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談予恩的公司之前,方罄悅特別上網查了一下資料,才發現鼻炎分很多種,有過敏性鼻炎、血管運動性鼻炎、急性鼻炎等等,其中又以萎縮性鼻炎最為麻煩,因為到目前為止還找不到病因,很難醫治。


    根據秘書的說法,幾乎每位醫生都斷定談予恩是萎縮性鼻炎,她隻得朝這個方向尋找資料。


    她不是醫生,隻能從食補下手,偏偏她家的食神是她媽媽,她頂多隻能幫忙煮煮綠豆湯,幸好綠豆湯對清熱解毒頗有功效,正好適合談予恩食用。


    好吧!她承認她是為了討好談予恩,才煮綠豆湯。她打算拿綠豆湯賠罪,畢竟她曲解了談予恩的好意,又對他說了一堆難聽的話,沒帶點伴手禮,一定會被趕出來。


    “別緊張,小悅,你一定辦得到。”秘書也為她加油打氣。


    “範阿姨,他可能會拒絕見我。”站在談予恩辦公室門外,方罄悅的心髒不停地狂跳,仿佛參加麵試般不確定。


    “所以才需要我。”秘書安慰她。“予恩雖然不甩任何人,但對我還有幾分尊重,隻要是我開的門,他不敢怎麽樣。”


    這就是有內應的好處,所謂的裏應外合,諒談予恩插翅也難飛。


    “你放心,我一定會說服他。”有了秘書的鼓勵,方罄悅瞬間增添不少自信。


    “就拜托你了。”秘書點點頭幫她開門,兩個女人合作無間。


    方罄悅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大步走進談予恩的辦公室,他正背靠在皮椅講電話。


    “……對,盡可能的收購股票,就算多放一些利空消息也沒關係,這樣才能引蛇出洞。”談予恩第一時間沒注意到方罄悅進來,仍是自顧自地交代事情。


    “……能吃下多少,就吃下多少。”談予恩交代手下。“那幾個老家夥應該會上當……不過還是得小心,操作的手法要精細一點,別讓人抓住把柄……”他把重點都交代得差不多,終於發現方罄悅的存在,她就站在門邊,不知所措地看著他講電話,模樣有些可憐。


    “我再打電話給你。”他匆匆掛上電話,隔著一段距離打量方罄悅,冷冷說道。


    “我不記得我有邀請你過來。”眼神冷漠得像他們是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


    方罄悅畏縮了一下,但隨即提起勇氣反駁:“你從來也沒有邀請過我,隻會命令我過來,不然就是威脅我。”


    態度高傲得不像是一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談予恩決定不再容忍。


    “聽起來像是抱怨,既然我讓你這麽不愉快,你可以滾了。”他下逐客令。“門就在你後麵,不送。”


    談予恩的態度,和之前有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以前他雖然傲慢欠揍,但絕不冷漠。他現在的口氣,仿佛她隻是一隻煩人的蒼蠅,方罄悅也知道自己很煩,如果她夠聰明的話,兩人最好從此分道揚鑣,誰也別理誰,可她就是無法放任他孤獨,不忍心看他露出寂寞的表情。


    思及此,她握緊保溫瓶的手把,抬高下巴,朝他的辦公桌走去。


    砰!


    她非常、非常用力地把保溫瓶放在他的辦公桌上,下定決心不和他把話說清楚,絕不離開。


    “你……”他眯起眼,打量她倔強的表情,不曉得她想做什麽。


    “我知道你在生氣!”她大聲說。“但是我也不爽,因為你把二叔公搞成那副德行,害我都不敢騎出去,你也要跟我說對不起!”


    很好,原來她是來找碴的,範阿姨怎麽會讓她進來?


    他直起身,伸手就要按內線質問秘書,卻因為她的下一句話停止動作。


    “對不起!”方罄悅率先跟他低頭。“那天我說得太過分了,你雖然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大肆改造我的機車,但是我知道你是出自好意,那天我太激動了,沒考慮清楚,才會對你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請你原諒我。”


    她如同平常開口就是一大串,談予恩慢慢地收回手,疑惑地看著她。


    “你是真心道歉?”他皺眉,不太敢相信。


    “你這個人的疑心病真的很重耶!”她邊講邊臉紅,倔強如她確實很難得跟人低頭。“虧我為了表示我的誠意,還幫你煮了這個東西!”結果還被質疑誠意,好心沒好報。


    “這是什麽?”他偏頭打量桌上的保溫瓶,黑色的瓶身就跟她的外表一樣不起眼,卻很有個性。


    “綠豆湯。”


    “綠豆湯?”


