,你快醒過來報仇呀!你聽見沒有?”
“顏,你冷靜一下,別這樣。”
看到顏楓依舊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顏雪頹然坐下,喃喃道:“不肯醒,不肯醒是不是?”疲憊的閉上眼睛,好久之後,她慢慢張開雙眸,神色已完全變了。
尹翰飛心驚地看著她,正要說話,顏雪已是一掌打在顏楓臉上,打得又重又狠,顏楓半邊臉頓時都紅了。
“顏!?”尹翰飛驚得說不出話來。
“想逃避是不是?你以為用死就能償還我這二十年所受的痛苦是不是?你錯了,顏楓,你沒辦法補償!”顏雪的聲音冷靜而自製,和剛才相比,好像換了個人!
躺在病床上的顏楓仍是動也不動,可是他的臉上有了幾許痛苦,眉頭也微微皺起。
“我渾身是傷地被趕出家,無處可去。那時候我真恨不得自己趕快死掉,這樣我才能忘記自己受到的傷害,尤其是你對我的傷害……可是老天嫌我受的折磨不夠多,讓我成為一個冷血殺手……”她輕輕用雙手握住顏楓的手,“這雙手沾了多少人的鮮血……可全部是你的功勞啊!”
“顏。”尹翰飛既心疼顏雪受的痛苦,也不忍心顏楓受一這樣的指責,“當年他還是一個孩子,不要這麽殘忍。”
“顏楓,你聽著……”她湊近顏楓耳邊,一字字道:“我不允許你用死來逃避我的報複!我要你活著受痛苦,這是你欠我的!記住,你欠我的!”
“我……我知……道……”
近似耳語的回答驚住了尹翰飛,他看著已睜開眼睛的顏楓,說不出話來。
顏雪卻是麵無表情地鬆開了雙手,沒有人發現她的手正輕輕地顫抖。
“我不會……用死來逃避的……”顏楓吃力地說,“不……管你怎麽……對我,我都……都會承……承受,姊姊!”
顏雪盯著他,眼中沒有一絲溫度,“記住你說的話!”說罷,她霍然轉身離去。
“姊姊……”顏楓痛苦地閉上眼睛。
尹翰飛輕聲道:“她會原諒你的,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了。”
“不會的。”顏楓難過地低語,“不會原諒的……”
尹翰飛不知如何安慰他,輕歎一聲站起走出病房,看到顏雪站在走廊的盡頭,背靠在牆上。
“顏……”慢慢走上前去,話音陡停,他被她滿臉的淚水嚇呆了,她不是應該開心的嗎?
“終於……”顏雪終於支撐不住的慢慢坐到地上,心情終於放鬆了!“楓終於醒過來了!”
“顏!”刹那間,尹翰飛全明白過來,他感動得伸臂抱住她,“是的,他醒過來了,而且他會很快好起來!很快!”
☆☆☆
“尹,我想見姊姊。”這是顏楓這一天的第二十一次要求。
尹翰飛聳肩,第二十一次回答:“暫時不行。”
“你說她原諒我了。”
“是啊!”
“那為什麽不肯見我?”顏楓激動得想坐起來,牽動了傷口,痛得又躺了回去。
“她不想聽道歉的話。”
顏楓怔了怔,“什麽?”
“相信我,等你傷好了,她會狠狠揍你一頓。”尹翰飛將削好的梨放到他手上,“做出這麽蠢的事!”
喉嚨仿彿給東西塞住,顏楓哽咽道:“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尹翰飛把水果刀收好,“別再讓她擔心了,知道嗎?”
“我……我一直以為姊姊恨我,所以才……現在我知道錯了。還有爸媽……姊姊也許怨他們,卻沒有恨吧!“顏雪”這個名字是爸媽取的,如果恨他們,早就拋棄這個名字了。”
尹翰飛輕歎道:“我愛顏愛得好辛苦,現在想來,她是因為深知無法回應我的愛,所以才絕情的吧!”
顏楓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你認為姊姊會決定退出暗夜嗎?”
尹翰飛淡淡一笑,“不管她的決定是什麽,我都不會再離開她。”
顏楓揚眉亦笑,“我也是。”
病房外,顏雪靜靜地站在那兒,臉上的神色似感動又似感傷,許久後,輕輕吐出一口氣。
☆☆☆
“為什麽?”尹翰飛走到顏雪身邊輕聲問。
幾天來,顏雪一直一個人站在陽台沉思,他知道她在掙紮,為退出暗夜。
顏雪不答反問:“你剛才打電話給謝靈斐?”
“嗯,公司的事解決了。”尹翰飛想到謝靈斐在電話裏得意的口氣,忍不住微笑。
“那麽你可以多留一段日子。”
心中一凜,他脫口問:“你呢?”
顏雪口氣平靜得像在談論天氣,“回英國。”
“回暗夜?”尹翰飛澀聲問,“這是你最終的決定?”
