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之後,二人還是被手頭的拮據所圍困,弋川終於理解了陳曄霖的意思,如果隻弋川一人,她可以自由來去天地,再加上個陳曄霖,自然就成了她這個精靈的羈絆。不偷不搶如若寸步難行,做人何其悲哀,弋川提議用法術帶陳曄霖回上海。


    “不行,你答應我,跟我在一起,就請忘記你狐仙的身份,人類怎麽生活就怎麽生活,不要動不動就想著使用法力,困難我會解決。”陳曄霖抓住了弋川的兩隻手,眼裏透著從未有過的堅定。


    木訥的弋川還沒有來得及聽話點頭,身邊就閃現出一個陌生人,主動搭茬:“你們兩位……需要幫助嗎?”


    “我們需要——”錢字還未說出口,弋川就被陳曄霖拉到了身後,小心保護。


    也隻有見慣了人心叵測的陳曄霖會時刻保持警惕,他從不相信有人會無緣無故為旁人好。“不用了,謝謝。”


    偏偏這個時候,弋川的單純也幫了倒忙,她天真無邪地反問:“為什麽啊?我們沒錢買車票回上海呀!”


    陳曄霖惱恨沒有及時捂住弋川的嘴,氣氛變得尷尬不已,萬一是自己小人之心,那真是貽笑大方了。


    “哼哼,我見你們樣子焦慮,所以問你們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好啊,你們倒當我是壞人,真是晦氣!”這位熱心朋友顯得很是不愉快。


    這般尷尬的情況,陳曄霖隻好連連解釋:“先生,我們不是這個意思,這個……出門在外,自己女人麵前,不想太沒麵子,兄弟你應該懂的哦!”


    氣氛得到緩和,這位熱心兄弟也放下了架子,眼神卻不自覺集中在弋川身上:“這樣吧,你倆也是回上海?證件給我,我幫你們一起把票給買了吧。”


    這時弋川總算智商在線了,她扯著陳曄霖衣角小聲怯問:“我沒有你們那種身份證哎,怎麽辦……”


    熱心兄弟不經意間朝著遠處使了個眼色,恰好被陳曄霖留意到,於是他即刻示意弋川:“噓,我們先離開這兒。”


    陳曄霖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弋川就疾步而走,背後那兄弟仍不死心:“喂,你們去哪裏?現在也不早了,我朋友就在那兒,你們看樣子也不是本地人,為了安全起見,不如跟我們一路吧……”


    對此,陳曄霖充耳不聞,一個勁帶著弋川遠離這些人的目光。


    “我們為什麽要躲開他?”弋川總是不能很好地回憶起曾經那些對她圖謀不軌的人,隻怪她本性太過善良。


    陳曄霖略顯無奈,隻得反問:“這個世界上,誰會如此熱情對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無條件付出?剛才那個人有同伴,我擔心他們還是為了酬金來的。”


    “有啊,鴿子,還有你,還有方亭……當初我來人間,你們也都是幫助過我的人。”弋川始終不相信陳曄霖口中的【世界本惡】論。


    “可是……”陳曄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了,“童鴿跟你的事我不清楚,可我當時是有私心的,我以為你是個小演員……哎,算了,不重要了,我見過的美女不計其數,可像你這樣傻的,你是唯一一個。”


    弋川趾高氣揚抬起下巴,抗爭道:“我才不傻。”


    “好了好了,你不傻,就是容易輕信人,沒有我你該怎麽辦哪!”陳曄霖用寵溺的口吻說。


    話說回來,弋川沒有證件買不了票也實在令陳曄霖頭疼,之前從沒想過回去也成了個巨大難題。


    當陳曄霖走投無路電話聯絡了顧濠之後,顧濠二話不說就通過微信給陳曄霖轉了賬,買票是不成問題的了,可弋川要怎麽買票呢。


    遠在上海的顧濠恍然想起,自己給弋川弄的身份證件是假的,平時蒙混一下還是可以,可買票什麽的,真的不行。


    情急之下,顧濠又給陳曄霖回了個電話,在電話裏教陳曄霖讓弋川自己想辦法混上火車,分開行動再匯合。


    天色黯淡了下來,再次相逢後陳曄霖就舍不得有半刻分離,他朝弋川投以擔憂的神情。偏偏弋川高昂著腦袋,輕微晃動。


    “我可以!”弋川篤定地說。


    陳曄霖輕撫她的耳根,問:“要不被人發現混進去,真的可以嗎?千萬不能暴露自己,真的可以?”


