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動、不敢安慰,怕驚動她會重新偽裝躲回自己的龜殼,可是看著她這樣哭泣卻無能為力,他比她更加揪疼,而她摟著他的腰,卻讓他很欣慰,他知道,她是要他的,霍雲溪的出現真的起到了作用,詠心……在害怕。


    漫漫長夜,兩人都無法再入眠,他們知道,有些事情是一定會發生的。


    漆黑的房間,安詠心這幾天像是有了生理時鍾般從夢中驚醒,習慣地伸手去摸身邊的那個人,然而這次,她觸碰到的不再是溫熱的體溫,而是讓她覺得瑟縮的涼意。


    他不在。


    這個認知讓安詠心全身泛起了微微的雞皮疙瘩,她緩緩的從床上坐起,確定房間沒有人,才打開床頭櫃那盞夜燈。


    是的,房間裏隻有她一個人,連氣息也是冰冷的。


    安詠心緊緊地揪住被子,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他不在……他竟然不在?那麽他會在哪裏呢?


    她抱著頭痛苦地逼自己不要去想那個事實,他不在這個房間,或許是在隔壁的隔壁那個房間,那是霍雲溪的房間,另一個女人的房間,那個說會一直等他,不介意她存在的那個女人的房間。


    不!


    安詠心拚命想讓自己混亂的思緒安靜下來,她要睡覺,是的,她睡著了一切就跟她無關了,她什麽都不想知道。


    可是她怎麽可能安靜下來,她的心像是在被上千隻螞蟻齧咬,疼得輾轉反側,她幾乎覺得自己快要再次瘋掉。


    安詠心倏地從床上坐起,掀開被子下床,衝到了房門口,遲疑了幾秒,霍地打開房門,赤著腳安詠心像一隻優雅卻詭異的波斯貓,無聲無息地來到了霍雲溪的房間門口,她的心震得如擂鼓般響,全身也在緊張的顫栗,她麵對著門口,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一切都很安靜,良久,安詠心幾乎就要安慰自己的相信,沈斯喬不在裏麵,他不在,或許他隻是有事趁她睡著了外出了,隻是這樣而已……


    咬唇,安詠心想要轉身……


    “喬,我就知道你的心裏其實也是有我的。”一聲軟膩的輕呼突然從霍雲溪的房間裏傳來,那道聲線是她這幾天如此熟悉卻厭惡的,確確實實來自於霍雲溪,而那個稱呼,從先生變成了喬……徹頭徹尾寒了安詠心的心,讓她駐足難行。


    她紅著眼回頭看著房門,半晌,怔怔地聽到了沈斯喬溫和的聲音:“其實,我考慮了很久,我們真的本來不應該這樣的。”


    不應該?


    安詠心驀地嚐到了口裏血腥的味道,她很想放聲大笑,如果不應該,那為什麽他會夜深人靜出現在別的女人的房間裏呢?


    “我知道你覺得對不起安小姐,但是你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你也應該為自己考慮一下,喬,你不用太自責。”


    霍雲溪安慰著,安詠心看不到畫麵,卻在腦子裏已經有了千百種想像,他們或許在擁抱、或許在擁吻、或許在做更多、更多的事情,所有的想像都能讓安詠心覺得崩潰。


    “謝謝你,小溪。”


    他屈服了,屈服了自己的本能和意誌了,接下來的聲音驗證了安詠心的想像,那是一點一點情欲點燃的聲音,從擁吻到更多,發出了噯昧而浪蕩的呻吟……


    安詠心瞪大眼睛,震驚地快無所適從,她該怎麽辦?