“我從沒想過退出“暗夜”。”
“楓為你所做的一切,我不信你會無動於衷。”
“那是他欠我的。”顏雪冷冷道,“而且我早就說過,沒有人值得我為他改變決定。”
“說謊!”
握著欄杆的手一緊,她瞪著他,“你說什麽?”
“你在說謊,顏。”他放輕語氣,但不容置疑的味道卻很堅定,“你怕我們受牽連對不對?”
她冷笑,“你一個人在這兒自我陶醉吧。”
他沒有被她語氣中的不屑嚇到,衝過去拉住她,“如果你退出,他們不但會殺你,也會殺楓,你沒把握保護楓是不是?”這次,他沒有把自己也算進去。
“楓用不著我保護。”她垂下眼,不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神色,“他是天機的人,他們不會動他。”
“真的嗎?那麽這次楓受傷怎麽解釋?如果不是暗夜下了格殺令……”
“住口。”她大喝,知道自己的心意全被他看透,“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改變主意,放開我!”
“不!”他斬釘截鐵地回答,聲音比她還大,“我不會就這麽放你走,我和楓不需要你替我們作決定。”他緊緊盯著她,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堅毅,令她心中一震。
“顏,我和楓不需要你的犧牲,我們要的是和你承擔起所有的一切,你明白嗎?”他一字一句地表明心意,“總之,你別想把我們摒棄在外!”
胸口熱浪上湧,她看著他,無言可答。
鬆開她的手,他輕輕撫摸著她的麵頰,聲音轉為溫柔,“所以請答應我,也請你相信我有能力和勇氣麵對這件事,顏。”
感受到了他如春風般的溫柔,知道他那堅持不悔的心,本該感動的心卻隱約恐懼起來。這樣的感情她怎能……
“不,我不答應。”她不由自主地後退,脫口道:“我承受不起。”
他立即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心中不由掠過一絲疼痛。
她遺是沒有忘記養父母對她的傷害,她在害怕,害怕接受了他的愛後,就得承受失去的恐懼。
“顏。”他放輕聲音,“我知道你心中的痛,所以一直以來我都不敢逼你,但是這次不行,我不允許你再逃避。是的,一輩子太長,誰也無法保證愛永遠不變質,可是不能因為這樣就放棄愛,那樣不但愛你的人會痛苦,你自己也會永遠痛苦。”
“別說了。”她倉皇後退。
他握住她雙肩,不容許她逃避,“給我一次機會,顏,也給自己一次機會好不好?”
顏雪別過頭去,竭力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心牆早已崩塌,卻仍虛弱地堅持,“不……”
“答應他,姊姊。”顏楓推著輪椅滑出來,“和他在一起,你會幸福的,在這世上,你再也找不到一個比尹更愛你的人了。”
她知道,可是那顆脆弱的心嗬……
“姊姊……”顏楓用顫抖的手輕輕握住了她,她看見他眼中的痛苦和愧疚,“尹永遠不會背叛你。”
尹翰飛握住她的另一隻手,沒有再說什麽,但堅定的神色、溫柔的眼神,早已說明了一切!--他不會放棄,他會永遠和她在一起!
淚再也忍不住流下來,她看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用力點點頭。
☆☆☆
輕輕放下電話,顏雪伸手摸摸懷中的槍。
要來的終於來了,隻是沒想到執行任務的會是他……
“嗨,顏。”尹翰飛帶著笑走近她,“剛剛我問過菲利浦醫生,他說隻要再一個星期,楓就可以出院了。”
“是嗎?”
覺察到她的心不在焉,他一凜,“發生了什麽事?”
顏雪猶豫了一下,說出實話:“組織派出了清道夫。”
“這麽快?”尹翰飛駭然。
“下午我要去赴約。”
“不!”他慌張地說,“你答應過我和楓……”
“聽我說,這是公平決鬥,是我離開暗夜最好的機會。”她臉上不知為何掠過一絲迷憫,“隻要贏過來殺我的人,就可以脫身。”
“我和你一起去。”尹翰飛激動地道,“我不能讓你孤身涉險。”
“你去對我不會有絲毫幫助。”
他知道她說的是實情,可是要他看著她往虎口裏走,自己卻隻能在一邊傻等,他怎麽忍心?
