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意外生病令他焦慮心慌,而她依偎別的男人的情景更令他感到失望,覺得自己慘遭背叛,打散了他原本想與她複合的念頭。其實這段時間,他積極去查問她離婚的原由,聽到她的苦衷,他馬上盡棄前嫌,決定為她父母清償債款,將她接回家重新開始。


    然而,他的辛苦與付出,得到的竟是這種淒慘的對待。


    離開他跟兒子的她,身邊立刻有人熱情關懷,舍棄婚姻的她看起來依舊亮眼迷人,顯得離婚後她過得更自在。


    而他卻把自己搞得憔悴,生活一團紊亂,連兒子都被他拖累,害他小小的身軀在異鄉承受著病痛的折磨。


    “侑凡,對不起,爸爸不該帶你出國。”簡少承伸手輕觸兒子泛紅熾熱的臉蛋,喃喃自責,“侑凡,媽媽不要你沒關係,爸爸一起會把你帶大,給你雙倍的愛……”


    回到宿舍的孫映潔,在門外跟上司道謝後,獨自進屋。


    一進到安靜的套房,她突然覺得心情沉悶,陰鬱落寞。


    今晚她多喝了點酒,便是想借酒澆愁,雖然方才醉得腳步不穩,但現下意識缺失逐漸清醒。


    在人前裝堅強的她,每當一個人回到安靜的宿舍,深深的寂寞感便瞬間湧上心頭。


    她離開台灣兩個對禮拜,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務要處理,要學習,且每日加班到半夜。忙碌時她根本沒時間想念,可是一放下工作,腦海裏,心裏,全是簡少承與兒子的影像。


    倒了一杯溫開水,她坐在沙發上,從隨身包包拿出幾張照片看著,心痛著。


    食指輕觸照片中才滿月的兒子,孫映潔頓覺一股心酸。她好想再抱抱兒子,親親他的臉頰。


    擋視線停在照片中簡少承的俊容,想起兩人爭吵鬧離婚,他盛怒的麵容,她的心再度一揪,眼眶泛熱。


    他氣消了嗎?他一個人能好好照顧繈褓中的孩子嗎?等她回去他願不願意再接受她?


    驀地,兩顆淚滴滑落臉龐,滴答地落在手中的照片上。


    她一驚,忙抽起茶幾上的麵紙,小心翼翼擦拭。


    她想,明天要把這些照片哪去護貝起來,離開台灣時,她走得匆忙,隻抽了幾張照片帶出門,一時忘了該把電腦裏的照片資料夾存進隨身碟,她隻有這幾張照片能陪在身邊了,稍解她的想念。她起身,走往衣櫃,從不屑抽屜拿出兩件摺疊整齊的衣服,一件他的,一件兒子的。


    雖然走得匆忙,自己的衣服她隻拿了幾套,卻沒忘拿一件他的及兒子的衣服帶出門。


    這兩件衣服跟那幾張照片一樣寶貴,是遠在異鄉獨自生活的她,重要的慰藉。


    她輕撫他的白色條紋襯衫,高舉貼近臉龐嗅聞著,他的衣服有他溫和及陽剛的氣息。


    當她輕撫兒子的棉質小衣,放在另一邊的臉頰嗅聞著,兒子的衣服有淡淡的痱子粉與奶味,是種軟軟甜甜的舒服氣味。


    每天晚上,她都要擁著他們兩人的氣味,才能安心入眠。


    然而,今晚的她躺在床上,即使擁著衣服卻還是難以入眠,莫名地思念更甚。淩晨三點了,他跟兒子早已入睡了吧?他是否曾稍稍思念她呢?


