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雲想容,終於出師了!


    繼“梨園門事件”和“粉絲門事件”後,雲府上上下下又陷入了瘋狂的“變臉門恐慌”中。


    我華麗麗地穿梭在雲府的各個角落,時而易容成丫鬟,時而易容成廚子,時而易容成看門小廝。當然,我最熱衷的還是易容成雲家大少爺雲小白同誌的模樣四處調戲府裏的丫鬟。


    以前,府裏總有大大小小的丫鬟貪戀小白的美色,找各種各樣的理由從早到晚前仆後繼地出現在小白麵前,自從盜版小白向她們伸出魔爪之後,在風雲變幻的股市中,小白這支原來被廣大股民普遍看好的績優股卻是一路高開低走下挫跌停成為一支新興的垃圾股。


    現在,府裏的丫頭隻要一看到小白就紅著臉跑開,有小白的地方一般方圓十米以內都看不到異性出現。起先小白不明所以,很是開心,沒有丫頭們的環繞頓覺輕鬆暢快不少,直到有一天,莫名其妙地被姑姑沉著臉教訓了一頓禮儀廉恥之後,才搞清楚是怎麽回事。


    其實那天,我隻是輕輕捏了一下姑姑的小丫鬟翠花的屁屁,哪知道翠花哭哭啼啼地一狀告到姑姑麵前,要姑姑給她作主,姑姑拍案大怒,立馬把小白叫去訓話。


    現如今,雲府上下是草木皆兵,見麵一般先是狐疑地打量一下對方,開口第一句話必是:“六小姐?”(請用上聲讀)以確認對方實際身份。


    而我,通過一次又一次的現身說法,終於讓所有人都深刻透徹地理解了一個深奧的哲學問題,那就是現象和本質的辯證關係。


    雲家上下:有六小姐出沒在四周,我們瘋掉是必然的,不瘋才是偶然的。就盼著中秋節太子把六小姐娶進宮裏解救雲府上上下下幾百號人了!


    眾人皆醉我獨醒高處不勝寒獨愴然而涕下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當然,革命先驅總是不能被周圍的凡人所理解的。小白這個凡人自從知道真相以後,非但不能理解我,反而決定與我劃清界限。他已經很男子漢地五天不來找我了,我去找他也總被仆役們擋在院門外,推說他大少爺正在讀書習武沒有空見客。


    好吧,我承認,沒有小白的日子還是蠻寂寞的,就像離開老鼠的貓,就像沒有劫匪的銀行,就像不關犯人的監獄,生活一下子失去了樂趣。山不來就我,隻好我去就山。


    於是,在小白單方麵實施冷戰以後的第六天,我很沒有骨氣地易容成他身邊的丫鬟小月混進了他的書房。進去以後就看見他大少爺正拿著一本前朝詩集在讀,我在門邊低頭站著,他也不抬頭,隻是緊鎖著眉,二十分鍾過去後,還是這個姿勢,書一頁也沒有翻,隻是時不時地抬頭望向院門外,顯得有些煩躁。


    我走到他身邊時,他正打算站起來,見我過來,起先隻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坐了回去。過了兩秒鍾,突然有些欣喜疑惑地抬頭看了看我,害我以為被認出來了差點破功,結果隻是一瞬間他又恢複了平淡的表情,指了指邊上沏在小爐上的茶壺,說:“我渴了,煩勞小月給我倒杯茶。”


    居然敢使喚我!心裏一麵嘮叨一麵恨恨地走過去拎起茶壺往茶杯裏倒了一杯茶,我噎不死你個小樣兒,一邊詛咒,我一邊端起茶杯準備遞給他,哪知這茶杯被滾茶一捂燙得很,我被燙得一個激靈,手一鬆茶杯就摔碎在了地上。小白一個箭步就衝了過來,抓起我的手又是吹又是揉,眼裏滿溢著心疼和自責。


    “疼不疼,是不是被燙著了?有沒有被碎片傷到哪裏?怎麽總是這麽毛毛躁躁的呢?可叫我怎麽能放心你。”說完,一手抓著我的手,另一隻手想攬過我的肩。


    我一生氣,偏過身去。好你個小白,居然對個小丫頭這麽關心,不但敢抓手,還想攬肩,平日裏還不知幹了些什麽事情,難怪不理我了,原來是見色忘妹,還害我白白擔心了這麽多天。想到這裏,我不禁覺得滿腹委屈,鼻子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


    “怎麽哭了,容兒,是不是很疼?容兒莫要哭,我這就遣人去取方師爺的燙傷藥!容兒且忍一下,都是哥哥不好!”小白一下急了,一麵抓著我的手一麵就喊人去拿藥。


    等等,他叫我什麽來著?容兒?他什麽時候認出我來的?我停下抽咽,疑惑地看著他:“小白知道我是容兒?”


    看我不哭了,小白如釋重負地攬過我的肩,“你初進來時,我還隻當是小月,待你走到身邊,我便認了出來。”


    我迷惑地眨巴著眼,到底是哪裏出了破綻呢?下人們都沒認出來,怎麽偏就小白識破了?