    “抱歉不是魚翅或是燕窩。”她買不起。“但是我聽說綠豆對萎縮性鼻炎很有好處,可以清熱解毒、潤肺生津,雖然便宜,卻是很好的食物及藥材。”


    方罄悅熱心解說,談予恩的眉頭卻是越鎖越緊,聽到最後幾乎發飆。


    “誰告訴你我罹患了萎縮性鼻炎?”他的口氣陰森,臉色也極為難看。


    “範阿姨。”她不打算說謊,因為說了也沒用,他一樣猜得出來。


    “可惡!”談予恩詛咒連連,難怪秘書會讓她進來,原來兩個人早就串通好了。


    “她還告訴我一些你過去的事。”她又說。


    “哪一些事?”該不會是……


    “一年半以前上了社會版頭條的那件事。”她遲疑的開口。“雖然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但我覺得你還是無法釋懷,甚至因此產生心病……”


    “你憑什麽打聽我的過去?!”談予恩聞言再也無法維持冷靜,推開皮椅站起來走到方罄悅麵前,口氣陰森地威脅她。


    “你有什麽資格知道我過去的事?你什麽都不是!”該死,範阿姨為什麽要多嘴,還嫌他不夠難堪嗎?


    “對,我什麽都不是!”她火大承認。“我既不是你習慣交往的社交名嬡,甚至連小家碧玉都談不上!我隻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路人甲,但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雖然他們才認識沒多久,雖然他們老是針鋒相對,但她相信他對她是有感覺的,至少她是這麽認為。


    談予恩曾經也和她有同樣的想法,直到現在仍是!但她依舊沒有權利刺探他的過去——那段他深深引以為恥,難堪的過去!


    他不想麵對那段過去,也不想麵對方罄悅,於是和她擦肩而過,打算將辦公室留給她一個人享用。


    “你不能總是逃避,否則你的心病一輩子都好不了!”然而她卻很勇敢地擋在他麵前,拒絕被他排除在外。


    “讓開!”


    “你必須麵對它!”她不讓,說什麽都不讓。“你必須釋放你的心魔,不這麽做的話,它會糾纏你一輩子,你的嗅覺一輩子都無法恢複!”


    他們兩人怒目相視。對談予恩來說,這不隻關係到麵子問題,更關係到自尊,他不會輕易鬆手。


    對方罄悅而言,這不單隻是為了完成對秘書的承諾,也是為了談予恩。她真的好希望他能走出過去的陰霾,迎接亮麗人生。


    他們兩人就這麽互相對峙,誰也不肯退讓。


    “拜托,你一定得麵對它。”她近乎呢喃的懇求,是最強而有力的炸藥,在他心土上炸開了一個洞,釋放出冰封千年的暖流,他才發現,原來他的心是如此火熱。


    談予恩可以感覺到充滿胸口的怒氣正慢慢消失,被那股來得又急又猛的暖流淹沒。


    他凝視她的眼睛,她的眼神真誠而純淨,在在透露著一個訊息——她想救他。


    “我不需要你當救星。”他還沒有淪落到靠人拯救。


    “我從來沒有這個想法。”她沒那麽偉大。“我隻是單純想要幫助你,你知道我就是這種雞婆的個性。”


    沒錯,她就是這麽冒失得令人受不了,但他偏偏受她吸引。


    “綠豆湯好吃嗎?”他用下巴點點黑色保溫瓶,一貫的傲慢。


    “比你習慣喝的香檳好喝。”她朝他做鬼臉。“我不是嫉妒你喝得起一瓶上萬元的香檳,但綠豆湯真的比較健康,它具有——”


    “清熱解毒的功效,我知道,我已經背起來了。”談予恩擺出他的招牌動作——下巴揚高四十五度角,方罄悅不禁笑了。


    這才是她認識的談予恩,自大、傲慢,帶有一點點孩子氣。說也奇怪,他們雖然認識沒多久,她卻已經無法想像,自己若是無法再見到他會有多寂寞,一定會非常想念他欠揍的嘴臉。


    “你是不是因為我身上散發著一股特殊的香味,所以才會接近我?”她很不想問他這個問題,但終究得麵對事實,總不能欺騙自己一輩子。


    談予恩聞言身體先是僵住,而後輕輕點頭。


    “照理說我應該已經失去嗅覺,可是我卻聞得到從你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他承認他是有目的地接近她,隻是後來的發展模糊了開始的目的,讓他漸漸看不清自己的心。


    “原來如此。”方罄悅強迫自己露出笑容,心裏免不了失望。她以為他是對她有意恩,才不斷找借口接近她,沒想到竟然是因為他隻聞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香味,不得已才和她周旋,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方罄悅……”