    她想走,卻怎麽也移不動腳步,但那些曖昧的情欲之聲卻像魔音一般竄入她的腦內,再也揮之不去,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深入和放肆,安詠心慢慢捂住耳朵,搖著頭掉淚,卻也阻止不了那些聲音的侵入,她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失去理智般,安詠心瘋狂地開始捶門,她伸手開門,卻發現門被反鎖,這讓她更加失去理智的踹門、槌門,她歇斯底裏的哭泣大叫:“開門、開門!你不能這樣對我,不要、不要……”


    她嘶吼著直到聲音嘶啞,才慢慢減弱,全身失去力氣地滑落在地,無力地捶著門低泣:“開門,嗚嗚……我不要這樣,不要……”


    終於,門喀啦一聲被打開了。


    安詠心像是找到了救命的浮木,孩子氣地大聲嚎啕,她不想這樣的,為什麽要這樣對她,她以為她的世界隻剩下他一個人了,他是永遠不會離開她的那一個,所以她才會這樣放肆、這樣壞,可是最終連他也不要她了,她該怎麽辦呢?


    輕輕地,她被擁進一個溫暖的懷抱,讓她盡情哭泣,她委屈地紅著眼抬頭,看到了一個……


    穿戴整齊的沈斯喬,猛地一愣,她看向房間,一切都跟她想像的不一樣,沒有衣衫不整的女人、沒有肮髒淩亂的被褥,隻有一臉無辜的霍雲溪,還有定格在液晶電視上的a片畫麵,這……


    安詠心傻了,她隻能被沈斯喬輕柔地抱起走進了房間,她從崩潰的情緒中慢慢抽離,啞口無言,她想她知道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她猛地掙脫沈斯喬的懷抱,不可思議的指著他:“沈斯喬,你騙我?”


    “詠心,究竟是誰欺騙了誰?”沈斯喬柔聲說,沒有一絲責怪的意味,剛剛門外失控的安詠心讓他心疼得無法呼吸,他終於知道她在乎他,跟他一樣愛得那麽深刻,不允許一絲二毫的背叛,這樣就夠了,受多少罪他都不會退縮。


    原來這是一場騙局!


    安詠心看看霍雲溪、再看看沈斯喬,他們聯手起來欺騙她,逼她承認自己已經清醒了,可是他究竟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詠心。”這是沈斯喬四年來第一次看到這樣正常麵對他的安詠心,他無法形容自己這樣欣喜若狂的心情:“堂堂正正地麵對我好不好?有問題我們一起來解決,不要再逃避了。”


    安詠心惡狠狠地甩開沈斯喬想要牽她的手:“怎麽解決,沈斯喬,你告訴我怎麽解決?你欺騙了我一次又一次,這樣看我瘋狂、崩潰很有趣是不是?我告訴你,我恨你、我恨死你,是你害死我的孩子的,除非你把他還給我,不然這輩子我都不原諒你。”


    “詠心,你明明知道我說的都是實話,那個孩子他不可能有機會出生……”


    “閉嘴!”安詠心倔強地低吼:“是你說要打掉、是你逼我,我才會失足掉下樓的,如果不是那場意外,說不定我可以生下來,可以救活的,是你、是你……”


    “啪”!狠狠一巴掌,沈斯喬失控地打在安詠心的臉上,他自己都感覺到不可思議,他居然打了詠心……可是……


    “詠心,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四年了,還不夠嗎?這樣折磨自己、折磨我四年了,你還覺得不夠嗎?你心底明明知道的。”


    臉上在火辣辣地疼著,他居然打她?


    安詠心冷靜下來無聲掉著汨,她剛剛似乎從一個崩潰掉進了另一個崩潰,現在的她已經無法再偽裝,一切都已經明了,無路可逃。


    轉身,安詠心默默地走開、默默地回房,似乎心力交瘁。


    沈斯喬煩躁而坐下,抓亂自己一頭碎發,低聲自責:“我居然打了她,我一定是瘋了,我怎麽可能打了詠心。”


    一直旁觀的霍雲溪歎口氣拍拍沈斯喬的背:“別這樣,你不是故意的,隻是被刺激到了,其實安詠心不過是從一個掩飾陷入了另一個掩飾,或許……她不是真的在怪你……”


    沈斯喬已經聽不進霍雲溪的話了,安詠心醒了,一切卻並沒有好轉,他們的問題還根本存在。


    “喬,我能幫的也隻能到這裏了,但是不要絕望,相信我,一切還有轉機,今晚她的表現就是你的轉機。”