    “容兒平素裏喜歡使薄荷泡水喝,這日子一長,身上就帶了股淡淡的薄荷香。容兒自個兒怕是不覺,但又豈能瞞得過哥哥。”小白接過小廝取來的燙傷藥輕輕地替我擦試。


    聞香識女人,這麽淡的薄荷味小白都能分辨出來,快趕上靈犬萊西了。隻是這家夥既然認出是我還使喚我端茶倒水,太不厚道了,我凶神惡煞地瞪了小白一眼,伸手抓了一把白色膏藥就往小白的臉上抹去,原以為小白會躲開,哪知道他竟不避,由著我抓得他滿臉道道白沫。


    我不禁奇怪地對上他的眼睛,隻見他正癡癡地望著我,平日裏星輝一樣明亮的眼睛此刻卻宛如深深的潭水蕩漾著某種莫名的感情,我心裏一動,低下頭去直覺地想要避開。他卻伸出手來,修長的手指輕柔卻堅定地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麵對他,我一抬頭看見他被我抓得一道白一道紅弄得很是狼狽,不禁開心地大笑起來,小白被我一笑不知是窘得還是氣惱得,臉噌地一下紅了起來,歎了口氣把我攬在懷裏“你呀,你呀,這幾日不見,原是想罰你淘氣,哪知最後罰的竟是我自己……”


    “哥哥以後不要不睬容兒,容兒保證以後再不調戲小丫頭們了。”不知為什麽,我有些害怕小白後麵的話,硬是插了進去將其截斷。


    小白看著我,似有千言萬語,但又不知如何啟口,仿佛在內心經曆了一番掙紮,最終隻是化成一縷輕煙般的慨歎。


    月亮圓了缺,缺了圓。中秋在不知不覺間慢慢地逼近,府裏上上下下都在緊鑼密鼓地張羅著我的婚事,宮裏的太監宮女最近也是頻繁出入雲府,忙碌著大婚的籌備事宜。爹爹連帶也忙了起來,除了平時的政事,還要應付一些登門道賀和送禮的官員們。大夫人朗月和姑姑則是負責日日到我園子裏教導我一些宮廷禮儀和大婚注意事項,不過我多半時間處於神遊太虛狀態,一邊聽一邊忘。


    小白自從那次“變臉門”事件後,每天都陪著我,而且時間越來越長,不過常常在不自覺間就會顰著眉憂鬱地看著我,我說笑話逗他,也未能使他開懷,雖是輕笑卻難掩那眉宇間的神傷,笑意再也不能到達眼底。


    其實我也有些傷感,畢竟和小白是朝夕相對了十年的兄妹,現在就要離開了,不免有些黯然。我是個沒心沒肺的現代人,進不進宮嫁給誰對我來說都是些無所謂的小事情,隻是自從我穿了過來在這雲家生活的十個年頭裏,全家都對我嗬護有加,我也對雲家人產生了絲絲縷縷的眷戀親情,如果我抗旨逃婚,隻怕對雲家無疑於滅門之災,我不能因為自己一時興起而毀了雲家幾百條人命。雖說深宮內院風雲難測,但以雲家的勢力和皇上的指婚,估計他們一時半活兒不能把我怎麽地,反正時間還長著,一切都可以從長計議。


    臨走前,我想留些紀念品給家裏的人,於是日以繼夜地繡了個十字繡的米老鼠靠枕送給爹爹放在書房,我跟爹爹說這米老鼠是避邪靈獸,放在凳子上靠著既可以緩解背部酸痛又可以保佑爹爹。爹爹這樣一個冷麵的人收到禮物以後眼睛裏竟有水霧閃爍。


    其他府裏的人我都分別送了些小禮物,隻是小白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送什麽才好。後來決定找個能工巧匠做個八音盒送給小白,但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就沒這麽容易了,一時不知上哪裏才能找這樣一個巧匠,後來隻好去向方萬用打聽。


    方萬用看了我用炭筆畫的劣質草圖聽我說了大致原理以後有些驚奇地看了看我,“六小姐果是玲瓏非凡之人,竟能想出如此機巧之物,方某佩服!”當然,臉皮厚如我這種人臉不紅心不跳地笑納了方師爺的讚美,客氣了一句“哪裏,哪裏。”


    方萬用跟我要了樂譜和草圖興匆匆地就走了,第二日就把八音盒裏麵的機芯做好了,我上好發條一試,就聽見一段流水般的《致愛麗絲》片斷緩緩淌出,當時我想破腦袋決定不了用哪首音樂,最後定在《天鵝湖》裏的“天鵝之死”和《致愛麗絲》裏麵選一首,雖然我比較喜歡“天鵝之死”,但是想想不太吉利就用了《致愛麗絲》。


    我吩咐下人用水晶雕好外殼並且在上麵刻了一隻天鵝折騰了三天才算正式完工。那日,我把八音盒送給小白的時候,他竟半天不言語,捧著八音盒,看向我的眼神又像那天一樣諱謨複雜似深不見底的潭水,直到我被他看得莫名臉紅地低下頭去才作罷。


    鑒於又開發出了方萬用的另一項用途,我試著把小提琴的發音原理和草圖給他解釋了一遍,纏著讓他給我做,哪知道他試驗了半個月以後居然真的做出了一把,拿著久違的小提琴我不禁有些百感交集,回想起了現代的家人。小時候,不論刮風下雨每個周末爸爸都會蹬著自行車準時把我送到六公裏外的師範學院一個音樂老師家學琴,以前隻是一味地在心裏怨恨爸爸扼殺了我的玩樂時間,卻從不曾體會到這小小的提琴裏承載了父親殷切的寄托和深厚的父愛;每次我斷斷續續地學拉新曲的時候,媽媽就會在一邊靜靜地聽著,臉上盡是勉勵和驕傲的神情,弟弟則是在邊上叫囂著要我賠償精神損失費。我被戒指噎死以後,可以想見他們肯定很傷心,不知道林程要怎麽跟我的家人交代。唉,我竟然也學會了小白的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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