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瞳孔忽然收縮,肌肉忽然繃緊。


    除了那個男人之外,天上地下,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給她這種壓力。


    等到她看清了那個男人的臉,她的身形就驟然停頓。


    那個男人掌中有劍,劍仍在鞘,劍氣並不是從一柄劍上發出來的。


    他的人比劍更鋒銳,更淩厲。


    他們兩個人的目光相遇時,就像利鋒相擊一樣。


    他們都沒有動,這種靜的壓力,卻比勸的更強,更可怕。


    一片落葉飄過來,飄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立刻落下,連風都吹不起。


    這種壓力雖然看不見,卻絕不是無形的。


    男人忽然道:“你為什麽用劍?”


    暗龍道:“我,就是劍!”


    男人道:“你知不知道劍的精義何在?”


    暗龍道:“你說!”


    楊大波道:“在於誠心。”


    暗龍道:“誠心?”


    男人道:“唯有誠心正義,才能到達劍術的巔峰,不誠的人,根本不足論劍。”


    暗龍的瞳孔突又收縮。


    楊大波盯著她,一字字道:“你不夠誠心,所以不配和我做對手。”


    暗龍沉默了很久,忽然也問道:“你學劍?”


    楊大波道:“學無止境,劍,更無止境。”


    暗龍道:“你既學劍,就該知道學劍的人隻在誠於劍,並不必誠於人。”


    楊大波不再說話,因為他的好話已經說盡了。


    暗龍回過頭,才發現四麵都已被包圍,幾乎疊成一圈人牆,數十柄黑洞洞的槍口,無一例外的指著她身體各個要害部位。


    金戈映明月,寒光照鐵衣,紫禁城內的威風和煞氣,絕不是任何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一向冷靜鎮定的雲都公安局長,劉雲清,現在鼻尖上也已有汗珠,揮著手槍,調度全軍,一雙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暗龍,沉聲道:“暗龍?”


    暗龍遙遙點頭。


    劉雲清道:“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不過你這次做事可不像你的風格了。”


    暗龍道:“你不懂?”


    目光如鷹,劉雲清背後的一名警察隨即說道:“可是我們卻懂得,像你犯這種罪是槍斃的死罪。”


    暗龍用眼角看著他的槍,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犯的是什麽罪?”


    那個年輕人聽不懂這句話。


    暗龍道:“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竟敢對我無禮,你犯的也是死罪。”


    那個民警麵色更陰沉,舉起手槍,立刻就要衝上去。


    他一衝上去,別人當然不會坐視,暗龍縱然有絕世無雙的武功,就在這頃刻之間,也得屍橫當地,血濺五步。


    可是他還沒有衝出去,已有人阻止了他。


    楊大波忽然道:“等一等!”


    警察道:“等什麽?”


    楊大波道:“先聽我說一句話。”


    此時此刻,雖然已劍拔弩張,楊大波要說話,卻還是沒有人能不聽。


    楊大波淡然說道:“這個時候,我要是與她雙劍聯手,天上地下有誰能抵擋?”


    沒有人!這答案也絕對沒有人不知道。


    就連一向都官派十足的劉雲清都吹了口氣,鼻尖上汗珠沁出來。


    楊大波的目光凝向暗龍,眼睛裏的表情很奇怪,過了很久,才緩緩道:“今夜是月圓之夜,你不是最喜歡在月圓之夜殺人麽?”


    暗龍冷冷道:“是呀。”


    楊大波冷哼一聲:“你是暗龍。”


    暗龍道:“是呀。”


    楊大波道:“你有劍,我也有,隻不過我的劍在心中。”


    暗龍道:“是呀。”


    楊大波道:“平生以來,我從沒遇到過對手,你,是我的第一個。”


    劉雲清再也難以隱忍:“她將來會怎麽樣,自然有法律製裁,還輪不到你做決定。”


    楊大波淡然一笑,眼風一瞥處,目色中露出兩道攝人的威茫,“就憑你們這些皂苷零碎能阻止得了我們嗎?不想死的退後吧。”


    劉雲清點點頭:“在你眼中看來,這一戰不但重於法律,也重於性命。”


    楊大波目光仿佛在凝視著遠方,緩緩道:“生有何歡,死有何懼,得一知已,死而無憾,能得到暗龍這樣的對手,我也沒什麽遺憾的了。”


    對一個像他這樣的人說來,高貴的對手,實在比高貴的朋友更難求。看他臉上那種深遠的寂寞,表情也變得很奇怪,不禁歎了口氣,道:“生死雖輕若鴻毛,法律卻重於泰山,我雖然明白你的意思,可是……”


    楊大波目色一凜:“難道你bi著我讓他先闖出去,再換個地方決戰嗎?”


