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龍目色一凜,化作刀鋒劃過女人的臉,隨即變成冷笑。


    江小婉道:“你是怎麽知道謝天華還活著的?”


    暗龍道:“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江小婉道:“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


    暗龍道:“要想了解一個人其實並不難,隻要在他身邊安放幾個自己的親信。謝天華身份恰好有這麽幾個對我死心塌地的人。”


    江小婉道:“你是說謝福?”


    暗龍道:“不錯。其實男人是世界上最簡單的動物,每個男人都是有弱點的,隻要你可以準確掌握他的弱點,就可以把他變成你的狗。”


    江小婉道:“謝福的弱點是什麽?”暗龍道:“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謝福的弱點就在一個字:色!”


    江小婉道:“他都六十幾歲的老人了,還對這方麵感興趣麽?”


    暗龍笑了:“看你七竅玲瓏的,沒想到對男人的這方麵竟一竅不通。”


    江小婉臉色紅了紅:“我為什麽要懂這方麵?”


    暗龍道:“你和那個男人不是夫妻麽,難道還沒做過那種事?”


    江小婉道:“哪種事?”


    暗龍道:“男人和女人在床上那點事,那個家夥那麽好色,竟然沒碰過你?”


    江小婉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不用你管。”


    暗龍道:“那你們是做過還是沒做過呢?”


    江小婉把頭低的不能再低了,別的事情上她都能洞若觀火,可是說到這方麵一下子就被動了,“我們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麵糾纏麽?如果你想拖延時間,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沒有人能救的了你。”


    暗龍道:“你以為你老公能殺的了我嗎?”


    江小婉道:“能!”


    暗龍道:“你以為他對女人能下得了手嗎,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江小婉道:“對別人也許不能,但對你一定可以。”


    暗龍道:“你真正了解他麽,我敢打包票說,他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要好色。”江小婉道:“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麽沒能利用他?”


    暗龍道:“因為他和謝福那樣的人不一樣。”


    江小婉道:“這麽說,你為了收買謝福,和他……”


    暗龍臉上一紅:“胡說!我……我和你一樣……”


    江小婉道:“什麽叫和我一樣?”


    暗龍道:“不明白就不要問了,總之,隻要有錢就可以找到女人,雖然不是每個女人都可以用錢收買的,但我相信這樣的女人還是占大多數的,我給謝福足夠多的女人,他就會給我做足夠多的事情。”


    江小婉道:“並不是每個男人都像謝福那樣的。”


    暗龍道:“不錯,起碼楊大波就不是,他喜歡女人,但女人是收買不了他的。”


    江小婉道:“你們馬上就要生死相拚,沒想到你還會說他的好話。”


    暗龍道:“其實我一直在找這樣的男人,終於找到了,可是我們卻是敵人。”


    江小婉道:“難道謝氏三兄弟還沒有他好嗎?”暗龍道:“他們?給楊大波提鞋都不配。”


    江小婉道:“是嗎?楊大波有那麽好嗎?”


    暗龍道:“沒那麽好,簡直糟透了,他是我見過的最最超級無敵的大混蛋。”


    江小婉道:“你眼睛紅了。”


    暗龍道:“誰說的!不用再提那個混蛋了,稍候我就讓你親眼看著,我怎麽把他殺死!”江小婉道:“隻希望你可以說到做到。”


    暗龍忽然笑了。


    江小婉道:“你在笑?”


    暗龍道:“我不該笑?”


    江小婉看著她,終於點了點頭:“隻要還能笑,一個人的確應該多笑笑。隻不過笑也有很多種,有的笑歡愉,有的笑勉強,有的笑諂媚,有的笑酸苦。”


    暗龍的笑是哪一種呢?不管她的笑是哪一種,隻要她還能在此時此刻笑得出,她就是個非平常人所能及的英雄。


    暗龍忽然站起來:“我去了。”


    江小婉道:“你沒有別的話說?”


    暗龍想了想:“還有一句。”


    江小婉道:“你說。”


    暗龍扭轉頭道:“楊大波是個獨一無二的男人,如果死的那個人是我,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他。”


    江小婉看著她一步步走出去,走向楊大波那邊,忽然覺得秋風已寒如殘冬!


    這時候,月已淡,淡如星光。星光淡如夢,情人的夢。情人,永遠是最可愛的。有時候,有人雖然比情人還可愛,這種事畢竟很少。


    仇恨並不是種絕對的感情,仇恨的意識中,有時還包括了了解與尊敬。隻可惜可愛的仇人不多,值得尊敬的仇人更少。


    怨,就不同了。


    仇恨是先天的,怨恨卻是後天的,仇恨是被動的,怨恨卻是主動的。你能不能說楊大波恨暗龍?你能不能說暗龍恨楊大波?