    “沒關係,這也很好。”她勉強微笑。“雖然我不清楚為什麽你會在我身上聞到香味,但如果能因此幫助你找回嗅覺,我會非常開心。”


    仔細想想,他這麽做也沒有什麽不對,如果立場交換,她也一樣會死巴著他不放。


    “你真的這麽想嗎?”他看著她,對她的寬宏大量竟產生一絲不悅,如果她大聲斥責他,說不定他的心情還會好一點。


    “嗯。”她點頭。“我是真的這麽想,畢竟我們是朋友。”不是有句話說當不成情人也能當朋友,她雖然遺憾他們無法發展成情人關係,但至少可以是朋友。


    朋友。


    她好像已經欣然接受這個結果,現在反而換他猶豫,甚至慍怒。


    “其實……我有一個建議,不知道該不該說。”她環看他的豪華辦公室,口氣有些猶豫。


    “說說看是什麽建議。”他平時很討厭聽人家建議,可他卻迫不及待想接受她的建議。


    “你要不要跟我去鄉下住幾天?”她問他。


    “去鄉下?”他愣住,想都沒想過會是這個建議。


    “你不願意也沒關係。”她誤會他不想去,趕緊搖手。“我隻是在想,你平常的工作壓力太大,說不定這也是造成你嗅覺失靈的原因之一,所以才會邀請你跟我一起回彰化老家住幾天,對不起,做了一個愚蠢的建議……”


    “不,這是一個很好的建議。”他阻止她繼續自責下去。


    “啊?”


    “我也想放鬆心情……沒問題,我跟你回鄉下住幾天,就當作是度假。”談予恩幹脆接受方罄悅的提議,方罄悅起先不相信,後露出開心的笑容。


    “嗯。”她用力點頭,保證他不會後悔。


    談予恩也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手指著保溫瓶,挑眉說:“我要吃綠豆湯。”意思是要她盛給他吃。


    方罄悅開始覺得,帶他回鄉下老家可能不是一個好主意,自己一定會被操到死!嗚……


    別看方罄悅是中等美女,她在老家受歡迎的程度,連台灣第一名模都比不上,每一個人都搶著要她到家裏住。


    她受歡迎當然不必說,但方罄悅嚴重懷疑,她之所以會突然變得如此搶手,是因為她身邊帶了一個超級大帥哥,為了歡迎史上最帥的貴公子,各家親戚搶翻天,最後由二叔公順利拔得頭籌。


    方罄悅之所以會選擇寄住在二叔公的家,一來是因為他很疼她,二來是她有個重要的人質寄放在他那裏,說什麽也不能忤逆他老人家的意思。


    “二叔公!”她一放下行李,就忙著擁抱長輩。二叔公大方回抱方罄悅,熱情不在話下。


    “歡迎你們!”不過他不隻擁抱方罄悅,還大力抱了談予恩一把。


    雖然他老人家的身高和談予恩有差距,但熱情可沒打折。談予恩沒想到自己會被這麽熱情對待,還來不及反應,二叔公已經放開他,用力拍他的手臂。


    “難得來鄉下,一定要好好玩,不然白跑這一趟。”二叔公再眼拙,也看得出來談予恩的家世跟他們不一樣。不過怎麽說呢?愛情不分國界,身高不是問題,就看年輕人自己怎麽想了。


    “二叔公,我女兒呢?”方罄悅迫不及待想見她最親愛的女兒,談予恩聽了她的話以後臉色大變。


    “你結婚了?”他的臉像被雷打到一樣黑,二叔公看了以後大笑,看他們這對很有希望,不錯不錯。


    “沒結婚也可以有女兒啊,你怎麽這麽古板?”方罄悅也笑岔氣,他看起來不像這麽保守的人。


    談予恩可笑不出來,雖說未婚生子在現代社會比比皆是,但他就是很在意,甚至在意到腦筋一片空白。


    “二叔公,我女兒到底在哪裏?”她擦掉眼角的眼淚問。


    “在她房裏。”二叔公回道。


    “好久沒有抱她了,我去看看她。”方罄悅轉身就要去看女兒,見談予恩的腳像生根似地定在原地不動,連忙伸手用力拉他。


    “你也跟我一起去。”愣著幹什麽?“我介紹我女兒給你認識。”


    “不必了,我不想見她。”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麽,但他此刻的心情沉到穀底,動都不想動。


    “別這樣,你一定會喜歡小寶。”方罄悅保證。


    “我不要……”