    霍雲溪活動活動筋骨準備功成身退,她是時候回去找她家的大醋缸了,人家的家務事她也插手夠了,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沈斯喬和安詠心……愛得太慘烈,她和她家醋缸會不會太順利,也需要點刺激了,嗬。


    安詠心已經把自己鎖在房間裏一天一夜了。


    沈斯喬挫敗而狼狽地站在房門口,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敲了多少次門,說幹了多少口水了,可是門依舊是一動不動的,房裏也沒有一絲聲響。


    而他卻不敢貿然地進去,怕更加刺激她。


    忽然,心底湧現一絲不安,詠心一個人在裏麵,會不會是出什麽事了?


    沈斯喬被自己的胡思亂想嚇到,決定不能再任由安詠心任性,從書房找來房間門的鑰匙,沈斯喬連忙打開,急忙呼叫了一聲:“詠心!”


    可是偌大的房間沒有人影,他的吼聲顯得很空曠,詠心不在房間裏,這個認知讓沈斯喬異常緊張起來,她不可能趁他不注意偷跑出去的。


    沈斯喬走進臥室,快速從臥室內部的換衣間開始一間一間搜索,嘩的一下,沈斯喬打開了浴室的玻璃門,映入眼布的是和著薄薄晨褸,閉上眼睛躺在浴缸裏濕漉漉的安詠心,她臉色蒼白、唇上毫無血色,凝著眉似乎很不舒服地喃喃低語。


    沈斯喬最初發現安詠心一瞬間的放鬆轉變得更加憂慮,他快速上前探了一下浴缸裏的水,涼得刺骨,她究竟是躺在浴缸裏多久了?


    低咒了一聲,沈斯喬立即將濕漉漉的安詠心從浴缸裏撈起,她滾燙的體溫跟冰涼的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他心驚。


    他抱著她走出浴室,脫光她身上所有濕掉的衣物,取出一條幹燥的白色大浴巾緊緊裹住了她放在大床上,再找出退燒藥之類的臨時救急藥物回到床邊,扶起她輕柔地喚著,“詠心,醒醒,來……把藥吃了再睡。”


    安詠心難受地被吵醒,舔到了唇上被逼著吃的藥物苦澀味,無意識地狠狠一甩手,打翻了沈斯喬端著的溫水和藥物:“我不要吃,不吃,好苦。”


    “詠心,你必須吃,你生病了。”


    沈斯喬快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她總是這樣折騰自己,卻不知道他比她更加難受:“你聽話好不好,把藥吃了。”


    “不……我不吃!”安詠心孩子氣地哭鬧,在水裏待的時間過長,似乎有些燒糊塗:“好苦、好惡心。”


    “安詠心!”沈斯喬有些抓不住她,隻能看著她掙紮地推他,從大大的白色浴巾裏掙脫開來,全身赤裸泛著異樣病態的緋紅。


    “好熱……不要這個,不要。”安詠心扯開浴巾,難受得一直翻滾,想尋找舒適的溫度般無意識攀上沈斯喬,他身上被水沾濕的點點冰涼讓她覺得很舒適,所以她隻能貼著他讓她自己好過點。


    安詠心這樣赤裸著不停磨蹭他,讓他幾乎快失控,盡管這幾年幫她洗澡的事情一直都是他一手包辦,她的身體之於他就像自己的一般,可是那時候的安詠心無意識無感覺,他不可能對那樣的安詠心產生任何邪念,而現在……她是活生生的,她在主動


    惹火他,他是個正常男人、是個四年來一直禁欲的男人,她現在任何的一舉一動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誘惑。


    “詠心,停下來。”


    沈斯喬對身上一直纏得緊緊的安詠心無可奈何,隻能一直拉下她亂竄的雙手,狼狽不堪,忽然他有些失笑,記得第一次跟她赤裸相對的時候,也是她高燒了意識不清,那時候的她也是這樣纏人,讓他差點就無法控製自己……


    多慶幸,她是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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