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想,不論是俞公子亦或是其他的江湖人士,其自身與背景或多或少都有些名望與勢力,所以若起了紛爭,武莊主出麵調解,讓兩方化幹戈為玉帛,不僅他的名聲好聽、受人敬重,更讓兩邊的人都欠他一份情,日後行事上若有什麽利益衝突,曾欠其人情的人多少也會讓著一點,對武莊主而言,是隻有利而無害的。」


    微微喘了一口氣,沈待君接著又道:「可我們隻是沒沒無聞的無名小輩,而那黑風堡又是善於記恨、行事狠戾的幫派,若是為了我們而因此得罪黑風堡,對武莊主隻有害處,根本無利可圖,他又怎會願意答應幫忙呢?所以隻好表麵上把話說得極為好聽,可實際上卻是什麽也沒應允。」


    一口氣把話說完,她喝了一口茶潤潤喉,然後觀察著兩位師弟妹。


    就見華丹楓一臉與自己所猜雖不中,亦不遠矣的深思樣;至於華妙蝶則是終於恍然大悟——


    「幫人還要先計劃能不能得利,這還叫幫人嗎?」不滿的撇著嘴,她嚷嚷著。


    「這江湖還真黑!」翻著白眼輕哼一聲,華丹楓突然覺得世道真是險惡。


    還是自己的師姐、師妹最好了!


    還是自己的師姐、師兄最好了!


    某師兄妹不約而同的如此想著,然後一起眨巴著閃亮亮的大眼看向自家師姐,神態就像是兩隻信賴主人的小狗般。


    見兩人如此模樣,沈待君忍俊不禁的失笑,還來不及回應,就聽到華妙蝶又再次開口了——


    「說來說去,還是師姐厲害,光憑武莊主那番話,就能把事情想得這般透徹。」捧著腮頰一臉的崇拜,她對師姐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


    「就是!就是!」這回換華丹楓點頭如搗蒜的附和小師妹,對自家師姐真是佩服萬分。


    「這有什麽好厲害的?」輕搖著頭,沈待君低聲笑斥,「那是因為你們兩個懶,從來不肯用腦袋好好的想一想。」


    「那有什麽關係?」被責怪「懶惰無腦」,華丹楓絲毫不以為意,甚至笑嘻嘻道:「反正我們有師姐在嘛!」


    嗬嗬,反正不管什麽事,師姐總會先一步想得明明白白,他和師妹隻要聽師姐的話準沒錯,根本不用煩惱。


    聞言,沈待君不由得微微一怔,帶著幾許旁人難以察覺的澀意緩緩開口,「你們也該學著不再萬事都依賴著師姐,畢竟……師姐也不是總能待在你們身邊的……」


    她的尾音尚在空氣中飄蕩,華丹楓腦中卻猛地浮現師妹先前「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之言,頓時神色大變,急聲質問:「師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不能總是待在我們身邊?」


    沒料到他的反應會如此之大,沈待君不禁有些微訝,還來不及回話,就又聽他急怒的叫了起來——


    「師姐,你是嫌我們煩,所以要拋下我們,不管我們了嗎?」一想到這種可能性,他不由得大為慌亂,一股沒來由的恐慌襲上心口,讓他的腦中一片混亂,什麽也無法多想,隻能瞪著俊目急於尋求保證。


    「胡說什麽呢你?」斂起眼底一閃而過的詫異,沈待君神色不波的輕斥一聲,隨即淡淡的解釋,「師姐哪是要拋下你們?隻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就算我們師姐弟三人的感情再好,若是機緣到了,或許男婚女嫁,或許各奔前程,也總會有分離的一天。」


    她這話說得合情合理又理智萬分,華丹楓卻不愛聽,徑自惱怒的叫道:「就算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我們也要席散人不散,是不是?師妹!」未了,還不忘尋求另一人的支持。