“沒有別的法子嗎?為什麽一定要決鬥?我可以找謝,他一定有法子幫我們。”
“沒有人可以幫忙,暗夜的勢力太強大,找謝靈斐幫忙隻會害了他。”
“可是……”
“相信我,為了你和楓,我一定會贏。”
他看到她眼中的信心和臉上的光輝,緊張神奇般地消失不見。
他輕輕摟住她,在她臉上親吻一下,“我相信你。”
她微笑,笑得有幾分傲然,“除了凱因斯,我是最好的。”她堅信這一點。
“是的,你是最好的。”他低喃,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臉上動人的笑容。
這樣的她看起來是那麽美麗、那麽眩目,他不自覺地捧起她的臉頰,低下頭,溫柔地吻住她溫潤而甜美的雙唇。
她稍稍一僵,但很快用雙手攬住他的頸項,生澀卻熱情地回應著他。
這是一個甜蜜的熱吻,和上次在病房時的“訣別吻”完全不同,兩人都深深沉醉在其中……
☆☆☆
午時一點,顏雪依約來到約定的地點--一個偏僻的公墓,“夜修羅”井俊司早在那兒等著了。
“想不到是你。”顏雪輕歎。他打電話來時,她真的嚇了一跳。
井俊司微笑著,看不出絲毫殺氣。
“夜天使真的要飛了,我沒有說錯。”
顏雪隱約有些不安,井俊司是組織中她唯一不知身手高低的人,而且他救過她,到最後關頭,她不知自己是否下得了手。
井俊司的笑容不變,但其中仿佛多了一絲無奈,“知道為什麽我的外號是“修羅”吧?因為我是個隻殺殺手的殺手,殺同類是惡魔做的事。”他拔出手槍,“準備好了嗎?”
顏雪沉默著拿出手槍,驚駭地發現自己的手心竟滲出了冷汗。
論氣勢,她已先輸了!
☆☆☆
匡啷一聲……
尹翰飛看著地上碎裂的玻璃杯,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蹲下身子去撿那些碎片,卻因心不在焉,給碎玻璃劃破了手。
“你還真是笨手笨腳,雪兒怎麽會愛上你?”
“凱因斯?”尹翰飛欣喜若狂,“我一直在找你,你要幫幫顏……”
“沒有人可以幫她。”凱因斯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可是萬一顏……”尹翰飛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出手隻會害了她,以後你們的麻煩會更多。”凱因斯從容坐下,“這次她隻要擊敗殺她的人,如果我出手,她要擊敗的就是整個暗夜。”
“可是……”
“而且那個人也是我不能殺的人。”凱因斯臉上掠過一絲陰沉,“他是這世上我唯一不能殺的人。”
尹翰飛大駭,“連你都殺不了的人……”
“你沒聽清楚,我隻是說他是我不能殺的人,沒有說我殺不了他,這兩者並不相同。”凱因斯看看牆上的鍾,“你放心,雪兒會回來的,你安安靜靜坐下來等吧!”
尹翰飛哪裏放得下心來,他不斷地走來走去,不時輕聲歎氣。
“如果你再走來走去……”凱因斯不耐煩的聲音裏藏著危險的殺機,“不是你見不到雪兒,而是雪兒見不到你了。”
這有什麽區別嗎?尹翰飛在心中抱怨,卻仍是聽話地立刻坐下。
凱因斯滿意地閉上眼睛,繼續養神。
當時鍾指向三點三十四分時,顏雪回來了。
“顏!”尹翰飛衝上去緊緊摟住她,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感謝上帝,你終於回來了。”
顏雪疲憊地笑笑,神色蒼白得可怕。
“凱因斯。”她轉頭看見凱因斯,“你在這兒?”
凱因斯看出了不對勁。微一皺眉,站起來問:“怎麽樣?”
顏雪淡淡一笑,“他手下留情……”
說完這句話,她便昏了過去。
尹翰飛驚駭之極,驀然發現自己左手淨是鮮血……
“不!”尹翰飛嘶聲大呼,“顏,你不可以離開我!你答應過我的。”
凱因斯抱起昏倒的顏雪,“她死不了的,還不快去找醫生!”
尹翰飛如夢初醒,連忙奔了出去。
☆☆☆
手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醫生順利地取出顏雪左後肩的子彈,如凱因斯所說,顏雪沒有生命危險。
“該死的!尹,為什麽不告訴我?”顏楓直到這時才知道事情始末,氣得七竅生煙。
“是我不讓他說的。”顏雪插口道,“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以後暗夜不會再來找麻煩。”
“可是你受了傷……”
“受傷總比被殺死得好。”顏雪眉宇間掠過一絲擔憂,“凱因斯呢?”
“我在這兒。”凱因斯站在病房門口。
“尹、楓,請你們先離開,我想和凱因斯單獨談談。”
尹翰飛和顏楓互視一眼,不情願地離開。
凱因斯關上門,在床邊坐下,微笑道:“恭喜你。”
“凱因斯,“修羅”都告訴我了。”顏雪臉上沒有一絲喜色,“你答應了他們什麽,他們才會把一級追殺改成三級追殺?”
“你認為呢?”凱因斯隻是微笑。
“我不想連累你。”顏雪緊緊抓住他的手,神色焦急而憂鬱,“我不要你為我犧牲。”
“別說傻話了。”凱因斯失笑,“我是那種蠢人嗎?我和他們是公平交易,我給他們想要的情報,他們給你機會。”
“真的是這樣?”
