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曾逸凡的角度看去,那座四層高的危樓一覽無遺,破敗斑駁的牆麵因長期的風吹日曬顯出一種很不自然的灰色。在旁人看來,這種灰色隻是難看而已,可在卜者眼裏這種灰色還代表著另一層含義,通常稱之為“黴晦之色”。


    不過,讓曾逸凡擔憂的並不隻是危樓牆麵上的這層“黴晦之色”,在他的視線中,整座危樓還包裹著一層淡淡的紅色霧氣,那是觀色望氣中最不吉祥的“凶殺兆氣”,代表著血腥死亡。


    “還好這層兆氣的顏色漸淡,裏麵的事情應該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曾逸凡丟下煙頭,用腳尖碾滅,“再撐一撐,隻有過了這一關,後麵才能逢凶化吉。”


    曾逸凡的身子一動,小賈便立即跟了上去,身後那組手下也緊隨其後,其它的兩組人早已從隱蔽的路線摸去了危樓兩翼。


    按行走速度來說,曾逸凡走得並不快,小賈等人小心翼翼地跟著,不敢超越半步。小賈偷偷觀察著曾逸凡的臉色表情,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剛才在車上看著他有些憂心忡忡,可到了這裏卻又不緊不慢,他到這危樓來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麽?


    早先他曾背著曾逸凡和提前到底危樓的手下聯係過,那些手下隻知道有一群人進入了危樓,隨後裏麵發出了些不尋常的動靜,可具體是什麽卻無法得知,加之曾逸凡提前交待過任何人不許接近危樓,所以那些手下也不敢靠近查探。


    裏麵一定有什麽人,而且是對曾逸凡很重要的人,小賈暗暗猜想。


    他的卜術並不出色,但腦子還是很好用的,在那群提前到達危樓周圍的手下中,他特意安排了兩名善於偵查的手下,可那兩名手下卻沒能看出個所以然來,據他們當時傳回的消息,整座危樓附近似乎有某種特殊力量正控製著周圍的量感,根本無法窺出其中所生的事情。


    “從大局而言,和曾逸凡合作是個上上之選。”在小賈來此之前,丁正濤曾如是說道,“但也是麻煩的開始,而且這些麻煩將會是你我前所未見的。”


    前所未見的麻煩,小賈暗暗苦笑了一下,他隱隱有種預感,眼前這座危樓就將是這堆麻煩的起點,至於這堆麻煩究竟會有多大,他是連想都不敢去想的。


    喀喇,喀喇,小賈手中的對講機突然出了幾聲噪音,似乎是附近的手下正要向他匯報什麽。


    小賈下意識地將對講機舉到耳邊,喀喇,喀喇,又是幾聲噪音,對講機中卻並沒有傳出說話的聲音。


    “喂,說話!”小賈有些不耐煩,衝著對講機輕聲道。


    對講機沒有應答,小賈看了看閃動的頻段,這種對講機可以進行預設信號編程,同時接收三個頻段的對講信號,在接收頻段信號時,液晶屏上會閃動正在通話的頻段,以此來區分對講者的身份。


    眼前這個頻段是之前到達危樓的手下所使用的,可頻段雖然在閃動,傳來的卻隻有雜音,小賈心裏頓時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二號,三號,派人去樓邊摸摸情況。”小賈按動預設按鈕,迅速通知左右兩翼的手下,“看看有沒有先頭小組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身邊便伸過一隻手按住了對講機,小賈惱怒地一抬頭剛想作,卻看見曾逸凡正衝自己笑著。


    “別看了,讓他們按原計劃把樓圍起來。”曾逸凡鬆開手,又點了支煙,瞄著已經距離不遠的危樓道,“你自己感覺一下,你那些最先到達這兒的手下基本都被滅了。”


    都被滅了?小賈聽著有些不信,不自覺地感應了一下,果然如曾逸凡所說的那樣,完全感應不到那些先前到達危樓的手下。


    而更讓他震驚的是,在這座危樓的附近,有一個接近於瘋狂的量感正在緩慢移動著,那是一種古怪而充滿殺氣的量感,強大得令他感到恐懼。


    “曾先生,這是……”小賈愕然地望向曾逸凡,難道他今天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找一個四處尋覓目標的瘋子殺手?!