    突然被點名,華妙蝶忙不迭的點頭。「是啊!師姐,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這世上哪有什麽人能永遠在一起的?就連娘再怎麽不舍,最終不也得拋下他們,獨赴九泉。


    暗自歎息的看著眼前猶帶天真的孩子心性的師弟妹兩人,沈待君不由得苦笑搖頭。


    然而看在華丹楓眼裏,卻以為她是不肯答應,當下更是焦急,「師姐,你搖頭是什麽意思?」急得跳腳,他心慌至極。


    「沒什麽意思!」輕抿著笑,她故意調侃。「隻是笑膩今兒個怎麽突然像個三歲娃兒,這麽愛黏著師姐了?」


    被說得臉上一紅,華丹楓不由得有些忿忿的,可還是固執的堅持。「黏著師姐又怎麽了?犯法了嗎?我和師妹就是打定主意要黏著你!」


    縱然心知他這隻是孩子氣的宣言,沈待君聽了還是心口一暖,可卻沒多做響應,隻是笑笑的轉移話題。「好了!我們一路南下,大家都累了,你也快回房去歇息吧!」


    「我不回去!」搖著頭,華丹楓異常執拗,非要得到保證不可。「除非師姐答應會一直陪在我們身邊,心中永遠記掛著我們。」


    「傻瓜!師姐不記掛你們,還能記掛誰呢?」神色不波的柔聲笑應,沈待君巧妙的回避了第一個要求。


    沒注意到被鑽了漏洞,滿心以為她已答應的華丹楓頓時感到歡天喜地,年輕俊朗的臉龐霎時笑的有如盛開的花兒般燦爛,並在她的連聲催促下,滿意的起身離開了。


    唉……這般好哄騙,以後若是她不在他身邊,可怎麽讓她放心得下……


    喟然笑歎,沈待君目送他處了房後,回身卻見自家師妹皺起小俏鼻,裝模作樣的搖頭晃腦——


    「哎呀呀,師兄今兒個是在唱什麽大戲,怎麽讓我看不懂呢?」真是怪了!師姐也不過就是隨口說了一句,師兄就莫名其妙的計較起來,真是一點都不像他了。


    聞言,沈待君隻是心不在焉的笑了笑,眸色朦朧、若有所思,一時亦無言語。


    【第四章】


    抱著手臂,少年冷汗涔涔,麵色蒼白若紙。


    「怎麽會弄斷手臂?實在是太不小心了……」清秀少女又是心疼、又是焦急的斥責,手上治療的動作卻不曾稍停。


    「嗚……師姐,對不起!都是我害師兄摔斷了手……」嬌甜少女哭花了臉自責著,神色滿是不安與難過。


    「師妹,不關你的事啦!」忍著痛,少年強擠出笑來安慰小師妹。「是我自己學藝不精,才會從崖壁上摔下去,隻是摔斷一條手臂而已,師姐的醫術這麽厲害,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可是若不是我想自己孵出小鷓兒來養,師兄就不會爬到斷崖上去掏鳥巢裏的蛋,更不會讓剛好回巢的大鷓猛啄,因而掉下崖底摔斷手臂。」哭得梨花帶雨,小臉已經糊成一片。


    原來竟是如此!


    弄清楚「斷壁事件」的來龍去脈,清秀少女不禁又氣又惱,向來溫和的臉龐頓時一沉,神色清冷的斥道:「你們兩個再怎麽頑皮也不該到斷崖上去偷鷓兒的蛋!先別說有沒有辦法把蛋給孵出來,就算真能孵出來,你們把蛋偷走,硬生生拆散了鷓兒一家,就不怕鷓爸爸、鷓媽媽傷心難過嗎?再說,把自己摔下崖還傷成這樣,就不怕我和娘會擔心嗎?」


    眼見向來溫雅柔和的師姐難得的冷下了臉,「偷蛋二人組」知她是真的惱了,心中不禁一陣忐忑,臉上、眼底滿是不安,畢竟比起師父來,他們更怕師姐生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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