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暗龍嬌美的臉色一下子漲紅了,“你胡說,從我學會拿劍的那一刻起,早就是個沒有感情的女人了。”


    “那你為什麽還不動手?”


    “我……我從來不殺手無寸鐵的人。”


    “好,那麽謝家老老小小一百多口絕大部分都是手無寸鐵的人,你為什麽要殺他們?”


    “我……”女人雪白的牙齒緊緊咬著唇瓣,那裏漸漸深處殷紅的鮮血,心裏反複在說,我一生殺人如麻,為什麽現在偏偏對這個男人下不了手呢?


    劍,既然已刺出,就必然要飲到鮮血,隻不過這次,千年雪刃飲到的不是敵人的鮮血,而是自己主人的。


    暗龍反手一劍,深深刺進自己的小腹,她美麗的容顏因為痛苦而扭曲,額角上立即滲出細密的汗珠。


    等楊大波驚覺過來的時候,想要阻攔,已經晚了,他微微歎了口氣:“你呀,這又是何必呢?”


    暗龍冷笑一下:“這一劍算我還你的,以後我們之間再無任何瓜葛,下次見麵的時候,你我還是不共戴天的仇敵,不是魚死,就是網破。”


    “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在屋脊上的時候,你原本可以殺我,卻手下留情。我從來不欠別人的,如果我欠了別人,隻有兩種辦法……”


    “什麽辦法?”


    “如果可以還回去,我一定要還,如果不能,我就會把那個人殺死,這樣我就再也不欠他什麽了。”


    “血,已經流的夠多了,如果可以因為我的死,換來更多人的生存,我寧願你現在就殺了我。”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希望你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暗龍冷笑道:“這種話我已經聽過千百遍了,你就不要浪費口舌了,沒用的。從我決定進入這條道路的時候,我的命運就注定和殺人牢牢綁在一起了。”


    “你錯了,每個人都有重新選擇的能力,隻不過有些人敢於接受,有些人不敢接受罷了,沒有一個人生下來就喜歡殺人的,你完全有能力改變現在的一切。”


    “改變?一切都晚了。”


    “不!不晚!從現在開始一點都不晚!”


    暗龍在原地矗立良久,目光裏隱然有霧,等到她抬起目光時,已經重新變得犀利起來,“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一切都晚了。”她收起劍鋒,轉身走向無邊的黑暗。


    “一點都不晚,隻要你回一下頭,就可以看到光明。”楊大波在背後叫了一聲。


    女人不僅沒有回頭,反而加快了腳步,“楊大波,你給我記住,下次見麵時,就是我們的決戰之日!”


    一抹霞光映照在養元殿的屋脊上,將金黃色的琉璃瓦塗上一層血紅。


    這裏的人們都已散去,隻剩下一個孤獨的身影蹲在那裏,雪白色的衣裙隨風飄魅,遠遠望去仿若一朵在午夜靜靜開放的水蓮花。


    江小婉不知已經在這裏呆了多久,眼前不斷閃回著那個男人的音容笑貌。


    她現在的感情中唯有恨,恨自己為什麽就不會武功,恨自己沒有能力為男人報仇,恨自己沒有能力攔住那個殺死楊大波的女人,恨自己連留下男人屍體的機會都沒有。恨!!!


    這個時候,背後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天都亮了,你還有這麽好興致,在這裏吹風啊。”


    江小婉身子一顫,慢慢轉過目光……


    楊大波!


    男人披著一身霞光站在那裏,笑容溫暖而又親切的站在那裏,這一瞬間,風不吹了,雨不下了,連樹葉都停止了沙沙聲,仿佛整個天地在這一刻停止了輪回,仿佛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輪轉。


    “怎麽?這麽快就不認識我了?”楊大波笑吟吟的說道。


    話音還沒落定,女人霍然站起,用奔跑的速度來到男人麵前,片刻也沒停頓,一下子便緊緊抱住了男人的身體,用她全部的力氣,緊緊的抱著,仿佛抱住了整個世界。


    沒有任何多餘的話語,江小婉就那麽緊緊的抱著男人,把臉頰在男人的胸膛上麵靜靜的廝磨著。


    一句話都沒有……


    卻早已勝過了千言萬語!