    可他那愕然的目光卻沒能看到曾逸凡,確切地說,當他看向曾逸凡原本站立的位置時,曾逸凡的身影已經不知所蹤了。


    對著發愣的小賈,邊上兩名手下無聲地指了指前麵,隻見曾逸凡已遠遠地衝向了危樓,那敏捷的身影像極了一隻獵豹。


    “還愣個屁?!快跟上!”小賈低聲咒罵了一句,帶著手下飛追向曾逸凡。


    雖然這確實隻是曾逸凡的“私事”,但小賈不會這麽認為。不管危樓前那瘋子究竟是誰,那肯定是個至關重要的人,越是這樣他就越是要對曾逸凡寸步不離。


    因為,丁正濤不隻是派他來協助曾逸凡那麽簡單。


    可任憑小賈等人怎麽追,依舊還是被曾逸凡遠遠地甩在了身後,很快便不見了蹤影。小賈暗暗咬牙,曾逸凡剛才走路還不怎麽快,可現在跑起來卻跟個見了獵物的豹子一樣,連尾巴上的毛都看不到一根。


    喀喇,小賈手裏的對講機突然又響起了噪音,跑動中有些走神的他被嚇了一跳,看液晶屏上交錯跳動的頻段是二號和三號小組,難道他們也……


    “媽的,活著就說話。”小賈氣喘籲籲地衝對講機叫道,其實他對那頭的回答並不抱什麽希望,說不定那兩組手下也已經被那個強悍的瘋子幹掉了。


    “賈哥,這裏……弟兄們……”對講機裏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伴隨著極為刺耳的雜音,“曾逸凡也……樓裏……動手……快來……”


    小賈聽著一陣發怵,他突然明白了是什麽原因才會讓對講機產生這種刺耳的雜音。


    是剛才他感應到的那個瘋子,那種瘋狂而強大甚至充滿了殺氣的量感!那應該是個了發了狂的高手,當然,也可能是中了某種高強度的“狂量”,一個人就能滅了先頭的十人小組。曾逸凡雖然深不可測,可要對付這樣的瘋子變數還是很大的,如果出了什麽差錯的話,丁正濤一定會活剝了自己。


    驚恐之餘,小賈也不知哪兒來的勁頭,腳下力玩命猛追了下去。


    剛接近危樓,一股極強的血腥味迎麵撲來,大口喘息的小賈幾乎被這股味道嗆得背過氣去。目光所及之處,鮮紅、暗紅、粉紅、墨綠、慘白……各種詭異而熟悉的顏色跟開了染坊似地,鋪滿了地麵和外牆根部。


    小賈和一群手下不由放慢了腳步,他們幾個也算得是見過世麵了,可眼前這種觸目驚心的場景卻令這些人震驚不已。


    此刻他們正位於危樓的正門外,可卻無法輕易接近這座危樓。


    因為那片地麵上布滿了令人作嘔的東西。


    地麵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肉塊,有成形的,也有不成形的,但不難看出那是屬於人體某些零件,完全被人拆散了隨意地丟棄在地上,往外汩汩地滲著各色液體。


    整片地麵浸滿了鮮血,從鮮紅到暗紅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過渡色。


    小賈下意識地邁前了一步,腳下立刻踩到一團軟軟滑滑的東西,低頭一看,卻是一堆盤曲的腸子,不由當即一陣犯嘔。


    “呃……”小賈硬生生將湧到口邊的酸水咽了回去,現在可不是在手下麵前出醜的時候。


    地上那些殘缺的肉塊是殘留物,卻不是自己那些手下留下的,因為他那些手下,都算是“痛快”的死在了危樓外麵。


    這些肉塊的斷口處並不平滑,像是被生生撕裂的,血泊中還有幾個尚能分辨的頭顱,那種爛西瓜一樣的狀態是受重擊造成的,很像被重磅大錘直接砸中的效果。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這些人都穿著統一的衣服,那種一看就知道是某些喜歡搞小動作的國家的人。


    “不好!”小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脫口叫了一聲,也不顧腳下有多惡心,踏著那些黏滑汙穢的殘留物,直衝危樓大門。


    這倒不是因為他突然來了什麽靈感,隻是在剛才的一瞬間,危樓內猛然爆發出了一陣極為強大的量感,那是一種以命相搏的感覺,是兩股強大的量感相衝而造成的。不用問,這一定是曾逸凡和那個瘋狂的高手遭遇了。


    而在這陣強大的量感相衝之後,小賈竟完全無法感應到這兩人的量感。


    曾逸凡,這家夥可不能就這麽翹辮子了!