    他們之間沒有怨恨,他們之間隻有仇恨,隻不過是一種與生俱來,不能不有的,既奇妙義愚笨的,既愚笨又奇妙的仇恨。


    恨與愛之間的距離,為什麽總是那麽個人難以衡量。


    現在,已經到了對決的時候。


    真正到了決戰的時候,天上地下,已經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阻上這場對決。


    絕對沒有這麽樣一個人!


    這一刻,也許短暫,可是有許多人為了等待這一刻,已經付出了他們所有的一切。


    這一戰是不是值得?沒有人能回答,沒有人能解釋,沒有人能判斷。甚至連她自己都不能。那個男人還是那麽叼著煙卷,懶懶散散的站在那裏,好像下一刻的曠世之戰和他沒半點關係,好像他本來就是來逛菜市場的,卻不知哪根筋有了問題,迷路跑到這裏,即便是這樣,暗龍以及在這裏觀戰的那些神秘人物都感覺到那種bi人的煞氣和劍氣,隻不過她所感受的壓力,也許比任何人都大得多。


    江小婉一直都盯著楊大波和暗龍,留意著他們每一個輕微的動作,每一個眼神,每一個表情,甚至每一根肌肉的跳動。


    她在擔心楊大波。這家夥就算遇到再危險的事情,也總是那麽人畜無害的樣子,如果他表現出了一絲緊張或什麽的情緒,江小婉心裏多多少少還有底,關鍵是他對這場生死對決半點沒感覺,從他臉上根本什麽都看不出來。


    楊大波不是神,他是個徹頭徹尾、有血有肉的男人,所有人類的情感在他身上都有體現,隻要是人總是有弱點的,也正因如此,所以人才是人。


    在高手看來,此時的楊大波這副德行,全身哪兒哪兒都是弱點。


    暗龍是不是已經抓住了楊大波的弱點?


    江小婉很擔心,雖然她不懂武功,但武俠小說也沒少看過,她知道這個時候,無論多少弱點,都是足以致命的。


    勝就是生,敗就是死,對楊大波和暗龍來說,這中間絕對沒有第三種選擇的餘地。


    最怪的是,她也是同樣擔心暗龍。在她的眼裏,暗龍仿佛就是楊大波的對立麵,早已脫離了人類的情感,她的生命裏仿佛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殺人!對她來說,生命本身就是場戰爭,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戰爭。


    無論是哪種戰爭,通常都隻有一種目的:勝。勝的意思,就是光榮,就是榮譽。


    可是現在對暗龍說來,勝已失去意義,因為她敗固然是死,勝也是死。


    因為她無論是勝是敗,都是無法挽回失去的榮譽,何況無論誰都知道,今夜她已無法活著離開謝家王城。


    所以他們兩個人雖然都有必勝的條件,也都有必敗的原因。


    這一戰究竟是誰勝?誰負?


    楊大波沒事人似的從口袋裏摸出一支香煙,然後把空的煙盒在手裏揉成一團,隨便丟在一邊。越是危險的時候,他越是要裝裝b、擺擺酷,仿佛已經成了某種解不脫的習慣。屋脊上除了風聲之外,再也沒有半點聲響。那些不遠萬裏專程跑來觀戰的神秘人物們,一個個像木頭橛子似的站在那裏,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都為了這場空前絕後的對決兩手攥著兩把汗。


    高手對決,哪怕是有那麽一頭發絲的疏忽,都有可能產生致命的後果,很多時候勝負隻在瞬間就可以決定。


    楊大波在此時做出的舉動,不僅危險,簡直荒唐!


    那些人眼睜睜看著男人慢條斯理的去點煙,就好象看到了母豬下蛋、母雞打鳴一樣荒唐絕頂的場麵,沒有一個人可以理解男人此時的動作,甚至有人認為這家夥一定是瘋了!他們相信這個時候,隻要暗龍刺出那驚鴻貫日的一劍,這個男人就算生著三頭六臂,也必死無疑。


    楊大波忍不住長長歎了口氣,正要開口發點什麽感慨的時候,忽然聽見一絲很尖銳的劍風破空聲。


    劍風是從他身後刺進來的,來勢非常急、在後麵暗算他的這個人,無疑可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行家們隻要聽到這樣的破空聲便會知道,江湖上像這樣的高手並不多。


    楊大波仿佛背後生了眼睛似的,明明看他還站在那裏,但眼前一花,他的身子已滑開三尺的距離,還是那樣懶散的叼著煙卷,還是那種備懶的聲音:“從剛才我離開屋脊的時候,所有人都留在這裏,就你一直跟著我,真搞不懂我身上到底有什麽吸引你的地方,令你對我這麽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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