    “來嘛!”方罄悅死拉活拉,一定要他見她女兒。談予恩因為有二叔公在場,不便發脾氣,隻好任由她帶路。


    他以為她會將她帶迸房間,沒想到她卻是將他拉出屋子,往不遠處的一排鐵皮屋走。


    談予恩是第一次到鄉下,過去雖然也曾經去熱門景點度過假,但多半都是住在五星級飯店或高級度假村,不曾真正深入民間。


    他沒住過鄉下的房子,當然也不曾到過農舍,更別提這間“農舍”跟他想像中大有出入,是一間獨立的小豬圈。


    “小寶,媽媽來看你了,你乖不乖?”方罄悅帶著談予恩去探望她口中的女兒,竟然是一隻小豬。


    談予恩當場無語,心想她也未免太會整人,他還以為她真的未婚生子。


    “你要不要抱抱看?”方罄悅打開鐵門,走進豬圈抱起小豬,將小豬抱出豬圈問談予恩。


    “不必了。”他避之唯恐不及。“我做過的蠢事己經夠多了,不需要再加這一樣。”他為了她蹲在路邊修車,還卷起袖子挑青菜,這些事若是傳出去,他貴公子也不必幹了,說不定還會引來一頓嘲笑。


    “不要這麽說嘛!”傷感情。“小寶很可愛的,你抱一下。”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把小豬往他懷裏塞。


    “不要!”談予恩能避開的唯一方法就是丟掉小豬,偏偏他又不能如此做,隻得接下小豬。


    小豬發出特有的豬叫聲,張大眼睛無辜和他互看。


    談予恩丟掉小豬也不是,抱著小豬也不是,渾身不自在。


    方罄悅在一旁偷笑,難得看見他這種表情,她的女兒可真爭氣,幫她報了一箭之仇。


    “我本來以為你是天字第一號貴公子,高雅又時尚,沒想到你抱小豬的畫麵意外的好看。”她涼涼消遣他,跟在豬女兒後麵報第二箭之仇。


    談予恩立刻把小豬塞回到她的手裏,一次仇也不讓她報。


    “小器!”她噘嘴抱怨,但隻要一想到他困窘的模樣,就忍不住眉開眼笑。看不出來他雖然老愛裝出一副酷樣,但個性其實滿可愛的,不過有一點別扭就是。


    “你一向都是這個樣子嗎?”他打量她燦爛的笑臉,感覺太陽的能量都被她吸光,她整個人都在發亮。


    “什麽?”


    “你做事一直都是橫衝直撞,不管別人的意願,硬要對方接受你的好意?”他手指向她懷裏的小豬,想不通它哪裏可愛?鼻子好扁。


    “好像是耶!”她回想一路走來的光榮戰績,用力點頭。“我的一些好朋友常說我過度熱心,有時候我也滿討厭自己這種個性,很容易招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知道還不改進?”他挑眉,態度跟平常一樣躞,讓她很不爽。


    “你一向都是這個樣子嗎?”她用他的話回敬他,態度也是不遑多讓。


    “我是什麽樣子?”他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解。


    “四十五度仰角看人。”她抱怨。“你知不知道這給人一種你很傲慢的感覺?”


    “我知道。”這是他的習慣,從另一方麵來說,他是故意這麽做,就像是他的保護色,可以保護他不受外界的幹擾。


    “知道了還不改進?”她學他挑眉,和他卯上了。


    “你先改,我再改。”他拒絕讓她占上風。


    “你改了以後,我再改。”她也一樣打死不肯退讓。


    兩人瞪大眼睛,對峙了好一陣子,最後一起笑出聲。


    “你永遠不肯服輸是嗎?”他收斂笑意,挑眉問。


    “盡可能不投降。”她聳聳肩,逗弄懷裏的小豬。


    “希望你的壞習慣,沒有遺傳給你女兒。”他消遣她。


    方罄悅聽了以後凶狠地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說。


    “你是在暗示我是豬嗎?”可惡。


    “我隻是擔心你優良的血統沒有人或豬繼承,沒有別的意思。”他無辜地回道。


    是啦是啦,她是豬,才會期待他說出人話。


    方罄悅決定仿效當紅的多多妹,大人有大量,放了他一馬,否則光鬥嘴就會累死。


    她把小豬放回豬圈,鎖好門,和她親愛的女兒暫別。


    兩人漫步在鄉間,中部清爽的天氣非常適合散步,就算不聊天也不會無聊。


    “其實我很討厭自己的性格,但我好像改不了。”他們走著走著,方罄悅突然檢討起自己的個性,談予恩一時無法會意。


    “什麽性格?”