“要不然你以為是什麽?一命換一命?你的命有我的值錢嗎?”凱因斯笑道,“我之所以來,就是怕你想歪了,鑽牛角尖。”
顏雪這才完全放下心來,“謝謝你,凱因斯,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說過,帶你入暗夜是我雖一後悔的事,我可不想永遠後悔。”他嘴角噙笑,“傷好了,兩個人一起去瑞士玩兩天。”
顏雪輕笑,“會的。”
凱因斯輕輕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再見。”
凱因斯離去後,尹翰飛和顏楓立即走了進來。
“事情真的全結束了?”尹翰飛仍不放心,“可是為什麽你說自己輸了呢?”
“要殺我時,對方的子彈用光了,按規矩,不允許再有人出手。”
“天啦!真僥幸。”顏楓驚出一身冷汗。
尹翰飛更是不寒而栗,握緊顏雪的手,不敢想像那樣的後果。
“不是僥幸,是凱因斯幫的忙。”
“他?”尹翰飛一怔,“可是他一直和我在一起……”
“不,我不是說這個。”
顏楓畢竟是圈內人,立刻明白過來,“難道一開始的指令不是三級追殺?”
“是一級。”
倒吸一口涼氣,“不擇手段,不計後果,真狠!”
尹翰飛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也不想去懂,他隻是心疼地替她撫好散亂的短發,“你精神很差,別再說話了,睡一會兒吧!”
顏雪輕“嗯”一聲,正要閉上眼睛,尹翰飛卻又輕喚道:“顏。”
“什麽?”
尹翰飛深情地看著她,“我愛你。”
顏雪怔了怔後微笑開來,那燦爛的笑容美麗得叫人眩目。
“我知道。”她柔聲回答,“我也愛你,”
是的,她愛他,愛這個深情執著的男子,縱然對這種感情她還有些陌生,甚至害怕,可是她知道自己今生今世都不會放棄這份感情,因為她已經不是那個憎愛分明、一受傷便將自己封閉起來的顏雪,現在的顏雪,是懂得抓住幸福並創造幸福的顏雪。
是的,創造幸福!為了所有愛她的人,她會努力的!
編注:別忘了《嫁個老公好過年》,還有“誤娶代嫁新娘”、“誤娶淘氣新娘”、“誤娶百億新娘”喔!
他一愣,用法語回答:“是的。”
“你會說法語真是太好了。我是菲利浦醫師,是顏先生的主治大夫。”菲利浦醫生帶他走進電梯,按下五樓的按鈕,“他很幸運,子彈隻差一點點便打中心髒了。”
“那麽……”
“他現在在加護病房,並沒有脫離危險期。”
尹翰飛心中一沉,“他還沒有醒?”
“沒有,請跟我來。”菲利甫醫生帶著他走到加護病房外。
隔著透明玻璃窗,尹翰飛看到費凡躺在床上,全身插滿了管子,臉上毫無血色,就像個沒有生命的木頭人。
“我可以進去陪他一會兒嗎?”
“當然可以,和他說些話,也許有助於他從昏迷中蘇醒。”
“我知道了,謝謝。”
等菲利浦醫生離去,尹翰飛推開病房的門走進去,站了很久才緩緩坐下,輕輕握住他蒼白冰冷的一隻手。
“費凡……不,該叫顏楓,這才是你的真名吧?”頓了頓,他接下去道:“我一直不明白你對顏的關心,因此提防著你,怕你傷害顏,現在才知道這想法有多離譜……你是為了替父母贖罪,是不是?唉……你簡直比我還傻,用這麽蠢的方法……你知不知道這樣做讓顏很傷心、很自責?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顏楓,我很擔心她,她打電話給我時情緒很不穩定,我真怕她會鑽牛角尖。所以,顏楓,為了顏,你一定要好起來!明白嗎?”
稍後,尹翰飛輕輕關上加護病房的門,乘電梯下樓,走出醫院大樓。
“顏!”他忽然朝四周大聲叫起來,“我知道你一定在附近!出來好嗎?不要再躲了,顏,你聽到了嗎?我會幫你的,顏……”
見沒有動靜,尹翰飛環顧著四周,繼續說:“我知道你為了顏楓的事而自責,但是你不能逃避,你不能當它沒發生過呀!顏……”
仍是沉寂,好久好久,久得尹翰飛快要放棄時,顏雪出現了,她像個幽靈似的站在那兒,神色憔悴,連那雙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空洞無神。
“顏!”尹翰飛衝上去一把抱住她,“你還好吧?”