    眼淚不爭氣地再度滑落臉龐,她想,可能是今晚酒精不但沒迷醉她,反而更讓她感傷。


    她不斷告訴自己,忍耐點,等滿兩個月她便可以休假返家看他們。


    雖然衝動負氣離了婚,但他應該不會不見他,隻要兩人冷靜一段時間,關於他們的未來應該可以再好好談一談。


    簡少承抱著在醫院住院兩天才退燒的兒子返回台灣,去程與回程的心情截然不同。


    去程時,兒子雖然一度令坐在商務艙的他很慌亂,但當時的他是帶著無比的希望和期待,準備要帶著孫映潔三人一起回家。


    此刻坐在商務艙的他仍是獨自抱著孩子,雖然兒子一直安靜地沉睡,但他們心情並沒有比較輕鬆,反而比去之前更沉重。


    老婆跑掉了?怎麽一個人帶孩子去大陸?


    忽地想起去程時隔壁中午老板的一句玩笑話,當時的他還能一笑置之。


    可現在回想起來,竟覺得刺耳且心痛。


    “寶寶睡!趕快睡!爸爸陪著你到天明!”簡少承懷抱著兒子,在臥房裏輕唱搖籃曲。


    剛開始他聽著曲cd學,覺唱得很別扭,但發覺兒子似乎對音樂歌聲有反應,他於是拋開一切,勤於練唱,現在已經自在哼唱數首搖籃曲了。


    低頭看著兒子可愛的小臉,他伸出食指探向他的小手,繼續輕哼著,“寶寶睡!快快睡!長大做個好寶貝!”


    兒子張開小手輕握住他的食指,這小小的動作,令簡少承怔愣了下。


    兒子的小嘴愉快地上揚,望著他的笑容,令簡少承驀地心頭一熱,竟有股想哭的衝動。


    “侑凡笑得好可愛。”一瞬間,他一顆心變得柔軟。


    兒子天真的笑容,令他近日來的煩鬱窒悶一掃而空。


    “侑心喜歡把拔唱歌啊。”他心情愉快地將兒子高高抱起,雖尚未將他哄睡,但他的笑容令他振奮又開心。


    “把拔再唱另一首歌給你聽,親愛寶貝乖乖要入睡!我是你最溫暖的安慰!”


    他大聲歡唱著,而兒子竟是咯咯地笑了。


    “侑凡對把拔的歌聲這麽捧場。”他感動不已,將兒子摟在他肩膀上,猛親兒子的小臉蛋,再將兒子高高抱起,親親他的胳肢窩,親親他的手臂,逗弄著兒子嘻嘻笑個不停。


    父子兩人開心鬧了一陣後,簡少承抱著兒子坐在沙發上,繼續唱歌哄孩子入睡。


    “親愛寶貝乖乖要入睡……爸爸輕輕守在你身邊……你要學著努力不怕黑……”他愈唱愈小聲,發覺兒子小臉上開始有些睡意。


    不久,兒子緩緩閉上眼睡著了,看著孩子恬靜的睡顏,他心裏無比安慰。


    雖然妻子的棄離令他大受打擊,但慶幸他還有個可能的孩子在身邊。


    剛開始照顧孩子令他非常疲累,卻也因為孩子,讓他忘了許多落寞憂傷。


    失去所愛的女人令他一度非常痛心消沉,但為了孩子,他必須拋開那些負麵消極的情緒。


    他對天發誓,從今以後要勝任好單親爸的角色,給孩子最完整的親情與照顧。


    孫映潔本以為滿兩上月便能入長假返回台灣看簡少承及孩子,沒想到適逢訂單旺季,廠區從上至下,連假日都要加班到晚上,還在適應期工作做不完的她更不敢要求要放假返鄉。


    她原本考慮表母親幫她去簡家看孩子,卻又怕如此一來,便會讓父母知道她已離婚之事,不願父母因此自責內疚,隻得打消請他們幫她看孩子的希望,為了賺錢償還債務,她隻能繼續忍耐,等待可以休假的那一天。


    終於在離開台灣四個多月後,她才勉強有了一個星期的假期,其實她原想要求兩周的時間,但這陣子仍是忙碌,她也不好意思要求太多。


    隻要撐過這段過渡期,之後應該就能兩個月有兩周的休假。


    這段期間,她幾度想打電話跟簡少承聯絡,卻是猶豫再三,擔心電話裏無法好好交談,反而會把情況弄得更糟,有幾次則打了,卻又怕他還在生氣而急忙掛斷,心想等回去時,直接而對麵再好好溝通,隻是原以為很快便能再見麵,卻沒斷到這一拖竟過了四個多月。


    孫映潔滿懷期待,收拾行李搭機返回台灣,在飛機上她的心情是興奮且緊張的。


    想著即將見到數月未見的兒子,他一定長大長胖不少;緊張著與久別的簡少承重逢,卻也擔心他麵對她時的態度。


    他是否會微笑地歡迎她?或者,仍在氣憤她為工作選擇離開?