    劉雲清雙手緊握,鼻尖上汗珠滴落。


    楊大波冷冷道:“這一戰勢在必行,你最好趕快拿定主意。”


    劉雲清顯然無法拿定主意。


    他一向老謀深算,當機立斷,可是現在,他實在不敢冒險。


    忽然間,一個人從人群後麵走出來,看見這個人,大家好像都鬆了口氣。


    這世上假如還有一個人能對這種事下決定,這個人就一定是江小婉!


    仿佛有霧,卻沒有霧。明月雖已西沉,霧卻還沒有升起。江小婉從月下走過來,眼睛一直盯著楊大波。楊大波卻有意避開她的目光。


    女人來到楊大波身邊,睫毛忽閃幾下,忽然道:“這一戰真的必須要打麽?”


    楊大波點點頭,“嗯。”


    “然後呢?”


    “然後沒有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一戰無論你是勝是負,都不再管這份事?”


    “是。”


    江小婉忽然笑了一笑,轉過身對劉雲清說道:“這件事你還拿不定主意?”


    “我……”


    “我要是你,我一定會勸他們趕快動手的。”


    “為什麽。”


    “因為這一戰,無論是誰勝誰負,對你們都有百利而無一害,那麽還等什麽呢?”


    的確,就算楊大波真的戰敗了,他們還有這麽多警察,這麽多支槍,還怕那個女人跑了嗎?隻不過劉雲清也聽說,這個女人絕不是一般人可比,就算有槍也不一定能攔得住她。


    江小婉補充道:“我知道你想什麽,別以為憑著幾十隻槍就可以攔住她,除了楊大波,沒有人可以做到。”


    劉雲清抬起頭,看了看暗龍,看了看楊大波,又看了看江小婉,終於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我什麽也沒看見,沒看見你,也沒看見他,也沒看見她,你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全體——他娘的收隊!”沒有人想到,堂堂的市局局長也竟會爆粗口,所有的公安幹警在這一刻都被局長雷住了!


    “還你妹等著幹嘛,等著找死啊,都說過了人家是高手中的高手。聽老子的,全體——收隊!”劉雲清再次語出驚人的爆了句粗口。


    劉雲清走之前,楊大波不失時機的說了一句:“為什麽我每次倒黴的時候都能遇見你?”


    劉雲清高深莫測的一笑:“高手,這次記得帶點成果出來,隻要看到你,我升官的機會就要來了。”


    我倒!!!


    明月雖已西沉,看起來卻更圓了。


    一輪圓月,仿佛就掛在養元殿的飛簷下,人卻已在飛簷上。


    屋脊上旁觀的人很多,卻沒有人聲。


    就連最喜歡大舌頭、擺龍門陣的人都已閉上了嘴,因為他們也同樣能感受到那種bi人的壓力。


    大殿周圍的黑暗樹叢中隱匿著許多雙眼睛,正一瞬不眨的盯著上麵的情形。劉雲清當然不會走的,他暗中命令他的人潛伏起來,隨時準備策應楊大波。但他也知道,自己的策應根本就是多餘的。手槍,對於屋脊上那些人來說,比修腳刀管用不了多少。


    忽然間,一聲龍吟,劍氣衝霄。


    暗龍的劍已出鞘。


    劍在月光下看來,仿佛也是蒼白的。當然,還有蒼白的月,蒼白的劍,蒼白的臉。


    暗龍凝視著劍鋒,用蒼白的聲音說了句:“請。”


    她沒有去看楊大波,連一眼都沒有看,既沒有去看男人的眼睛,也沒有去看楊大波手裏的劍,因為那個男人手裏什麽都沒有。這是劍法上的大忌。


    高手相爭,正如大軍決戰,要知已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所以對方每一個輕微的動作,也都應該觀察得仔仔細細,連一點都不能錯過。


    因為每一點都可能是決定這一戰勝負的因素。


    暗龍身經百戰,怎麽會不明白這道理。這種錯誤,本來她絕不該犯也絕不會犯的。“你不用劍?”


    “我說過了,劍在心中,何必非要拿出來。”楊大波淡然道。


    “我用劍,你卻不用,豈不是鄙視我?”


    楊大波沒有回答。


    暗龍一對水潤的眸子漸漸有了火焰:“我聽說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可以把身體的每一處都變成劍,拈花摘葉,都能殺人於無形,難道你真的已經達到這樣的境界?”


    “江湖傳言不可信。再怎麽練,我還是個人,還是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而劍,卻是無情的。”


    “正因為劍是無情的,才能殺人。”


    “劍雖無情,但人有情。很多事情並不一定非要靠殺人才能解決。”


    “很多事情必須要靠殺人才能解決。”


    “為什麽要殺那麽多人?”楊大波目光銳利如劍鋒,不但看到了她的手,她的臉,仿佛還看到了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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