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很沉重,爹爹維護那個女人的畫麵……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到底有沒有錯呢?不,錯不在她,是那個叫做古梅兒的女人,拆散了她的家庭,讓爹爹冷落了娘,娘才會鬱鬱而終。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委屈和氣憤的淚水緩緩滑落,她忙不迭拭去。


    這些日子以來,她哭得太多,再哭的話,她掛不住麵子。


    腫起的右頰還隱隱作痛,她捂住臉頰,眸光陰沉地走入一間店鋪。


    “我要一斤砒霜。”她冷冷瞪著驚詫的掌櫃。“瞧什麽?沒看過姑娘嗎?”


    “對、對不起。”掌櫃隻是沒想到有姑娘家會連麵紗也不戴,就走在大街上拋頭露麵。“這位小姐,我們這裏不賣砒霜。”


    “為什麽不?你以為本小姐沒錢嗎?”她立即將錢袋丟在桌上,沉甸甸的錢袋發出沉重的聲音。


    “不是,隻是小店是賣……米糧的。”掌櫃怯怯地道,指了指自己的招牌。


    “福氣米行”。她看著那塊招牌,呐呐說不出話,掌櫃嗤的一聲笑了出來。


    她臉上一紅,隨即氣道:“那你能叫夥計過去幫我買嗎?最多我給他賞錢!”


    “……”掌櫃沒看過如此不講理的姑娘。


    “你瞧不起本小姐嗎?本小姐都說有的是錢!你信不信我明兒個就把你的米鋪買下,教你滾到街邊乞討去!”她氣得頓足,一道聲音卻在她身後響起。


    “不好意思,掌櫃,我們不買了。”


    沈翩然一回首,就迎上那張熟悉的麵容,她鼓著腮幫子,瞪著多事的花效言,後者揚起最好看的笑容。“掌櫃的,我家小妹適才多有得罪,我向你賠個不是。”


    花效言不理她的瞪視,順手將擱在桌上的錢袋提起,向她勾勾手指。“妹呀,我們回家吧,你是時候喝藥了。”


    “喝什麽藥?你這個死娘娘腔,給我--”她要搶過他手中的錢袋,他大手一捂,捂住她的嘴巴。


    “瞧你精神恍惚,怕是失心瘋的病又發作了,來,乖喔,跟哥哥回家去。”她用力掙紮,他不慌不忙的取出一條手帕,包住她的細腕,輕而易舉地將她製伏。


    掌櫃恍然點頭,花效言給對方一記滿是歉意的微笑,押著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的沈翩然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街道盡頭,人煙較少的地方,他才放開她,她揚手就要甩他一巴掌,他卻穩穩地握著她的腕。


    “動不動就要呼巴掌,真是不乖。”要是她的指甲劃傷他美美的臉蛋,他就要生氣了。


    “你放手!放手啊!”無論她如何掙紮,他的手還是緊緊箝製住她,她漲紅了臉,胸口滿滿的委屈開始化為淚意。“你隻會欺負我!一點也不幫我!走開!”


    花效言歎息,她的樣子就像是一個死不認錯的孩子,依言放手,她跌坐在地,他想伸手相扶,卻被她瞪了一眼。


    “小姐,我不是你的敵人。”果然虎父無犬女,她生氣時候的眼神,還挺嚇人的,隻不過,他沒有被她眸底的凶狠嚇著就是了。


    “如果你不想做我的敵人,就別擋在我麵前!”她站起身,氣衝衝的越過他。


    花效言當然不是一個聽話的護衛,手一伸,再次將她攔下。“你又要去米行買砒霜?”


    “這次我會去對的地方買對的東西!”她討厭他眸底的諷刺和嘴角的譏笑。


    “砒霜是用來毒死古梅兒,還是毒死沈大人啊?”他連連搖頭,她真的是死腦筋、直腸子、臭脾氣,跟在她身邊辦事,真的有夠倒黴。“我懷疑,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不關你的事!如果毒不死那個女人,我……我就毒死自己,讓爹爹後悔!”