    “你信我,我可以,在你們人類心目中,我是狡猾的狐狸呀。”弋川衝陳曄霖邪魅一笑,陳曄霖第一次見,感覺嬌俏可愛。


    二人立刻分頭行動,陳曄霖獨自趕往售票大廳買票進站;而弋川則混入進站人群,在繁雜的人群中變換了樣貌,任誰都分辨不出。


    弋川經過人群,變換了一副又一副樣貌,直到臨近站口時,她瞥了一眼檢票員的衣著,隨即變了一身一樣的。車站工作人員見到這身工作服,問都沒問就由得弋川洋溢著禮貌而燦爛的微笑通過。


    待陳曄霖進站之後,一直焦慮張望尋找著弋川,他害怕弄丟了弋川,也怕弋川弄錯了車次,如若擦身錯過、南轅北轍,就糟透了。


    “嘿,你好!”陳曄霖後背被拍了一下,隨即轉過身來,詫異地盯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子。


    “你,你好……”陳曄霖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自己明明不認識眼前這個女人。


    她展露似曾相識的燦爛笑容,彎月一般的眉眼:“是我呀!”語畢,弋川恢複了她本來的樣貌。


    見狀,陳曄霖立馬抱住弋川,把她藏在自己心懷裏,生怕旁人留意到剛才一刹那。


    弋川在陳曄霖耳畔低語:“你先上車,告訴我座位號,我等下去找你。”而後弋川指了指門口的驗票員,衝陳曄霖調皮地眨眼。


    她好像突然間變得不一樣了,變得沒有束縛開朗了許多,陳曄霖一下子沒有能反應過來,好半天才悠悠說:“我買的是臥鋪,那個車廂的票都被我買下來了,上車就好了啊。”


    “啊?你這樣還不夠引人注意?”弋川提出質疑。


    陳曄霖恢複以往傲慢的口氣:“怎麽了,我不喜歡被打擾,不行啊!”


    “那好,一會兒見。”弋川衝陳曄霖又眨了眨眼睛。


    “哎,”陳曄霖忍不住叫住了弋川,“你……你……變得有些不一樣了……真的是你嗎?”


    她停住腳步,心頭悶悶的卻還是笑著轉身:“對啊,我隻想用最真實的樣子去麵對你,為了你,我要適應人間呀。”


    為了自己,她變得勇敢起來了,也許原本她就是美麗聰明勇敢的,隻是這個混沌的人世叫她束縛了自己而已。陳曄霖想到這裏,心疼了,跟自己許諾無論如何保護好她。


    一路上,旅途並不順利,興許隻是他們自己惴惴不安罷了,但,總感覺身邊布滿異樣的眼光。


    列車員查車票時,陳曄霖早已將車票悉數擺在了小桌上,自己則緊緊抱住被藏在身下的弋川,佯裝熟睡。


    白色軟萌的小東西,藏在被子裏不容易被發現,可是這隻小狐狸咧開嘴偷偷笑了,一種被嗬護在懷的喜悅。


    直到列車員把門關閉離開後,弋川變了回來,臉頰抵在陳曄霖的胸膛上,惹得她臉紅心跳。


    “那人……走了……”弋川嚐試提醒陳曄霖。


    “別動,”陳曄霖摟得更緊了,“睡吧,就這樣,睡吧。”