顏雪一言不發,隻是把頭靠在他胸前,雙手環住他的腰。
“顏……”察覺到她的疲累和依賴,尹翰飛心中又是痛惜,又是欣慰。
這是他們認識以來,他第一次覺得兩人的心如此貼近。
“他不會有事的。”他擁著她低語,“他會好起來的。”
☆☆☆
尹翰飛睜開惺忪的雙眼,翻過身才發現睡在身側的顏雪已不知去向。略怔了一下,他起身往加護病房走去。隔著透明玻璃。他看到顏雪坐在病床前怔怔出神。
輕輕推開門,他在顏雪身旁坐下。
“他還沒有醒。”顏雪的聲音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恐懼,“已經三十六小時了。”
“他的情況正在好轉。”尹翰飛柔聲安慰,“會醒的。”
“會嗎?”顏雪喃喃低語,“會嗎?”
“是的。”尹翰飛的聲音堅定有力,“為了你,他一定會讓自己好起來。”
“為了我?”顏雪打了個冷顫,臉色蒼白,“這就是為了我的下場,我差一點殺了他!差一點!”
“顏,別這麽自責,你並不知道他是你弟弟。”
“我知道!”顏雪輕聲低叫,“當時我已經猜出來了,但我假裝不知道,隻是假裝而已,因為那樣我才能殺他……我一直想殺他!”
“顏,你累了。”尹翰飛擔憂地看著她,“別胡思亂想。”
顏雪兀自低語:“我恨楓,打他還沒有出世時我恨他。因為他,爸媽才不理我,因為他,我做錯一點事就會挨罵挨打,以前他們連碰也舍不得碰我一下的。就是因為他,我的世界才全變了。他奪走我的一切,直到最後被趕出家,差點餓死在街……”
那時我就發誓,隻要我活下來,就要報仇,我會殺了害我變成這樣的楓!我一定會殺了他……然後那天,我碰上他,他要告訴我他是楓,可是我不給他開口的機會,那樣我會下不了手……”
“顏。”尹翰飛再也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別說了!”
“不是下不了手,隻是怕沒有借口下手。”顏雪恍若沒聽到他的話,“我逼楓開槍,表麵上說是公平決鬥,其實是在找一個脫罪的借口……砰,槍響了。我打中了楓,他倒在地上,流了好多血,可是臉上卻沒有一點恨我的神色,他隻是說:“對不起……姊姊,對不起……”
顏雪的身子無法抑製地顫抖,眼淚奪眶而出,滴在顏楓的手上。
“他居然跟我說對不起,我幾乎殺了他呀!我是個卑鄙的凶手!”
“顏。”尹翰飛緊緊摟著她,心痛她的自責,“別這樣說自己,你不是凶手,楓他一定也是這樣認為!”
“我是。”顏雪有些失控地叫起來,“我是凶手,我殺了楓!”
“別這樣,顏。”尹翰飛安撫她,“求你別再折磨自己,你這樣我心中很難過。”
顏雪完全不理會,用力握著顏楓的手大叫:“顏楓,你聽見沒有?我是故意的,我是存心要殺你的,你快醒過來報仇呀!你聽見沒有?”
“顏,你冷靜一下,別這樣。”
看到顏楓依舊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顏雪頹然坐下,喃喃道:“不肯醒,不肯醒是不是?”疲憊的閉上眼睛,好久之後,她慢慢張開雙眸,神色已完全變了。
尹翰飛心驚地看著她,正要說話,顏雪已是一掌打在顏楓臉上,打得又重又狠,顏楓半邊臉頓時都紅了。
“顏!?”尹翰飛驚得說不出話來。
“想逃避是不是?你以為用死就能償還我這二十年所受的痛苦是不是?你錯了,顏楓,你沒辦法補償!”顏雪的聲音冷靜而自製,和剛才相比,好像換了個人!
躺在病床上的顏楓仍是動也不動,可是他的臉上有了幾許痛苦,眉頭也微微皺起。
“我渾身是傷地被趕出家,無處可去。那時候我真恨不得自己趕快死掉,這樣我才能忘記自己受到的傷害,尤其是你對我的傷害……可是老天嫌我受的折磨不夠多,讓我成為一個冷血殺手……”她輕輕用雙手握住顏楓的手,“這雙手沾了多少人的鮮血……可全部是你的功勞啊!”
“顏。”尹翰飛既心疼顏雪受的痛苦,也不忍心顏楓受一這樣的指責,“當年他還是一個孩子,不要這麽殘忍。”
“顏楓,你聽著……”她湊近顏楓耳邊,一字字道:“我不允許你用死來逃避我的報複!我要你活著受痛苦,這是你欠我的!記住,你欠我的!”
“我……我知……道……”
近似耳語的回答驚住了尹翰飛,他看著已睜開眼睛的顏楓,說不出話來。
顏雪卻是麵無表情地鬆開了雙手,沒有人發現她的手正輕輕地顫抖。
“我不會……用死來逃避的……”顏楓吃力地說,“不……管你怎麽……對我,我都……都會承……承受,姊姊!”