    她想要告訴他家裏負債的問題,卻也怕一旦告知他會攬下這責任,不許她再回去工作,可如果讓他為她娘家還債,肯定會被婆婆說得很難聽,對他更有芥蒂,這樣她想跟她複合,恐怕困難重重。


    心裏有許多想法與掙紮,卻又理不出個頭緒,她搖搖頭甩開那些事,此刻最重要的是,和日夜思念的簡少隨及兒子見麵,其他的事到時再煩惱吧。


    孫映潔離開機場,便搭車直奔簡家。


    今天周六,不知簡少承有沒有休息,是否在家陪孩子?


    一路上她望著車窗外依舊熟悉的景物,卻覺得自己仿佛離開很久。


    車子駛進了熟悉的巷道,逐漸接近前方獨棟的別墅,她驀地心情激動,宛如離家十載才返家的遊子。


    當她站立在熟悉的鑄鐵大門前,抬眸望向裏麵的歐式洋房,霎時眼眶一熱,視線朦朧。


    她身上其實仍帶著這裏的鑰匙,當初離開並沒想到交還鑰匙,像護身符般隨時帶在身邊,然而她此刻的身份卻不方便掏鑰匙自行開門。


    想了一下,她伸手想按門柱上的電鈴,才發覺手有些顫抖。


    簡少承見到她會有什麽反應?會不會根本不願意上她進家門。


    想起離開前,他憤而撂下的話,要她選擇了開就別再踏進來,她的手停要半空中,一時沒勇氣按下門鈴,對於即將到來的重逢頓時充滿了惶惶不安。


    她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對自己做了番心理建設,伸長手再度準備按鈴。


    這次卻聽到有人走進前院,她不自覺地往一旁門柱圍牆邊閃躲。


    她看見有個年輕女人推著嬰兒車,從後院走往前院草皮,然後走向雕花銅門。


    女人彎身將嬰兒抱了起來,孫映潔在門外見到時差點叫出聲。


    屋子的銅門此刻突然開啟,隻見簡少承西裝筆挺的步了出來。


    “侑凡,跟把拔說再見。”女人將懷中嬰兒的小手拉起,笑著朝簡少承揮了揮。


    “侑心再見。”簡少承傾身,親了親兒子的臉頰,可遠處看著的孫映潔,隻覺得他親密偎靠在女人胸口,這令她霎時心口揪緊著。


    “我晚上會趕回來。”簡少承對女人柔聲交代。今天他原本可以休假,卻臨時得去南部開個會,才會在中午要出門。


    “等等,領帶歪了。”女人一隻手探向他領子,可因另一手抱著孩子,她有些困難地為他調整著,小手不禁停在他胸前片刻。


    “沒關係。”感覺出一絲曖昧氛圍,簡少承伸手拉回她握著的領帶,便要離開。


    最近,他發覺保姆郭小姐似乎對他產生不應有的想法,令他有些不自在。


    當初是因為找來的兩位資深保姆,兒子始終難以適應,他才想挑個外形跟孫映潔有幾分相似的單親媽媽試試看。


    保姆郭惠雯離了婚,年紀跟他一樣,卻已有個五歲的兒子,離子交給她母親在帶,她自己則可以無後顧之憂專任全職保姆,且能配合他的時間,晚上及假日加時加班。


    這幾個月,她確實把兒子照顧得很好,兒子也能適應她,令他非常放心,而唯一讓他心生隱憂的便是郭小姐看他的眼神似乎不太單純。


    雖隻是偶爾撞上那道視線,但身為男人,他清楚那是女人愛慕男人的眼神,因此發覺她對他的關懷似乎超過主雇關係。


    然而,兒子已經很習慣郭小姐的照顧,為了兒子,他暫時沒打算換新保姆,隻能裝作不知情,避開不該有的曖昧氛圍。


    簡少承走往車庫,開車離開,而孫映潔躲在大門旁的門柱後,隻能眼睜睜看著滑出車庫鐵門的深色房車駛離視線外。