    楊大波彎下腰,忽然橫抱起女孩的身體,迎著朝陽,一步步走去……


    在後來公安人員收拾屍體的時候,才發現謝氏兄弟死了。


    謝天華呢?後來他們在那間叫做“問鼎”的房間裏發現了他,隻不過那時的謝天華已經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一把刀把他的胸膛和謝福的胸膛連在一起,兩張猙獰可怖的麵孔彼此麵對著,眼睛裏發射出怨毒的目光。


    任誰都可以想象得到,兩個昔日的朋友、現今的冤家對頭,最終同歸於盡在一起了。


    既然謝家的人死的一個不剩,那麽財產問題就成為一大懸案。在公安人員對問鼎進行的搜查中發現了一盤微型光碟,裏麵存放的正是那天謝天華和兒女們還有楊大波、江小婉這些人在一起時的錄音資料。


    老奸巨猾的謝天華為了給自己留個後手,在自己房間早就安裝有錄音設備,前來這間屋子密談的人的話全都記錄在這張光碟上。


    謝天華那天當著兒女的麵,要把家族話事人的位子交給楊大波,這隻不過是他的虛晃一槍,目的就是要把所有的矛頭指向自己的這個仇人,這招借刀殺人的伎倆不可謂不毒辣。沒想到人家楊大波偏偏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最後平安脫險。


    這片光碟就成了謝家話事人的唯一證據,楊大波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桃源山莊以及嘉美實業的主人。


    有的時候,一個人倒起黴來,喝口涼水都塞牙,放屁砸腳後跟,即便躺著也照樣中槍。可有時候,好運來時,擋也擋不住。


    但楊大波才懶得去打理謝家留下的那麽一大堆生意,於是把那些生意全部推給執行總裁和董事會那幫老不死的,他還要留給自己大量時間去泡妞,去吃喝玩樂,去麵對一個個更大的危險和挑戰。


    於是他繼續回到伊麗莎白,不為別的,誰讓江小婉住在那裏呢。他繼續到新時尚內衣公司去上班,不為別的,那裏有一位大美女上司,還有許許多多的美女同事,就算給他一座金山,他也不能放棄那種每天呆在美女堆裏插科打諢、打情罵俏的日子。


    桃源山莊裏名車如雲,但楊大波照樣開著他那輛老掉牙的絕版甲殼蟲,每天行走在上下班的路上,不為別的,低調,是他一貫的風格,低調才是王道嘛。


    這天下班很早,其實所謂的上下班時間完全由他一個人說了算,隻不過忽然想起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這才早早的離開公司。


    車子來到星巴克的玻璃門前,每次來時,楊大波的心情都會有幾分緊張,多少風風雨雨都過來了,他總是那麽好整以暇的樣子,偏偏遇到那個女孩子,總會有種莫名的緊張,那仿佛是一種青春期的心靈躁動,仿佛一個清純少年第一次麵對自己的暗戀對象時一樣。


    習慣性的隔著車窗向門口張望下,卻沒有看到那輛漂亮的紅色沃爾沃轎車,走進星巴克看了一下,原本兩人經常坐的靠窗的小桌旁空空如也。


    懷著滿腹的狐疑問了下服務生,那個女孩並沒有過來,這種情況從來沒有發生過的,老時間、老地方,從來都沒有改變過,而且女孩總是比楊大波先到,今天這小妞是怎麽了?


    他很快撥通了初戀的電話,那邊久久沒人接聽,楊大波凝眉矗立幾秒鍾,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回到自己的車子裏,重新發動汽車,一溜煙奔向中北大學。


    此時正是深秋。


    一夜秋風,一地落黃,深秋的暮色是入冬的前奏,帶來了沁骨的寒冷。夜涼如水,聞風聽雨,夜霜惆悵,靜讀深秋,素麵紅顏是深秋的容貌,寧靜淡雅是深秋的性格,莊重樸素是深秋的心靈。


    梧桐樹是中北大學秋天美麗景色的主角。在隨園,音樂學院傳來的樂聲與風中搖曳的梧桐相得益彰,古老的建築與黃色的梧桐葉映襯在藍天中,梧桐葉紛紛落下,鋪滿一地。美術學院東側的三角楓已被染成深紅色,在無邊秋色與暖暖的陽光中,令人流連忘返。


    寬闊的主道兩邊的梧桐樹幾乎可以遮蔽天空。秋風吹來,站在主道中央,金黃色的梧桐葉大片大片地落下,路人盡可欣賞落葉之美。


    楊大波有點淩亂,無心欣賞風景,踩著吼吼的落葉,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一步步來到學校東南一隅的經濟管理學院,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學校找那個女孩子,過去怕唐突佳人,這次事情有點例外,隻好從權。


    問了幾個初戀的同學,大家都說今天下午沒見到她。


    聽從一個同學的建議,楊大波又來到學校體育場。


    八百米長度的標準塑膠跑道,將偌大一片綠蔭圍住,綠茵場上正有幾撥大學生在上體育課,還有一撥人在踢足球,卻沒看到有女孩身影。向東麵高高的看台上張了一眼,見一個長發披肩的女孩,兩手托著香腮,正靜靜地坐在那裏,隻是離得遠,看不清女孩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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