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我妹妹情況怎麽樣?”趙大鵬一衝到衛生站,就抓住一個穿白衣服的問道,也不管他是醫生還是護士。


    “我……我不知道,我不是醫生……”被抓住的是負責記賬和發藥的,對於病人情況,他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啊,醫生和護士都在裏麵看著病人呢。


    “不是醫生你穿個鳥毛的白大褂啊!”趙大鵬憤憤地跺腳,卻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村衛生站,功能基本上等同於家庭醫藥箱,你說感冒了,就給開感冒藥,你說咳嗽了,就給開消炎藥,你說胃疼,就給開止疼藥。哪有什麽醫生會診斷啊。


    趙大鵬還記得他上高中的時候,有一天半夜肚子疼,到村衛生站,醫生這邊摸摸,那邊捏捏,最後問了句:“肚子疼還是胃疼?”


    趙大鵬那時候覺得疼痛比較靠上麵,就說了胃疼。


    於是,拿了一大堆的胃藥回家。


    吃了疼痛依然不減,反而越來越有往下走的趨勢。於是再次來到村衛生站。


    “看來是急性腸炎了,你自己連胃和腸都分不清,不能怪我開錯藥。”醫生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當時趙大鵬還真的隱隱覺得愧疚。


    然後帶了一堆消炎藥和治療急性腸炎的藥物回家,順便還在屁股上打了一針止痛針。


    疼痛隻在稍稍緩解後又加劇。


    實在無奈,那時候家裏沒有轎車,隻有拖拉機的,老爸開著拖拉機,盤山公路兩個多小時,將趙大鵬送到了最近的醫院裏。


    “闌尾炎!”醫院的醫生隻輕輕一按,聽到趙大鵬“啊”地一聲,就做出了判斷。


    那次確實好險,因為手術取出來的闌尾,幾乎已經爛穿,再爛下去,怕是腸子都要切了。


    “不行,要送我妹妹去醫院!”趙大鵬一拍腦袋。


    “也許隻是低血糖。”醫生解釋道。因為真的沒有外傷,又是突然暈倒,趙家小妹平時身體也很健康,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隻是?萬一不是呢?”趙大鵬惡狠狠地盯著說話的醫生。沒錯,十年了,這個當初誤診自己胃疼、腸炎的庸醫還在,如今正在給自己的妹妹掛葡萄糖。


    現在有車,開得快的話,不到一個小時就夠了。無論是受了內傷,還是什麽不知名的昏倒,反正送到大醫院拿機器檢測一下,都會比在這個村衛生站被庸醫掛著葡萄糖水要好。


    曾逸凡從沒想到,體態偏胖且幾乎不運動的趙大鵬,一旦爆發起來,能跑得那麽快。加上他對這村子又不熟悉,竟然足足落下一兩條街道的距離,又跑了彎路,好不容易緊盯著村口那棵千年香樟樹,才在五分鍾後氣喘籲籲地跑到了村衛生站。


    就在曾逸凡準備進衛生站的時候,他隱約聽到了怪異的“咯吱咯吱”聲,這種聲音,似乎很輕,但傳到耳朵裏又分外清晰。


    本來,朋友的妹妹忽然昏倒,曾逸凡應當旁無雜念地以病人優先。但此刻,他卻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隱約的“咯吱咯吱”聲太不尋常了。


    於是,他回頭開始循著聲音走去。


    離那棵千年樟樹越近,這種聲音越明顯。而且,不像是實體的聲音,更像一種電波,好像鋸子拉木頭發出來的,震得耳朵發麻。


    這時候,一抹清新的綠色又映入了眼簾,此刻正從千年樟樹的背麵踱步而出。


    古村、夕陽、香樟、美人,一瞬間交織成另一幅江南煙雨水墨畫,一見傾人城,再顧傾人國,此刻就是最恰當的形容。


    “小心!”曾逸凡大聲喊道,同時立刻快步上前,將站在樹下的女生一把拉了出來。


    “你幹什麽……”女生本就被突然衝過來的人嚇得不輕,又被強拉硬拽走了好幾米,手腕也生疼,於是用力掙紮起來。


    曾逸凡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麽了,就是忽然覺得那裏會很危險,脫口而出,舉動也是下意識。


    這會兒拉著女生手,繼續拉著不是,放了也不是,尷尬萬分。


    忽然,“轟隆隆”一聲巨響,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尷尬。


    回頭一看,那棵千年香樟,樹冠猛烈搖晃起來,不過幾秒,成年男子環抱粗細的樹幹,竟然直接從根部斷裂,整棵樹轟然倒地。


    “這……”女生看著忽然折斷的古樹,又回頭一臉驚恐地看著曾逸凡,一時間也忘記了掙紮,樹木倒地的方向,正是她剛才站著的地方。


    對於古樹的忽然折斷,曾逸凡的驚訝程度一點都不亞於被他救下來的女生,他根本沒有預料到古樹會折斷啊,這種幾率,簡直比遭雷劈還小,怎麽可能?


    還有,剛才自己聽到的如同電波一般的“咯吱咯吱”聲,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剛才有聽到什麽怪聲音嗎?”曾逸凡知道自己突然這麽問會很奇怪,按理說應該要問有沒有嚇到之類的,可是,他實在太好奇了。


    女生一臉茫然地搖著頭。如此靜謐美好的傍晚,環繞古樹,清香撲鼻,哪裏有什麽怪聲音啊。倒是眼前的人是個怪人。


    如今樹已經倒了,危險以及那種“咯吱咯吱”聲都不存在了。曾逸凡便要走近去看。一時間太過專注,手上也沒放鬆,繼續拉著。


    女生也有些懵然,竟踉踉蹌蹌跟著走了過去。


    “曾逸凡!”是趙大鵬的聲音。


    曾逸凡原本專注於古樟的思維忽然被趙大鵬連名帶姓地叫自己給拉了回來。


    一般情況下,趙大鵬都不會連名帶姓叫自己,因為他總說“逸凡”兩個字很好聽,“逸凡逸凡,飄逸不凡”,甚至覺得自己如果改名趙逸凡,應該會更配他玉樹臨風的外表。


    因此,這會兒連名帶姓叫,隻有一種可能——憤怒!


    誠然,趙大鵬本就因為妹妹的事焦頭爛額又手足無措,跑出來想要找幫手。沒想到一出門,竟直接看到曾逸凡拉著一個女孩的手在那裏親親我我。一股無名之火就冒了出來。


    “大鵬,你……你聽我解釋,這棵樹,它……它忽然倒了。”曾逸凡看著趙大鵬通紅的眼睛,有焦急、無措、憤怒,一時間解釋起來卻是那麽無力。


    “樹倒了就是你談情說愛的理由?樹倒了比我妹妹的命還重要?”趙大鵬厲聲責問道,曾逸凡竟無言以對。


    他能說,這古樹倒了,趙家村要出大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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