    她被前一刻院子裏太過祥和溫馨的畫麵所震攝住,令她忘了按電鈴,呆愣在原地,完全不知如何反應。


    等簡少承離開,她聽見院子裏抱著兒子的女人的聲音。


    “侑凡,叫馬麻。”郭惠雯逗弄著孩子,教根本不會說話的孩子學叫媽媽,因為她已偷偷愛慕英俊爾雅的雇主,幻想著成為簡太太的美夢我。


    躲在門外的孫映潔聞言,心猛地一震,不敢置信。


    那個女人究竟是誰?她才離開幾個月,難道簡少承馬上為兒子找到新媽媽?


    她想出聲喊叫,從對方手中搶過兒子,質問她跟丈夫是何關係,然而,在下一瞬她便卻步了。


    簡少承已經不是她的丈夫,現在兩人在法律上早無關係,他想喜歡誰,想找誰當侑凡的新媽媽,她又有什麽立場及資格幹涉?


    這麽一想,她心口緊扯著,揪疼不已,眼眶瞬間被水霧所模糊。


    望著近在咫尺的兒子,她好想抱他,卻又不敢上前。


    即使現在能抱到兒子,但他的監護權早已不屬於她……


    她好想按下門鈴,去摟抱思思念念的兒子,又想去質問那個女人是誰,卻又怕若證實地個女人具是簡少承的新歡,兒子的新媽媽,她情何以堪?


    如果不問明,她可以說服自己這隻是誤會一場,假裝所見的隻是假象。


    她突然很駝鳥地想逃,想拋開那些震撼的畫麵。


    她轉身,拖著行李箱快步走離,走出寧靜的巷道,到大馬路要招攬計程車。


    倏地,她再度回頭,沉凝片刻後,再度快步往回走。


    不行!即使得到的結果令人傷心,她也要問清楚那女人的來曆,否則她會寢食難安。


    孫映潔再度拖著行李箱站立在簡家的鑄鐵大門前。


    她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按下電鈴。


    無論如何,她必須麵對現實,她在心裏不斷的告訴自己。


    片刻,有個女人從屋子走出前院,站在鐵門前。


    孫映潔瞅著眼,怔望著麵前的女人。


    “請問是……”郭惠雯見門外站了位模樣清麗漂亮的陌生女人,有些納悶。


    “我找簡少承。”孫映潔近距離打量鏤空鐵門內的女人,感覺比自己大幾歲,長相秀氣,一副賢妻良母的形象。


    這外在認知,令孫映潔莫名心一緊,很不舒坦。


    “他去南部開會。”郭惠雯回答,邊猜想她的身份。


    “那我要見侑凡。”說要找簡少承是借口,此刻她更心急著想看孩子、抱抱孩子。


    “抱歉,不方便。”一聽對方直接說要見侑凡,郭惠雯就猜出她應該是簡少承的前妻而冷冷拒絕。


    所謂情敵相見份外眼紅,何況對方比自己年輕漂亮,她原本溫和的態度馬上轉變。


    “不方便?”對方嚴厲地否決態度令孫映潔一怔,“我是侑凡的……”才要表明身份,卻被打斷。


    “少承將侑凡交給我全權照顧,除了簡伯母,任何人都無權看視。”郭惠雯故意直喚簡少承的名字,還故意把話說得令人誤解。


    她聽說簡少承的前妻在兒子才滿月不久便拋家棄子前往大陸,如今事隔數月才想回來看孩子,八成是想複合,她當然得從中阻撓,即使簡少承事後得知,她也可以解釋為了孩子安全和阻擋陌生人進來。


    “任何人都無權探視?這是他說的?”孫映潔瞪大眼,一臉難以置信。


    眼前的女人竟喚他喚得這麽親昵,一副女主人的姿態自居,她一度想認定對方隻是侑凡的保姆,但現在卻愈來愈信說服自己。


    還有這女人提到簡母,是否表示她已跟簡母見過麵,得到前婆婆的認同?