顏雪盯著他,眼中沒有一絲溫度,“記住你說的話!”說罷,她霍然轉身離去。
“姊姊……”顏楓痛苦地閉上眼睛。
尹翰飛輕聲道:“她會原諒你的,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了。”
“不會的。”顏楓難過地低語,“不會原諒的……”
尹翰飛不知如何安慰他,輕歎一聲站起走出病房,看到顏雪站在走廊的盡頭,背靠在牆上。
“顏……”慢慢走上前去,話音陡停,他被她滿臉的淚水嚇呆了,她不是應該開心的嗎?
“終於……”顏雪終於支撐不住的慢慢坐到地上,心情終於放鬆了!“楓終於醒過來了!”
“顏!”刹那間,尹翰飛全明白過來,他感動得伸臂抱住她,“是的,他醒過來了,而且他會很快好起來!很快!”
☆☆☆
“尹,我想見姊姊。”這是顏楓這一天的第二十一次要求。
尹翰飛聳肩,第二十一次回答:“暫時不行。”
“你說她原諒我了。”
“是啊!”
“那為什麽不肯見我?”顏楓激動得想坐起來,牽動了傷口,痛得又躺了回去。
“她不想聽道歉的話。”
顏楓怔了怔,“什麽?”
“相信我,等你傷好了,她會狠狠揍你一頓。”尹翰飛將削好的梨放到他手上,“做出這麽蠢的事!”
喉嚨仿彿給東西塞住,顏楓哽咽道:“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尹翰飛把水果刀收好,“別再讓她擔心了,知道嗎?”
“我……我一直以為姊姊恨我,所以才……現在我知道錯了。還有爸媽……姊姊也許怨他們,卻沒有恨吧!“顏雪”這個名字是爸媽取的,如果恨他們,早就拋棄這個名字了。”
尹翰飛輕歎道:“我愛顏愛得好辛苦,現在想來,她是因為深知無法回應我的愛,所以才絕情的吧!”
顏楓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你認為姊姊會決定退出暗夜嗎?”
尹翰飛淡淡一笑,“不管她的決定是什麽,我都不會再離開她。”
顏楓揚眉亦笑,“我也是。”
病房外,顏雪靜靜地站在那兒,臉上的神色似感動又似感傷,許久後,輕輕吐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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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尹翰飛走到顏雪身邊輕聲問。
幾天來,顏雪一直一個人站在陽台沉思,他知道她在掙紮,為退出暗夜。
顏雪不答反問:“你剛才打電話給謝靈斐?”
“嗯,公司的事解決了。”尹翰飛想到謝靈斐在電話裏得意的口氣,忍不住微笑。
“那麽你可以多留一段日子。”
心中一凜,他脫口問:“你呢?”
顏雪口氣平靜得像在談論天氣,“回英國。”
“回暗夜?”尹翰飛澀聲問,“這是你最終的決定?”
“我從沒想過退出“暗夜”。”
“楓為你所做的一切,我不信你會無動於衷。”
“那是他欠我的。”顏雪冷冷道,“而且我早就說過,沒有人值得我為他改變決定。”
“說謊!”
握著欄杆的手一緊,她瞪著他,“你說什麽?”
“你在說謊,顏。”他放輕語氣,但不容置疑的味道卻很堅定,“你怕我們受牽連對不對?”
她冷笑,“你一個人在這兒自我陶醉吧。”
他沒有被她語氣中的不屑嚇到,衝過去拉住她,“如果你退出,他們不但會殺你,也會殺楓,你沒把握保護楓是不是?”這次,他沒有把自己也算進去。
“楓用不著我保護。”她垂下眼,不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神色,“他是天機的人,他們不會動他。”
“真的嗎?那麽這次楓受傷怎麽解釋?如果不是暗夜下了格殺令……”
“住口。”她大喝,知道自己的心意全被他看透,“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改變主意,放開我!”
“不!”他斬釘截鐵地回答,聲音比她還大,“我不會就這麽放你走,我和楓不需要你替我們作決定。”他緊緊盯著她,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堅毅,令她心中一震。
“顏,我和楓不需要你的犧牲,我們要的是和你承擔起所有的一切,你明白嗎?”他一字一句地表明心意,“總之,你別想把我們摒棄在外!”
胸口熱浪上湧,她看著他,無言可答。
鬆開她的手,他輕輕撫摸著她的麵頰,聲音轉為溫柔,“所以請答應我,也請你相信我有能力和勇氣麵對這件事,顏。”
感受到了他如春風般的溫柔,知道他那堅持不悔的心,本該感動的心卻隱約恐懼起來。這樣的感情她怎能……
“不,我不答應。”她不由自主地後退,脫口道:“我承受不起。”
他立即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心中不由掠過一絲疼痛。
她遺是沒有忘記養父母對她的傷害,她在害怕,害怕接受了他的愛後,就得承受失去的恐懼。
“顏。”他放輕聲音,“我知道你心中的痛,所以一直以來我都不敢逼你,但是這次不行,我不允許你再逃避。是的,一輩子太長,誰也無法保證愛永遠不變質,可是不能因為這樣就放棄愛,那樣不但愛你的人會痛苦,你自己也會永遠痛苦。”
“別說了。”她倉皇後退。
他握住她雙肩,不容許她逃避,“給我一次機會,顏,也給自己一次機會好不好?”
