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小官人,官家有聖諭在此,你接了吧……”王慶有點諂媚地說道,討好的意味溢於言表。


    但張正書卻有點起雞皮,你能想象得到一個特務頭子對你獻殷勤麽?這種情形就差不多了。“什麽東西?”張正書嘴上說了一句,然後拿過這封信,走到一旁看了起來。“我去,給工匠就給工匠了,為什麽要我來這裏領回去?”


    原來,趙煦的這封信,哦不,是聖諭,其實就是告訴張正書,在這個作坊裏有他承諾給張正書的鑄幣工匠。至於名單,都在信裏了。為什麽要用皇城司送信,哦不,是傳遞聖諭,這都是因為宋朝皇帝想要下一道聖旨,並沒有那麽簡單。


    宋太祖宋太宗還好,畢竟他們算是開國之君,一言九鼎那是真的。可隨著宋朝皇帝的更替,文官集團越來越龐大,皇帝再想隨心所欲就難了。聖旨是有專門機構草擬的,由中書舍人負責起草。中書舍人草擬時對聖旨要發布的命令審查,如果認為不合理,還能拒絕寫聖旨。如果中書舍人認為這道聖旨沒問題,草擬聖旨後交給皇帝簽字下發。下發時先到中書舍人那裏,中書舍人不止一個,而且是輪值的,如果這時候有個中書舍人認為這聖旨不行,不簽字,寫好了的聖旨照樣懟回去。


    如果中書舍人複核沒有問題,這時候的聖旨還沒有法律效應,因為聖旨上必須經過宰相的附屬簽名,否則無效。就算宰相簽字了,這時候,門下省的給事中一樣可以懟回去的。如果給事中覺得聖旨可行,簽字之後,聖旨就算生效了。不過還有最後一關,如果聖旨在執行的過程中有問題,禦史台諫官會出來彈劾,有些聖旨因為台諫官的彈劾不得不收回或修改。


    可以說,宋朝的皇帝做得實在沒啥意思,怪不得宋徽宗會不務正業了。


    也怪不得趙煦要用皇城司來傳遞他的旨意,實在是那些官僚集團太過煩人了,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弄得趙煦一腔熱忱,現在都快冷卻了下來。要不是張正書的出現,說不定趙煦就開始懈政了。隻不過這樣繞過朝廷會有風險,被台諫官知道了,能指著皇帝的鼻子罵。好在張正書並不是官,趙煦才敢這麽做的。


    正因為張正書不是官,所以他也不明白做皇帝的難處,還以為趙煦這是多此一舉。殊不知趙煦為了滿足他的條件,花費了多少心思,甚至要比他花在女人身上的心思都要多——畢竟皇帝想要女人,還是很簡單的。


    繞過三省,繞過宰相,這都是需要一定技術的。好在滿朝上下都不在乎工匠,不就是幾個鑄幣的匠人麽,就算知道了,滿朝的文官也是不當一回事的。


    不管怎麽說,張正書都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工匠,銀行一事,可以提上議程了。


    銀行要是建立起來了,那麽就能盤活很多事情了。起碼,首先可以緩解“錢荒”的問題。其次,樹立信用後,還能通過報紙宣揚搞發明有錢拿這件事。最後,就是為張家謀得了一個顯赫的地位。雖然中國不比國外,有錢人不見得就像羅爾柴斯德家族那樣活得很滋潤,甚至還可能是有權者的提款機。但不管怎麽樣,一旦確立了以銀行為主的金融體係,那麽“大桶張家”就算是和宋朝休戚與共了。可以說,就算是趙煦翻臉不認人都好,脫離了張正書的管理,那麽銀行很快就會陷入危機。這,才是張正書的目的。


    “不過,這樣做的風險也大……”


    張正書歎了口氣,宋朝其實還算好的,起碼尊重市場規律。要是換做唐朝、清朝,做貢品那是看得起你,說不好聽的就是強行征用,你能怎麽樣?宋朝起碼還真的給錢,隻拖不欠;明朝也還算好,但給的錢是寶鈔,真的是拿去擦屁股都嫌硬,和強買強賣其實也差不了什麽了。還虧得朱元璋曾下詔,光祿寺采辦貨物時,要比市場價多十文錢。確實給多了十文錢,但是用寶鈔支付的,這就嗬嗬了。


    但是,“狡兔死,走狗烹”這是自古以來的教訓,特別是給皇帝辦事,還不是皇帝的人,皇帝怎麽可能放心得下?


    張正書深知皇帝那多疑的尿性,所以已經在謀劃退路了。


    沒理由為了國家而丟了小命不是?要是這樣,張正書還不如好好享受人生,何必費那麽大勁來一點點改變宋朝?反正就算金兵洗掠汴京,那也隻是二十多年以後的事。大不了,張正書提前到杭州去布局,繼續逍遙人生。


    “在汴梁建立銀行後,再去杭州弄一個,順便組一支船隊,讓他們去流求探險,去南洋探險……”


    王慶絕不會想到,張正書看了一封信之後,居然會想了那麽多,甚至已經在謀劃以後幾年的事情了。他還以為官家趙煦給了張正書什麽秘密任務,或者是讓張正書來統領皇城司什麽的……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畢竟張正書隻是一介白身罷了,何德何能可以統領皇城司?就算是王慶,在皇城司裏也不是他說了算,何況是毫無根基的張正書?


    “王公事……”張正書笑嗬嗬地說道,“官家說了,這作坊裏有好些匠人是讓我帶走的……”


    聽了這話,王慶才鬆了口氣。隻要不是找他茬的,什麽匠人都行!


    “既然是官家的旨意,小官人自便就是了。”


    王慶很上道,畢竟他的把柄還在張正書手裏握著。“小官人,官家想知道,這酒精一月之內,能有蒸餾出幾多?”說罷,王慶有點哀求地看著張正書,希望他口下留情。其實,他杜撰一個數字報上去也不是不行,但萬一哪天趙煦問了張正書,和王慶說得不一樣,那王慶的下場可想而知。欺君之罪,那可是要殺頭的!特別是給自己的特務暗探欺騙了,趙煦能手下留情才怪!


    張正書知道,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當即說道:“但凡是生產,和匠人工藝熟練與否有很大關聯。一項新技術,第一月產出的酒精和第二月,第三月產出的酒精絕不會相同的。一般來說,第一個月通常都不多,我估摸,能蒸餾三百壇酒,得到一百壇酒精已經很不錯了。”


    王慶大喜過望:“小官人大恩大德,咱家銘記在心!”


    張正書笑道:“好說,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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