    她咬牙忍淚,說出負氣的話。


    “夠了,這些話不可以隨意亂說,甚至連想也不許想。”他的臉色一正。


    “這不關你的事!”她的事,還輪不到他來說嘴。


    “對,這本來不關我的事,但要我袖手旁觀看著你出事,我做不到。”一想到她那句“我就毒死自己”,他的心就似被大石壓住,怪難受的。


    她看著他認真的表情,但這些話阻止不了她的衝動,一咬牙,她轉身要離開。


    “你有沒有想過為何沈大人會如此在乎你?”這一次他任由她走過身邊,隻是輕聲問著。


    “他沒有在乎我,他在乎的隻是那個姓古的女人!”她停步,奮力一吼。


    “如果他不在乎你,他早就把你這個不聽話的女兒拋棄了。至少,我就會這麽做。”他看著她,她的眼神充滿不忿還有……無知。


    “想一想,這些年來他是如何對待你的,別的不說,就這些日子以來,我看著沈大人在你昏睡期間,親自為你拭汗喂葤,照顧得無微不至,我從來沒見過在官場上威風八麵的沈大人,竟然會因為女兒的昏睡不醒而偷偷哭泣。”


    沈翩然一怔,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遭遇,曉玉告訴她,大人拋下一切公務留在家中盡心照顧她,隻是她沒有想到爹爹會為了她而哭了。


    “我看得出來,沈大人很疼愛你,你也不好讓一個疼愛你的人難過吧?”


    “他不是。”她陡地冷冷回答,他不知道,在她小時候,爹爹連看她一眼的意願也沒有,要不是娘的死讓爹產生愧疚,爹根本不會理睬她這個女兒。


    “因為他害得娘鬱鬱而終,為了娘的遺願,他才選擇包容我。”


    “你覺得這是他應該做的補償嗎?不是的。”花效言決定把他的想法說出來,解開她的心結。“也許他以前對過世的沈夫人不好,所以在愧疚之下,才加倍寵愛你,但是以愧疚作為起點的寵愛,能夠維持這麽多年不變嗎?”


    她沒有回答,隻是怔怔地看著他。他替她回答。“他對你的寵愛,來自於父女血緣之間的天性,不是愧疚,而是真心的在乎你。”


    骨血之親,是天下最不容抹殺的感情,她一直看不清楚,以為爹爹對她有所愧疚,所以為了報複爹爹對娘的冷落,她不斷製造事端,故意要讓爹爹難做人。


    沈翩然不語。花效言的話輕輕擊入她的心頭,放下了無比沉重的力量。


    她很想否認他的話,但是想著這些年來爹爹對她的疼愛有加,她陡地發現自己似乎……被過去蒙蔽了雙眼,任性地索取她認為的補償。


    “就算他當年真的有錯,你在事隔多年後還不能諒解他嗎?他可是你世上唯一的親人呢。”沒有人願意讓自己的親人痛苦,他深刻體會這個道理。


    所以,沈落璋才會對她處處包容,而他才會為了那些慕容家的親人,甘心聽命於沈落璋。


    她不發一聲的站在原地,粉拳握了又鬆,鬆了又握,如此重複多遍,直到花效言因為看著她同樣的姿勢而悶得偷偷打嗬欠,她才突然開口。


    “剛才爹爹……很難過嗎?”她抬眸,眸底盡是愧疚和歉然。


    緊鎖著她心田的那道枷鎖似乎解開了,借由他的話,她逐漸意識到自己過去有多任性,把爹爹的愛當作是理所當然的補償,完全沒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會為爹爹帶來多大的痛苦……


    “嗯,不過我想如果你真的買一斤砒霜回去的話,他保證會被你氣死。”他輕鬆說笑,就是不想見到她落淚。


    她噗嗤一聲笑了,拭去眼角的淚。“我們回去,啊,我想帶一份禮物回去。”


    “你該不會又要買尿壺回去吧?”他心有餘悸,看到她搖頭之後,立刻拍拍胸口。“嚇死人了。”


    “我要去買“尋歡樓”的肉包子,爹爹最愛吃了。”她想回去好好賠罪,看著怪模怪樣的花效言,她不禁挑眉。“你……可以收好那條手帕的嗎?”


    一個美麗如花的男人拿著手帕輕輕拭汗……這畫麵讓她感到很不舒服。


    “為什麽?這條手帕是我最喜歡的,有繡上牡丹花喔,和我這一身碎花袍子好相襯。”他自豪的揮著手帕,她忙不迭走人,急著與他撇清關係。


    “收好就收好嘛,女人真是麻煩。”他三兩步追上了她,嬌豔的臉蛋揚起美麗的笑靨,沈翩然見了又是一陣寒毛倒豎。


    待她向爹爹道歉之後,她一定要找機會好好治一治花效言的病,她暗自發誓。


    身後的花效言步子輕快,心情大好,絲毫沒料到自己已淪為沈翩然改造計劃中的獵物,但,當他感覺到身後的異樣,他的眸光微斂,霎時變得精銳。


    有人在跟蹤他們,來者不善呀。


    【第六章】


    沈翩然和沈落律父女和好一事,花效言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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