顏雪別過頭去,竭力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心牆早已崩塌,卻仍虛弱地堅持,“不……”
“答應他,姊姊。”顏楓推著輪椅滑出來,“和他在一起,你會幸福的,在這世上,你再也找不到一個比尹更愛你的人了。”
她知道,可是那顆脆弱的心嗬……
“姊姊……”顏楓用顫抖的手輕輕握住了她,她看見他眼中的痛苦和愧疚,“尹永遠不會背叛你。”
尹翰飛握住她的另一隻手,沒有再說什麽,但堅定的神色、溫柔的眼神,早已說明了一切!--他不會放棄,他會永遠和她在一起!
淚再也忍不住流下來,她看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用力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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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放下電話,顏雪伸手摸摸懷中的槍。
要來的終於來了,隻是沒想到執行任務的會是他……
“嗨,顏。”尹翰飛帶著笑走近她,“剛剛我問過菲利浦醫生,他說隻要再一個星期,楓就可以出院了。”
“是嗎?”
覺察到她的心不在焉,他一凜,“發生了什麽事?”
顏雪猶豫了一下,說出實話:“組織派出了清道夫。”
“這麽快?”尹翰飛駭然。
“下午我要去赴約。”
“不!”他慌張地說,“你答應過我和楓……”
“聽我說,這是公平決鬥,是我離開暗夜最好的機會。”她臉上不知為何掠過一絲迷憫,“隻要贏過來殺我的人,就可以脫身。”
“我和你一起去。”尹翰飛激動地道,“我不能讓你孤身涉險。”
“你去對我不會有絲毫幫助。”
他知道她說的是實情,可是要他看著她往虎口裏走,自己卻隻能在一邊傻等,他怎麽忍心?
“沒有別的法子嗎?為什麽一定要決鬥?我可以找謝,他一定有法子幫我們。”
“沒有人可以幫忙,暗夜的勢力太強大,找謝靈斐幫忙隻會害了他。”
“可是……”
“相信我,為了你和楓,我一定會贏。”
他看到她眼中的信心和臉上的光輝,緊張神奇般地消失不見。
他輕輕摟住她,在她臉上親吻一下,“我相信你。”
她微笑,笑得有幾分傲然,“除了凱因斯,我是最好的。”她堅信這一點。
“是的,你是最好的。”他低喃,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臉上動人的笑容。
這樣的她看起來是那麽美麗、那麽眩目,他不自覺地捧起她的臉頰,低下頭,溫柔地吻住她溫潤而甜美的雙唇。
她稍稍一僵,但很快用雙手攬住他的頸項,生澀卻熱情地回應著他。
這是一個甜蜜的熱吻,和上次在病房時的“訣別吻”完全不同,兩人都深深沉醉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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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一點,顏雪依約來到約定的地點--一個偏僻的公墓,“夜修羅”井俊司早在那兒等著了。
“想不到是你。”顏雪輕歎。他打電話來時,她真的嚇了一跳。
井俊司微笑著,看不出絲毫殺氣。
“夜天使真的要飛了,我沒有說錯。”
顏雪隱約有些不安,井俊司是組織中她唯一不知身手高低的人,而且他救過她,到最後關頭,她不知自己是否下得了手。
井俊司的笑容不變,但其中仿佛多了一絲無奈,“知道為什麽我的外號是“修羅”吧?因為我是個隻殺殺手的殺手,殺同類是惡魔做的事。”他拔出手槍,“準備好了嗎?”
顏雪沉默著拿出手槍,驚駭地發現自己的手心竟滲出了冷汗。
論氣勢,她已先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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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啷一聲……
尹翰飛看著地上碎裂的玻璃杯,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蹲下身子去撿那些碎片,卻因心不在焉,給碎玻璃劃破了手。
“你還真是笨手笨腳,雪兒怎麽會愛上你?”
“凱因斯?”尹翰飛欣喜若狂,“我一直在找你,你要幫幫顏……”
“沒有人可以幫她。”凱因斯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可是萬一顏……”尹翰飛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出手隻會害了她,以後你們的麻煩會更多。”凱因斯從容坐下,“這次她隻要擊敗殺她的人,如果我出手,她要擊敗的就是整個暗夜。”
“可是……”
“而且那個人也是我不能殺的人。”凱因斯臉上掠過一絲陰沉,“他是這世上我唯一不能殺的人。”
尹翰飛大駭,“連你都殺不了的人……”
“你沒聽清楚,我隻是說他是我不能殺的人,沒有說我殺不了他,這兩者並不相同。”凱因斯看看牆上的鍾,“你放心,雪兒會回來的,你安安靜靜坐下來等吧!”