    她原本鼓足的力量與勇氣,瞬間就消失,甚至連打電話向簡少承質問的力氣都沒有。


    望著女人沒給她回覆,逕自轉身進屋的背景,她一度想自淘鑰匙開門,闖進去抱孩子,但那隻是想想而已,實際上的她則愣在原地。


    望著冰冷的鐵門,她感覺茫然,再度沮喪得不知所措。


    發呆許久,她突然接到一通大陸打來的電話,希望也能提前結束休假,趕回去處理筆有問題的訂單。


    如果,現在她正跟兒子和樂相處,她會以放假理由推延或拜托他人代為處理。


    然而,此刻腦袋紊亂的她,隻想讓工作來麻痹自己,於是答應立刻回去。


    懷抱著希望與期待回台灣的孫映潔,卻是帶著沉重沮喪的包袱匆匆返回大陸。


    想到她可能永遠失去簡少承與兒子,令她即使回到工作崗位,也難以專心工作。


    連續兩天,她在工作上頻頻出錯,被經理叫進辦公室精神訓話半小時。


    離開辦公室,她前往現場重新盤點進貨原料,思緒卻依然有些恍惚紊亂。


    如果,現在放棄工作,回到台灣,是否可以搶回兒子跟簡少承?


    但如此一來,她便無法繼續靠自己的能力清償父母的債務,那當初的堅持,為爭取工作而不得不離婚的犧牲,及這幾個月含淚孤單的奮鬥,豈不全白忙一場?


    她可以暫時和下對感情複雜煩惱,先拚命工作還清債務,再全心全力去重新爭取婚姻家庭嗎?


    內心對簡少承和兒子的牽掛,令她無法專心致力在工作上,可如果再犯錯,將會對不起信任她的上司。


    對工作的責任主與情感問題的旁惶不安,令孫映潔心緒糾葛,愈想愈迷惘,失去了對外在的注意力,沒聽到工作人員的呼喊聲。


    磅啷!


    裝滿零件的大木箱意外翻落,擊中怔愣的她。


    “映潔!”頭腦昏沉沉,微張開眼的孫映潔,視線望向聲音的來源處。


    “醒了嗎?覺得怎麽樣?”站在病床邊的楊誠一,神情焦慮。


    “我……”她有些困難地從病床上坐起身,伸手撫著沉重的腦袋,感覺思緒有些茫然。


    “醫生說有腦震蕩現象,意外發生時,你沒聽到現場工作叫你閃避嗎?”聽現場人員報告意外經過,當時應該來得及閃開的她,像是沒聽到眾人的喊叫,怔愣呆在原地。


    楊誠一其實也發覺這兩天孫映潔精神有些不濟,而不久前業務經理才向他反應她的過失,現在竟發生了意外事故。


    她的反常是從台灣回來後才開始的,讓他不禁猜想她明明休假卻又願意因一通電話趕回來,可能是因為跟前夫見麵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件,影響了她。


    “是不是發生什麽事?願不願意眼我談談?”他關切問著。


    “我……”孫映潔想說什麽,腦中卻閃過一些畫麵,婆婆的誤解,她與簡少承的爭吵,她哭著離開兒子,她看見另一個女人抱著兒子為丈夫打領帶……


    腦中瞬間飛奔的影像不停交錯重疊著,令她頭痛欲裂,而心口更是揪痛著,讓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瞧她痛苦的模樣,令楊誠一既焦慮又心疼。