    小賈連滾帶爬地衝進樓內,一層沒人!


    二層……沒人!


    三層……也沒人!


    在奔上四層的時候,樓層內彌漫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小賈不由心驚肉跳,他明白,自己剛從樓下那麽大片的血腥中經過,照理嗅覺應該已被刺激到了一定的麻木狀態,可現在竟然還能聞出樓上這股淡淡的血腥味,這也就是說,樓上的血腥場麵也絕不會差到哪裏去。


    當心情複雜的小賈衝上四樓時,卻正迎上曾逸凡那無所謂的笑臉,與之前不同的是,此刻曾逸凡的神情中明顯透著疲憊,甚至還隱隱有絲悲傷的感覺。


    他是麵對著小賈的,可小賈卻隻能看到曾逸凡的臉部。


    因為曾逸凡正擁抱著一個身子癱軟的人,那人的雙臂無力地下垂著,拳頭鑽得緊緊的,正在往下滴血,卻不知道滴的是他自己的血,還是別人的血。


    他們倆的腳下,一大堆的各式武器,無一例外不是沾滿了血跡。


    在曾逸凡的身後,還有六個人,橫七豎八姿態各異,有站著的,也有趴著的,最誇張的是一個留著八字胡的黑衣男子,右手掛在天花板的隔斷上,身子懸在了半空。


    不過,小賈能夠覺察得出,這六個都已是死人了。


    “您沒事吧?”小賈看了眼四周,卻沒有現自己另外兩組手下的蹤跡,難道他們連渣子都沒剩下?


    “我沒事,讓你那兩個精通醫術的手下給他治治傷。”曾逸凡用力托了托懷裏那人,“你其餘的手下我已經派去外圍了,你也趕緊聯絡一下,告訴那幾個特別的手下,可以開工了。”


    小賈一連迭地點著頭,讓身後兩名手下上前扶過曾逸凡懷裏那人,自己則拿起對講機呼叫其餘的兩組手下。果然,那兩組人一一作了回應,小賈當即照曾逸凡的意思安排了下去。


    曾逸凡懷裏抱著的,正是已經筋疲力盡的劉子衡,狂量的發作,讓他麵對衝進來的十數名鬼塚一派和太極宗的高手,幾乎是一種瘋癲的狀態。


    這些高手進來本是要對付曾逸凡他們的,這是屬於卜術高手之間的“公平對決”,但他們沒想到,這一回他們是以“君子之心度了小人之腹”,埋伏在這裏的人,竟是個中了狂量的人。等到他們反應過來,腦袋和身體已經分了家。


    身為一名前警察,體力本來就不錯,各種擒拿格鬥技巧嫻熟,加上“狂量”給予他的超出自身數百倍的能量,以及雲三給的那些趁手的武器,使劉子衡一瞬間爆發出來,足夠“以一擋十”。


    ……


    轟隆,轟隆,空中想起兩聲悶雷,驟起的狂風劈頭蓋臉地從四處卷入,暴雨頓時如瀑而下,在這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中,整座危樓竟有些搖搖欲墜。


    “這老天爺還真會搞氣氛,挺有爛片導演的潛質。”一直在屍體旁轉悠的曾逸凡終於停下腳步,從破敗的窗口向外望了眼,眉頭略略一揚,“哦,難怪……原來是他們來了。”


    他們?小賈身上沒來由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還會有什麽人?


    曾逸凡瞥了眼小賈的臉色,又看了看天色道:“按天時之應算,大概還有八裏地。”


    “兩雷相疊,震為雷”這就是曾逸凡所說的天時之應,按八卦算震卦排老四,對應著打雷這種自然現象,震為雷上下都是震卦,四加四剛好等於八,按裏數算就是八裏地。


    震卦在古卦辭中代表巨石崩塌,若說名字中含有“石”字,又衝著劉子衡而來,便隻有那個人了。


    因為他也在到處尋找劉子衡,為他的弟兄們報仇。


    再結合上麵那個天時之應來看,這意思就是:八裏地外,趙磊帶著一幫人正氣勢洶洶地趕來這裏,打算大幹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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