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了節省交通費,學雜費,就近念書,所以考一條高中。你又是為了什麽呢?」


    「我非常想不透……」


    「我們家借住的大倉庫其實門都開開的,前門通後門,又大又寬,好來好走,不必選在打雷閃電的日子,就算大白天下一場金條雨然後出彩虹我也很歡喜很樂意雙手捧著金條讓出一條高中的名額,看在——」


    她說到激動處從椅子上站起來,湛亮的黑瞳撞進林大礜眸裏,圓圓的臉貼近他,清亮的嗓音刺穿他耳膜說道……


    「同班同學一場的份上!有這麽好康的事你居然不考慮我、不先通報我,讓別人家的後院下起了金條銀條!看得我……」


    她低下頭,嘴嘟嘟的,悶悶地吐出:「又妒又羨。」


    到這個時候,林大礜完全麵無表情,站在大樹下,一道猛烈陽光穿透稀疏樹枝照在他背後,他庇蔭出來的涼爽倒在可愛花朵的石椅上,剛好是何必勤還沒站起來之前的位置。


    林大礜此時此刻在想,他是在做什麽?


    站在這裏做什麽……


    聽這家夥說心裏話,但這家夥現在說的是哪一國話,他怎麽都聽不懂?


    他腦筋還沒轉過來,西瓜皮清晰的聲音又出來了,這回帶著感歎的口氣說……


    「林大礜……雖然我是轉學過來的,我們當同學也快一年了,就算沒什麽交情,我想你考上一條高中我的筆記多少有幫上忙吧?我阿爸的債還沒還清,如果有金條銀條幫忙,可以減輕很多負擔,而我不念一條高中,也還有其他學校可念。但你想都沒想到把這麽好的名額留給我,你說我心理能平衡嗎?」


    何必勤很不平,她不平的原因——太陽升起落在不同屋頂上的那道不同的光芒隻是最後引爆的導火線,大紅布條刺紅了她的眼,真正的理由是……


    反正是他們家一定要潑出去的肥水,為何不潑到她家來?


    她怨他,怪他,同班一年沒有同學愛,肥水落了外人田。


    林大礜終於弄懂了,臉色一拉下來手就掐過去——


    「動口不動手!」何必勤趕緊護住臉提醒他。


    但是林大礜火氣已經冒上來,手伸過去沒掐到她的臉,就掄起拳頭朝她額頭擰轉了一下……輕輕碰了一下,才開罵——


    「什麽時候你也學人八卦了,聽到小道消息就以為我家為了讓我上一條高中拿金條去砸人!馬……」


    「家四神湯很好喝。」何必勤聽不慣他開口髒話,每次都火速截斷他的話。


    林大礜每次被她搶白嘴巴就閉上了,但總會扔她一個白眼保住男人尊嚴。


    「但是……是你的死黨林大荷站出來證實有這回事。」何必勤直接就把林大荷抖出來,都是林大荷不停的說,死命的說,在她耳邊嗡嗡嗡的拚命挑撥離間,她才會按捺不住被他臉頰一掐就爆發了。


    所以當然要把林大荷拖下水,反正這兩人翻臉也隻是一節課的事情,下了課照常去打球。


    「大荷說的——臭小子!不跟他去一條高工就給我記恨到現在,活得不耐煩了!」林大礜一聽到是林大荷在背後搞鬼,馬上破口大罵。


    原來如此啊……何必勤就是想知道這一對肝膽相照的兄弟有了什麽過節,才把林大荷抖出來的。


    林大礜看她終於明白點了點頭,他卻愈想愈火大,不能容忍她誤會曲解,他把真相還原。


    「我媽娘家那邊的親戚有一個跟我同年的叫阿星,他家裏幫阿星報考一條高中,高中三年要借住我家,我媽已經答應了。阿星成績很好,他們家想培養他當醫生,但是阿星喜歡畫畫,他想去巴黎留學,家裏不讓他去。他來拜托我媽去當說客,後來他父母就說反正家裏隻支付他上一條高中的費用,他如果要出國去學畫就自己想辦法。我媽還滿喜歡阿星的,而且她也支持他有自己的理想,所以有條件的資助他出國去留學。哪知道外麵的人亂傳,大荷還來搗亂,真是他馬……」


    「家的四神湯很好喝。」何必勤聽完他的解釋,看他氣得白皙的臉都漲紅了,火氣非常大。


    她放下護著臉頰的兩隻手,把臉偏一邊湊向他,指著自己的臉頰……


    「給你捏吧,不要生氣了。」說歸說,她其實希望他手下留情,他捏人很痛的,光想她就忍不住皺眉頭閉起眼睛。


    林大礜本來一肚子火,她突然把臉頰湊過來,他熱血一下子飆高,臉色更紅了,聽到……


    心髒撲通、撲通跳。


    又看到她閉上眼,他猛吞口水,莫名緊張起來,靠近她的臉……


    腦袋糊成一片……


    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眼裏隻剩下她……他貼著她的臉頰……


    吻了她。


    國三畢業後的暑假,鐵錚錚的漢子林大礜終於驚覺了自己早已萌芽的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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