    “是不是不好的記憶?既然頭痛就別想,躺下來先睡個覺。”不忍她回憶悲傷,他交代護士為她打了鎮定劑。


    看著她閉上眼,卻仍糾緊著眉心,他腦中突然有個荒唐的念頭,希望她遺忘過去,遺忘那個傷她,不懂得珍惜她的男人。


    跟她一起工作的這段時間,他愈來愈喜歡她,卻因顧慮到她才剛結束一段不愉快的婚姻關係,而不敢太快向她表明心意,隻能假裝上司的立場去關懷她。


    可他不想再等待下去,現在的他私心想借機讓她遺忘痛苦、遺忘過去的情感與婚姻。


    楊誠一私下找了心理醫生谘詢,得知了芳香催眠療法,可以透過芳香催眠有效改善心理狀態,減輕壓力痛苦,亦可選擇生遺忘。


    住院觀察一天後,孫映潔的外傷已沒什麽大礙,醫生告知她要適度地排解心理壓力,楊誠一於是建議她去做芳香舒壓治療。


    孫映潔感覺上司對她特別照料,也暗自猜測過原因,若是男女之情,她一個離婚又有小孩的女人,一般事業有成的人,大概不會有興趣,隻能想到是過去兩人普因工作認識的緣故,但她還是與他保持了一點距離。


    隻是先前回台灣時所見的情景打擊實在太大,她不知該如何調適心情,心想如果能減輕這份苦澀,試試應該無妨,於是她便接受了他的建議,跟著他前往一間帶著神秘色彩的芳香療館。


    嗅聞著宜人的薰香,做了芳香治療的她,覺得連日來鬱悶的情緒具的舒緩許多,頭腦也不再那麽紊亂。


    事後,楊誠一陪著她返回宿舍,要她明天再休假一天好好休息,而晚上他會再帶她前往芳療館,接受一個禮拜的芳香治療。


    對於他的熱心與關懷,她心存感謝也對自己的工作過失感到歉然,為了不讓她又因睹物更加思念簡少承和兒子,也為了讓自己振作起來,她接受芳香師給的建議,決定暫時無把所有有關他們的一切先鎖進行李箱,隻希望能盡快調適好情緒,在工作上能有好表現。


    沐浴過後的孫映潔,拿起從芳療館購買的一組薰香精油,倒些許放進薰香燈薰香。


    芳療師告知每天睡前點上精油薰香,不僅能幫助她放鬆好眠,更能淡忘掉不愉快的事情。


    這時的她,並不清楚芳療師所謂淡忘掉不愉快事情的真正含意,是會逐漸忘掉她所在意、所愛的人。


    再次嗅聞這宜人的香味,她感覺頭有些昏沉,意識有種恍惚,心想,也許是腦震蕩還未痊愈,讓她思緒再度迷茫,睡意來襲,很快便安穩入睡。


    之後,恢複上班的她,心緒已能集中在工作上,而連續個星期接受完芳香治療,每天晚上她便會點上精油,幫助睡眠。


    白天,也許是精油的效果,她不再時刻去想起簡少承與孩子的事,雖然對於這情況有點介意,但正好趁機專心於工作,就能早日回去見兒子,這想法讓她暫時不理會這件事,而晚上加班完回到宿舍,勞累一整天的她,洗完澡沾上床,嗅聞著舒心的香氣便睡著了。


    兩個禮拜、三個禮拜後,在不自覺間,孫映潔幾乎快忘了有他們的存在。


    一個月後她開始覺得好像忘掉什麽重要的事內心空蕩蕩的,讓她沒來由的心酸,而拚命的想卻想不起來,她坐在書桌前回想,卻直接看到貼在書桌前方的明顯紙條。


    她有點疑惑自己何時寫下這些訊息,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納悶過後卻拿出紙張裁切,不再思考地摺起東西來。


    雖然心生困惑,但她相信自己寫給自己的話語——


    暫時遺忘是件好事,重要的事在適當的時機便會憶起,當潛意識裏想去想起遺人的記憶時,便找件不用動腦的事來做,移轉注意力。


    沒錯,現在的她必須遺忘掉可能令她心神困擾的事物而專心工作,早日清償父母的債務,才能返回台灣開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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