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我!


    不過,和我剛剛見到的蠟屍不一樣。這是一個縮小版的我,隻有我的一半高。樣子也比我稚嫩太多,給我感覺就像個六七歲的孩子。


    穿著我和現在一模一樣的衣服。臉上同樣有著三道抓痕。


    他臉色蒼白像塗了層麵粉,沒有半點人色,嘴唇發青紫,不像活人。


    不知為什麽,我看到他這樣,我莫名地有些心疼。


    這孩子死了麽?


    我一把將他從沙發夾層裏抱在懷裏。他很輕,我試了試他的額頭,十分冰冷。附耳聽他心跳,也沒心跳。


    真死了!


    我顫顫巍巍把他放在茶幾上。他卻猛睜開眼睛。


    那雙眼睛是那麽純淨,漆黑的沒有一絲雜質。就這麽直勾勾地看著我,眼淚止不住從眼眶裏湧出來。


    這一刻,他給我一種十分親切、熟悉的感覺。


    我伸手去擦他的眼淚。他乖乖的一動不動。


    “你是誰?”我小心翼翼地問。女醫生說過,芯片會提取我記憶中最恐懼的東西,並將它們具象化。可這個長得和我一模一樣的死孩子,怎麽會是恐懼的東西?


    他猛然把嘴裂到耳後,咿咿呀呀,含糊不清地想要說些什麽。我注意到,他嘴裏沒有牙,而是無數根暗紅色,如發絲粗細的根須。


    啊!


    我被嚇了一跳,趕緊朝後退了好幾步。


    “你到底是什麽玩意兒?”我大聲質問。


    他哭的越發傷心,含糊不清的一遍遍發出極難聽地刺啦聲。我好不容易聽出,他說的是:“絲!”


    見我後退,他還伸出兩隻手,想讓我抱他。我這才注意到,所謂的手也是細絲編織而成的。


    我不敢置信:“你是細絲?”


    縮小版的我竟直挺挺站起來,就像詐屍一般。我眼前一花,下一秒他就坐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身子都僵了,趕緊把他從肩膀上扔到地上。他癱坐在地上,仰頭看我,繼續嗚咽地哭。


    哭聲比鬼哭還滲人,像是無數人哭聲混雜在一起,直往我腦子裏鑽。


    細絲救過我的命,卻像一塊千斤秤砣,壓在我的心上。我能感知到,它每天都在成長,心智越發成熟。


    它比我擁有更強的意誌力,更強大的精神力。甚至,隻要願意,已經能隨時取代我的意識,借用我的身體活著。


    它就像一枚隨時會引爆的炸彈。


    它嗜血,喜歡吸食別人的生命力。等它完全成長起來,隻要用足夠多的生命向它獻祭,甚至能實現許多匪夷所思的“願望”。它是如此邪性,一旦完全失控,將會有無數人因它喪命。甚至,它擁有開啟一個時代的力量……


    我想要給小花和小白一個美好的承諾,卻因為它讓我根本做不到。因為它,我也變成了一個隨時可能失控的怪物。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在知道它是細絲的這一刻,就像逃!拚命地逃。隻要擺脫它,我就能過上我平凡人的生活。於是,我開始狂奔。


    打開了客廳通往其他房間的門,結果,卻發現跑進去之後,發現自己還是跑回這個客廳裏。


    細絲的哭聲,成了我唯一能聽到的聲音。我不知疲倦的跑,那聲音卻總在我身後響起,似乎永遠無法擺脫。


    最終,我累得雙腿發軟,一下撲倒在地上。我向前爬,它不知何時,趴在了我的背上。


    冰冷地眼淚落在我的脖子上。在我累昏前,它用嘴咬在我的右肩上,然後變成無數根細絲,一根根從肩膀鑽進我的體內。我感覺無數根鐵絲鑽進我的血肉,疼得我滿地打滾。


    我昏死過去。再睜眼,我發現自己躺在茶幾上,是那麽的悲傷,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湧。在我麵前,是一個高大版的我。他直勾勾地盯著我,滿臉震驚。


    他往後退,我卻十分渴望他的懷抱,渴望他的關注。就像一個小孩,想引起家長的注意。


    他卻冷漠絕情,甚至驚恐的轉身就跑。這個時候,冰冷的女聲再次響起:“追吧,和他融為一體你才能活,否則,隻有死!”


    我不怕死,卻不想被拋棄。就像迷路的孩子,想找到他的父母。我張開雙臂,朝他追過去……。


    最終,我鑽進了他的身子,回到了溫暖的懷抱。他的心跳是我的心跳,他的體溫是我的體溫。可惜,他還是在排斥我,我像個被父母遺棄的孩子,是那麽傷心,我睡了過去。等我睜開眼,發現自己又坐在沙發上發呆,拿刀,割沙發……


    我一會兒變成細絲,一會兒變回自己,像在重複一個輪回。漸漸地,我忘了自己是自己,還是細絲。我多了很多沒有的記憶,同時,一種自己正在消失的感覺,讓我恐懼。


    至於安全詞,早就被我忘在腦後。直到有一天,割開沙發,再沒有任何東西。


    我笑了,眼前一黑。我睜開眼卻看到,我在火車上。


    老神棍推開列車門,跑到我身前,一把抓住我雙肩。他鄭重地問我:“你是誰?”


    “劉小石。”


    他又拿出許多照片讓我辨認。楚莫、小花、小白、檔案館的廚子……,我怎麽會不認識?


    老神棍狠狠地拍著我的肩膀:“好樣的。你直接融合了細絲新誕生的意識。往後再也不用擔心細絲反噬了!”


    “是嗎?”這個消息並沒有讓我興奮,反而讓我心裏發空。


    “走,咱回家!”


    我轉頭問老神棍:“我真的去過,那個神秘的人體檔案館嗎?”


    老神棍神秘一笑:“你說呢?管他呢,至少我可以告訴你,這輛列車是真的!”


    我又問:“細絲會不會再出現?”


    “那得問你自己。”老神棍說完,興奮地吹著小調離開了。兩天後,我重回檔案館。老神棍、老騙子、小花、小白和楚莫一起,為我準備了個特別豐盛的接風大餐。


    最近沒有案子,日子又開始過得清閑起來。由於過年小白和小花沒地方去,大家便一起置辦了年貨,一起過了一個十分喜慶、難忘的春節。


    可誰也沒想到,剛過大年初二,一個可怕的都市傳說,竟徹底讓這份喜慶,變成了讓人窒息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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