    有些決定,未必輕易做的了,童鴿的心也一直懸而未決。


    夜深清冷,即將入睡之際,童鴿卻又赫然聽到了刺耳的門鈴聲,驚醒。


    打開門才發現是蓬頭垢麵的母親,童鴿趕緊扶母親進門。


    “鴿兒,隻有你能救笑笑了——”童母抓住這根救命稻草,不肯放棄。


    當童鴿聽完母親講述的一切之後,她自己也覺得很震驚、不知所措,一時間難以做出任何決定。一邊是笑笑稚嫩的生命,一邊是自己的職業生涯,孰輕孰重,不好衡量,童鴿自知多年拍戲已經落下一身舊傷,她的身體禁不起再大的風雨。


    童母見童鴿進退維艱,隻好繼續央求:“你可是笑笑唯一的希望……鴿兒,請你好好考慮清楚……還是你有什麽苦衷,你告訴媽媽呀……”


    “沒有,不是的,媽,這件事我必須先和青遙商量一下,我現在畢竟是他的未婚妻。”童鴿並沒有告訴母親自己兩難的窘況,不希望母親再多一絲憂愁。


    “那好,很晚了,我先回去了,你早點睡,你先跟青遙商量商量……商量商量……”童母呢喃著離開。


    不是自己不想救笑笑,早些年拍武打戲落下的舊疾好不容易才稍微調理好些,童鴿不確定自己的身體能承受失去一個腎,她還想在不久的將來去為張青遙生兒育女呢……


    “還是等明天先去做個身體檢查吧。”童鴿暗自心底這樣說。


    經曆一番波折,陳曄霖終於帶弋川回到了自己的城市,一出站就看到前來接他們的方亭跟顧濠。


    “哎呀,你們終於回來了,可擔心死我了,好在顧濠考慮周到,叫我一起過來接你們,快走,司機一直等著呢。”方亭一路小跑催促。


    陳曄霖衝顧濠欣慰一笑,感慨:“你小子還總是這般靠得住,謝了。”


    “說什麽謝不謝的,快走吧,折騰慘了吧,我的大少爺。”顧濠半開玩笑地說,他是真當陳曄霖是兄弟,也真的打從心底喜歡這隻本不該出現的小狐狸。


    他們一回上海,消息第一時間就傳到了袁虹玉的耳裏。


    不容他們片刻喘息的功夫,袁虹玉第一時間就出現在陳曄霖自己的別墅門口。


    “我會盡快為你們倆完成婚禮,就這月底,日子我也看了,是個好日子。”袁虹玉強勢起來真的令人生畏。


    弋川卻站起來反對:“不行,不能結婚。”


    袁虹玉不能理解,咄咄相逼:“你是有什麽隱疾嗎?”


    弋川搖搖頭。


    “那你是不愛我兒子嗎?”


    陳曄霖也朝弋川看過來,弋川迅速搖頭。


    “那為什麽不能結婚,我都可以不在意你的出身,你的學曆,你的……全部,我隻要你對我兒子是真心真意,你憑什麽不能結婚?”袁虹玉淩厲地看著弋川。


    雖然膽戰心驚,但弋川扔在負隅頑抗:“真的不行,太倉促了。”


    “倉促什麽,我保證給你辦一個隆重的婚禮,一個讓無數女人羨慕嫉妒的豪華婚禮,你還有什麽問題嗎?”袁虹玉的氣勢逼得弋川無路可退。


    “太快了,我還沒有身份——”


    “媽,弋川隻是覺得太突然了,你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好好跟她說說,你看你都嚇壞她了。”陳曄霖打斷了弋川,搶著說。


    袁虹玉這才稍微收斂了一些:“給你們兩天時間,好好緩一下,為婚禮做好準備。”


    沒有人會毫無因由咄咄逼人,沒有人會突然強硬不容違逆,袁虹玉變得霸道起來隻是因為沒有選擇的餘地,就在不久前,她趁著丈夫不留意偷偷進了書房,並且翻到了丈夫的醫療報告以及公證過的遺書,她的丈夫,沒有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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