    “熱心的性格。”她歎氣。“我曾經因為過於熱心,差點毀了好朋友的一生。”


    她接下來把於默心和柯紹裘的愛情故事,從頭到尾描述一遍,說完以後還是歎氣。


    “我不隻一次後悔,當初要不是自己熱心撮合,小默就不會和柯紹裘在一起,他們就不會結婚,她也不必受那麽多的苦。”直到現在方罄悅還不肯原諒自己,硬是背負不屬於她的十字架。


    “但是他們現在又複合了,而且過得更加幸福。”綜合她的說法,於默心和柯紹襲先結婚又離婚,十年後再一次結婚,中間過程頗為曲折。


    “而且小默還懷孕,最近就要生了。”她點點頭,又歎氣。


    “這就對了。”幹嘛歎氣歎個不停?根本沒必要。“他們已經有美好的結果,你就不必再自責了。”


    “而且我認為就算你不積極撮合他們,他們最後還是會走向相同道路。”他是這麽想。“如果他們兩個人真的有緣,無論如何都會在一起。”這就是所謂的宿命,跟她夠不夠熱心沒有任何關係。


    方罄悅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隻是沒想到是由他來化解她的心結,感覺特別驚訝。


    她看著談予恩,發現談予恩也在看她,兩個人的臉相差不到五公分的距離。


    他們之所以會這麽接近,當然是因為他主動靠近她,方罄悅的心瞬間揪緊,難以呼吸。


    他不會不知道他的長相對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還是他根本不把她當成女人?


    方罄悅緊張到頻頻舔唇,殊不知此舉對男人的吸引力更強,強到足以殺死腦細胞,隻憑下半身思考。


    談予恩無法否認自己被吸引了,被她僅僅中等的美色迷昏頭。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呼出來的熱氣搔癢方罄悅的玉頸,她神經瞬間繃緊,慌張地問談予恩:”你又聞到了嗎?”


    談予恩愣了一下,聲音沙啞地反問方罄悅:“聞到什麽?”


    “香味。”她緊張兮兮地答道。“你不是說,我的身上會散發出一股香味,是香味沒錯吧?因為我自己聞不到,隻好問你。”


    方罄悅以為他是因為味道的關係,才主動靠近她。其實談予恩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這件事,他隻是單純想吻她。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要吻方罄悅?她明明就很庶民,長相、氣質各方麵部十分符合政府現在提倡的庶民經濟,但也由於她是如此自然,不矯揉造作,所以他才喜歡上她——喜歡上她?


    談予恩被腦中的想法嚇到停止腳步,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方罄悅。


    “嗯?”方罄悅睜大眼睛回望他,以為他又要說出什麽難聽的話。


    “沒什麽。”他搖搖頭。“我隻是、隻是——”


    談予恩隻是了半天說不出理由,方罄悅打量他別扭的表情和發紅的臉頰,恍然大悟大聲喊道。


    “我知道了!”原來是這麽回事。


    “你知道?”不會吧,他也是剛剛才開竅,她竟然看得比他透徹?


    “你一定中暑了!”一定是這樣,不然他不會突然臉紅。


    這是什麽結論?


    談予恩快氣炸,她簡直遲鈍到令人抓狂。


    “我沒有……”


    “都怪你老是喜歡穿得西裝筆挺,天氣這麽熱,難怪會中暑。”她承認他穿西裝特別好看,但也要看場合。這裏是鄉下,穿西裝隻會被當成是要娶新娘,她想依他的眼光之高,也看不上村姑。


    “我不是——”


    “我們快回二叔公那裏!”方罄悅廢話不多說,拉住談予恩的手臂便將他往回拖,他連喊救命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帶回二叔公家。


    “二叔公,快想想辦法,小恩中暑了!”她扯開嗓門大喊,二叔公第一時間趕到客廳。


    二叔公拿出萬金油和湯匙要幫他刮痧,談予恩往後連退三步,敬謝不敏。


    “小悅,快幫我抓住小恩,我要上了!”二叔公拿出幫豬隻打疫苗的本事,非要摧殘談予恩不可。


    “是,二叔公!”她早己磨刀霍霍向豬羊,談予恩沒地方躲了。


    “等一下,二叔公——”


    多說無益。


    一陣折磨下來,談予恩到洗手間照鏡子,關心自己的脖子和肩膀,發現它們紅了一大片,情況慘不忍睹。


    自從認識方罄悅以後,他做盡一切local的事,哪裏還像貴公子?


    思及此,他搖頭苦笑,不曉得自己怎麽會搞成這副德行?簡直一團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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