尹翰飛哪裏放得下心來,他不斷地走來走去,不時輕聲歎氣。
“如果你再走來走去……”凱因斯不耐煩的聲音裏藏著危險的殺機,“不是你見不到雪兒,而是雪兒見不到你了。”
這有什麽區別嗎?尹翰飛在心中抱怨,卻仍是聽話地立刻坐下。
凱因斯滿意地閉上眼睛,繼續養神。
當時鍾指向三點三十四分時,顏雪回來了。
“顏!”尹翰飛衝上去緊緊摟住她,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感謝上帝,你終於回來了。”
顏雪疲憊地笑笑,神色蒼白得可怕。
“凱因斯。”她轉頭看見凱因斯,“你在這兒?”
凱因斯看出了不對勁。微一皺眉,站起來問:“怎麽樣?”
顏雪淡淡一笑,“他手下留情……”
說完這句話,她便昏了過去。
尹翰飛驚駭之極,驀然發現自己左手淨是鮮血……
“不!”尹翰飛嘶聲大呼,“顏,你不可以離開我!你答應過我的。”
凱因斯抱起昏倒的顏雪,“她死不了的,還不快去找醫生!”
尹翰飛如夢初醒,連忙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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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醫生順利地取出顏雪左後肩的子彈,如凱因斯所說,顏雪沒有生命危險。
“該死的!尹,為什麽不告訴我?”顏楓直到這時才知道事情始末,氣得七竅生煙。
“是我不讓他說的。”顏雪插口道,“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以後暗夜不會再來找麻煩。”
“可是你受了傷……”
“受傷總比被殺死得好。”顏雪眉宇間掠過一絲擔憂,“凱因斯呢?”
“我在這兒。”凱因斯站在病房門口。
“尹、楓,請你們先離開,我想和凱因斯單獨談談。”
尹翰飛和顏楓互視一眼,不情願地離開。
凱因斯關上門,在床邊坐下,微笑道:“恭喜你。”
“凱因斯,“修羅”都告訴我了。”顏雪臉上沒有一絲喜色,“你答應了他們什麽,他們才會把一級追殺改成三級追殺?”
“你認為呢?”凱因斯隻是微笑。
“我不想連累你。”顏雪緊緊抓住他的手,神色焦急而憂鬱,“我不要你為我犧牲。”
“別說傻話了。”凱因斯失笑,“我是那種蠢人嗎?我和他們是公平交易,我給他們想要的情報,他們給你機會。”
“真的是這樣?”
“要不然你以為是什麽?一命換一命?你的命有我的值錢嗎?”凱因斯笑道,“我之所以來,就是怕你想歪了,鑽牛角尖。”
顏雪這才完全放下心來,“謝謝你,凱因斯,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說過,帶你入暗夜是我雖一後悔的事,我可不想永遠後悔。”他嘴角噙笑,“傷好了,兩個人一起去瑞士玩兩天。”
顏雪輕笑,“會的。”
凱因斯輕輕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再見。”
凱因斯離去後,尹翰飛和顏楓立即走了進來。
“事情真的全結束了?”尹翰飛仍不放心,“可是為什麽你說自己輸了呢?”
“要殺我時,對方的子彈用光了,按規矩,不允許再有人出手。”
“天啦!真僥幸。”顏楓驚出一身冷汗。
尹翰飛更是不寒而栗,握緊顏雪的手,不敢想像那樣的後果。
“不是僥幸,是凱因斯幫的忙。”
“他?”尹翰飛一怔,“可是他一直和我在一起……”
“不,我不是說這個。”
顏楓畢竟是圈內人,立刻明白過來,“難道一開始的指令不是三級追殺?”
“是一級。”
倒吸一口涼氣,“不擇手段,不計後果,真狠!”
尹翰飛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也不想去懂,他隻是心疼地替她撫好散亂的短發,“你精神很差,別再說話了,睡一會兒吧!”
顏雪輕“嗯”一聲,正要閉上眼睛,尹翰飛卻又輕喚道:“顏。”
“什麽?”
尹翰飛深情地看著她,“我愛你。”
顏雪怔了怔後微笑開來,那燦爛的笑容美麗得叫人眩目。
“我知道。”她柔聲回答,“我也愛你,”
是的,她愛他,愛這個深情執著的男子,縱然對這種感情她還有些陌生,甚至害怕,可是她知道自己今生今世都不會放棄這份感情,因為她已經不是那個憎愛分明、一受傷便將自己封閉起來的顏雪,現在的顏雪,是懂得抓住幸福並創造幸福的顏雪。
是的,創造幸福!為了所有愛她的人,她會努力的!
編注:別忘了《嫁個老公好過年》,還有“誤娶代嫁新娘”、“誤娶淘氣新娘”、“誤娶百億新娘”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